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096【太公钓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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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林子诚带杨撷湲去麒麟阁见上官珑，看到他在玲珑天下棋局边发愁。凌樟已被上官珑杀死、掉包，但剑阁起义军导致局势突变，上官珑要重新考虑时局对策。
“这是凌樟的全部。包括他的日常作息、言谈举止、用兵习惯、交手记录……甚至是口头禅，我全都做了记载。除了不知道他的武功是他爹亲授的，其他的我都知道。上官诩在去兴军大营之前，服下了一种哑药，可以让他一个月说不出话来。他只需在军中少见熟人，每日装病装睡，先回到长安，我再把这些书偷偷送到他那去，让他研习一番就行。”上官珑道。
“那被人识破了怎么办？”林子诚问。
“跑呗！”上官珑笑道。
杨撷湲翻着这些书，眉毛皱得打了两个结。她叹道：“天哪，你不会把每个人的日常起居什么的都这样记录了一番吧？”
“光是如此监视凌樟，就得布置五十余名眼线。我哪有闲情雅致去管每一个人……”上官珑道。
那我身边呢？是否也有他的人如此监视着我？林子诚仔细想想，他估计长安君侯府的管家黎小多就是麒麟阁的眼线。不过上官珑本来就是干这些勾当的，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些眼线，他也见怪不怪了。
杨撷湲也是一身冷汗，只能庆幸这样的人和林子诚算得上是朋友，而不是对头。
“你既然对凌樟如此了解，那凌骢的情况，你也一定掌握不少吧。”林子诚道。
“不错。凌骢的卷宗，比这一堆要多上三倍。他做倒卖人丁的营生，牵扯甚多，其中还有不少细节，我都存有物证。”上官珑道。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打倒丞相的势力。”杨撷湲道。
上官珑冷静地道：“既然要战，当然要做好一切准备，否则，向狠辣之人轻易言战，只会死得比蚊虫还快。”
林子诚暗自心惊——自己还是太幼稚了。没有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在陛下面前参倒凌骢呢？！
“如果我们要参凌骢，你的这些东西，都可以提供出来吗？”
“当然。这些东西，够诛他九族了。”上官珑道。
“单单是拐卖人丁，不会有诛灭九族的大罪的。还有什么？”林子诚问道。
上官珑答：“当然是谋反喽！凌骢位高权重，离登峰造极也就是一步之遥。换做是你，你敢说二十多年没动过这心思？”
“有证据吗？”杨撷湲问。
“凌骢效仿司马懿，在终南山的一处隐蔽之所，养了千余名死士，已经训练十年了。”上官珑道。
林子诚道：“还有这事？！不过他已经半死不活了，只要挑出个能把他一人扳倒的罪就行，不用拿出这么多证据来。要不然，桥枫兄岂不也要给他陪葬？”
上官珑笑道：“哈哈，这倒是。你放心，我会拿捏好尺度，把凌骢和他的那帮亲信拉下水就好。不过，若要将此事办得周全，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布置。”
“比如呢？”撷湲问。
“比如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去弹劾凌骢。子诚一定不是最佳人选。需要一个老成持重之人，在杨俑面前说话才有分量。”上官珑道。
林子诚道：“不止要有一人，还要有一批人，联名上书。这一批人既要有些分量，又不能让陛下觉得咄咄逼人。”
上官珑点点头道：“嗯，你现在开始斟酌损益，仔细拿捏了，有进步啊。”
“别夸他，他很不经夸的。”杨撷湲道。
“你就告诉我，弹劾丞相一事，应该由谁来主导？”林子诚问。
上官珑道：“你可还记得，之前凌樟与西域联军交战时，我在西域安插了一名谋士？”
林子诚只听上官珑说起过一次，但依稀记得那位谋士的名字：“你是说吕达？”那人挑战凌樟，反被杀害，令林子诚唏嘘不已。
“正是。他的父亲，前礼部尚书吕封，就是最佳人选。”上官珑道。
“吕大人不是年近古稀，已经致仕了吗？”林子诚问。
上官珑道：“他虽已致仕，但侯爵还在，有上达天听的资格。况且吕尚书为官之时兢兢业业，对朝局不偏不倚，行事又不至于严苛至极，所以各方对他也都客客气气的，没人视他为眼中钉。最关键的，他是寒门出身，苦读多年，五十岁才中了进士，官至二品尚书，又被封侯。他向来被全国寒门士子视为领袖，所以他振臂一呼，自然也会有不少人响应。”
