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动战士高达外传 宇宙,在闪光的尽头…》第四章 两声号哭

第四章 两声号哭
1
美悠正一个人与电脑相对。
她特意走到机动战士的格纳库里,是因为她想一个人待着。
几乎无人的格纳库被静寂所包围,只有电脑发出的电子声音异常地响亮。
宇宙要塞所罗门已经陷落,在地球联邦军的占领下,改名为“金平岛”。
以提安姆提督的战死来看,联邦军的损失也绝不小。
但是由于所罗门的陷落,联邦军能够发动以侵攻吉翁本土为目的的星一号作战。
至此,宇宙圈内原本倾向于吉翁的力量平衡,现在也可以说是五五开了。联邦军现在可以随时进攻下一个目标:阿·巴瓦·空。
已经可以预见战争的结束了,有这样感觉的人也很多吧。
在联邦军的新据点金平岛,第十六独立战队也能得到充足的补给。由于得到了丰富的物资和设备,受伤的船只和机动战士的修理也已经完成。
格纳库里看不到机械师们的身影,是因为现在这里没有“要做的事情”。
但美悠有“要做的事情”。
新接收到的推进器单元使高达的机动力进一步提高了15%。
装载在机体上的单元覆盖了整个双肩,在背包上安装了两个推进剂油箱。
当刚开始着手开发时,无论是谁都只能凭空想象机动战士造型的幻影。而现在,完整的形态就在自己的眼前。
但美悠并没有做出感慨的心情。
机动战士是武器。武器就是战争的道具。既然是道具,就不可能完美,总有一天会迎来被摧毁的命运。
但可以接近完美。
越接近完美,这个道具就能越好地帮助和保护使用者,即使是在极其恶劣的情况下。
即使永远无法达到名为“完美”的这个顶点,但只要向着完美迈出一步,就能相信这是参与了G4计划的自己存在的意义,美悠就这样面对着高达。
需要重新调整的东西有很多。
能量消耗会如何变化?各关节部位的负担增加了多少?AMBAC系统有没有受什么影响?驾驶员承受的重力加速度会变成多少?
但实际上,她可能不过只是在逃避自我而已。
如果只是机体的调整,机械师们会来做的。上传来的数据也与计算出来的数值完全一致。
尽管如此,美悠还是在重新从头查看数据,想方设法地寻找更好的调整模式。
她没法让自己停下来,没法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所以她硬生生地找到了“应该做的事情”,沉浸其中。
即使这样也没关系。
如果认为自己应该去做,那么就应该去执行。这样一来,以后也就不会再后悔了吧。
“美悠!”
突然有人呼唤她。
“什么?”她应了一声,但没有转过身来。她非常明白做出抵抗是毫无意义的。
脚步声不断靠近,最终停在美悠身旁。
“美悠呀!”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美悠不得不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对方。
安妮的笑脸让人有点困扰。
“休息一下吧。你的脸色很糟糕啊。”
“嗯。但是,G05的调整还有令人担忧的地方…”
“即使这样,再用疲惫的头脑进行思考,效率也很低啦。”
“我很好,没关系的。”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后,美悠再次转向电脑。
安妮的手臂挡在了她的前面。
她被强大的力量压在了座位上。
“才不是没关系!”
安妮的眼睛里闪烁着严厉的光芒。美悠终于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肿胀。
“我们还必须继续战斗下去啊。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勉强自己呢?休息时就要好好休息。这也是战士的职责。”
作为回答,美悠低下了头。
安妮是对的。她早就知道了。
联邦军的主力舰队已经离开金平岛,开始向下一个攻略目标阿·巴瓦·空进发。
战斗仍在继续。这是严峻的事实。
幸存者必须继续前进。
“我知道你很痛苦。一直在一起努力的伙伴死了,痛苦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不管你怎么责备自己也没用。”
“我没有责备自己。只是我还有必须做的事情…”
她本来打算把真心话说出来,但安妮听到她的话后嘴角扭曲得非常痛苦。
“我知道了。但现在,请听我的话,好好休息。这是我作为朋友的请求。好吗?”
安妮平静的话语深深地渗入了她的心中。美悠可以直接点头。
“我知道了,安妮。现在的我,该休息一下的。”
“嗯,那就好。”
美悠也对露出洁白牙齿的安妮以微笑回应。但是,那个笑容转瞬即逝。
站起来的美悠像宣布自己的决心一样说道。
“但是,在休息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做。”
“什么?”
