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来调 第10章
周六一早，铜锣烧拿着地图气喘吁吁地跑到花清学堂的大门口，却发现雪狼、颜盐和豆糕等几人早已在这儿等了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了，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睡好？还是没吃早饭？”颜盐见铜锣烧大口喘气的样子，问道。
“这个，昨天想了会儿替补四分卫的事情没啥头绪，就顺手又改了改之前写的《梦幻三剑士》影评，一不小心就改到凌晨两点钟了。”铜锣烧轻描淡写道。
“诶，找我啥事？”旁边正在跟球队中锋小库说话的剑士打个哈欠，插话道。
“没你事，你跟小库接着讨论元旦歌会怎么开的事去。”颜盐摆了摆手，指着一旁的原木杉、华轼等人对铜锣烧道，“他们就是七年级3班设计小组的同学了。我们刚才已经聊过十几分钟了，你也跟他们熟悉下吧？”
颜盐话音未落，铜锣烧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猛地拍了一下——传来的是华轼的声音，“哎呀，这个就是，花清学堂橄榄球队的首席得分后卫，铜锣烧吧？之前在观影会上见过几次……”
“那个，我是四分卫，不是得分后卫……”铜锣烧略显尴尬地说。
“哦，四分卫呀！实在不好意思，记错了。这次设计可要多向你请教了！”华轼说着从背包拿出水杯来，“咕嘟咕嘟”大喝了两口。
“哪里哪里，七年级3班的同学都很优秀啊，该我向你们学习才是。”铜锣烧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得客气地说道。
这时原木杉走上前来发话道：“铜锣烧学长，刚才我们跟盐学姐、雪狼学长已经讨论确定了要重点调研的几个点，听说学长有精确测绘过的学校周边地图，我们动身之前先在地图上再确认一下吧。”
“好，没问题。”铜锣烧带着众人，找了张石桌把手里的地图展开。七年级3班的众同学不禁发出赞叹声，这张一米见方的地图上，不仅准确标注了学堂内建筑桥梁、场地和树木的位置，连花清湖以及湖对岸道路、城区建筑和村庄也标识得非常清楚。整张地图在建筑、道路上标注了公交线路、商业点、奇闻异事等备注信息，显得丰富而不杂乱，所有的书写文字都跟印刷的一样。
“这张地图是铜锣烧主持策划、橄榄球队交通社出品的，在普通地图放大的基础上加了很多补充信息，花了大概两年时间，至今还在不断补充完善中；这张只是其中一张复印版。”雪狼指着地图，对七年级3班众同学解释道。
“其实就是做了些微小的工作啦。”铜锣烧道，“比如周末到学校外面逛逛施工工地、在城里的街上走一走什么的……”
“虽说我没在交通社，可这个地图我也算参与了吧，”颜盐也不甘人后，“地图上有关哪些地方有好吃的东西、价格口味如何，大多都是我、糕糕和蓝酱负责整理的。”
“还有一些文化演出、艺术场馆的信息，就是柃整理的了。”豆糕补充道。
“所以我们要重点看的是哪几个点来着？我在图上标一标。”铜锣烧拿出笔来，问道。
“喂，路线不是你设计的吗？果然是没睡好，这都忘了。”颜盐索性一把夺过铜锣烧的签字笔，“刷刷刷”在地图上圈了几个点，“连我这种地图痴都能记下来了。我们就按照这个顺序走吧，要不是铜锣烧迟到，咱们估计都看完两个点了。”
于是由铜锣烧带领，一行十几个人沿着花清湖边前行。原木杉不一会儿就跟走在最前的铜锣烧和AS聊开了。他除了在七年级3班成绩数一数二之外，还有制造各种精细手工模型、机械模型的技能，这些刚好也与AS和铜锣烧的兴趣相投。第二梯队是颜盐带着剑士、小库等几个九年级橄榄球队成员与七年级3班的其他几个小组成员，在以橄榄球队的日常为主要话题进行闲聊。第三梯队则是雪狼、龙膜、豆糕带着几个八年级的橄榄球队成员。看起来猫猫的情绪没有受到昨天训练的太大影响，雪狼也就可以比较放心地引导大家自由讨论了。华轼则表现得格外活跃，穿梭在几个梯队之间，时不时地插几句话，但说得好像大多是没啥用的东西。
等等——好像还漏了一个人。姚亦瑶独自跟在第三梯队后面很远处，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他背着胡琴，手中拿的是袖子买给他的香囊，一边走一边将香囊抛向空中然后接住，口中不停地记着数。
