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陆机《文赋》论文学的构思和创作
陆机,字士衡,吴郡吴县华亭人。
政治上,陆机以儒家思想为指导,但也有受道家思想影响的一面。《文赋》在涉及文学社会作用时仍持儒家观点,而论创作则主要以老庄思想为指导。
《文赋》的中心:论述以构思为主的创作过程。
写作目的:意不称物,文不逮意。
意:构思中形成的具体内容。物:人的思维活动对象。文:用语言文字写成的文章。“意不称物”指构思内容不能正确反映思维活动对象,“文不逮意”指文章不能充分表现思维过程中所构成的具体内容。
“非知之难,能之难也。”
如何进行艺术构思,是《文赋》探讨的重点问题。
首先,陆机论述了作家在构思前应当具备的条件。他着重强调了玄览、虚静的精神境界和知识学问的丰富积累两方面内容。
“伫中区以玄览”:指老庄那种虚静的精神状态,使人不受外物和杂念干扰,统领全局,烛照万物,思虑清明,心神专一。
“颐情志于典故”:要求作家广泛学习前人文章和著作,吸收其丰富的创作经验。(着重书本而未涉及现实)
当作家进入了玄览虚静的精神境界,就能“收视反听,耽思傍讯”,一心一意开始构思活动。
首先要进行丰富的艺术想象,“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感情的逐渐鲜明与艺术形象的逐渐构成同步进行。然后,用语言文字作为物质手段使它具体地呈现出来,“倾群衍纸沥液,抒六艺之劳润”,它应当具有独特的创造性。
陆机十分强调“应感之会”,认为文思之通塞决定于灵感之有无。而灵感“来不可遏,去不可止”,不是作家自己所能控制。陆机将灵感归于天机。天机即自然。灵感之获得非人力所能左右,而应当顺乎自然。
《文赋》提出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各类文体的特征及其艺术风格。陆机把文体分为十类并具体概括了其风格特征。
“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碑披文以相质,诔缠绵而凄怆。铭博约而温润,箴顿挫而清壮。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奏平徹以闲雅,说炜晔而谲诳。”
对十种文体风格的论述,包含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的特点,但并不是每一种风格的作品都涉及这两个方面。
对诗赋这类纯文学体裁,陆机提出“诗缘情而绮靡”的主张,具有开一代风气的重大意义,起到了使诗歌的抒情不受“止乎礼义”束缚的巨大作用,突破经学对诗歌的控制。陆机对文学艺术的两个重要特征——感情与形象——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
陆机从理论上总结了风格的多样化和形成原因。
首先,作为文学描写对象的“物”纷繁复杂。“体有万殊,物无一量。纷纭挥霍,形难为状。”体裁与风格的多变是由“物”的多姿决定的。
其次,风格的多样化又是和作家的个性、爱好密切联系着的。
最后,风格的不同又和文体的特点有关系。不同的文体在内容和形式上有特定的要求,因此表现在风格上就有明显的差异。
《文赋》对创作过程中的具体表现技巧做了很多分析。
在结构和布局方面,他强调必须恰如其分地安排好意和辞,“造义按部,考辞就班”,使“抱景者咸叩,怀响者毕弹”。结构应按照表达内容的需要,采取多种多样的不同形式。在部署意和辞的过程中,陆机非常重视意的主导作用。以内容为主干,文辞为枝叶,情貌一致,相互统一。
在艺术技巧方面,“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陆机提出这三个方面都要符合“达变识次”的原则,能适合表现对象的特点。此外,陆机还提出了定去留、立警策、戒雷同、济庸音等具体写作方法。
对文学作品的艺术美,陆机提出了五条标准:应、和、悲、雅、艳。
《文赋》虽然有若干儒家思想的影响,但主要还是受老庄为代表的道家思想影响较深,同时也受到当时玄学思想的影响。从总体上说,开始体现了创作以道家为主,论功用以儒家为主的儒道结合之文艺特征。
《文赋》对六朝文学理论批评影响极大。不仅《文心雕龙》是对它的全面继承和发展,而且挚虞、李充的文体论、沈约等人的声律论、萧统《文选》中的文学观念等,都是在陆机思想影响下,从某一方面的进一步发展。
左思及其《三都赋》
1)强调要以王充所提倡的严格的科学真实性来要求辞赋的创作,把王充那种否定文学的虚构、夸张的思想具体运用到了辞赋创作中,主张严格崇实。
2)这是一种相当狭隘的写实主义创作思想,不仅否定了浪漫主义,也抹杀了文学的特征,把文学创作和地图、方志等量齐观。
皇甫谧:进一步强调辞赋的特点在华丽之描写,与曹丕、陆机见解完全一致。
挚虞,字仲恰,著《文章流别集》《文章流别志论》。
1)《志论》系对各类文体特征和发展情况的论述,《流别集》的文体分类在陆机十体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发展。
2)挚虞的文学观点和创作观点仍属两汉儒家经学的传统思想,强调为政教服务,要“发乎情、止乎礼义”。对诗赋的基本看法,大体依据扬雄、班固之论。
李充,字弘度。在文学思想上,李充与挚虞不同,对魏晋作家评价较高,注重文采。
葛洪,字稚川,道教领袖,著《抱朴子》内外篇,在许多问题上突破了儒家传统观念。
1)中心:提倡繁富奥博之文,讲究华艳雕饰,对曹丕之“丽”,陆机之“艳”,从理论上做了进一步发展。
2)竭力提高文章的地位和价值,明确主张德行和文章并重,不同意儒家把德行凌驾文章之上,特别是对文章写作艺术技巧给予了充分的认识。
3)鲜明提出“今胜于古”的主张,指出事物总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不断发展进步,丰富完善。葛洪认为,文学发展由质朴向雕饰演变,也是一种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