“是关于弗特的事情。如果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就麻烦了。不能再让他任性了。”
安妮短暂地呼了口气后,视线低垂。
“弗特那家伙,在最后送别鲁斯那时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呢。因为是他的搭档,所以他是最痛苦的我是可以理解……”
“没关系的。”
美悠断然说道。
“即使再痛苦,即使再悲伤,身为驾驶员的他也必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留下无言以对的安妮,美悠走了出去。
当她试图离开格纳库时,安妮的声音追了上来。
“美悠,如果你这么悲伤的话,不如大声哭出来吧。让别人看到眼泪并不丢人的。”
安妮的声音中夹杂着悲伤的气息传达过来。
如果能彼此放声痛哭,那该多么轻松啊。
一瞬间,似乎要停下脚步,但美悠还是加快了步伐。
背对着她,美悠只是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了格纳库。
2
战争是可怕的。
当谈论到战争时,许多人都会这么说。
每次听到这句话,弗特都会想。
──尽说些理所当然的事。
根本不必再重复,谁都知道这些事情。
无论那之中有什么思想或感情,无法掩盖的真相是,人与人之间在相互残杀。
这就是战争的本质。不论是杀死人还是被人杀死,当然是可怕的。必须在极限状态也始终意识到这一点。
对那些在和平的地方安然度日的家伙们姑且不论,对于那些在战场第一线继续战斗的人来说,这是一句令人痛苦的话。弗特一直都这么感觉。
(但是──)
他像在忍耐什么一样咬紧牙关。
(不一样。)
弗特第一次意识到了。
战争是可怕的。
他之前只是“知道”那句话。只是理解了话语的表面含义。
他没有理解其中真正的“意义”。
身体颤抖不止。
心脏如同被冻结了一般,从那里输送出来的血液也感觉像冰水一样。身体的核心已经冷却,无法迸发出力量。
自己的房间被一片昏暗笼罩着。所有照明都被切断了,唯一的光源只有安装设备的电源灯和常亮的应急灯发出的微小光亮。
黑暗将消除弗特·罗姆菲洛这个存在。他甚至想到了这一点。
这只是白日做梦的幻想,这只是在逃避现实,他告诉自己要明白这些事情,弗特把脸埋在膝盖中间。
在床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做了多长时间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一直保持这样。
想了又想,也只能自嘲自己在做些无意义的思考。
他盯着床边安装的小型监视器。这里与舰桥连接,如果下达出动命令的话,这里会发出通报。
(不要。别响。)
弗特以乞求别人大发慈悲的心情,在脑海中反复说着。
(现在不行啊。我无法战斗。)
就在不久之前,随着紧急通报的电子声音,随着监视器发出青白地闪烁,自己还在感觉神经在被磨练,自己的精力应该非常高涨的。
即使奔赴战场,自己也没有感到不安和恐惧。即使与生死的界线相邻,自己也不会因此退缩。
为了夺回我们的和平与自由,必须有人挺身而出,而我有这种力量。自己一直把这种想法抱在心中,一直坚持到现在。
(但是──)
──我相信,挺身而出,奋战到底,是通往真正幸福的捷径。
教给我这个道理的搭档已经不在了。
鲁斯已经不在了。
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使弗特的大脑一片空白。
弗特抱着自己的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越是用力压制,颤抖就越剧烈。
好痛苦。哮喘一般地寻求空气。每次呼气时,身体都会慢慢变冷。
眼睛里有东西渗透进来。是汗水。不知不觉中,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鲁斯。说点什么吧。我该怎么办才好?)
弗特拼命地呼唤。无意识地呼唤着,只是感觉鲁斯会做出回应。
(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战斗的。但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该怎么战斗呢?我好害怕。战场很可怕。我再也不想去战场了。喂,帮帮我吧。一个人死掉也太过分了吧,鲁斯……)
他突然意识到了。听到了什么声音。从远处飘来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响起。
(鲁斯?是鲁斯吗?)
从膝盖中抬起头来,弗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昏睡。
声音仍然持续着。
条件反射让身体感到僵硬,但他很快就安心地确定这不是紧急通报。小型监视器仍然沉默着。响起的是房间的门铃。
弗特没有动。站起来很困难,他也没有面对任何人的精力。
门铃停止了。
过了几秒后,门打开了。刺进来的光使弗特眯起眼睛。
站在被走廊下的灯光照亮的地方的是美悠。
“没把门锁上,只是闭门不出啊。”
美悠以往常无异的口气和态度走进房间。“真黑啊”,她嘟囔着,却没有打开房间的灯。
门关上后,美悠的身影就变成了昏暗中的人影。走进房间一步后,美悠停住了。
弗特一直坐在床上,目光迷茫地落在地上。
打破沉默的是美悠。
“你最后也没有和鲁斯道别。”
弗特最不想听到的事情被美悠首先提出来了。
刹那间,神色僵住了,然后立刻扭曲了。深吸一口气后,弗特反驳道:
“鲁斯不在驾驶舱里。他是死了还是活着,谁知道呢。”
“明明座位和仪器都被烧焦了?”
