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班丨水星逆行 1-7
（原创女主：曲水星）
本文CP曹吉利，女主是呼延星的分身。
（角色：勾陈是我亲友所写的另一篇的终极一班中的主角，CP是止戈，会客串出现。）
【第一章】
《肯特海滩》——泰奥多尔·居丹
“最近学校还好吗？听说芭乐高中这几天很乱……”
秋季微凉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气息，未打烊的夜宵店门口还挂着灯，在路边立着几张小桌子。
“吉利哥，你从我高一念到高三了，”少女无奈道，“没有人欺负我，好吗？况且我又不在终极一班，也不会去看别人打架……”
一名穿着白校服衬衫，系着水蓝色领结的高中女生，正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飘着泡沫的啤酒。
坐在对面穿着军绿色夹克的男人眼疾手快，将玻璃杯抢过来一饮而尽。
曲水星不满道：“喂……”
“你才十七岁，喝什么酒。”曹吉利回头喊道，“老板，麻烦拿瓶可乐……你可以喝冰的吗？”
“不用了。”
水星赶紧拦道，手机恰好叮叮地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忙接了起来，连连应道：“嗯嗯，妈，我和吉利哥在一起……”
曹吉利趁机起身去结了账，回来时水星已应付完了查岗。
“走吧，我送你回去。”
水星有些不舍，还是乖乖抄起双肩背包，拿起桌边立着的一柄塑料透明直伞，准备离开。
曹吉利扫了一眼，不是她会买的款式，随口问道：“哪里的伞？”
“我今天忘带伞，一个同学借的……”
男生还是女生？
曹吉利抿了抿嘴角，险些脱口而出。
“所以，你上个任务去了那么久，应该能休几天假了吧？”
“说不好，得看盟主的意思……”
……
二人一路闲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水星家的小区门口。
“我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曹吉利点点头：“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白白！”
水星挥手告别后，才慢吞吞地跨进小区大门，忍不住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却发现曹吉利也还在原地看着她。
二人一时间有些尴尬，门口的保安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曹吉利连忙转过头，加快脚步离开……这下真的走了。
水星忍不住露出笑容，步伐都变得有些轻快，眼看下个拐角就要到家门前，忽然感觉后颈一凉，瞬间大脑一片眩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她的双手与双腿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被一张黑色厚胶布死死地封着，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自己似乎位于一个废弃的仓库内，身后的男人不耐烦地踢了下椅背，警告道：“安静点。”
从他黑紫色的双眼，与那隐隐令人不适的气息中……水星很快意识到，她时隔十年，再一次被魔物绑架了。
那魔从背后凑了上来，拾起她有些松垮的马尾发梢，放到鼻下贪婪地深吸了一口。
如同在沙漠中口干舌燥地徒步了无数天，历经暴晒后终于喝到一汪清泉，走入冷气房。
又像于冰天雪地中跋涉过后，四肢濒临冻僵时，泡入温泉中被渐渐融化。
这种体质对于魔物来说绝对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在一些时空甚至有专属的名字……聚魔器。
水星愤怒地蹙起眉，转过头狠狠地瞪向绑架者。
那魔被盯得也有些不爽，于是聚起魔力，又朝她后颈来了一击：“好好睡你的觉。”
在魔气的侵蚀下，水星再次昏了过去……
这次，她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夜晚的别墅庭院里，八岁的她脚下垫着小板凳，透过天文望远镜努力看着月亮。
“有山，妈妈，我看到环形山了！”
水星兴奋地跳下板凳跑回家中，看到的却是……两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他们睁着眼睛，身上残留着被魔重伤过的爪痕，已经失去了呼吸起伏，体温甚至还是热的。
眼前的世界化为一片绝望的混沌，年幼的水星被惊得说不出话，还来不及消化眼前的一切，就被一只陌生的手拎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回捡到宝了。”
“我远远就感觉到了诶，好爽！”
“待会儿有异能行者来了就麻烦……先把她带回去。”
……
随着魔气侵袭，水星的眼皮渐沉，在逐渐涣散的意识中，努力动着嘴唇，小声呼唤着：“妈妈……爸爸……”
好冷……你们在哪……救救我……
“拔魔斩！”
一道炙热的绿光劈开了无边的黑暗，闪烁着银光的锐器狠狠刺入了魔物的胸膛。
伴随着两只魔凄惨的叫声，一个模糊的人影有如天降神兵般出现，慢慢在她的眼前重新聚焦。
像从无底的冰冷深海中被打捞起，终于能重新呼吸到氧气。
……
“你还好吗？快醒醒！”
年轻的曹吉利看了下屋内的惨状，差点也没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将昏迷的水星抱了起来，快速离开了现场。
他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了盟主，接到的首要命令是好好安顿年幼的被害者。
曹吉利将水星带回了家，小女孩躺在床上不停说着梦话，她受惊后似乎发起了低烧，身子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忙连夜去楼下买了药，回来用温水冲好后，小心翼翼地将昏睡中的水星唤醒。
她迷糊着睁开了眼，感受到额头敷着一块冰凉的毛巾，曹吉利将她扶了起来，将药杯递到了嘴边，语塞了片刻才开口：“……乖，把药喝了。”
令曹吉利意外的是，醒来的水星没有哭闹，反而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的瞳色天生比别人更浅，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两颗灰色的行星。
看小孩着怯生生的样子，曹吉利努力把他最亲和的一面展现出来，笑着露出了八颗牙齿：“喝了药，你才能快点好起来啊……你叫什么？”
曹吉利这些年经历过拔魔岛的培训，也听过不少前辈们的经验和教诲，做好了报效盟主的觉悟，却万万没想过自己的任务会轮到带孩子。
“……水星。”