走了一阵，众人来到地图上所标注的第一个点所在处。这里位于学校的围墙之外，在湖边有一块比较大的荒地，荒地中央有几组一两层的建筑物，约是在建校初期修建，在枯树衰草中显得并不起眼。
雪狼招呼大家停在湖边，给大家介绍这片荒地历史上的一些情况。橄榄球队与七年级3班的一行人大多准备了写生本，趁这个时间纷纷开始用速写的方式描绘下荒地的景象——这是在外出调研时快速记录下所见到事物常用的方法。
“哎呀——果然是大神啊，这么短的时间就画得这么精细，简直跟真的一样！”华轼走到铜锣烧面前，瞄了几眼他的速写道。
“哦哦。”铜锣烧的绘画功底非常不错，他买过几本花清学堂姚思承等老师的绘画图集，经常对着进行临摹，速写自然也是有一手。
七年级3班的云河与艾雷两人带来了折叠马扎与水彩颜料，这会儿正坐在湖边，画得很是熟练和认真。同是七年级3班的关地则没有拿出纸笔，他拍了拍云河的肩膀，说了两句“就靠你了”之类的，就跑到荒地里转悠去了。
颜盐心不在焉地画了几笔，回过头来，才注意到远远被甩在队伍后面的姚亦瑶方才跟上来。他大概是没听到刚才雪狼说的话，也没有带纸和笔，仍然在抛着香囊自顾自往前走着，直到走到荒地近前，突然猛地撞在一根电线杆上才停下来，有点疑惑地望着四周。
“噗哈哈哈哈，花清学堂橄榄球队的替补四分卫——人选貌似有了。”颜盐轻推了把还在补充绘画细节的铜锣烧，“你记得吧？当时咱们刚选到球队里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天天拿个球在手里，没事就扔着玩，还不看路，一不小心就掉沟里去。”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铜锣烧一边作画一边道，“可别说，三四年前的事情，你还都记得很清楚啊。”
“能记得不清楚吗？我跟你说，你的那些事我可都在本子上记着呢。那会儿是七年级紫荆杯刚结束，我因为弄伤了手退队了一阵子没跟大家联系，结果你就给我写了篇追悼文似的回忆录，还贴在学校墙上，搞得全校人都以为我是有啥三长两短了。哼，我早晚得收拾回来……”
“盐，刚才你跟七年级那些同学聊得还可以吧？一会儿你问一下他们，如果有兴趣的话找时间给他们安排一次体测，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安排他们进队。”铜锣烧完善着速写的画稿，“这一届队员的招新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进行，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
“喂——怎么又安排给我了，而且之前可是你说的暂缓招进新队员的……”颜盐锤了铜锣烧一拳，“算了，一会儿路上我一边跟他们聊一边试着说说看吧。”
“盐待人亲和、擅长与不同类型的人进行交流，当然是进行招新的最佳人选啦。”铜锣烧画完了速写的最后几笔，“这也是咱们橄榄球队与其他学校的球队相比的一大优势——球队里有一定比例的女生，对于球队多元文化的建设以及提高球队的吸引力都有积极作用……”
“行啦行啦，你这招对我早就没啥用了。我看他们都画得差不多了，咱们该赶快动身往前走了吧？再磨蹭一会儿的话，都该到中午了。”
“走在铁路旁 我背着吉他
芦花低头笑 青蛙抬头望
一步一步走 一声一声唱
蜗牛慢吞吞 漫步夕阳下
……”
一行人乘游船渡过花清湖，走在通往城内的朝阳斜街上。这条街道不宽，一侧是城内通过来的铁路，不时有火车呼啸而过；另一侧则是茂密的树林，走一段就会遇到几座路边村庄的民房。
小库走在队伍最前面，作为橄榄球队声音担当之一的他，一路上模仿着弹吉他的动作，迈着有节奏的舞步，意气风发高声唱着。后面的一些队员和着他的声音一起唱起来，斜街上顿时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颜盐手里拿着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记着杂七杂八的信息——“七年级3班硕硕唱歌不错，似乎可以争取一下……”。铜锣烧请她挖掘新队员的时候，她嘴上是拒绝的，但一旦跟原本不认识的同学有了更多接触，她就开始不自觉地观察大家的一举一动，以挑选出有潜力作为橄榄球队未来发展对象的人选。