“也许是在他脱出后才燃起来的。”
“鲁斯为了使用米加光束发射器,切断了所有的发电机输出。也就是说,即使想要脱出,也必须手动启动装置。他没那么多余裕去做的。”
从几步之遥的黑暗中,美悠无情地告诉了弗特真相。
“而且,你看到驾驶舱的舱门是扭曲着关上的吧。”
虽然知道是徒劳的,但弗特还是在竭力组织反驳的话语。
“在G04爆炸之前,鲁斯可能就已经逃脱成功了。舱门可能是在某种弹力作用下才关闭的。”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为什么要把G04的残骸带回来呢?你应该去找鲁斯才对吧。”
“我……”
弗特只能沉默。
当然了,弗特也没有幻想过鲁斯还能活着。只是不管怎样,他都不愿意承认。
“嗯,这些都无所谓了。”
美悠轻松地说道。
“在宇宙举行的葬礼只不过是把花放进空棺材里,然后送进宇宙漂流而已。你也没有参加的义务。”
“你什么意思啊!”
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美悠平静如常的样子让弗特心中产生了一股炽热的怒气。
美悠把表情藏在黑暗中,淡淡地继续说道。
“与其说这些,弗特还有作为G05的驾驶员的工作要做。在金平岛接收到的推进器单元装载完成后,推力和机动性都大幅提高了,所以需要调整。我来这里是为了传达这件事……”
“随便你去做吧!”
在美悠的话还没说完时,弗特就把心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心中刺痛得厉害,他变得粗鲁起来。
“就算我不在,你们也能做到吧。”
“那可不行。弗特在今后也必须战斗。你必须能像移动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操作G05才能取得充分的战果……”
“够了!”
弗特大声喊叫着。
“我再也不想战斗了。我不想再去战场了!”
美悠沉默着。弗特像是要吃人一样继续说道。
“说到底,为什么要保护吉翁人呢?那些人可是杀死鲁斯的家伙们啊!”
第十六独立战队被命令将吉翁共和国首相达尔西亚·巴哈罗夫乘坐的舰艇护送到月面基地格拉纳达。
吉翁公国正在稳步准备在宇宙要塞阿·巴瓦·空进行决战。
包括基连·扎比总帅在内的吉翁上层认为,如果能在这里摧毁联邦军主力舰队,那么就能再次逆转攻势,取得战争的胜利。
然而,吉翁内部仍然有一股少数派,作出判断认为吉翁已经不再具备继续战争的能力,他们极秘密地推进着朝向签订终战协定的工作。
最终,在月面都市安曼举行的秘密会谈后,订下了终战协定。
将达尔西亚首相安全送到被选为双方签字地点的格拉纳达基地。
这项任务不仅对第十六独立战队,甚至对包括联邦和吉翁在内的全体人类的命运而言,都可能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弗特的心中有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结。
“你能认同吗?昨天明明还是敌人的家伙,竟然要我们为了保护他们而搭上生命,我才不干!”
话一旦说出口,悲伤和无奈就似乎都变成了烦恼。弗特继续把自己已无法忍受的情绪发泄出来。
“舰长也是,为什么没有阻止鲁斯!明知危险,却让一个人他承担!”
美悠感受到他传来一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弗特激烈地摇着头。
“不行了。我再也不能战斗了。我已经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我一直以为,我在靠自己的力量战斗。作为驾驶员非常自信,我是最擅长操纵高达的。但那大错特错。”
“错?”
“对。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鲁斯一直在我身边,所以我才能战斗。”
弗特凝视着保持沉默的美悠的身影。在模糊的轮廓中,可以看到她微微闪烁的眼睛。
“鲁斯是我的目标。为了超越鲁斯,我拼命地操纵高达。即使在战场上,我也没有感到不安和恐惧。因为鲁斯在我身边。当我变得懦弱、踏入陷阱、陷入迷茫时,鲁斯总是引导着我。”
弗特紧握拳头,用力敲打着墙壁。
“该死!但鲁斯现在死了啊。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只靠我自己的力量,该怎么战斗啊!”
喊叫着的弗特从自己的双耳里,听到美悠轻轻地嘟囔着。
“……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从现在开始,我一个人必须保护大家,必须一个人打败吉翁。这样沉重的责任,靠我一个人能扛得起来吗!”
美悠动了起来。脚步声响起,她走到床边。
弗特抬头看去,脸颊上泛起一阵锐利的疼痛。
“别太自恋了!”
脸颊在发烫。他呆了半晌之后,才知道自己被打了。

强迫自己转向旁边,僵硬地回到原位。美悠尖锐的声音朝他落下。
“谁是一个人在战斗?谁必须保护大家?别胡说八道了!竟然觉得是你自己一个人做完了所有事情。你这样想,不害臊吗?”
