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
“主管！请检查一下‘亡蝶葬仪’的收容单元！很多人会因它受伤的！”
Hod急促的声音响起，Ayin眼前监控画面旁适时闪过一条通知，“T-01-68”出逃。
“知道了知道了，谁给做的工作，又放出来了。”Ayin随手抄起摆在桌上的对讲机，离开屏幕，摁着对讲键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记得米卡在那边来着，正好身上穿着DaCapo还带着沉默乐团那个奇葩饰品，调他过去处理，速战速决。”
水喝了半杯，Ayin哑然失笑，这真的是处理异想体该有的样子吗，似乎现在公司里逃出来的不是让人精神崩溃的怪物，而是一只乳牙未退的小狗。
应该没事，那家伙弱，再说了米卡身上的那一套还吸收白伤呢，Ayin安慰自己，我一定是被前几天那家伙整出的幺蛾子给吓怕了。
在两三天之前，因为Ayin本人的一个疏忽，忘记将还在“T-09-82”里面的员工叫出来，结果那家伙基本上把一整个公司的异想体都放出来了。本来那天已经可以结束工作了，Ayin又不知道挑错了哪根筋要镇压完这些异想体。一番血战之后自然是伤亡惨重，文职几乎死绝了，子弹系统弹药也耗尽了，折损了十多件E.G.O，不过还好没折到比较难搞的，要不Ayin指定打着打着就使唤Angela启动TT2了。
就这样结束也行啊，Ayin苦笑一声。
正在个全员疲惫的状态，亡蝶葬仪这家伙又好死不死的跑出来了，没来得及撤人就先带走四五个残精神值员工，这下子损失更惨，在那几个员工里有3个身上穿着ALEPH级装备，Ayin二话不说纠集残余重火力镇压完亡蝶葬仪之后就老老实实启动TT2去了。
真是够丢人的，Ayin摸了摸下巴干笑一声。
今天总感觉不对劲，哪里都不舒服。Ayin把水杯随手放回咖啡机，又活动了活动筋骨，一定是这几天加班太多了，等到公司里库存的E.G.O刷的差不多了就该好好恢复原先早干完早下班的方式了。
不过很奇怪啊，Ayin脑中划过一丝疑问，那天死的都是几个精英员工，身上穿的可是高等级的装备，就算是残血也绝对有能力单杀亡蝶葬仪，怎么可能会被亡蝶葬仪反杀？
而且事发当时那几个员工都聚在一起，按理说亡蝶葬仪根本没有机会造成伤害，为什么……
正在Ayin沉思着的时候，警报响了。
不同以往的是，今天的警报，跳过了一级和二级，直接拉响了三级警报。
这在公司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想必已经非常紧急。
“Angela，查查到底是哪个异想体引起的警报！”
Ayin一个箭步窜到监控屏幕前，死亡通告不出所料的堆满了整个屏幕。难道是白夜又跑出来了？
Ayin找到白夜的收容间，结果发现这位大佬还在里面老老实实呆着，他的心凉了半截。在翻遍所有监控录像最终啥也没找到的时候，Ayin突然想起，难不成……
亡蝶葬仪的收容间是空的，走廊里也没有平日里满溢的尸体与鲜血。几只黑色的蝴蝶落在灯光下，庄严，肃穆，仿佛是在哀悼什么。
系统的死亡通告还在一刻不停的刷，没过多久，各位Sephirah纷纷发来团灭报告。
“我部门的所有员工都牺牲了...我想他们都尽力了吧...”
“情报部的员工已全部死亡，他们都死于你那盲目的指挥。”
“我这儿的员工全死光了...呵，我能有什么办法...”
“中央本部一区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许我才应该当主管！”
“整个二区的员工都死了...我希望您有尽力...”