“水星，”曹吉利摸了摸她的头，自我介绍道：“我是……吉利葛格。”
虽然有点尴尬，但电视上的儿童节目主持人好像都是这个语调吧。
……
水星的意识逐渐从无边的梦境中飘回，眼前浮现的还是记忆中遥远却清晰的笑容。
她听到耳边传来嘈杂的打斗声与玻璃破碎声，勉强睁开了眼……
吉利哥哥……
随着拔魔斩出鞘的光芒闪烁，那魔物的脸色瞬间变了，仓皇地向门口逃去。曹吉利显然不愿轻易放走它，瞬移至其身前劈出了致命一击。
绑匪惨叫了一声，身体随着绿色的萤光逐渐消溃，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感受到附近再没有别的魔气，曹吉利才松了一口气，向被绑在椅子上的水星跑去。
然而他刚转过头，一股强劲的战力指数便从门口袭来，伴随着皮鞭破空的猎猎声响，痛不欲生实话鞭的攻击已经落下。
曹吉利凭着本能侧身闪过，便看见一名穿着警服的女人抬了抬帽檐，迅速打量了一圈这里的情况。
一个小时前，蔡云寒接到民众报案，有一男子在居民小区内劫走了一名女生，还打晕了小区保安。她根据模糊的街道监控，迅速出警追到了这里。
曹吉利有点无语：“警官，你听我解释！”
她看到了不远处被绑着的少女，冷笑道：“你这个对女学生下手的死变态，跟我回所里再解释！”
蔡云寒的皮鞭再次出手，曹吉利只能掏出拔魔斩应战，曲水星努力想发出声音，因为嘴被黑胶布贴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先给我解开……
她心急地想要站起来，却忘记自己双腿也被绑着，瞬间失去平衡，向一侧狠狠摔了下去。
“水星！”
听见椅子倒地的轰隆响动，曹吉利已然无心应付面前的攻击，忙回过头去，一道狠厉的长鞭也随之落在后背。
他痛得踉跄了一下，却片刻也没有犹豫，跑到曲水星身边，将椅子扶了起来。
蔡云寒这才察觉不对，只见曹吉利小心撕开了水星嘴上的封条，关心道：“没事吧？”
“我没事，”水星终于能出声，忙喊道，“别打了！”
……
最终三人是坐着警车回去的。
曹吉利说太晚了，能不能让水星先回家，明天再来做笔录，蔡云寒有点不好意思，勉强答应了。
后座的曲水星紧紧搂着曹吉利，身体因后怕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没事，没事了。”曹吉利轻拍她的后背安慰，还一直追问着，“那家伙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没有哪里受伤吧？”
蔡云寒开着警车，打量了一眼后视镜，问道：“你是她哥？”
“……嗯。”
刚刚自己那鞭打得不轻，你才是受了伤的人吧。
她终究没说什么，将警车停在小区楼下，一直跟着二人，把曲水星平安送到了家里。
养母早已焦心不已，热泪盈眶地抓着蔡云寒的手说谢谢警官，搞得蔡云寒更不好意思，叮嘱了几句就告辞了。
【第二章】
《睡莲》——莫奈
连续几天的阴雨让芭乐校园内积了不少水洼，曲水星摸索到了高一的教学楼，在漫长走廊的尽头一眼望见那大片色彩鲜艳的涂鸦，与高校界中流传已久的班牌：终极一班。
教室内传来热闹的嘈杂声，她捏紧了手中的伞，回想起昨天在公交站发生的事……
虽然离家只有两站的路程，但雨下得这么大，又忘记带伞，怎么想都是坐公交比较好。
等待已久的一班公车从雨中驶来，她正准备上前，手机忽然传来叮铃一声短信。
水星扫了一眼发信人，马上停下了脚步，开始敲手机。
【你回来了？】
【今晚吗，好。】
公交在短暂的停靠过后缓缓驶离，曲水星虽然没赶上车，嘴角却扬起了微笑，将手举在头顶冲向雨中，跑出了公交站。
还没跑出两步，一道人影忽然瞬移在她的身旁，出声唤道：“同学。”
曲水星被吓了一跳，是异能行者吗？
一柄透明的塑料伞遮挡在头顶，挡住了细密的雨滴，她抬头望去，便看见了勾陈。
那是一名身形高挑的少女，一头金色的狼尾短发后半扎着高马尾，潇洒大方的气质撑起芭乐的男款校服也毫不逊色。
“伞借你。”她简洁直接地表明了来意。
“那你……你不用吗？”
“没关系，”勾陈笑着回过头。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一名举着雨伞的男生追了上来，小声抱怨道：“小勾，你怎么跑这么快……”
勾陈将伞塞到水星的手中，便和身旁的止戈道：“抱歉啦，走吧。”
水星有些惶恐，忙问：“我去哪里还你啊？”
“终极一班，”她挥了挥手，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我叫勾陈。”
……
回忆结束，曲水星已经在终极一班的门口站了两分钟。
再不行动大课间就要结束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迈出了脚步，却意外撞上了一个高大男生的后背。
好痛……水星捂住了额头，这人是铁做的吗？
“对不起，同学，你还好吧！”止戈回过身，忙问道。
“没事……”水星认出他就是勾陈身边的男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勾陈？”
“小勾吗？”止戈惊讶得就像昨天没见过她一样，“你等一下。”
一分钟后，勾陈便出现在了门口。
“那个，勾陈同学……”
水星才刚将伞拿起来，便被勾陈接了过来，随意道，“小事啦，不要再谢我了。”
“不是……其实你的伞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就在她昨天被魔物绑架的时候。
勾陈这才注意到，这柄伞不是自己的，末端还吊着全新的牌子。
水星十分抱歉：“我买了一把差不多的……对不起。”
“哈哈，以旧换新诶，”勾陈笑了出来，“我赚了。”
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水星微笑着松了口气。
临近摸底考的日子，她的座位靠窗，午间忙着复习时，忽然听见身旁有人敲窗户的声音。
她转过头，便看见曹吉利穿着全套运动服，将裤腰整个扯到了人鱼线的上面，脖子上挂着蓝色的哨子，笑着露出标志性的八颗牙齿。
虽然之前听过他说过在芭乐高中兼职体育老师，但这个打扮是要怎样……！
“你吃饭了吗？”
水星放下了笔，从包里掏出一个便当盒，里面是养母做的菜式丰富的爱心午餐。
“正准备吃……”
“给我吧，我帮你拿到办公室热一下。”
“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水星大受震撼，声音也压低下去，“没任务了吗？”
“有公务啦，”曹吉利对这身行头自我感觉良好，“怎么样，像不像电视里的那个健康哥哥？”
水星无奈扶住了额头……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拿这套哄我了……而且健康哥哥不是这么穿的啦！
“你晚自习结束之后，我来接你回家。”
“好。”
曹吉利今晚有教师聚餐，局是校长钱莱冶组的，教导主任贾勇喝了两杯酒，忍不住争论起终极一班的升学率究竟该不该算到芭乐高中的平均值里。