“美悠……”
“基尔斯汀舰长他,打算在等我们所有人脱出后,他一个人和这艘船一起死去。那时鲁斯阻止了他。舰长和鲁斯都在为我们拼命。不止那两个人,大家都是这样战斗过来的。而这样的战斗积累起来,才能让吉翁签订终战协定!”
“……”
“对于鲁斯的哀悼会,弗特你不去参加也没关系。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相互托付生命的搭档死去了,去悼念他的有我们这些伙伴就行了。他肯定不想被什么都搞不清楚的家伙送上路!”
美悠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弗特的心。不是被她伤害到了,可受伤的感觉更加剧烈。
心里满满的是罪恶感。
弗特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我带来了献给鲁斯的花,但现在已经没用了。”
美悠说完后,在弗特面前放了一束花。即使在昏暗中也微微发出光的白花。
“我会坐上5号机的。弗特就在这个房间里,直到战争结束都一个人发抖就好了!”
弗特伸出手去触碰墙壁。
他想要光。他想看到美悠的脸。
手指摸索着开关。同时用力一按,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鲁斯他试图向所有的伙伴们传达战斗的意志。他相信,只有战斗,只有战斗到底,才是通往真正幸福的捷径。而且,鲁斯最想传达这一点的人,最想要能继承他的心灵的人,应该是弗特,是你啊。”
美悠在哭。
隐藏在黑暗中的是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眼睛周围一片红肿。她听起来毫无感情的声音是因为拼命在抑制着自己即将溢出的情感。
弗特为自己刚刚一直感觉美悠和往常一样而感到羞愧。
真是的,我在误解什么呢。
鲁斯死了,她不可能不悲伤。毕竟我们是追求同样东西、互相鼓励、一起战斗过来的伙伴。
真是的,我在自恋什么呢。
我并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走到这里的。我是被大家支撑着,才终于到了这里。
过去也是如此,将来也是如此,我并不是一个人。
弗特站了起来。
我不能再在这里蜷缩着。
“美悠,对不起。”
弗特凝视着美悠那双即使泪眼婆娑也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我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了。指引我这样的人,谢谢你。”
美悠擦拭着眼泪,摇了摇头。她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弗特展现了坚定不移的决心和觉悟。
3
就像看到了海市蜃楼一样。
在朝纯血马缓缓靠近的是吉翁军的契贝级重巡洋舰。在舰桥上,可以看到正在敬礼的吉翁士兵的身影。
在契贝的后方,有三艘姆塞级轻巡洋舰。
炮口没有对准这边,也没有机动战士在周围巡逻。
和平这如同虚幻一般的梦想,似乎在诱惑着所有人。美悠也不自觉地沉溺在这想象之中。
“全体,敬礼!”
应基尔斯汀的声音,美悠也抬手敬礼。在舰桥前方的窗边,全体船员们整齐地排列着。
就在昨天还是相互敌对的人们,正在隔着宇宙相互凝视。
即使这只是礼节,美悠也希望相信这之中存在有某种联系。
靠近到极限后,纯血马和契贝停了下来。
在对面的契贝舰桥上,可以找到一个同时穿着军服和西装的人物。
(他是……)
想到这时,敬礼也结束了。
大家都回到各自的位置。美悠也坐在通讯员座位上。
“有来自契贝的通信。”
船员的话刚落下,主屏幕上就显示出一个胖胖的西装男子。果然,他就是前吉翁公国首相达尔西亚·巴哈罗夫。
达尔西亚说服了议会,将吉翁的政体改为共和国制,现在担任吉翁共和国的首相一职。
吉翁公国曾是扎比家族的独裁国家。因此达尔西亚所担任的首相这一职位在过去也只是傀儡政权下的虚名而已。
但是,在国家之间的协议中,这虚名却具有重要意义。
一直在幕后进行的秘密工作,最终能否结出终战协定的成果,最后的关键点就在于达尔西亚本人。
战局每天都在迎接新的变化。
昨天,从金平岛出击的主力舰队受到了吉翁军的太阳镭射的攻击。
太阳镭射是将密闭型殖民卫星改造成的激光炮,是吉翁的最终决战武器。
从直径六公里的炮口中发射出来的巨大激光束能量,在仅仅三秒钟的照射中,就将联邦军三分之一以上的舰船和旗舰上的领导者雷比尔将军蒸发了。
但联邦军的主力舰队仍在继续前进,并于今天开始对宇宙要塞阿·巴瓦·空进行攻击。
这是两名伤者之间进行的殊死之战。