杨撷湲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林子诚道：“对啊，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像凌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早就让寒门士子不满了吗？”
林子诚道：“嗯，阁主说得极是。如此说来，吕尚书的确合适。可是他肯出山吗？毕竟你说，他为官时不爱跟别人作对。”
“他儿子死在凌樟手上。”上官珑道。
林子诚道：“你以前不是说，吕大人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在凌樟军中效力吗？”
上官珑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意，语速明显放缓道：“是……所以我去找吕世伯，告知他家公子的死讯时，撒了个谎，骗他说是凌樟让吕达率孤军深入，中了西域敌军的圈套，他才殉国的。”
“你这编瞎话的本事也太……可怜吕尚书，竟不知自己公子真正的死因。”林子诚这才察觉，上官珑当日亲自去吕封府上报丧，另有一层用意，那就是让吕封相信自己对于吕达死因所作出的解释。而吕封对上官珑保持信任，于上官珑下一步的计划而言，也有所助益。
环环相扣，上官珑从来不做无用功。
但是他这一次露出了愧色，他知道撒这个谎，太对不起吕封。“为了大局，我只能骗吕世伯。等我死后，你再告诉他真相吧。那时候他即使怒到来扒我的坟，我也认了……但是现在，若要功成，就只能按我的办法。”
听了这话，林子诚也无可奈何。他道：“好吧。那我们详细筹划一下，再去找吕尚书。他现在身体还好？”
“现在倒是好些了。据说每天都在渭水边上钓鱼，聊以度日。”
“你又派人监视了这位老人家？”杨撷湲问道。
“这是吕世伯的习惯，街坊四邻都知道。”上官珑道。
“这几日不是到了汛期，一直下雨吗？听说水位涨得厉害，他还去吗？”林子诚问。
“他天天去，每日如此。”
长安城外正北，绵绵细雨轻拍在渭水边的河堤上。近日水流湍急，水位几乎要漫上堤岸。一位穿蓑戴笠的老者正在半大不小的风中端坐垂钓。
林子诚、杨撷湲和上官珑一起走上河堤。虽然是个阴雨天气，但上官珑还是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打了一柄厚厚的伞。
“那就是吕世伯。”上官珑道。
风雨中端坐如钟的银发老者，果然气度不凡。
林子诚走到吕封背后一丈外，拱手拜道：“阁下可是吕尚书？”
吕封缓缓转过身道：“我们见过吗？”
“后生林子诚，久仰吕尚书之名。”林子诚道。
“原来是长安君，失敬失敬。我已致仕，不必再叫我尚书，就叫先生吧。”吕封并未起身，只是言语上显示出客气。
“晚辈从命。”
上官珑怕自己裹太严实，吕封认不出来，于是拉下缠在脸上的素巾道：“吕世伯好。”
“贤侄，你不用拿下罩头我也认得你。快戴好吧。”吕封道。
吕封虽然坐着，却依然能显露出他的身材高大。此人端坐如钟，正如他一生的为官为人，不偏不倚。
“先生，此处风大雨大，您为何还要在此垂钓？”林子诚关心道。
“老夫爱好垂钓，每天都来，与天气无关。”吕封道。
“世伯，晚辈们来拜访您，是有要事相商。”上官珑道。
“哦，好。等我再钓上一条来吧。”吕封满口答应，又憨笑两声，俨然一副慈祥老者的模样。想来他这样的性格，也确实在为官之时，能让各派别的官员都与他和和气气的吧。
杨撷湲看着那湍急的渭水，惊道：“老先生，这水流又急，里面泥沙又多的，怎么还会有鱼？”
“你这丫头，一看就知道没钓过鱼。水至清则无鱼，浑水怎么会没有鱼呢？你看——”吕封打开身旁的竹笼，里面就有好几只小鱼。
杨撷湲又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吕封的鱼钩——直钩无饵，悬于水面……真是奇了！她惊道：“您真的是用这把鱼竿钓上来鱼的吗？”
“等一下……哎嘿！你看！”吕封话音一落，只见翻滚着的河水中蹦出一条傻鱼，自己送死般跳过来，戳中了那根直钩，挂在了那里。
直的怎么能叫钩呢？那就是个铁钉。
不可思议。杨撷湲叫道：“天哪，您是姜太公再世吗？”想想玄门弟子的辈分，姜子牙还是她的师叔呢。
吕封呵呵笑了几声，开怀道：“谁知道呢？他是吕氏，我也是吕氏。没准儿我是他的后人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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