钱莱冶说着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终极一班找好了厉害的班主任，她今晚就会过来。
十几分钟后，蔡云寒才姗姗来迟，她刚端掉了一窝路边的飞车党，气喘嘘嘘地进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贾勇看傻了眼：“这位就是，终极一班的新班主任啊？”
蔡云寒将酒一饮而尽，才歇了口气，打招呼道：“你们好，我叫蔡云寒。”
曹吉利看她眼熟，不禁打招呼道：“蔡警……”
蔡云寒也认出了曹吉利，飞来一个眼刀让他闭嘴：“你，跟我出来。”
曹吉利觉得自己背后被抽的那鞭还在隐隐作痛。
二人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曹吉利口中的“蔡警官”也变成了“云寒老师”。
老师们又谈笑了半小时，古文静还想劝曹吉利喝酒，他看了眼表，说着自己要去接妹妹下课，准备开溜了。
蔡云寒想着明天还要去芭乐高中报道，心中烦闷不已，又猛喝了两杯酒后也告辞了。
贾勇道：“那刚好啊，曹老师，你顺路送送蔡老师。”
二人走出饭店大门，蔡云寒便不耐烦道：“不用你送，我走了。”
“等一下，云寒老师，”曹吉利喊着追了上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做什么？”
“上次绑架水星的人……其实是魔物。”
“魔物？”蔡云寒的神情瞬间认真起来。
“我想，你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芭乐高中，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吧？”
“你呢，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蔡云寒冷静道，“拔魔战士？”
那日交锋时，她总觉得曹吉利手中的拔魔斩眼熟，回到家才想起技安手里也有一把，原来这家伙也是拔魔战士。
曹吉利身份被识破，也只是微微愣了下，严肃道：“我自有我自己的任务，只是水星体质特殊，会吸引魔物……还请您平常多留心一下她的安全。”
“我知道了，”蔡云寒点点头，卸下了几分提防，“你这家伙，和刚才完全两幅面孔……”
此时路边正巧走过一个老奶奶，拉着一车鲜花经过：“小伙子，要不要买束花给女朋友啊？”
对花粉过敏的蔡云寒立刻说着我先走了，便拦了辆taxi火速离开。
“抱歉，她不是我女朋友啦，”曹吉利笑着推辞道。
“没关系，你随便看看嘛，小女生都喜欢花的，”老奶奶说着拿出了一捧玫瑰。
玫瑰瑰丽的色泽在夜晚路灯的照耀下宛如红宝石，确实释放着某种神秘的诱惑，曹吉利不觉间看得怔住，迅速定了定神道：“您把后面那束白兰花给我吧。”
兰花是安全的，高洁、淡泊，也很衬水星的气质。
“看你挺喜欢玫瑰的，送你一支吧。”
夜晚九点钟，芭乐的校园里只有高三部还亮着灯。学子们下了晚自习，纷纷收拾了书，准备回去继续夜读。
水星远远瞧见了捧着一束兰花的曹吉利，笑着挥着手，快步向他跑去。
“送给我的吗？”
“嗯，祝你考试顺利。”
“很香。”
水星伸鼻子嗅了嗅，庆幸曹吉利今晚没穿那身破坏气氛的运动服。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与牛仔裤，一侧的衣兜里冒出了一支红玫瑰鲜嫩的头。
水星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住。
曹吉利察觉到她神情蔫掉，忙问：“怎么了吗？”
“没事……”
曹吉利一路找话，她却明显失落地沉默。
直到将水星送到了家，目送她进了屋，曹吉利才叹了口气，攥紧了兜里那支孤零零的玫瑰。
“吉利啊，麻烦你了。”养母上前感激道。
“没什么，我应该做的。”
“对了，你还没对象吧？”养母热心道，“我给你介绍几个吧，条件很不错的……”
“不用了，谢谢您，”曹吉利推辞的笑容有些僵硬。
“怎么，你有中意的人了吗？”
他宁愿玫瑰就烂在口袋中，也不敢去触碰内心荒谬的非分之想。
“目前没有啦，我是工作比较忙。”
他无法容忍任何人或魔物带着龌龊的心思靠近曲水星。
哪怕是他自己。
【第三章】
《自画像》——达芬奇
水星关于儿童福利院的记忆有整整两年，那时小朋友们聚在院中的滑梯与沙坑附近玩耍，一名小男生正坐在沙堆旁处涂鸦。
片刻后他完成了大作，得意地走到也捧个小本子画画的水星面前，给她骄傲展示道：“水星你看，水星！”
水星抬头看了一眼，不太规整的一个球形，被用水蓝色的蜡笔涂满，难得的竟是还有些立体感。
她低下头继续画自己的：“水星是灰色的。”
那男生凑过来，发现她正用自动铅笔画着一些阴影分明、坑坑洼洼的圆。
“你在画什么？”
“这是……月亮上的环形山。”
“哇，你好厉害！”男孩赞叹道，“等有灰色的蜡笔了，我再画一次水星。”
可惜世事无常，新的父母比新蜡笔来得更快，这名难得的玩伴一周后便向她匆匆告别，随后彻底失去音讯。
高考结束的夏天，曲水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泡在画室里打发时间。
这间画室有一面大落地窗，窗外绿树如茵，采光极好，偶尔会有培训班占用讲课。老师认得水星，也不介意她在这儿待着。
这天新来了一批参加暑期培训的学生，曲水星本没在意，她有些心神难宁，翻来覆去地在画布上涂涂改改。
深绿的茎，漩涡式绽开的花瓣——一支玫瑰垂着头，正在一片一片地凋谢。
忽然被人拍了拍后背，她停下画笔转过头，束起的高马尾跟着晃动，白净的脸蛋被颜料刮上一抹鲜红，像一只蹭到油漆的小猫。
拍她的男生忍不住笑了出来，递给她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灰色的圆形星体，上面站着一个卡通的小女孩，拥有同样浅灰的一双瞳孔——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是你啊。”曲水星恍然大悟。
“水星，你还记得我吗？”周方程受宠若惊。
她对世界的记忆力格外好，特别是关于童年的。
“嗯，”水星顿了顿，“你在这边上课吗？”
男生欣喜道：“很巧诶，我现在叫周方程，你呢？”
“曲水星。”
周方程听闻又憋不住，笑着低下头。
“……好笑吗？”
“对不起，因为去水星……听上去很可爱。”
他连忙找了个新话题，指指她身旁堆着的一沓画纸：“我可以看一下吗？”
水星点点头。
这些是她今天的画作，每张都是一支红玫瑰，以各种姿态和角度盛放或凋零。
“哇，”周方程打趣道，“你是达芬奇吗？”
水星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考大学哦？”
周方程：“我都要大二了，导师说我的建筑图纸画得太丑，才来这边的……你呢，画得这么好看，是学美术的吧？”
水星：“我报了摄影系，过完暑假才入学。”
“这么说，我是你学长咯。”
“周方程，”培训画画的老师突然开口喊道，“好好上课，不要骚扰别人。”
“抱歉，”周方程笑得灿烂，点点头。
今天的课程似乎格外漫长，周方程心不在焉地回头瞟了无数次，才终于等来下课的散场时间。
