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文史集粹 第7辑 社会民情卷 江亚轮沉没前后

作者：尹卿 1948年12月3日，在东海滨发生了一起沉船事故，江亚轮，是招商局的船，行驶在沪甬线上。遇难人数众多，竟达3000馀人。 1948年11月下旬，淮海战役尚在进行之中，国民党军队面临土崩瓦解之势，京沪一带局面转趋紧张，寓居上海的宁波人纷纷回乡。12月3日下午3时半，江亚轮满载乘客自上海十六铺码头出发。6时45分，驶到吴淞口外30里许时，忽然发生轰隆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抖动，随即左倾，船体下沉，仅三四分钟，全船即沉没，仅最高台格尚露出水面，涨潮后，也被淹没。 乘客多集中在下面统舱，通往房舱和台甲的唯一通道是狭窄的扶梯，出事后，因为拥挤，又发生了踩踏。只有极少数侥幸挣扎上了甲板。上了甲板的人也是慌忙奔窜，又的争救生圈，有个抓住木器箱笼，跳入海中，时值寒冬，不少人不是淹死就是冻死。 这时装满小黄鱼的中国渔业公司渔轮华孚一号和华孚二号刚好从花鸟渔岛返航，发现江亚轮的烟囱和桅杆露出水面，于是，一面发信号，一面抢捞漂浮的旅客。因为求救的旅客太多，导致渔轮差点翻沉。渔轮救起28人就赶紧驶离，驶回杨树浦码头，船员还将自己的衣服换给旅客。28人，其中27人生还，各自返家。 另一艘临海机帆船，老板张翰庭押船，救起几百个落水者。 还有一艘机船帆装运橘子自南向北，抛掉几十箱橘子，救起了数十人。 江静轮（和江亚轮对开的货轮）救起226人，金利元救起435人，其它船救起一些人，合计约1000人。出事后，招商局登记失踪人数达3200馀名，扣除后来被救起的人数，死亡人数达3100左右。 江亚轮总吨重3363吨，净吨1924吨，满位应为1236人，载货2000吨。但，那天售出的客票多达2270张，还有“黄鱼”（指私载旅客）约1000馀人，加上船员和船员的亲戚朋友，总人数在4000上下。 因为善后和抚恤事宜，遇难者家属和招商局发生谈判，过了30多天还是没有眉目。1949年2月，难属百人抬棺到招商局大门口和马路当中要求解决问题。招商局置之不理。后在上海市长吴国祯的牵线下进行谈判。但招商局认为沉船事故发生的原因和他们无关，他们已经负担了救助，打捞，衣棺和其它开支。嗣后，善后会召开被难家属会议，来者竟三四千人，结果西藏路宁波旅沪同乡会门口却遭到全副武装的警、探的阻拦。后经过会方人员的折冲，初步商定了赔偿数额。但当时上海时局已日见紧张，国民党各机关纷纷准备撤离，招商局一逃了事，善后问题不了了之。 原籍宁波的死难者棺柩，应沪甬两善后会的要求，招商局派长江轮船江顺号将其装载来甬。柩归故土，宁波江北岸又呈现一番哀楚凄切情景。 江亚轮沉没的原因，众说纷纭，没有定论。有四说：锅炉爆炸；定时炸弹；国民党轰炸机炸弹掉落；触及漂雷。 后根据实际勘察，发现爆炸应是发生在船内，但炸弹威力如此之大，却无人闻到火药气。 船上生还的旅客的遭遇是怎样的呢？ 上海中华水产公司总轮机长袁才根是镇海大碶头人，他因工作繁忙，托姐姐护送9岁的男孩和11岁的女孩。船出事后，他们逃上舱面，看到有一只机帆船，姑母估计认为同时照顾两个孩子有困难，就对女孩说“姑母受你爹之托，不能保全两个，对不起你了。”就携着侄儿朝机帆船猛扑过去，结果却掉进了海里。机帆船救了数十人正准备离开，开动时感觉舵下有什么东西卡住，就派水手到船尾去查，发现一个小孩用双手死死抱住舵住，水手把孩子带上船，小孩已经冻僵，船员用姜汤灌活，孩子大声喊姑母。船员又救上姑母，大声喊侄儿。两人见了面抱在一起。 镇海人金某，一家4口同住一间，出事时，房子倒坍，金拉着妻子冲出去。最后妻子力竭，被水冲走。4口人仅他一人获救。 宁波方井头二号大邮行老板金文德，乘头等舱，慌乱中和其妻逃到舱面，金被卷到水中，半昏迷中捞到一条木板，漂浮时被一舢板所救，其妻丧生。 上海电池厂工人严阿土，在四等舱弄到一个铺位，被人夺去，只好偃卧在扶梯旁。发生事故时，他很快跑到最高台格上，摸到四捆柴爿，将所穿布衫撕成条，把身子系在柴上，随波逐流，幸运得救。 一对张姓老夫妇举家回籍，与子媳同行。张老把一家四口共缚在一起，下水后，其子媳居然争夺两老私蓄皮箧，竟在黑暗中失散。子媳俩人均沉入大海，两老夫妇被人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