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老吉姆在去镇子的路上，慢悠悠地赶着车，车里装着的是他准备去镇上卖掉的作物。

昨天德国人终于来了，所幸老吉姆第一时间举起双手，没有让几杆对着他的枪起到作用。

后来那群德国人在屋子里翻了半天，好像是在检查有没有藏起来的武器。可怜的老吉姆，他种了半辈子地，哪里又会有什么武器呢？唯一见过的枪，还是几年前侄子来看他的时候，炫耀自己评比得奖时见到的。

一番搜索无果，德国人拿出一叠文件，叫老吉姆一页页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听他们说这是什么管辖登记，签了后就算是一个正式的法籍德国平民。

“德国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啊。”

虽然他们走的时候一人拿走了几个玉米，但比起老吉姆想像中的待遇可要温和多了。

车子又前进了一会，小镇的栅栏和石墙已经远远能看到，还有镇外的检查站。

有几个德国军人站在路边上，进镇的队伍排的不长，军人正在一个个检查放行。

“进镇干什么？”

“来卖水果，大人。”

“下车，接受检查。”

“哼，一群软脚羊，却占据了欧洲最好的土地，你们要感谢上帝给你们的恩赐，进去吧。”

“是的，大人，感谢上帝。”

队伍就这样慢慢向前移动，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吉姆前面一个人。

莱昂，老吉姆认识他，他是隔壁村庄最好的农夫，种出来的大麦颗粒又大又饱满，虽然比老吉姆晚出生几年，但已经是附近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你，从车上下来，袋子里装的什么？”

“大人，是大麦，是这附近最好的了。”

老吉姆感觉到一阵寒意，那些德国军人的眼睛齐齐看向莱昂的货车，眼里跳动着的是有些陌生的火焰。

“哼，不过是法国大麦罢了，德国也有，而且更好！”

“以后，不许你说什么‘最好的’，最好的只有德国的，明白吗？”

“是的大人，德国的大麦最好。”

“嗯，进去吧。”

接受检查的莱昂进镇了，轮到老吉姆接受检查，他还在发呆，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呆在那里做什么？不要耽误时间！”

军人的呼喝吓了老吉姆一跳，他连忙下车凑上前

“大人，我要进镇卖货物，卖的是……”

玉米是法国的国宝，家家户户都有种。老吉姆卖了很多年玉米，也和不少外国人打过交道，听到法国玉米，很多来采买的外国人都会露出满意的表情。他本想像以前一样说出那几个字，但是想到刚才莱昂的遭遇，不知为什么说不出口。

“是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是……，是普通的玉米，大人”

“哼，普通的玉米，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没有没有，大人，我上了年纪，一时走神了。”

“进去吧，下次手脚利索点，不然让你去河里清醒一下。”

老吉姆进镇了，没走多远就看到莱昂在等他。

“吉姆大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还好还好，德国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诶，那你是不知道。上周我的村子被接收了，有些和他们打交道的经验。刚才你也看到了吧，他们听到‘大麦’，‘法国’，就会奇怪地敏感起来，咱们哥俩以后还得注意啊，毕竟还得生活不是？”

老吉姆回头看了看检查站，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突然感到一阵压抑。

“是啊，还得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