曲水星倒没在意地画着自己的画，直到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下，她才找了张凳子坐下，从便当盒里翻出两个三明治，看见周方程从外面急匆匆地跑回来。
“你还没走？”
周方程从背后掏出了一瓶粉红色的玻璃瓶汽水，封面上画着娇嫩的荔枝玫瑰。
“请你喝。”
汽水瓶身在手中释放出冰凉的温度，和男孩额头冒着汗珠的燥热景象，构成奇异的一幅画。
曲水星接了过来：“谢谢你。”
夕阳很快落幕，天色昏昏暗暗，云层被深蓝的天际线分割，窗外亮起无数盏城市的灯火。
曲水星在水槽洗干净笔刷，才问一直在旁边安静等候的周方程：“你不回家吗？”
他连忙拎起包，跟着水星一起出了门。
“我送你回去吧，我刚考了驾照。”
“这么厉害。”
画室门口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车，被周方程手中的车钥匙按响解锁声。
刚下了班赶来的曹吉利刚好撞上这一幕。
水星赶紧说：“抱歉，有人来接我……”
周方程会意，体谅道：“家里人哦。”
“嗯，”水星胡乱点点头，向他挥了挥手，赶紧拉着曹吉利走了。
二人一路沉默无言，到了平日等公交的车站牌下，曹吉利才终于开口。
“你吃饭了吗？”
“嗯。”
“刚刚那个是……”
“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水星笑道，“命运真的很神奇，我从来都没想过，会再碰到他。”
在听她说话的同时，曹吉利认真看着她的侧脸，半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她的脸蛋上抹了一下。
水星转过头，他连忙解释：“有、有颜料。”
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二人坐在后排的座椅上，随着颠簸轻轻摇晃，水星似乎有点不适地捂住了肚子，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
“肚子有点痛。”
曹吉利看见她包斜侧的玻璃汽水瓶：“喝太冰了吧，怎么不丢掉，不重吗？”
瓶身画着一支娇嫩的粉色玫瑰。
“可是很好看。”
几分钟后，少女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身旁的车窗外拂入凉爽的风，曹吉利小心翼翼地将车窗关上，免得她被吹感冒。
水星的手中捏着一卷画，随着入眠差点脱手，被曹吉利眼疾手快地接住。
他忍不住展开，偷瞄了一眼。
画上是一支兀自盛开的玫瑰花，旁边配着一行清秀的文字。
“每当我想起你，就像给灵魂的伤口敷上药一样。”
他不禁有些忧郁，就算是亲手照料大的玫瑰，也总有一天会遇到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次日傍晚，曹吉利在画室的门口再次撞见了那个叫周方程的小子，他兴致勃勃地与水星说着什么，而水星点着头回应了他。
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闷气，但今天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开着一辆银灰色、闪闪发亮的新车，按了按喇叭，又将车窗摇了下来，招了招手。
水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坐上副驾时充满了惊喜，忍不住问道：“你新买的吗？”
“白天刚提的，”曹吉利得意道，“想不想去兜风？”
水星连连点头。
车行驶在夜晚的道路上，曹吉利打开了棚顶的全景天窗，夜晚的星空在抬头时一览无余。
“如果我的望远镜也在这里就好了。”
“那回你家去拿？”
“不用了，我随便说说的，”水星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明天有事吗？”
“明天……怎么了吗？”
曲水星用两只手比成了望远镜的模样，抬头专注地望着星空。
“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我和人约了看电影。”
“和周方程吗？”
“嗯。”
曹吉利的胸口突然像被堵住似的，半晌才故作轻松道：“看什么啊？”
“星际穿越。”
曹吉利很想问散场后需不需要来接……
以水星的体质，自己不在身边的话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总觉得有一种强烈不详的预感……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没关系啦，我到家就call你。”
曹吉利长长叹了口气。
【第四章】
《格尔尼卡》—毕加索
凉爽的初夏夜晚，每月一度的芭乐高中教师聚餐结束后，送蔡云寒回家的任务又落到了曹吉利头上。
“曹吉利，你这家伙，为了躲酒还专门买辆车开哦。”
面对蔡云寒的调侃，今日心情不佳的男人懒得反驳，拉开了车门邀请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眼尖的蔡云寒发挥警官本能，迅速扫描了一通车内：车座是真皮的，内饰很新，无不良异味，勉强合格，但是……
“等一下！”
她从座椅上捻起一根长发，判断道：“你女朋友的。”
“我没有女朋友。”这车从买来到现在也只载过水星。
蔡云寒的目光立刻变得像看垃圾：“所以副驾位是你把妹用的？”
曹吉利无语，却懒得反驳：“那你去坐后面。”
与此同时，电影《星际穿越》也才刚刚散场。周方程与水星并排走出放映厅，聊了会儿电影的剧情后，周方程问道：“想吃夜宵吗？”
“好像不太饿，”水星思索道，“回去吗？”
“可是……”周方程明显犹豫道，“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诶。”
水星沉默了半晌，又走了几步才接道：“那我们走回去？”
周方程本想提议去兜风，才刚摸到车钥匙的手立刻松开，欣然道：“好啊。”
“你是开车来的吗？”
“没有啦，额……我害怕堵车，所以今天坐捷运。”
二人并肩漫步在夜晚的小道上，寂静的夜幕被悄声染上深紫色，乌压压的云仿佛粘稠的血液，无声蔓延开来。
力量来源于一股无比强大的魔气。
两团黑色的雾气从二人的背后袭来，瞬间幻化成了两条绳索的形状，捆住了水星。
少女传来一声尖叫，周方程已经快速飚起了战力指数。
“谁！”
他的掌间燃起高达九千点的光焰，果断地劈断了绑着水星的两团黑雾，将她护到自己身后。
黑暗中响起一声冰冷的笑声，随后现身一名穿着黑色西装，发间挑染着一片银白的中年男人。
曲水星觉得这人面相有些眼熟，像是芭乐高中福利社里卖东西的大叔？
思考间，叶思偍已聚起强劲的魔力，抬手再次袭来。
周方程蓄起全身的战力指数，勉强与敌人僵持了近十秒的时间，从牙缝中挤出：“水星……你快走……”
水星向后退了几步，已经快速摸到兜里的手机，播出了给曹吉利的电话。
