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刃神兵，伴随国王与骑士们的传世宝剑（三）——罗兰之歌中的“永恒之剑”杜兰达尔

在前一回的咎瓦尤斯之后，本期继续来看一看罗兰之歌中的另一把宝剑，查理曼授予圣骑士罗兰本人的“永恒之剑”杜兰达尔（Durendal）。罗兰作为中世纪三大史诗题材的代表人物之一，本身有着十分高的知名度。杜兰达尔作为传说中他的佩剑，自然也被赋予了许多传奇色彩。

与前篇咎瓦尤斯不同的是，杜兰达尔其剑并没有官方所承认的实物流传至今，因此本文只能看看此剑在故事传说（主要是罗兰之歌）中大致情况。另外说明一下，罗兰之歌原文是古诺曼语所记载，各版本的翻译很多。而在本篇后面提到的英文，是引用自Jessie Crosland翻译的版本。

进入正文，我们首先来看看“杜兰达尔”这个名字，其在法语中的词源很可能是“durer”，意为“延续”，指不灭不坏之意。取这个名字所包含的意义，在罗兰之歌所描绘的故事中其实也确有体现，我们到后面再详细来说。

然后来看看杜兰达尔的由来，这部分虽然在罗兰之歌中并没有直接提及，但在法国的其他传说中对此倒是有进一步说法。相传杜兰达尔是由传奇铁匠大师韦兰所打造的单手剑。这位大师在日耳曼及北欧的史诗传说中被广泛提及，有不少神兵利刃皆出自他手。考虑罗兰之歌最早在诺曼底地区流传，其相关的传说带有北欧色彩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15世纪另一部流传于意大利地区的史诗Orlando Innamorato中则声称，杜兰达尔曾是特洛伊王子赫克托尔的佩剑。不过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部史诗的浪漫主义色彩恐怕更胜于前。而且罗马意大利地区史诗的一大特点，就是喜欢建立与古希腊、古罗马的联系。因此其会将杜兰达尔与另一位强大但是在战场上阵亡的英雄联系起来，也是十分好理解的事。

 那么这把宝剑又是如何到了罗兰的手中呢？按照罗兰之歌中第172节的说法，上帝经由一名天使向查理曼传话，告诉他应当将杜兰达尔授予一名伯爵统帅，于是法兰克皇帝便将这把宝剑赠与了罗兰。后者凭借杜兰达尔南征北战，为法兰克皇帝打下了大片江山。

Charles was in the valleys of Moriane when God sent word to him by an angel from heaven that he should give thee to a count and a leader. It was then that the great and noble king girded it on me.

杜兰达尔能够帮助其主百战百胜的“神力”，有着十分浓厚的宗教传说因素，这在罗兰之歌第173节中进行了说明。与前篇的咎瓦尤斯相比，杜兰达尔的黄金剑柄中添加了更多的圣遗物，其中包括圣彼得的一颗牙、圣巴西尔的血、圣丹尼斯的头发、以及圣母玛丽亚衣服的一块碎片。

In thy gilded pommel are many relics: Saint Peter‘s tooth and some of St. Basil’s blood, some of the hairs of my lord Saint Denis and a piece of the garment of holy Mary.

 有如此之多的圣物加持，杜兰达尔也被传为是世上最锋利的宝剑。在罗兰之歌中，此剑最先从撒拉逊人口中被提及，多位大将纷纷表示要与罗兰和杜兰达尔争锋。而到了第104节杜兰达尔首次出鞘之时，直接把撒拉逊人的大将切努贝尔从头劈到尾，整个砍成了两半。就连撒拉逊人座下的战马，也一并跟着倒了霉。

Then he draws Durendal, his good sword, and with it naked in his hand he spurs his horse and goes to strike Chernuble. He shatters his helmet with its shining carbuncles; he cleaves right through his hair and his head; his sword cuts down between the eyes in his face, through his hauberk with its delicate chainwork, and through his body till where it divides. Then through the saddle of beaten gold until it has reached the horse‘s body it has passed, and cloven its chine without seeking for the joint.

但是纵使杜兰达尔再锋利，罗兰的军马终究是寡不敌众，他本人奋战到最后也是力竭悲愤而亡。在罗兰弥留之际，有撒拉逊人试图从昏迷的伯爵手中偷走宝剑。但是罗兰立刻惊醒，一剑斩杀了对方。随后伯爵感慨像杜兰达尔这样有神圣之力的宝剑，绝不能落入异教徒的手中，便想要毁掉它。于是罗兰便以剑劈石，但杜兰达尔毫发无伤，于是便有了前面提到的罗兰之歌172-173节对这把宝剑的称颂内容，也与其名“永恒不灭”相符。

 这个传说在现实中也有所投射，在比利牛斯山脉中有一个山口被命名为“罗兰山口”，相传就是他死前想毁剑时用杜兰达尔砍出来的。这个山口的宽有40m，高达100m，虽然有附会和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不过由此也可见杜兰达尔在传说中的威力有多大。

既然毁剑不成，罗兰最终只得将杜兰达尔与他手中的另一件宝物、“象牙号角”奥利芬特（Olifant，明显是elephant的不同拼法），一并死死地压在自己的尸身之下。但是关于再之后此剑的去向，罗兰之歌中却没有提及。当查理曼收到消息返回接应时，罗兰率领的法兰克后卫部队已经全军覆没。法兰克皇帝确实找到了伯爵的尸体，按说其压在身下的宝物应该也被巡回。而且在罗兰之歌第267节中，明确提到了查理曼将罗兰等人的尸体用白棺葬于圣罗曼因，“象牙号角”奥利芬特则盛满黄金珠宝被献祭于波尔多，唯独杜兰达尔的后续结局并没有说明。

 因此我们只得再从其他传说中寻找杜兰达尔的结局。宗教色彩比较浓的说法，是罗兰将其还给了带来此剑的天使；北欧神秘色彩很重的传说，则是罗兰将剑投入湖中还给了精灵；比较现实的观点，应该是杜兰达尔作为随葬品与罗兰一并被埋葬。至于还有另一种比较神迹的说法，出自12世纪法兰西罗卡马杜耳的一座修道院。他们声称罗兰在死前并没有将剑压在身下或是其他比较传奇的做法，而是将剑奋力扔回了法兰西，其在翻越崇山峻岭后落在了罗卡马杜耳。而且在当地的岩壁裂缝中，还真就插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单手剑。如果前面两种宗教传说的结局，还可以说是后人对杜兰达尔的遗失进行了神话化的艺术处理。而最后面的这种说法，就真的只能用所谓的“神迹”来解释了。在盲信的时代，这样的说法也许很有分量；不过如今看来，只会觉得更加离谱。但是话又说回来，所有对杜兰达尔结局的探讨，都是在假设其剑确实存在的基础上进行的。如果其本身就是史诗传说中虚构的呢？那么配上前面两种那样颇具史诗传说的结局其实也挺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