无论这场战斗谁取得胜利,如果不能在这里签订终战协定的话,战争会继续陷入泥沼化是必然的。
达尔西亚和基尔斯汀互相进行自我介绍,友善地进行寒暄。
在确认双方战舰的指挥权被委托给基尔斯汀后,达尔西亚最后说道:
“我相信这么做能够拯救双方阵营中的人类,才会前往格拉纳达。请让我安全地抵达。”
基尔斯汀只是简短地回答道。
“我一定。”
虽然面对面的会谈很快就结束了,但美悠感到自己亲身经历了历史性的一幕。
但这一幕将被如何评价,将如何载入历史,目前犹未可知。它可能包含着作为时代转折点的意义,也可能被记为惨痛的失败。
而美悠在雷达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股暗示不祥的未来的阴影。
“舰长,在六点钟方向确认了吉翁舰船的身影影。总数为十艘。”
她向墙面上的多功能屏幕上发送了宙域图。
舰桥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里。
这支舰队在没有米诺夫斯基粒子的宙域内,以一定速度前进着。那堂堂正正的身姿,让人很难轻易做出其究竟是敌是我的判断。
但是,经过与达尔西亚舰队确认后,结果虽然他们难掩困惑之意,但仍然回答说那并非是作为护卫被派遣来的部队。
当然,从纯血马发出的呼唤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对方并不想隐藏自己的身形,却也没有采取攻击姿态。
但从那里感觉不到友好的意志,反而像是对方在用无声的威压来进行胁迫,甚至让人感觉其中飘散着恶意的味道。
“本舰队和对方舰队之间仍有足够距离。可以将这样逃到格拉纳达。”
基尔斯汀点头同意了美悠的计算结果,并告诉大家说道。
“既然身份不明,那么就将后方舰队判定为敌人。我们的目标是月面基地格拉纳达。让达尔西亚舰队先行,我们负责殿后。”
基尔斯汀的指示很快传达到达尔西亚一方。
以三艘姆塞为首,在中间夹着达尔西亚乘坐的契贝,纯血马和萨拉米斯在最后跟随。
“泷泽中士,请注意后方舰队的动向。还有让各驾驶员要随时准备出击。”
“明白了。果然对方是想阻碍协议签订的一派吗?”
“嗯,我不知道。”
基尔斯汀吐出沉重的话语,随后轻轻地补充道。
“但是,在任何时代、任何中,战争都绝不会顺利结束。”
美悠不得不点头同意。
手边的显示板上显示出今天的日期。
宇宙世纪○○七九年12月31日。
无论是回顾过去一年还是展望新的一年,离现在都还太遥远了。
4
舰桥上充斥的气氛是极为扭曲的。
船员们像冻僵了一样伸直着背脊,只朝前看。不仅没有互相交谈,甚至不敢相互注视。
紧绷的空气如履薄冰,似乎每个人都害怕打破宁静。
打破沉默的是宙域图发出的电子声。上面显示出来的三角形标记开始闪烁、开始移动。
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通讯员说道。
“达尔西亚舰队与联邦舰队同时开始前进,预计航线仍然是格拉纳达。我们的舰队也将、就此追赶上去。”
再次打破这片静寂的人是马列特。
“……你为什么不看着这边?”
在马列特的提问下,通讯员吓得肩膀不住颤抖。其他船员们像雕像一样,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我在问你为什么不看我。报告时应该看着上级的脸说话的吧。”
“是,是……”
通讯员笨拙地转过身,终于把脸朝向马列特。
那是一种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的目光。他似乎在避免正视马列特。
想到这一点的瞬间,马列特把手伸向腰部。
“马列特大人!”
坐在旁边的莉莉亚站了起来。
尖锐的撕裂声响起。
她稍微迟了一拍,通讯员倒下了。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红黑色的洞。
几道微弱的惨叫声响起。
“别吵!随便离开座位的人将被判处同罪处刑!”
马列特喝道,然后用手中的手枪指向莉莉亚。
“怎么了,法尔贝特。有意见吗?”
被枪口指着,却毫无畏惧之色,莉莉亚直视着马列特,说道。
“请您停下来。”
“什么?”
“请不要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在他人身上。”
马列特走近莉莉亚,把枪口顶在她的下巴上。
“给我再说一遍。”
“请您醒醒。请不要被您脸上的伤疤所拖累,不要一味地妄自菲薄。”
“别装的自己很懂的样子!”
他用枪身打倒了莉莉亚。
马列特扶住肩膀喘着气,用颤抖着手摸自己的脸。
右半边脸有粗糙的感触。如同触摸到干枯的树皮时的坚硬和凹凸触感传到他的指尖。
“你这个混账!”