见曲水星想逃，叶思偍瞬间提高了一阶魔力，将周方程震翻在地。
“周……”
水星还没来得及担心他，便又被两团黑色的雾气死死缠住，遏制住她身体的挣扎，将少女强行拖走了。
只剩手机滑落在地。
当曹吉利看到来电显示是“水星”，靠边停车说自己接个电话时，传入耳畔的是周方程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水星！”
蔡云寒眼看着车开到了自己家楼下，曹吉利却在接到这一通电话后脸色大变，直接掉了个头。
“喂，放我下车啊！”她觉得莫名其妙，“你要开去哪里？”
银灰色的车在夜晚的道路上疾驰，曹吉利打开窗户，不时抬头紧盯着天色诡异的夜空，深紫色乌云的源头。
“曹吉利，你超速了！虽然我不是交警，也是可以开你罚单的！”
“水星出事了，”曹吉利紧锁着眉头，终于愤恨地开口道，“是魔气……我应该早点感应到的！”
这下蔡云寒也紧张了起来，勉强道：“那这次就当特殊出警，先放过你。”
城市偏僻的仓库角落内，被掳来的曲水星的手脚被反捆，任凭叶思偍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输给自己。
水星隐约能猜出，此人这么做，目的是将聚魔器的磁场范围不断扩大。
蛮横的魔化异能在体内游走，她感觉浑身经脉似乎有火在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地蜷起身子。
整座城市潜伏在黑夜中的魔物，都如闻到了扑鼻的肉香似的倾巢出动。
然而这些喽啰杂碎、孤魂野鬼，显然不是叶思偍的目标，皆被提前设好的结界拦在了门外。
直到仓库的门被“吱啊”推开，一只脚缓缓迈了进来。
确认猎物已入网，叶思偍这才停下手，放过了几近虚脱的曲水星，扬起嘴角满意道：“不愧是聚魔器。”
此处早已被布下天罗地网，是叶思偍根据黯黑真经中的驭魔诀，费了不少时间，才设出这收复强劲使魔的法阵。
走进来的那人身形修长，穿着熟悉的深色校服，金发散落，低垂着双眸。
水星震惊道：“勾陈？”
是半年前借过雨伞给自己的同学，她怎么会被聚魔器吸引来呢？
水星才发觉，她的瞳孔中泛着幽深的红光，脸颊与脖颈上也蔓延着可怖的裂纹。
空气中不明意义的长串魔族文字开始闪烁，组合形成一道泛着浓郁黑雾的环，将勾陈完全圈住。
如同被绳索圈住的斗牛，勾陈被这束缚自己的力量激怒，发出了一声低吼。她的脚底升腾起令人颤栗的魔气，背后也瞬间伸出数只粗壮的触手，向黑环重重地拍去！
叶思偍见状忙，忙飚起全部的魔化异能注入黑环之中，与勾陈的力量撕扯起来。
什么痞子英雄、福气安康、甚至曾经最得力的干将初六魔……只要眼下能成功，他将拥有的将会是超越以往，最强的使魔！
然而勾陈的力量显然超越了他的想象，深红色的触手缠绕上黑环，在两股魔力僵持了许久后，竟猛得发力，将那黑环彻底撕裂。并在挣脱束缚的下一秒，袭向了叶思偍本人。
叶思偍猝不及防地被打退几步，紧接着被勾陈伸出的触手死死缠上脖子，如被巨蟒绞住般，切断了呼吸的通道。
随着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一道强劲的绿光从不远处袭来，加入了此时的战场。
拔魔斩的气势譬如破竹，这一击不仅将勾陈粗壮的触手硬生生切断，化为雾气溃散在空气中，更直接伤到了被绞住的叶思偍，令他重重吐了口血。
“水星！”曹吉利喊道。
“我没事。”躺在一旁地上的水星应道。
趁这功夫，蔡云寒已瞬移到了曲水星背后，为她解开了绳索，但她的状态有些虚弱，刚爬起来险些站不稳。
曹吉利从水星身上移开焦心的目光，怒不可遏地喊道：“叶赫那拉·思偍！”
可哪里还有叶思偍的影子。
不过眨眼的时间，他已经脚底抹油，消失了。
勾陈被切断的触手很快重新生长而出，将曲水星从蔡云寒的身边牢牢裹住，卷到了怀中。
水星被吓得惊呼一声，曹吉利快速提起拔魔斩，他没有比此刻更加庆幸过，拔魔战士的力量不会误伤到普通人。
勾陈瞥见拔魔斩闪烁的寒光，面对天敌的威压，令她的神色也涌上了不悦与恐惧，却不肯放开卷着水星的手。
就在拔魔斩重重劈下之时，却又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瞬移而来，飚起近万点的战力指数，将盾牌挡在勾陈身前，碰撞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蔡云寒最先看清来人，诧异道：“止戈？”
止戈匆忙点点头：“吉利老师，先等一下！”
曹吉利已经急红了眼，大声喝道：“让开！”
“吉利哥哥，”微弱的声音来自曲水星，“没关系，她是我朋友。”
曹吉利这才缓缓将手放下一半，止戈也收起了盾牌，回过头呼唤道：“小勾。”
看见来人，勾陈凭借着本能，从喉咙中很勉强地挤出两个音节：“小……戈……”
“嗯，”止戈轻轻抚上她的触手，应答道，“我在这里，放开人家好不好？”
勾陈浑浊的瞳孔渐渐散大，像在努力思考似的，冰凉的触手从水星身上慢慢抽离，像寻找到一块新的礁石似的，一根根重新缠到了止戈的身上。
曹吉利忙将重获自由的水星揽入怀中，如释重负地长松了口气。
在熟悉的怀抱中重获安全感后，曲水星今晚所有的恐惧和委屈这才发作，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蔡云寒站在这两对人中间，直接无语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抱歉，”止戈小心翼翼地拿下缠着他嘴巴的触手，才有空隙说话，“勾陈的情况，我会跟各位细讲……”
“我已经听灸舞盟主说过了，”曹吉利的表情有些不屑，“原来就是她。”
蔡云寒已经在咬牙切齿：最烦你们谜语人！
止戈连连道歉，随后讲起了勾陈被魔化的来龙去脉。
约五分钟后，急促的警铃声也传入耳畔。
止戈紧张道：“你们报警了吗？”
“没事啦，是我同事……”
蔡云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卧底，马上改口：“我是说，有个当警察的表弟来接我，我先走了……曹吉利，把你妹送回去哦。”
回程的车上，水星要来曹吉利的手机打给自己。
另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吉利哥哥”，被周方程迅速接起。
曹吉利不时侧过头去，偷偷瞄着水星通电话的表情。
“周方程……嗯，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手机，明天到画室再给我吧，好，你快去休息吧……”
周方程捂住方才受了内伤的腹部，从等待厅缓缓起身，里面的小警察叫道：“蔡警官马上回来，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出警。”
他笑道：“没事了，谢谢你。”
再次唤醒水星的手机屏幕，锁屏的相片是她穿着芭乐校服衬衫，捧着录取通知书，站在校园的操场中，微微笑着。
夕阳将她漂亮的影子拉得倾斜，也映出了那拍摄之人的身影……比水星的影子要高大许多。
会是谁给她拍的这张相片呢？