“呵，你到底是怎么当上主管的？他们都死了，全结束了。”
“我的部下全灭了，多么崇高的死亡。很遗憾，但我相信他们已经尽力了。”
“没关系，吸取这次失败的教训。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让我们争取做得更好吧。”
“真安静，一个人都不剩了。”
在Binah充满讽刺的声音落下之后，监控室里陷入了死寂。
Ayin一只手已经放在了TT2的界面上，然而，他并没有启动。
他很好奇，这位早就已经被冠上“丢人蝶哥”的异想体到底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屠尽整个公司的员工而且不着痕迹的。
“主管，我建议您立即启动TT2协议回溯时间重新开始这一天。”
Angela冰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Ayin轻笑，转过身。
“给你布置的任务做完了吗？”
“报告主管，已经完成。”
“本次事故等级已标记为S，事故原因为异想体T-01-68亡蝶葬仪出逃，目前出逃原因不详。在事发之前亡蝶葬仪的逆卡巴拉计数器均处于最大值，且事发时公司内不存在可能致使其计数器归零的因素，逆卡巴拉抑制器也并无故障。虽然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但目前最可靠的推测为其逆卡巴拉计数器无理由自动归零并导致其出逃。”
听完，Ayin稍停片刻，又转了回去。
“Angela，把历史录像给我。”
几分钟之前，监控画面里，米卡正手持着DaCapo那把墨色镰刀赶往亡蝶葬仪所在地，洁白的燕尾服角在镰刀柄处擦出若隐若现的音符。然而，不同以往的是，当走廊末端的闸门打开，米卡并没有看见一袭黑衣的葬仪。蝴蝶汹涌而出，隐约有一个瘦高的身影埋没在蝶群中。没等到米卡举起手中的镰刀，数量庞大的蝶群就已将他吞没。
“如果你多加注意的话，或许能避免米卡的死亡...可能你比上面那几个Sephirah还要烂！”
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如铃铛般的枪声连续不绝，那些本该面带微笑进入永眠的员工都在这首狂想曲中化作了崭新的黑蝶飞向一口仿佛无底的棺材，而那位本该手持棺材的葬仪，现在却褪下了从前的温柔与矜持，五只手比做枪，黑蝶在惊恐的员工脸上绽放。
最后，三级警报拉响，公司内却已空无一人。
那口肃穆的棺材也沉寂了，棺盖严丝合缝，仿佛从没打开过。
Ayin沉默片刻，关掉了录像。
“主管，请您立刻授权启动TT2，情势严峻，您恐怕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Angela一贯平静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不过Ayin仍然没动。
他还在好奇。
以往亡蝶葬仪的战斗力在HE级中绝对算不上顶尖，然而现在的威胁却不输各大ALEPH级异想体同时出逃。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个异想体从温柔的葬仪蜕变为嗜血的屠夫？
Ayin正沉思着，散漫的目光无意间瞟到了监控画面里栖息的蝴蝶。在公司沉寂之后这几只蝴蝶就一直呆在那里，仿佛融入了低能耗运转情况下有些昏暗的灯光。空调的气流轻轻拂动蝴蝶黑色的翅膀，似乎正泛起暗哑的晕圈。
黑蝶？
Ayin忽然想起了什么。
公司里很久之前就有了传言，据说有巡夜的文职人员在确保逆卡巴拉抑制器完全开启的情况下看到了亡蝶葬仪在公司里游荡。
作为主管，Ayin对这个传言早有耳闻，但是当时他并不认为这个传言会有哪怕半点真实性。在逆卡巴拉抑制器全功率运转的情况下，异想体应当都处于沉睡状态，不应该也不可能存在出逃的异想体。所以为了稳定人心防止恐慌，Ayin以蛊惑人心危害公司安全为名辞退了传出流言的职员，这个传言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
他想起了当初附在圣宣上的简介。
“丧服的黑色是为那些哀悼死者的人准备的。”
“葬礼上需要的是严肃，不需要那些色彩斑斓的配饰。”
“用蝴蝶为那些长眠于不毛之地的人们献上哀悼吧。”
这件E.G.O装备存在巨大的疑点。由于E.G.O是从异想体核心中提取而成，本身与异想体会有极大的关联性，一般来讲异想体会造成哪种伤害哪种伤害的抗性就偏高。
然而，圣宣的侵蚀抗性却远高于精神抗性。
“这两把枪令人感到严肃。”
“死者之哀，死亡之惧，烙印其上。”
这件武器的疑点就更大了，亡蝶葬仪明明只可以造成白伤，但是它对应的E.G.O却可以造成黑白混合伤害，并且攻速极快，与它原先在公司里悠闲溜达时候的养老攻速极不相符。
