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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70)【花怜】

2023-07-24 23:03 作者:初夏叶落  | 我要投稿

翌日,谢怜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下意识伸手朝旁边一摸——空的。

他倏得睁开眼,长久的分别,如今一朝再聚,心底多珍惜只有他自己清楚。原本只觉浑身泛酸得动弹不得,现下飞速从榻上坐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散乱的红衣,衣带处绳结被扯成了一股死结,仿佛红衣的主人在褪去它时,很是随意,且急躁难耐。

谢怜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件红衣,埋在其中,脸颊涨红。

昨晚的情致深处,夜半长谈,不是梦。

他将那股死结解开,细细抚平皱痕,又将红衣叠好,这才起身换衣,出了房门。

见引玉已经将早点都摆上了桌,谢怜下意识讪讪——上一回两人碰面,他可是不顾引玉阻拦,私自跑回来见了花城,再之后就是撞破了种种。也不知花城事后有没有找过引玉说他擅离职守,若是有,那引玉也太无辜了。谢怜坐在椅上,看着引玉忙前忙后的,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引玉啊……”

引玉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他:“太子殿下,花城主一早在和客人议事,说您先吃早点,不用等他。”

他态度恭敬,语调也没什么变化。谢怜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不是问他在哪。呃,其实我该跟你道歉的,那一日,是我莽撞了。”

引玉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语调倒是一贯沉稳。他只道:“殿下您并未做错事,无需道歉。”

他不在意,这页便算揭过了。谢怜坐在椅上吃早点,时不时偏首看向会客室的大门,突然一阵“砰”的摔桌声自门后传来,谢怜惊得差点没被一口热粥呛死,见引玉要跑去查询,示意他先退下,自己奔上前凑近了大门。

一道粗粗的少年音怒然:“花城主,这事关我朋友的性命,您不帮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随即是一声冷哼,就听花城道:“过分?阁下这位朋友与我非亲非故,我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谁也不欠谁。既是与我不相干,我又为何要帮?”

“你……”

谢怜听了一阵,还是开了门:“三郎。”

就见门内二人四目相对,那与花城怒目而视的少年一副游侠打扮,身背一把长剑,此刻仿佛情绪激烈,已是半起身按在那桌案上,掌下长桌已然起了裂痕;花城仍是闲闲靠在椅背上,姿态悠悠,眼底却已染上不耐。见是谢怜,花城赶忙调整了姿势,随即起身迎上前:“抱歉,吵到你了。”

谢怜摇摇头,只笑道:“还好,就是那么大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打起来了……欸——??”

就见那与花城对峙的少年忽然冲上前,还没等谢怜反应过来,立刻双膝跪地,“砰”地重重磕了个响头:“师父!”

谢怜简直猝不及防,赶紧弯身要扶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后腰阵阵泛酸,联想到是因为什么,谢怜止不住地烧脸。倒是这少年,怎么拉他都不起来,谢怜简直要给他跪下,场面一阵混乱。花城贴心地伸手给他揉腰,挑眉道:“算了哥哥,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好了。”

谢怜汗颜:“这……”却见那少年抬起了脸,眼中星光熠熠,他道:“师父,是我啊!您不记得了吗?”

谢怜一怔,端详着那少年英挺疏朗的眉眼,以及眼角浅浅的一条疤痕,喃喃道:“哦、哦,我想起来了,故钰,好久不见。”

听他终于念出自己的名字,故钰嘴巴一歪开始哭了:“师父……呜呜呜啊啊啊啊——”

哭声震天动地,谢怜努力不去捂耳朵。随即,他头顶响起不耐烦的“啧”声,故钰一定,一抬头,就见花城黑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把他丢出去了。他嘴巴一闭,下意识不敢哭了。谢怜讪讪掏了手帕递给他:“先擦擦吧,你起来,我们坐下说。”

花城让人换了张桌案,三人入座。故钰哼了两声,平下气息,总算不哭了,只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谢怜:“师父,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此句一出,谢怜身形一僵,余光见花城蹙了眉望向自己,赶忙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我怎么会有事,先不说这个,你刚才提到的事关你朋友的性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故钰叹了口气,缓缓道:“师父,您还记得我们在俨舟国与缇梁兵打的最后一仗吗?”

谢怜追忆道:“记得,俨舟与缇梁早年纷争不断,仗都不知打了多少次,双方关系僵硬。现在怎么样了?”

故钰叹了口气:“那一战,虽说师父您亲自督战参战,但我们还是……”他似是很懊悔,抓了抓头发,“大败而归,俨舟被缇梁吞并了大部分土地,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当时参战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已经退了下来,只剩我还有其他几个守在前线,这才没让他们攻破城门。”

谢怜眼神微抬:“所以,你口中的这位朋友,也是曾经上过战场的士兵,对吗?”

故钰点点头:“没错,当时战场一片混乱,他作为领头人带队冲在最前面杀入敌军,但一身肉体凡胎,扛不住刀枪流矢,最后我把他扯了出来才捡回条命。但是,他大半筋骨受损,后半生只能卧榻,受人照顾了……”

谢怜沉默。故钰又道:“而且,师父,有人要害他,要置他于死地!”