他熄灭了屏幕，却点亮了心中的疑问。
夜色漫长。
【PS：想看勾陈故事的可以评论扣个1】
第六章
《靠在树上的狄安娜》—罗塔里
“我不会让水星去铁时空的。”
面对跨越时空之门远道而来的东城卫团长，向来尽职尽责的曹吉利，第一次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
“我能理解你的担心，但九五看守所的魔物大量出逃，如果不能及时挽回局面，到时候……危及的恐怕不止铁时空。”
呼延觉罗修的表情凝重，斩钉截铁道：“这次的任务，真的很需要聚魔器。”
曹吉利紧皱起眉，压抑着怒气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有人为看守所里收容的魔物提供了禁药，让他们在短时间内魔力暴增，才打伤了守卫集体越狱。”
“难道是Hell Vision？”
“没错。”
“……”
“你放心，铁克禁卫军会保证曲水星的人身安全，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全程陪同。”
“我知道了，”曹吉利有些痛苦地深吸一口气，“给我点时间，我去找她。”
夜晚的大学宿舍楼下，月明星稀，曹吉利靠着棵树，望着钱包内页的照片出神。
“吉利哥哥。”
曹吉利被水星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见她穿着一件荷叶袖白色雪纺上衣，搭着蓝灰色的短裙，纤瘦的身影在月光下，连发丝也辉映着温柔的银色。
不禁联想到”亭亭玉立“这一词，连思绪都怔了片刻。
“你准备好了吗？”
“嗯，托朋友帮我请假了，”曲水星点点头，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曹吉利将内页的照片取出，镜头里的小女孩穿着小学制服，坐在书桌前微微低着头，专心地画着什么。
“你那时候才十二岁吧，这套水彩笔还是我送给你的……”
“吉利哥哥，”曲水星直接伸手将那张照片抽了过来，有些愠恼道，“我已经十八岁了。”
“你才十八岁，”曹吉利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水星，你不会害怕吗？“
水星微笑道：“不会，我很开心能去别的时空……而且有你在。”
银月高悬，藏在废弃仓库内的时空之门前，呼延觉罗修拿出一管鲜红的液体，递给曲水星道：“涂在你的手臂上就好。”
“这是什么？”
“其实麻瓜想要过时空之门，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修望向水星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只要沾上异能指数超过八千点，来自别的时空分身的血，时空之门就会产生判定的误差……这是要保密的事项，请不要外传。”
“我的分身……”曲水星瞪大了眼睛，“这瓶血就是她的吗，是哪个时空的人？”
修的眼神瞬间变得格外幽怨：“是我妹。”
曹吉利：“……”
而此时，九五招待所的临时基地内。
勾追拍了拍眼前棺材样式的休眠仓，献宝般得意道：“请进。”
凯大摸不着头脑道：“勾追啊，你一定要让我叼着什么奶瓶，走什么门来这里……说的非常重要的事，就是进去睡这个吗？”
勾追露出了看似亲切，却十分可疑的微笑：“没错。”
凯大犹豫道：“可是它看起来……很不吉利诶。”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兵器境管局特制，能放大聚魔器磁场效果的长效休眠仓，住进去冬暖夏凉，包你好梦连连哦。”
说话间，勾追已抬手蒙住凯大的眼睛，指尖悄然释放出一道红光，凯大顿时被困意侵袭，变得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直接栽倒了进去。
“这家伙也太好搞定了。”
勾追随手将休眠仓的盖子合上，一回头便看见了刚进门的三人。
“哟，修大师，”他笑着调侃道，“看来，这次是我更快一步哈。”
呼延修看了一眼休眠仓，心中清楚了七八分，松了口气道：“既然这里的问题已经解决，那水星……”
“她还不能回去。”
背后传来严肃低沉的男声，几人转头望去，竟然是西城卫团长吉吉如律·令。
“啊~~~”还有一道白衣倩影悠然飘来，发出一悠长的哀怨声。
“姑姑？”修定睛看清小聋女的身形，疑惑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聋女的手中捏着一株流淌着碧绿汁液的藤蔓，仔细看竟是半透明的，散发着如幽灵般的青色光芒。
“修团长，你看。”
曹吉利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她慢悠悠地答道：“这种植物的学名叫Hell Vine，在古代也叫幽灵藤，人家昨晚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终于在古籍上找到它的记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就是……”
修：“就是？”
小聋女：“就是……”
曹吉利：“就是？”
小聋女：“就是……”
曲水星：“……”
勾追实在忍不住了，手叉腰打断道：“就是萃取Hell Vision的原材料？”
小聋女对他点点头，赞道：“没错。”
令开口道：“根据记载，它的生长根源只有一处……如果我们能够摧毁它的髓心，就可以彻底断绝Hell Vison的再生。”
修一下来了精神，惊喜道：“既然叶思偍是在虫洞里发现，那我们也可以派魔化异能行者，去虫洞里彻底摧毁它！”
“唉~~”小聋女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那么容易~~”
令皱眉道：“幽灵藤的属性特殊，任何外界的攻击对它都是无效的，想要摧毁它，除非是用魔界的宝物……鬼灵焰火球。”
“鬼灵焰火球？那个铜时空的Zack，不是已经被我们……”
曹吉利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闭上了嘴。
一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曲水星。
九五看守所最深处的牢狱密不透风，其中看押着铜时空纯种夜行者王族幸存者之一，曾经被流放到无名之地的幽王之子——Zack。
十年前，在吞噬了叶赫那拉家的宝物鬼灵焰火球后，Zack的功力大增，不仅杀害了曾经的北城卫团长，更有不计其数的异能行者伤亡其手。
最终还是铁克禁卫军与拔魔战士们，在追击了数个时空后，才在三年前将其击败抓捕。
鬼灵焰火球的威力不容小觑，为了防止Zack再次逃脱，铁克禁卫军用了十枚【扣妖斩】的同款合金所锻造的【镇魔钉】，打入Zack的体内，彻底封住了他的魔力。
昏暗牢狱的尽头，Zack的双手拖着沉重的锁链吊在头顶，坚硬的镇魔钉摩擦着四肢的血肉与骨头，连痛觉都早已麻木。