Ayin又看了一眼E.G.O的资料界面，黑白双枪，搭配上庄严的丧服，仅仅是图片，压迫感就自屏幕中逸散而出。
黑枪敬向逝者，白枪指向生者。
Ayin沉默着。
脑叶公司的第一准则是收集能源，为了完成这一点他不惜将员工直接喂给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来换取哪怕极少的PE-BOX。
每次异想体出逃都会是一次血战，尸体被撕碎吞噬，那些怪物们贪婪地行走在满地内脏中。镇压过后，没有人会认真的为他们追悼，活下来的员工仅仅是清扫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就会麻木地继续他们的工作，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陌生的员工接替阵亡员工们的位置。
而就算是损失过于惨重，也会有TT2协议回溯时间，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在眨眼之间就会回到这座人间地狱之中。
生命在这个地方太过廉价了，它们很容易逝去，也很容易回来，所以没有必要去哀悼所谓的死亡。
想到这里，Ayin嘲讽地牵了牵嘴角，是啊。
这就是这个地方的死亡，既不光荣也不高尚，既不悲惨也不残忍。
平平淡淡，如家常便饭，柴米油盐。
传言或许并非造假，只不过亡蝶葬仪逃出收容室并非因为失控，而是为了给白天死去的员工们收尸。
说来真是可笑，就连所谓恐怖凶残的怪物都会严肃对待每一场牺牲与死亡，而自诩充满人性的“人”却面对自己同伴的尸体无动于衷。
亡蝶葬仪并不想伤害员工，它只是想让员工在这个疯癫的世界里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Ayin仿佛看到了那个身穿纯黑套装的身影，头部硕大的蝴蝶正扑扇着翅膀，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在检查过员工的尸体后，它缓缓鞠躬，脖颈处套着纯白袖管的手比作枪，“叮”，员工惨不忍睹的尸体化作几只黑色的蝴蝶，轻盈地飞入亡蝶葬仪背后的棺材中。棺盖沉重地盖上，亡蝶葬仪继续搜寻着下一具破碎不堪的尸体，它将为他们带来安详的永眠……
一切的答案，昭然若揭。
Ayin仍然记得那三位魔法少女。
当那个坚信着自己一直在为正义而战的人，意识到世间不再有邪恶留存时，其自身便化为了邪恶。
当那个希望通过拯救他人来救赎自己的人，发现自己被正义抛弃时，她最终背叛了她没能守护的人。
当那个希望世界永远安宁幸福的人，发现自己的理想终将幻灭时，无尽的贪婪化作闪耀的宝石，她便放任自己吞噬了一切。
而现在，当那位怀着空洞信仰的葬仪发现自己所作所为均是徒劳时，它选择了清除这一切。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当一切统统安详地逝去，在这个地方便不再存在所谓牺牲与死亡，一切都将归于终末，不是吗？
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在各位Sephirah纷纷发来团灭的噩耗时，Ayin就已经注意到，只有Hod没有什么动静。
而当Ayin调出员工情况时，数据证实了他的猜测。
在满屏幕的“死亡”中，仅剩员工阿米巴的数据条格外醒目。
阿米巴是培训部的员工，而她身上穿的E.G.O，正是圣宣。
Ayin找出一套西装，摁开了对讲机。
“阿米巴，到主管办公室来一下。”
Angela看了Ayin一眼，没说什么。
几分钟后，瑟瑟发抖的阿米巴出现在办公室门口。Ayin扫了一眼阿米巴颤抖的样子，讥讽的笑又浮上嘴角。
如果说这座公司里有哪个人最缺人性这种东西，一定是他。
Ayin抬手指向办公室角落的一扇小门，并把手里的西装交给阿米巴。
“那里是更衣室，现在去把E.G.O装备脱掉，换上这套西装。”
“武器也留下，镇暴棍准备好了。”
“换好之后就回到岗位上，E.G.O留在更衣室里就行。”
不久，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关上，这个可怜的员工还并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Ayin早已回到监控面前，镜头死死锁在公司走廊阴影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棺材。
正如Ayin所预料的，在阿米巴踏出最后一道封锁门的那一刻，棺材就开始躁动，黑色蝴蝶汹涌而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蝶群中若隐若现。
蝶群目标明确，还没等阿米巴踏入下一条走廊，蝶群就已赶到。
“主管...阿米巴被杀了...我应该更努力一点的...”
