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望乡台》第三章 人间证道 歌尽过往②
【太守府】
另一边，柏麟与仆役快步走入前厅。
“与您起争执的那几个道长，都被池里的美人鱼给吞了。”
“他们的道行不浅，更何况我回观前已再池边设下结界。取焦木鞭也不过一个时辰，而那池中鲛人法力微弱，绝无冲破我结界的可能。莫非？”柏麟停下在前急行的脚步，回头看向那仆役。
那仆役看起来紧张恐慌得很，吞咽了下口水，忙道“道长，怎么了？”
“无事，你去通知府内众人，我要施法，莫要靠近池边。”
“是是是”那仆役忙点头离开了。
柏麟依着自己的记忆，独自走入后院池边。
池内有一男鲛，白纱覆眼，（luo）身倚靠在一青石上，气息奄奄，处在半昏半醒之间。他身上新伤夹着旧创，惨不忍睹。
“大！大师，快救我啊！”太守衣冠不整地一路跑来，拉住柏麟下摆求救着，哭喊的样子不可叫不凄惨。“我夫人要杀了我！”
一中年贵妇手持长剑，追杀着他而来。“道长！你快让他离你远些，我好杀了这败类。终止这一切惨案！”
柏麟心下疑惑，但见那太守蜷缩身子瑟瑟发抖之样，只得劝解出口“此话怎解？”
“他贪恋鲛珠财富，收了渔夫进献的鲛人。又为了让鲛人泣珠百般折磨。最后害得这鲛人狂性大发，连累我儿枉死，后面那些来除妖的修士也都被它取心而亡啊。”
那太守脸色灰白，听到他夫人说道“我儿枉死”时更是苦笑连连。却不多做解释，只死死躲在柏麟身后，口中求饶“大师，救我！是妖在害人。”
柏麟拉过太守手中紧拽的衣服下摆，侧迈一步道“若如此，那就请您动手杀了他吧。”
太守和他夫人皆是脸色一愣，似乎没想到柏麟会如此行事。而后他们见到柏麟接下来的动作更是惊讶不已！
只见，柏麟衣袖一甩，法光升天，竟然是解开了封住池内鲛人的结界，“但是，害人的妖不是这池内鲛人。”
“而是你，太守夫人。”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是妖？”太守夫人一边否认一边看向那太守，只见那太守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向柏麟。
柏麟心下早有防备，忙结契成护网。只是他二人太近，这少量粉末还是沾到了他的衣摆上。
那假太守夫人见计划得成，便不再掩饰，长剑指向柏麟，杀意浓浓。柏麟忙召来法剑与她过招。
一时间两人金绿法力对抗，罡风急急。
“你的眼力不错！只可惜也要死了。”假太守夫人怪笑喋喋，她已吞噬了不少修仙之人，法力正盛，与柏麟对招，仅凭法力便可轻易获胜。近战连连，一时间柏麟竟无法脱身，凡间法剑无法承担两人法力激荡，竟然已有破损之处。而柏麟也已到法力枯竭之际，嘴角已有鲜血溢出。
“去死吧！哈哈哈。”妖纹从额心浮现，假太守夫人聚力一记，绿色法力直扑柏麟而来。
没有迎来想象中柏麟的惨叫之声，假太守夫人疑惑地看向她绿色法光。她的法光正在消散，全被吸收至一人掌心中。
那人身穿黑红劲装，眉心黑红浅痕。此刻他正皱眉看向自己掌心。合上掌心后又看一眼自己手背。
“计都兄？”柏麟以剑撑地，勉力站直身体。
罗喉计都偏头向后看了一眼柏麟，见他无大碍后，微微向他点头示意“我来助你。”说罢便将方才所吸法光释出，只一击就让那太守夫人变回女鲛原形，口中呕出鲜血。
“女鲛，你为何害人？”
“害人？我哪有害人，我所作作为只是自保罢了。”女鲛目眦欲裂，狠狠看向瑟缩一旁的太守“是他们这群贪得无厌的凡人抓了我和哥哥，关在这里，日夜折磨，只是为了让我们泣珠。”
“只有他，恒郎。会为了我们反抗他父亲，甚至为了救我而死。”
“恒郎？是太守之子？”柏麟从只言片语里就推测出女鲛口中恒郎身份。