谢怜一怔:“残缺之人,于旁人而言已无任何利弊,为何?“

故钰道:“他身为战中重将,战场上冲锋在前,战败后被人指指点点。我有听过一些流言,说他既是身为领头兵,打了败仗,就该接受惩罚。”话一落地,就听花城笑了一声,故钰皱眉道,“你笑什么?”

花城把玩着桌案上的小摆件,漫不经心道:“两国交锋靠的是一群兵,不是一个两个出头鸟。除非他违反军中规令,不然只是打了败仗就要遭受惩罚,你们这个俨舟国,能撑到现在没被反水,也是个奇迹。”

故钰捏紧了拳:“你……!”他想了想,挠挠头,“……你说的有道理。”

谢怜道:“有人要害他,所以你这几年也时刻跟随在他身侧,防止突生变故,是吗?”

故钰点头道:“简直防不胜防,各种暗算偷袭,就连往饭菜里投毒这种阴损招也使。我毕竟也要上前线,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生怕哪个疏忽就把人搞没了。”想到这他就头疼,揉了揉脑袋,“所以我就来找花城主了,我想着,他这里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不定能把我朋友治好呢?这样我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说着,他一脸希冀地看向花城,谢怜一偏首,就见花城缓缓抬眼,没什么表情,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毕竟确实与他无关。谢怜道:“不管怎样,明日我先去看看吧,可以吗?”

故钰笑道:“师父您要来?”他迅速报了个地址,仿佛心有着落一般,跟着谢怜出了大门,“那我明天备好茶等您!”

说着,他又偏首看向室内起身的花城,直接问谢怜:“对了,师父,您为什么和鬼王住一起啊?”

花城负手上前,微挑了一下眉,笑嘻嘻道:“跟你有关系吗?”

故钰干瞪着眼,回击道:“我是怕你伤害师父,谁知道你是不是绑了他,然后……”

“他是我爱人。”谢怜平静回了,拍拍他的肩,“别想太多。”

见花城上前搂了谢怜的腰,眼光微动,故钰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随即正了正神色:“好吧,是我冒犯了。师父,师母,回见。”

谢怜险些没脚底打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是唤了声:“故钰。“

故钰回首,谢怜看着他良久,道:“从前的事,抱歉。”

故钰停了一瞬,摆手道:“怎会。”再未说其他的,就走了。

谢怜看着他走远,偏身关了房门,一回身,两只手压了上来,将他困在门板前方寸之间。

花城眸色沉沉:“哥哥,或许,我们该谈谈。”

谢怜知道瞒不过,点点头。花城收了手,二人回座,花城道:“那家伙说,你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谢怜揉了揉眉心,回忆道:“这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后一场战役在督战的时候发现情势不对,敌军气焰实在高涨,我就想着拖一个敌方将领入水能增长我方气势,就……亲自上阵捉了个敌军头领,打斗了一场,不小心双双栽河里了。”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又道:“本来想着把那人拖下水我自己再爬上来的,那家伙负伤严重,应该也无力再战了,结果水流湍急,我自己也被冲走了,等好不容易爬上岸都不知道自己漂到了哪里,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慢慢笑不出来了——花城紧紧抓了他的手,目光沉沉,神色紧张。花城手上一用力,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哥哥,这种事,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干了。”

谢怜应声,回抱了他一会儿,进而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好啦,别皱眉了。”

花城捉了他的手放在手心,又问道:“对了,你在军中是怎么结识那家伙的,他怎么还管你叫师父?”

谢怜靠在他胸前,回忆道:“我从前几年到处跑,偶然在俨舟国参了军,军中训练时看他使剑有几分天赋,就顺口指导了两句,之后他就'师父师父'得叫了。”

花城“切”了一声:“乍乍乎乎的,肯定没少吵你吧?”

谢怜笑道:“少年人活泼一些,挺好的。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没名字,别人都'喂''喂'得称呼他,总感觉不太好,我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花城一挑眉:“哥哥还给他取名字?”

谢怜点头:“是啊,只是我不太会起名,本来是想取名'故珏',但'珏'字太为张扬,总觉不太好,想了想还是改叫'故钰','故'指不忘过去之人,'钰'有坚金之意,如此才算满意……三郎?”

便见花城埋首在谢怜肩窝处,蹭了蹭,又抬起脸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道:“哥哥从前与我初次相见,怎么不给我起名字啊?”

谢怜猝不及防被他撒了一娇:“啊?可是,你小时候是有名字的啊。”

花城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又笑嘻嘻地搂着谢怜道,“若是哥哥给我起个新名,我就一直用着,永远都不换。”

谢怜戳了下他的鼻尖:“你啊……”花城笑眯眯地凑上前任他揉捏,谢怜道,“我还挺喜欢你小时候的名字的,'红红儿',多可爱啊,何况让我起名,我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名字比'花城'更好听的了。”

花城眨眨眼,笑了。旋即,他又正了神色道:“哥哥,明日的行动,我的建议是不要去。”

谢怜道:“会有危险?”

花城点头。谢怜思考一瞬,还是道:“故钰这位朋友在战中受伤,我身为督战总指挥,免不了一些责任,我还是觉得……必须去看看。”

花城与他对视片刻,良久,轻笑道:“好,那我陪你去。”

更新了更新了(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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