马列特尖叫道。
那时,他感觉到了光。那是联邦的新武器发出的攻击。
休曼和古斯塔丧命了。据说休曼为了保护马列特被光吞噬了。之后被莉莉亚送了回来,马列特才捡回了一命。
但再次恢复意识时,他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无数深深的伤痕。
受到冲击碎裂的头盔面罩化作了细小的刀刃,切开了马列特的脸。
引以为豪的银发被撕碎,被称赞如雪一般白的肌肤因伤口变成了紫红色,如同被雨浸泡过的泥地一样扭曲。
(都是假的。)
马列特这样重复过无数次。如果是梦的话就赶快醒来,如果有什么错误的话就尽早更正吧。
(我应该是被选中的人啊。)
被选中的人应该与失败和丑陋是绝缘的。然而现实中,自己陷入了敌人的计谋,脸部受了伤。
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搞不明白了。
(我再也不能与基希利亚大人素颜相见了……)
绝望和恐惧似乎将要毁灭马列特。
“你一定认为我的脸很丑陋吧。”
莉莉亚站起来,用力摇了摇头。她的太阳穴流着血,却仍然没有逃避马列特的视线。一点也看不出平常那胆怯的气氛。
刹那间,马列特的心中发生了变化。这可能只是他一时兴起,也可能是暗自下了什么决心。
他沉下身子,招手让莉莉亚过来。
莉莉亚面无表情地顺从。
“莉莉亚。”
马列特第一次用名字称呼她,并命令道。
“吻我。”
莉莉亚的脸上流动着动摇的神色。
马列特把身体交给座位,闭上了眼睛。
——你是个特别的孩子。
——一定要背负吉翁的未来。
母亲曾多次对幼时的马列特说过这样的话。
然后,她总是在额头上亲吻他。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母亲了。
是啊,如果是母亲的话──
在怀念已故母亲时,几秒钟过去了。
(算了。)
他正想这么说时,透过眼皮的光被遮挡住了──他的嘴唇被堵住了。
马列特睁开了眼睛,推开了莉莉亚。
瞪着惊讶、困惑的莉莉亚,马列特拼命地擦着嘴。
“马列特大人?”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我……”
“闭嘴。果然你也不能救我!”
马列特再也没有回头看脸色泛白的莉莉亚一眼。
胸口痛得像要裂开一样。他感觉一切都在背叛自己。
“究竟谁能救我──”
一边喘着粗气,马列特一边凝视着虚空。
5
月亮已经逼近了。
淡灰色的地表上,大小不一的陨石坑构成了独特的圆形图案,山谷和山脉穿插于其中,没有水的无垠月海为其染上了淡淡的色彩。
然后,在月亮的另一侧,在三十八万公里之外,可以看到青蓝色的闪闪发光的地球。
月面基地格拉纳达位于从地球方向看来的月球的背面。
美悠在通讯员座位上眺望着平常看不到的月亮。
在纯粹的黑暗世界中漂浮的两颗星辰,似乎治愈了所有人。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她们一直守护着人类的成长。
不,也许她们是在嘲笑只知道用战斗来解决问题的人类。
地球和宇宙是不是已经对不断伤害她们的人类感到厌倦了?
美悠的感伤突然被打破了。
一名船员惊讶地张开嘴巴,告诉大家有吉翁舰队从格拉纳达出击。
主屏幕上显示了超高倍望远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
那是整齐地排列成立体阵形,直接朝着他们过来的舰队。雷达告诉他们总数为二十艘。
舰队中央有一艘涂装为酒红色的旗舰契贝级重巡洋舰。在以绿色为基调的其他契贝级和姆塞级之间,那个红点看起来像被血染红的魔兽之瞳。
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结束。
美悠突然瞪大了眼睛,用嘴说出了雷达面板传达给她的事实。
“基尔斯汀舰长。追踪我们而来的后方舰队开始加速。”
墙面上的多功能屏幕显示了宙域图。
中间是包括达尔西亚舰队在内的第十六独立战队。然后前方有二十艘来自格拉纳达的舰队,后方有十艘追击舰队。
尽管距离相互接触还有一些时间,但无论选择哪条,第十六独立战队都将面临敌人的夹击。
基尔斯汀从舰长座位上了站起来。
但是,在他嘴发出命令之前,有报告说格拉纳达舰队收到了通信。是来自红色契贝的。
主屏幕上出现了一名军官。
他浅黑色的皮肤上刻着几条皱纹,表明他已经接近暮年,但他那锐利而明亮的眼睛散发着钢铁般的意志,让人感觉到强烈的男子气概。
“我是吉翁军格拉纳达舰队司令官、少将诺德·兰格尔。阁下是舰队长吗?”