“自从他回过铜时空，亲眼确认了纯种夜行者已经被灭族后，精神状态就很不稳定。”
一行人停在观察犯人的隔音单面玻璃外，小聋女摇摇头说道。
“姑姑，你现在连心理疾病都会看哦？”
“哈~？”小聋女的声音拖长，目光不知飘向了何方。
令帮忙解释道：“我小妹这两年，都有去进修心理医生的课程。”
勾追上下打量着Zack：“这家伙看起来，和夏兰荇德家那个鬼龙还真像诶。”
修叹了口气，他深知此人阴狠狡诈，如果说鬼龙的性格张扬跋扈，如孔雀开屏，那Zack就是一只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蝎。
“就算是让水星去说服他，真的会有用吗？” 曹吉利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说不定会伤到水星！”
令道：“你放心，现在那家伙魔性完全被封，和普通麻瓜没有区别。”
冰冷的铁门被“咯吱”推开，从外界袭来的光线让Zack下意识微眯起眼。
夜行者种族天性畏惧阳光，哪怕是功力深厚的王族，在被放逐无名之地的漫长岁月里，在每一个过分冗长的白昼中，内心也总会涌现一种难抑的烦躁。
唯有夜色降临，月色倾泻时，灵魂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但在被铁克禁卫军关押的这三年内，每天睁开眼等待他的，只有冰冷刺目的白色天花板。
继被父王流放后，他再一次失去了自由，又好像，自由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直到此刻，沉重的门终于被推开，一个单薄的身影走来，为他解开双手沉重的镣铐。
他抬起眼，看见那人的眼睛，闪烁着温柔的银灰。
那瞬间，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月色中自由奔跑，就像拥有了全宇宙最强的力量。
他听见了父亲的赞扬，说你是我们纯种夜行者的骄傲，看见族人们对他俯首称臣，其中还有茉儿和瞑王……
肉体的疼痛与精神的疲累都悄然消逝，他觉得四肢变得格外轻，舒服得像飘在空中，陷入云里。
喜悦的情绪从心底泛起，他几乎从未品尝过满足，这滋味甚至有些陌生。
“这种感觉……就像是吸食成瘾性的药，对越不幸的人，产生的效果就会越明显。”
单面玻璃外的小聋女冷静地观察着一切，缓缓道：“一般来说，经历过重大灾难，或失去至亲的人，会极度依恋第一个走进他生命，能带来稳定和安全感的人。”
曹吉利的呼吸变得粗重，修敏锐地侧头看了一眼他，他已将拳头攥得通红，连手臂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牢狱内，少女微微弯腰，抚上Zack的脸颊，仿佛亲手为他戴上那顶垂涎已久的皇冠。
“没关系了。”
一切美好的画面，都在月光女神微笑的瞳孔里。
Zack的唇角因压抑着激动而微微颤抖，稳住声音问道：“你是谁？”
“你好，我叫曲水星。”
第七章
【月夜少女】
在九五看守所光线昏沉的牢狱深处，囚禁着昔日纯种夜行者的王族，他的一双手臂捆绑着沉甸甸的锁链，被两把巨型锁头悬挂在墙壁两端。
曲水星攥着一把几乎有手掌大的银色钥匙，小心翼翼地走向Zack，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她费了会儿功夫，才勉强对准锁孔，将沉甸甸的锁链彻底解开。
Zack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做完这一切，直到双手完全恢复自由后，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活动了一下几乎麻木的胳膊，将手慢慢伸向曲水星。
在外侧观察室里的曹吉利几乎是从板凳上跳起来，要不是呼延觉罗修摁着说“你先冷静”，丝毫不怀疑他已经提着拔魔斩进去给Zack来一斩。
“没关系……”小聋女晃晃悠悠地飘来，缓缓道，“你们看Zack的眼神。”
曹吉利慌忙道：“什么眼神，那完全是要吃人的眼神！”
“他看到曲水星之后……眼神完全放光了诶！”
从曲水星进门到现在，Zack的目光一直将她锁死，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过。
他指尖的血斑已经风干，有力地抵住水星的下颚，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像是在轻抚她的侧脸，但只要向下微微用力，又马上能勒紧她的咽喉。
曲水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钥匙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放开我，”她努力保持着冷静，音色清冷道，“不然他们会把你锁回去。”
Zack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竟听话地收回了手。
“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小聋女得意于自己的战略性实验获得成功，“我就说聚魔器一定会有用。”
像在炎热的夏季走进空调房，寒冷的冬天赖在被窝，聚魔器的本质是让魔感受到舒适与满足，即使是阅魔无数的修也能看出，此时的Zack确实没有杀意。
“曲水星。”
Zack闭上眼，用背抵住身后的墙，享受般地深呼吸几口气，懒懒开口道：“他们叫你来做什么？”
他比谁都清楚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可这个女孩看起来，分明不像是铁克禁卫军的人。
水星皱了皱眉：“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Zack缓缓睁开眼，看向观察室的方向，他早已习惯在这面单面玻璃背后，有人时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过，既然现在自己身上有了谈判的筹码，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九五看守所的位置偏远，好在有送达市区的特快车。
或许是因为暑期的关系，夜晚的铁时空步行街人头攒动，来旅游的人也很多。
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曹吉利带水星出来找点吃的，像是害怕她被人群冲走似的，下意识牵住了她的掌心。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微妙的尴尬。
现在立刻松开吗，有点太刻意了，但是一直牵着的话，岂不是会让人误会……
“吉利哥哥，”水星倒向没事人似的，停在一家店前眨了眨眼睛，“我想吃这个。”
“好啊，那我们进去……”
曹吉利正忐忑，几乎没看就答应了，反正餐费呼延修会报销。