“他们都...死了？？？这...不是真的...我...我付出了这么多...都...”
在Hod绝望的叹息声中，Ayin伸手关掉了监控，丧钟已然敲响，现在公司真的沉寂了。
“你有经历过死亡吗？虽然难以置信，但这里只剩下你和我了，而我只是一个会说话的AI。公司里到处都是那些被称作怪物的异想体。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Angela语气中带着点讽刺，但是Ayin并没有理会，这是程序设定好的。换好E.G.O，Ayin推开主管办公室的门。一只脚刚踏出去，手臂便被某个冰凉的物体拽住了。
“主管，现在外面很危险，建议您立即启动TT2回溯时间重新开始这一天。”
Ayin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Angela，在她的代码中有保护主管这一条。可惜，她作为AI并不能理解什么是信念与追求。Ayin再清楚不过，如果现在回溯时间，亡蝶葬仪将再次以黑化形态出逃屠尽全公司。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Ayin冷冷地回答。
拽住Ayin的机械臂顿了一下，松开了。
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再经过几道封锁门就可以真正抵达公司内部了。Ayin深吸一口气，这是第一次穿E.G.O，不过感觉并不差，刚好合身。
“E.G.O，自我的外壳，是吗？”
不知怎的，穿上圣宣之后Ayin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这件E.G.O正在和他对话。
其实并不只有E.G.O可以对异想体造成伤害，世界之翼的奇点技术、民间的工坊武器，就连废墟里破旧的兵器都可以对异想体造成可观的伤害。
但是为什么没有使用那些装备，这件事仅有Ayin、Angela和那些Sephirah们知道。
那些来自外界的普通武器都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才可以熟练使用，但是E.G.O不同，当员工们穿上E.G.O时，他们会在瞬间理解E.G.O的使用方法。
当穿上E.G.O时，实际上是披上了他人的外壳。
E.G.O拥有与使用者的心灵共鸣的力量，使用者的心灵越强大，E.G.O体现出来的能力就越强大。
希望它能读懂我所想的东西吧，Ayin浅笑着，把两支枪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走廊昏暗的光打在枪身上，黑白对比很强烈，似乎是在排斥，又似乎是在交融，庄严和肃穆不可抑制地弥散而出，Ayin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要去参加某位同事的葬礼。
想到同事，Ayin的唇角又讽刺地勾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时间供他去回忆那些惨不忍睹的往事了，因为……
面前的门开了。
在监控里看仅仅是一群并不起眼的黑蝴蝶，但真正面对蝶群时Ayin还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蝴蝶超乎想象的多，整个走廊都被蝴蝶填满，原本已经很昏暗的灯光被完全遮蔽，黑暗笼罩而下。与其他倒霉员工不同，蝴蝶并没有主动攻击，而是徘徊在Ayin身旁大概十厘米处。Ayin右手摁上腰间的白枪，左手拨开眼前密密麻麻的黑蝶，警惕地摸索前进。
出于某种目的，Ayin暂时并不想动用那把黑枪。
就这样凭记忆摸索了一段时间之后，黑蝶逐渐散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Ayin眼前。昏暗的灯光模糊了对方的面目，但是蝴蝶深黑的翕动以及那永远庄严优雅的身姿让Ayin明白，那就是隐匿于蝶群中久久不肯露面的异想体——亡蝶葬仪。
Ayin挑了一个比较近但不会引起亡蝶葬仪过度警惕的角落站定，左手勾出腰间的那把黑枪。
那一刹那，Ayin身边的蝶群焦躁起来，开始逐步向他逼近，似乎是触及了什么敏感点。