众人在郊野间走了一阵，两侧的民房变得密集起来，逐渐宽敞的马路上时常有电车经过，前方起伏的城市天际线映入眼帘。不远处就是中心城区了，来自七年级3班有几位头一次来到城里的同学也变得格外兴奋，热切地讨论起大师班课上景观改造的方案来，打算将方才经过连接城区与花清湖的田间马路改造成现代化的景观大道。
时间已是中午，众人来到城区边缘由废弃的工厂新改造而成的艺术村。铜锣烧等人很喜欢时不时来这里找一些艺术创作的灵感，甚至跟雪狼、豆糕等人一起在这里办过几场球队美术展活动。近两年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在这里居住和创作，带动了一些商店、餐馆的建立。
“咱们该吃午饭了。”铜锣烧指着路边“石锅牛蛙”的招牌道，“这家新开的牛蛙店感觉挺好，盐要不来试一试？”
“牛蛙不错哎，你看，盐都馋得流口水了。”雪狼附和道。
“……我不认识你们两个！”橄榄球队里，颜盐是以讨厌青蛙闻名的，对于牛蛙一类的食物自然也是格外抗拒。橄榄球队搞绘画比赛的时候，常有人会画青蛙的卡通形象来吓唬颜盐，但颜盐对于卡通青蛙还是颇喜爱的，这使得大家更喜欢拿青蛙、牛蛙来调侃她了。
最终，大家还是决定一起去吃火锅。众人订了一个大桌，在饭桌上可是彼此更加深入了解的好机会。颜盐也在等待上菜的时间趁机暗示了临近紫荆杯、橄榄球队最近要招新的消息，一边讲一边观察哪些人可能有入队的兴趣。
“在紫荆杯之前呢，也就是下周周五，有一场咱们跟已经退队的学长学姐之间的友谊赛。这些11到13年级的学长学姐都对球队有着很深的感情，偶尔也会回来陪大家一起训练，并且会协助组织队里各种各样的活动。如果大家加入橄榄球队的话，这次友谊赛是个熟悉队里氛围以及橄榄球比赛规则的好机会。”
眼见七年级3班有几人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颜盐继续使出“杀手锏”——“如果加入橄榄球队的话，福利是很多的哟！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送大家电影票、漫画、小礼品之类的东西，在大家过生日的时候还会一起开生日party，会有各种的活动，可欢乐啦。如果大家为橄榄球队内活动、学术研究等做出了贡献，还有可能会有现金奖励哟……”
花清学堂作为综合性的学堂，自然会大力支持校内各社团的发展，因此各个社团都会有各种实体礼品类的奖励，相比其他规模更大的社团来说，橄榄球队的福利算不上是最好。不过在颜盐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加上考虑到设计课要与橄榄球队员合作的因素，关地、云河等同学很快就心动了起来。
于是，在午饭后的调研过程中，颜盐一路上都在与对橄榄球队感兴趣的同学进行交谈，讲解一些有关橄榄球比赛规则与队内状况、活动组织情况的事情。
调研进行得很顺利。大家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按计划坐公交去了新建的科学园，在从花清湖流出的河边林荫道散过步，又去了几个河畔新改造的小院子。而橄榄球队招新的计划也同样顺利——当黄昏时分众人走在返回花清湖的铁路旁时，颜盐已经在跟关地、云河、硕硕等人介绍第二天到球队参加招新体测的注意事项了。
“咱们的四分卫兼教练铜锣烧同学曾经说过——”颜盐说着顿了一下，“橄榄球运动是一项非常依靠团队的运动。不管你是进攻组还是防守组，在场上担任什么样的角色，都是球队里不能缺少的分子。所以在开始训练之后，要记住无论个人能力优或劣，都要注重跟团队的配合，打好每一个训练里的战术。”
“具体大家适合打什么样的位置，怎样从规则开始快速融入到球队的训练比赛中，这个就看明天铜锣烧的安排啦，如果他不会一直睡过去的话。”颜盐接着说道，“球队已经给大家预留好了训练装备，大家到了球场之后，可以先进行一下试穿。”
除了即将加入球队训练的几位七年级同学外，一边走一边在旁边听着的还有杭猫猫等八年级的同学。
他们明白，新的队员加入球队，意味着有人分担一些老队员在场上的时间，也意味着会有人与他们竞争场上的位置。
看到关地等人已经开始逐步融入队伍，颜盐的心里算是踏实了许多，至少在“紫荆杯”开赛之前，橄榄球队可以比想象中更壮大一些吧。直到她偶然转身，才发觉似乎一直忘了一件事情——