“我是联邦军第十六独立战队队长基尔斯汀·隆巴德中校。”
基尔斯汀站起来回应通信。
两位指挥官似乎在刹那间就交换了视线。
打破沉默的是基尔斯汀。虽然言辞很谨慎,但语气格外坚定,是不容许模棱两可的回答的语气。
“我们护送贵国的达尔西亚首相来到这里。这是为了避免两国之间再流更多无用的血而采取的行动。但是,少将您率领的舰队似乎阻碍了我们的目标。我希望您能明确表达您的意图。”
诺尔德也没有移开视线地回答道。
“就如您所说,基尔斯汀中校。但是不能就这样直接签订终战协议。”
“为什么?两国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不,即使以人类整体来考虑,这场战争的损害也太大了。现在应该让所有人都从悲伤和痛苦中解放出来了吧。”
“我也同意。”
诺尔德毫不动摇地说,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以我从基希莉亚大人手中接管这这个格拉纳达的身份,我不能随便开门。”
格拉纳达是利用直径两公里的陨石坑建造的月面基地。
它的东北部拥有铀矿矿山,而且吉翁公国最大的军事公司——吉翁尼克公司的机动战士开发试验场也在这里,因此具有很强的工业据点的性质。
担任司令官的是少将基希莉亚·扎比,她麾下的突击机动军就驻扎在这里。
但是,即使提到基希莉亚的名字,基尔斯汀也只能苦笑一下。
“真让人困扰啊,诺德少将。”
“怎么说呢?”
“您知道的。我想听的并不是您作为军人的想法。”
基尔斯汀的话语使诺德如同戴上面具一般的表情上闪过一丝微笑。
“那么我直说了吧。现在,在这一刻,我的许多同胞在阿·巴瓦·空进行着生死攸关的战斗。只要知道这一点,我就不能承认由少数人实现的和平。”
“……”
“我们吉翁国民一直梦想着宇宙居民能脱离地球的统治,用自己的双手开辟未来。即使已经变成了一道飘渺的闪光,只要这梦想还在继续,我们就不能停止战斗。”
基尔斯汀只是沉默以对。
不是找不到该说的话语,而是像是想洞悉即将进行战斗的对手的决心。
诺德用强硬的声音宣布了出来。
“我们宣布对联邦军第十六独立战队和逆贼达尔西亚·巴哈罗夫麾下的舰队发起攻击。”
通信被单方面关闭了。
已经别无选择了,也没有留下任何退路。
不,即使不是这样,也许我们应该前进的方向也已经确定了。
为什么我们不断地受伤、不断有伙伴倒下,却能一直战斗到这里?
为什么告别了许多伙伴,背负着无尽的悲伤,我们也没有哪怕一刻停下脚步?
微笑着离去的,最重要的搭档的那句话语在脑海中复苏。
──我相信只有挺身而出作战、奋战到底是通向真正幸福的捷径。
那就是真理。
因为是用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相信的方法、用自己的生存方式一路奋战,所以才能身处这里。
为了死去的人们,幸存者必须不断向前进。
基尔斯汀向全舰队将士发出命令。
“从现在开始,我方舰队将突破前方展开的诺德舰队的防线。绝不能失败,当达尔西亚首相降落在格拉纳达时,这场战争就结束了。诸位,这是无法避免的战斗。请通晓其背后的意义作战。完毕。”
接着通报进行第一战斗配置,舰队改变了阵型。
达尔西亚总理乘坐的契贝位于中间,周围有三艘姆塞加固防线。有两艘萨拉米斯殿后跟随,纯血马位于舰队的前端。
“必须避免被前后夹击。在被后方舰队追上之前,必须击破诺德舰队构成的铁壁。全舰,以最大船速向格拉纳达前进!”
在基尔斯汀的号令下,由两军七艘舰船组成的舰队开始加速。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最后也是最艰巨的考验。
(那么,为什么呢?)
美悠的心不知为何平静下来。
她轻轻地合上了嘴唇。
我知道的。
因为我相信有人会保护我们。
(所以我也要全力以赴地战斗。)
美悠再次凝视着那两颗闪闪发光的星辰。
6
弗特坐在高达的驾驶舱里,聆听着自己的心跳。
心跳很快,很快。
并非因为自己情绪高涨。
是紧张,同时也感到不安。也许还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然而,弗特微笑着面对这前所未有的感觉。
(是的,这就对了。)
自己即将进入战场,前往生与死的交界处,不可能保持平静的。
但他并没有颤抖,也没有感到压力。
精神和肉体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
四肢都充满着力量。
不是激情似火的力量。是宁静如水的力量。
只有在心脏和身体中心、也许应该称为灵魂的地方点燃了一团火。
“……诸位,这是无法避免的战斗。请通晓其背后的意义作战。完毕。”
基尔斯汀说完后留下了强有力的余韵。
身体在无重力状态下漂浮着,安妮侧耳倾听着船内广播,从舱门向内张望。一双活泼的眼睛直视着弗特。
“终于来到这里了。”
“是啊。这也将是我最后一次受到安妮的照顾了。”
“你在说什么啊?等你回来后,我们机械师会更忙的。”
“因为我会把它弄坏嘛,不愧是我。”
“笨蛋。弗特你还是老样子啊。”
安妮摆出一副无奈的姿势,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更重要的是,你真的听懂推进器单元的说明了吗?”