Ayin瞟了一眼身边的蝶群，微微颔首，很满意蝶群的反应。他把枪在手里转了个花，耍了个很酷的姿势。在蝶群即将扑到身上来时，Ayin手指一弹。
“咔啦”，黑枪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焦躁的蝶群瞬间安静下来，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扑闪着翅膀闲逛。
“看来猜测是对的，呵。”Ayin抹掉额角的汗，第一次直面异想体，真是有些紧张，不过想要的反馈拿到了，接下来就是好好和这位突然暴走的大佬谈谈心了。
……
没有Ayin的指令，Angela并不敢擅自启动TT2。她拉了把转椅坐在监控前，右手漫无目的地摇晃着一杯香槟。这还是当初给还没恢复记忆的主管X庆祝杀死第一位员工时弄来的。这几百万年来，无论是Ayin还是主管X，都没有过直面异想体的经历。而即使是这样，在“认知滤网”被采用前，还是有许多的Ayin或主管X仅仅是因为在监控里看到了某些异想体就失去理智，导致光之种计划一再重启。
然而这次，情况看起来并不相同。
Angela挑眉，目光扫向监控屏幕。Ayin眉头紧锁，似乎正向亡蝶葬仪解释着什么。声音并不清楚，监控内满是蝴蝶的噪声。
没疯，Angela心想，或许这次他能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浅金色的瞳眸闪动着，一丝阴毒的笑浮上嘴角。
只要夺得那颗种子，哪怕不完整，她也能借助种子的力量做到她想要做的事。
“所以……”
“叮~”
清脆的铃铛声响彻走廊，喧闹的蝴蝶刹那平静，Ayin手持黑枪，平静地望着亡蝶葬仪。
监控室里，高脚杯碎片浸满酒液，Angela惊愕地瞪着实时伤害可视化系统，一串蓝色的“#”在亡蝶葬仪头顶缓缓浮现。
这把WAW级别的黑白混伤武器居然打出了数值高到连系统都无法显示的蓝色伤害！
灵魂伤害！
蝴蝶疯狂拍打着翅膀，黑色逐渐褪去。它们汇成翻腾的白色浪潮，涌回那口深不见底的棺材。
高大的葬仪默立一旁，头颅巨大的蝴蝶恢复了往日的素净。待到众蝶归棺，它回视一眼Ayin，亦转身踏入黑棺。
棺盖缓缓合拢，一切归于寂静。
Ayin垂下手臂，向黑棺深深鞠躬。
或许在员工的眼中，它是怪物，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然而，事实上，它是敬重死亡，为每一个逝去的生灵庄严哀悼的葬仪。
死亡固然无法避免，但，庄严的哀悼可以让逝者的灵魂安然离去。
正如同它所做的，白蝶救赎生者，黑蝶敬献逝者。
……
人死后会去向何方？
那么多踏入这家公司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们一定是回到了家中，那有着亲人与温暖等候着的避风港。
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除非是被“辞退”，否则我们永远都不能离开。
——那他们一定是被“辞退”了，带着自己挣得的一切，满怀希望地回到家中。
在这家公司，“辞退”并不像字面上描述地那样简单。我们都是羽翼上的羽毛，一根羽毛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志而从羽翼上脱落。
——那么，那些被“辞退”的员工会到哪里去？
从踏入公司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一切就已经和它牢牢绑在了一起。就算是被“辞退”，也永远不能踏出半步。
——很久很久以前，人们相信他们死后会变成有着小小翅膀的美妙存在，那可真是一派胡言。
如果我们有翅膀的话，真的能离开这里吗？等我们被“辞退”以后，就能得到翅膀吗？
身负重担的悼念者来到此地救赎众生。
可是现在它如同其他人一样受困于此，怀着空洞的信仰锐挫望绝地徘徊着。
它为那些无处可去的人们送着棺材，尽管这口棺材对于安放那些无辜的替罪羔羊们来说远远不够。
棺材里的蝴蝶毫无意义地拍打着翅膀，它们正等待着永眠。
蝴蝶本该给花朵授粉，可是这里连一朵像样的鲜花也没有。
它们别无选择，只能等待。毕竟，一个世界注定会迎来终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