“没错，他死了，我亦不想独活。可我却更心有不甘。便让人诱来了那个时常欺辱恒郎的继母，杀了她，占了她太守夫人的身份。又胁迫太守帮我召来修士，夺了他们功力。只差一步，我就能复生我的恒郎了。决不能被你二人搅黄。”
女鲛言语怨气满满，双瞳渐起黑雾，双掌绿光直冲云霄，散做片片微粒。与柏麟衣畔方才所粘微粒相感应，将他吸拉至半空。
罗喉计都见状下意识喊到“柏麟！”
“计都兄，我无事！”柏麟忙回答，让他安心。
“呵呵，怎会无事？”女鲛双瞳已黑，双颊肌肉片起，浮现鱼腮，竟然开始了吟唱。
云起，雨落，成海；
于此处，等君来
静静看着时光溜走
忘不掉你的笑颜
别问是劫是缘
【带入~青蛇-流光飞舞】
是鲛人歌！惑人心智之歌，可唤起听者心底最弱一处往事，困溺于其中。
罗喉计都心下一紧，柏麟如今只是凡人。这一曲结束，只怕凶多吉少。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绿色微粒随女鲛吟唱，若海底波浪蔓草，已将柏麟死死困缚住。
柏麟双目紧闭，眉头深蹙，神情痛苦，显然神识已堕入往事中了。
“救命之恩便用救命之恩还吧，这样应该就能彻底了却这段前尘。”
罗喉计都不假思索，冲入那法阵中，拉起柏麟衣袖，便要带他离开。
可就在他牵起柏麟的那一瞬间，罗喉计都已看到柏麟心中难放的往事，脸色大骇。竟也心神一时不稳，被鲛人歌影响，几段往事闪过脑海，他空落落千年的胸腔，竟然开始疼痛。
苦楚之下，他只得捏紧柏麟衣袖，才不致呼疼出口。
“计都兄！醒醒！是我！”一只滚烫的手牵引住他攥拳的手，用力之大，饶是他这钢筋铁骨也有感知。
柏麟见他无反应，便要用另一手揽住他肩膀。就这电光火石间，罗睺计都将柏麟推至法阵以外，看向柏麟之时，眼色神情越为复杂难辨。
罗喉计都闭目稳定心绪，再睁眼时周身魔气暴涨，顷刻便将女鲛设的法阵给破了。
这法阵是女鲛用性命为引所设，罗喉计都破阵，便伤了女鲛根本。女鲛倒地，吐血不止。
“葵柔！”男鲛方才醒转就感知到自己妹妹灵力涣散，忙疾呼出声呼唤。
“哥哥”女鲛听见呼唤，气息微弱，低声回答。
“葵柔！你在哪里？你又受伤了吗？”男鲛急切地转动头，辨别着声音的来源。他的动作太大，白纱从眼上掉落。只见他其中一眼凹陷，竟是没了眼珠。
见这男鲛模样，柏麟心下不忍。便强行调用法力，让那男鲛到了女鲛身旁。
男鲛用那被白膜覆盖的独眼看着妹妹倒地虚弱的样子，忙跪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他想放声大哭，却已早已没有了泪。
“葵柔，葵柔。你为何这样傻？”
“对不起，哥哥。是我害了你。”女鲛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力撑着一口气“我知道，你说你的鲛人眼可以复活恒郎，是为了骗太守不杀我。也是骗我活下去。”
“如果当初不是我非要来人间看河灯。我们也不会被那渔夫抓住，你也不会瞎眼的。”女鲛泪流不止，颗颗泪珠落地成珠。
“哥哥，我现在要死了。我要去找恒郎了。”女鲛眼神渐渐涣散，看向虚空一点又道“你说，他会等我吗？”
“会，会的。他会在度厄道上等你的。下辈子，你们会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受苦了。”
“好...”听到哥哥的安慰，女鲛脸上扯起最后一抹微笑，浑身便化作云烟消散了。
“节哀吧。”柏麟正要上前扶起那鲛人，便被罗睺计都拉住了臂弯，只见他对柏麟摇了摇头，眼神斜瞟了一眼抖如糠筛的太守，示意他此事还未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