“没问题。没事的。”
“这家伙很任性的。实际上,应该更好地针对驾驶员进行调整……”
说到这里,安妮开始含糊其辞。
弗特立刻能够察觉到那背后的含义。嘴角的笑容混杂着一点苦涩,是因为安妮有点不好意思。
“安妮,对不起。”
“没关系,不用道歉。”
弗特摇了摇头。
“那时我只想着逃避。我第一次感到战斗的恐惧,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不一样吗?”
“不然的话,我就不会坐在这里。”
“嗯。那我再问一遍。”
安妮这样说完后。
“你上战场,不害怕吗?”
“害怕。当然害怕。”
弗特坦率地表达了他刚刚才萌生的想法。
“我终于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战斗。我意识到,自己并不孤单。”
安妮瞪大了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收回前言。”
“啊?”
“弗特你变了。变得帅气了。”
“是吗?”
没有回答弗特,安妮像是在自言自语。
“等和平来临,我也彻底忘记机动战士,去寻找个好人嫁了吧。”
“那是什么意思?”
“为了重要的人,你一定要回来。”
冲着弗特说完,安妮离开了5号机。
“我的爱情也取决于你和G05了。一定要回来!”
“交给我吧。”
竖起拇指的他的惯用信号。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关上舱门的瞬间,驾驶舱内变成了微光构成的世界。主监视器的一角打开了一个窗口。
在无声的一瞬中,与美悠的视线交汇。这就足够了。
美悠用清脆而无感情的声音,作为通讯员对他说。
“这里是舰桥。确认G05出击准备完毕。现在传达作战计划。”
“啊,拜托了。”
弗特看着已经显示的光学地图,竖耳倾听着。
“吉翁军对我们舰队采取夹击的攻势。因此,在我们舰队被后方舰队追上之前,我们必须打破前方诺德舰队组成的攻击网。由于战力差距较大,我们将强行针对正面的一点进行突破。我们的舰队以纯血马为首,维持箭型阵形,突击诺德舰队。”
“也就是说,我们机动战士队的任务是保护船只。”
“没错。但是G05首先必须突出到舰队的前进方向,并对预计出击的敌方机动战士队进行攻击。”
对于船只来说,最大的敌人是机动战士。可以说是天敌。
极高的机动性和过小的目标使得船只几乎没有对抗手段。
如何让自己的机动战士接近敌方舰队,并防止敌方机动战士靠近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机动战士的出现改变了战斗方式的准则。
“原来如此。利用它的机动力,扫除敌人给舰队开道。但还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啊,这下。”
“确实如此。但这次有强大的友军陪你。”
“友军?”
弗特立刻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原来如此。达尔西亚舰队当然也有机动战士。”
“是的。G05将与他们一起担任先锋。”
“感觉有点奇妙啊。不过,总之应该都很可靠吧。”
“请使用计算机的识别信号来区分敌我。此外,我们从达尔西亚舰队那里获得的吉翁军的武器信息也作为数据纳入其中,应该会在战场上派上用场的。”
“啊,我已经全部浏览过了,并且把它们都记在脑子里了。我擅长在考试前一夜临时抱佛脚嘛。”
美悠露出一抹笑容后,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那么,请将机体移动到弹射器处。距离出击预定时间还有170秒。光束扰乱幕导弹发射后,将立刻出击。”
“明白了。”
弗特回答后,用手势告诉美悠稍等一下。他在出击前有些东西想要展示。
弗特拿起装饰在主监视器旁边的东西,给美悠看。由于进行了特殊的涂层,它仍然保持着清新,保持着美丽。
美悠睁大了眼睛,露出柔和的笑容。
弗特把它再次插入监视器旁边,唤醒了高达。
格纳库的舱门缓缓打开。
面对广阔的宇宙,弗特凝视着那朵白色的花。
那是应该送给伙伴的鲜花。
现在,鲁斯是为保护什么而拼上性命,自己也能明白了。
因为有他爱着的人。
所以他能够战斗。
保护和战斗是一样的。
保护无可替代的珍贵之物与保护自己的存在方式和未来是直接相关的。
没有人能独自生存。
鲁斯教会了我们这一点。
(看着我吧,鲁斯。)
战斗的时刻到来了。
“G05,弗特·罗姆菲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