这次调研，姚亦瑶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交流得很开心。一整天，他在队伍里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这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倒觉得没什么。第一次亲身来到花清湖之外的地方，看到只有在书中见过的景象，他还是小兴奋了一吧；中午吃饭时，在别人热烈讨论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不停地吃着；下午的调研中，他一边走一边想着想要给袖子作的曲子，不知不觉在公交车上坐过了站，甚至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凭借着之前看地图的记忆，他自己三转两转还是回到了通往花清湖的马路上，并且在临近黄昏时走到铁路旁，追上了调研的队伍。
不过这个时候姚亦瑶并不想回到队伍中，只是远远跟在后面，埋头向前走着，手中重复着将袖子的香囊来回抛来抛去的动作。
忽然，他感觉到肩膀上被谁拍了一下。恰巧这时一辆火车从铁路呼啸而过，姚亦瑶惊得趔趄了一下。
“那个，你是姚亦瑶对吧，”颜盐说话一直是这样开门见山，“话说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橄榄球队吗？说起来，我感觉你挺有传球的天赋的。”
“啊这个，我……”
姚亦瑶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其他人突然抛出的意料之外的话题会让他脑中骤然出现一段紧张的旋律，使得他完全不知道怎样来接话。他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来反映刚才颜盐的话所代表的含义，但并没有成功。
颜盐也有些被姚亦瑶的神情吓到了，赶忙解释道：“啊不用紧张……我不是想吓你的，噗哈哈哈哈。就是说，你应该对我们的橄榄球队有一点了解的吧，我们正在邀请新的成员加入队伍，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我们，队里除了比赛和训练，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有很丰厚的礼品……”
姚亦瑶一边听着，试图将颜盐所说的每个句子、每个词语拆分再组合成完整的含义，纠结着自己到底该采取什么方式去回应。最后，他还是决定就这样愣着，偶尔眼珠转一转看看两边的景物。
“……感觉你很喜欢音乐对吧？音乐创作和表演相关的活动我们也有呢，还经常会组织一些歌会活动。不用害怕啦，我们队里的氛围一直是很好的，队员们都非常友好，你们班里的关地、云河、硕硕都答应加入了，不需要担心会有什么问题啦。哦对，万一有什么问题你去找那个铜锣烧就行，把锅都甩到他头上，让他来帮你解决。”
颜盐这番热情的话已经让姚亦瑶有些难以招架了，他向来是极其不擅长推辞和拒绝的，只得顺着她所说的话微微点头。
“那好耶，我们明天下午3点半在橄榄球场开展训练，你到时候到球场来找铜锣烧就好。到时候他会跟你说具体的训练内容和下一步的安排的……”
明天下午3点半……？姚亦瑶在心里暗自算了一下，袖子邀请自己七夕节的时候一起去镇子上，那大概是今晚12点40分左右；这个时间距离明天下午有大约15个小时，在袖子那边所对应的时间就是七个多月了，就算是自己想多和袖子一起玩一段时间，那余下的时间也还是相当充裕。虽说自己一直体育很差，但万一真的可以加入球队并且学会了橄榄球，能在赛场上有所表现的话，袖子可以看到也会非常高兴的吧？
就这样，姚亦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颜盐，第二天下午去训练场与大家集合进行训练。
“我们快到码头啦，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在等着坐船呢。我们赶紧跟上去吧。”颜盐一边招呼着姚亦瑶，一边加快步伐向码头方向跑去。
“哦，好。”姚亦瑶应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