然而落座后，却发现这个餐厅的环境……靠窗的座位，颜色暧昧的灯光，桌中心点燃的心形蜡烛，播放着的浪漫音乐……怎么看都是情侣主题餐厅！
一片红霞瞬间从脸颊烧到耳朵边，他的大脑好像短路，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至于这一餐吃了什么，曹吉利已完全想不起来了，说不定把餐巾纸也吞了也不自知。
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只有水星的身影跟着烛光一同摇晃，令心脏频率紊乱，跳个不停。
而此时的金时空，周方程正在寝室垂头丧气地戴着隔音耳机听歌。
“别搁这儿水星记了！”刚回宿舍的朋友实在看不过去，推了推他，“曲水星请了两周假，就和要死了一样，训练也不来……”
周方程这才摘下耳机，怅然道：“不是说下个月社团活动，我们要出去玩。”
“是啊，怎样。”
“你女朋友来吗？”
“她不是很想来。”
“你得让她来啊，”周方程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仿佛面前的人是自己亲哥，“她不来，水星一个女孩子，肯定也不会想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要念了！”
受戒断反应影响的并不止一个人，习惯了空调的温度，再关闭的感受是非常折磨的。
牢房里的Zack有点胸闷，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他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靠着墙瘫缓慢坐下去。
这些动作与微表情无一不透露着……他很焦躁。
直到牢房的门被“咯吱”一声打开，少女推门而入。
“你还好吗？”
Zack这才如释重负，异色瞳孔由混沌变得清明：“靠我近一点。”
曲水星走向前蹲下身去，掏出一方白色手帕，轻轻为他擦拭去额头渗下的汗珠。
“没事了。”
Zack望向曲水星，目光好似一只受伤的困兽在无助的求援，看不出其中有几分是演技。
“我想出去走走。”
水星愣了一下，看向观察室内的人。
殊不知此时观察室里的曹吉利正和呼延修差点吵起来。
“这根本不在你当初说的任务范围内，我明天会带她回金时空。”
“你先冷静下，曲水星的状态没有任何问题，”呼延修无语道，“说真的，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不了解她，她的父母都是被魔物杀害的，”曹吉利愤愤道，“让她做这种任务，去给魔赔笑脸……”
小聋女忙喊道：“先停一下！不要吵了~~你们看……”
二人的争执声戛然而止，因为曲水星正用眼神打来疑问的信号。
她那温柔的目光从Zack转向观察室内时，瞬间变得格外冷静，浑然换了个人。
并能十分清晰地读懂那眼神中所传递的含义：能带Zack出去吗，好像会更有进展。
给犯人放风而已，本来看守所也有这项业务，修按下牢门的控制键，金属门应声而开。
【传音入密】
修：曲水星，你们只能在规定区域内活动。
水星不露痕迹地微微点点头。
小聋女有些诧异，随即笑道：“她看起来……比想象中还更有天赋诶！”
修的心内也有股怨气，对曹吉利正色道：“曲水星已经成年了，你又算是什么，监护者吗？……你们的关系，我觉得你心里应该要有个数。”
或许是收到了烛光晚餐的发票，某人的脸色才这么差。
曹吉利顿时面色煞白地僵在原地。是啊，自己算是什么呢？论战力指数是半吊子，拔魔的成功率也只有七成，究竟是不是因为心底的不自信，才需要从一个依恋自己的麻瓜女孩身上找到被需要的感觉。
可曾几何时，记忆里年幼的水星，已成长为全然陌生的样子。
此时的他在憎恨自己，恨心脏产生不该有的颤动，恨自己萌生出越线的感情……
曹吉利，就此止住吧。
他将拳头攥得指尖泛白，像太过用力的紧急刹车，将地皮都刹成白色，震荡出轰鸣的声响。
九五看守所的地势绝佳，沿着放风的庭院继续往外走，是一处靠着海岸，高耸陡峭的悬崖，形成防止犯人逃跑的天然屏障。
月光铺在柔软的草坪上，Zack吹着凉爽的夜风，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曲水星在身边的缘故，万物才如此和谐舒适。
魔物的嗅觉一向很好，他甚至能从曲水星的身上闻到浅浅的茉莉花香，眼底最深处瞬间被抹上喜悲参半的颜色。
水星偏像有读心术似的，开口找话题道：“Zack，你还有家人现在在铜时空吗？”
Zack轻蔑地笑了出来：“他们没告诉你吗？纯种夜行者除了我，已经死光了。”
水星蹙起眉头，紧张道：“对不起……”
“没用的人活该等死，”Zack紧咬着牙关，微微垂下头，一字一顿道，“我才不会替他们难过。”
“其实，我也从小就失去了家人……有的时候，感觉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
月光织成银丝，映在水星扑闪的睫毛上，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花瓣，随着海风吹进Zack的耳中。
“我觉得，我应该能理解你的感受。”
Zack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曲水星，她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的手臂，那旧皮衣的袖口早已破烂了，露出一截血痕斑驳的小臂，被深深钉入一枚足有拇指粗，闪耀着寒光的镇魔钉。
“很痛吧？”
这些该死的钉子有整整十枚，深深地嵌入身体各处肌肉，有时甚至能听到钉子摩擦骨头的声音。
但是，痛？
那种连微微动一下都会牵扯着全身的痛苦，他利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自从见到曲水星开始，竟然不太能感受到了。
真心话Zack断然说不出口，只扯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回应。
他枕在柔软的草坪上，疲惫地闭上眼，享受着久违的重获自由的感觉。
直到在朦朦胧胧中睁开眼时，天色竟然亮了。
一束微光悄悄落在睫毛，Zack的眉头紧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卸下防备，一觉睡到天亮。
好刺眼的光，他憎恶白天。
“Zack，你醒了。”
曲水星已经换了件明黄色的连衣裙，看上去重新洗漱了一番，散乱的长发也被高高扎起。
柔软却又很有元气，如果拿晨光来比喻，晨光也没那么碍眼了。
Zack眯起眼，丝毫没有刚睡醒的迷糊劲，语气维持着理智与冰冷。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比敌人更心急是大忌，可他实在太过好奇了。
我的身上，有什么比你还要重要的东西吗？
曲水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