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3月16日，皇家造船工程师学会（Royal Institution of Naval Architects）的春季会议如期召开。这次会议不同以往，除了有美国军官参与其中外，英国设计师们的讲座也显得比较特别，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时任DNC的尤斯塔斯·汀尼生·戴恩考特（Eustace Tennyson d'Eyncourt）爵士的讲座《德国军舰结构的某些特点》（Notes on some features on German warship constructions）以及斯坦利·弗农·古道尔（Stanley Vernon Goodall）爵士的讲座《前德国战列舰“巴登”号》（The ex-German battleship BADEN）。

  意料之内的，在这次外交氛围浓厚的会议中，英国方面得出自己“无需参考任何德式设计”“德国人的设计明显落后于英国”的结论。面对许多粗暴的论证（诸如使用柏林铁路事故来“证明”德舰船体强度不足），菲利普·瓦茨（Philip Watts）爵士和约翰·拜尔斯（John Biles）爵士等英国设计师提出了质疑，就连美国军官们也认为，英国人反常的自吹自擂无疑是在炫耀他们的战胜国地位。

  事先声明一下，贴21年会议的内容是为了澄清一些在德文圈早就被捅烂的谣言，没有黑英的意思。关于英国对这些军舰真正的态度（从测试中汲取的经验）会在下篇细说，毕竟他们不会自我欺骗。这次会议中的诸多结论（包括但不限于我曾经辟谣的德战巡航速以及“巴伐利亚级对标QE级”）给后世学者——尤其是英国学者们，留下了许多严重的刻板印象。

  虽然，曾任海军办公室建设局（Konstruktionsdepartement，K）造舰处（Schiffbauabteilung，K I）处长，负责过所有德国无畏舰设计的汉斯·伯克纳（Hans Bürkner）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时至今日，这些刻板印象仍然存在。上世纪90-00年代的一批德国作家用德文著作对它们进行了驳斥。近些年，德国作家德克·诺特曼（Dirk Nottelmann）也在《战舰国际》和《战舰》上刊登了一系列内容精彩的英语文章。

  对那支最终沉寂在斯卡帕湾一方浅水的庞大舰队而言，他们的故事远不应止步于胜利者桂冠背后的阴影中。本文所要讲述的，乃是公海舰队中最为强大的战列舰“巴伐利亚”级的故事。为了保证可靠，我尽量使用德文材料予以支撑。

本系列专栏主要参考资料如下：

●Dirk Nottelmann，From Ironclads to Drea dnoughts：The Development of the German Navy 1864-1918(Part XA)，2019

●Friedrich Forstmeier/Siegfried Breyer,D eutsche Großkampfschiffe 1915 bis 1918，2002

●Gerhard Koop/Klaus-Peter Schmolke，Die Linienschiffe der Bayern-Klasse，1996

●Axel Grießmer，Linienschiffe der Kaiserli chen Marine 1906-1918，1999

●Matthew Seligmann, A German Preferen ce for a Medium-Range Battle? British Assu mptions about German Naval Gunnery,1914-1915，2012

●Siegfried Breyer，Die Schlachtschiffe derBayern-Klasse，1994

●Siegfried Breyer，Schlachtschiffe und Schlachtkreuzer 1905-1970，1970

●Aidan Dodson，The Kaiser's Battlefleet- German Kapital Ships 1870-1918，2016

●D.K.Brown，The Grand Fleet: Warship De sign and Development 1906-1922，2010

●Gary Staff，German Battleships 1914-18

(2): Kaiser, König and Bayern Classes，201

●Norman Friedman，Naval Weapons of W orld War One: Guns, Torpedoes, Mines, and ASW Weapons of All Nations: An IllustratedDirectory，2011

●Waffen-Revue 90-94、96-98，Die Schn ellade-Kanone 38-cm-S.K.L/45 Teil 1-8，1993-1995

●John Campbell，German dreadnoughts a nd their protection，1977

●John Campbell，Washington's Cherrytre es: The Evolution of the British 1921-22 Capi tal Ships，1977

●William Schleihauf,The Baden Trials，2007

●Notes on German Fuzes，1918

●Notes on German Shells，1918

德弹相关帖子（去掉⊙）：

 https://www.foru⊙m-marinearchiv.de/smf/index.php/topic,15⊙852.msg301103.html#m⊙sg301103

 https://www.tapat⊙alk.com/groups/warships1discussionboards/viewto⊙pic.php?p=9⊙78684#p978684

档案：ADM 186/251，ADM 186/259，RM

92/2189，RM 92/2185，RM 92/2181， RM 9

2/2167，RM 92/2195，RM 3/23451, RM 3/

23460(公开档案的图片不会贴水印)

  部分参考资料系笔者个人购买，目前并无公开资源，禁止未经允许擅自转载本文。

  如有错误，欢迎指出，我会第一时间予以改正。

我们是要像我们对排水量所做的那样（在主炮上）赶上外国海军，还是只满足于30.5厘米口径的主炮？”

——1911年5月，退休海军上将汉斯·冯·科斯特（Hans von Köster）于纽伦堡的演讲

设计

  1911年初，第二次摩洛哥危机（Zweite Marokkokrise）爆发，欧洲外交局势再次迎来了一场惊涛骇浪。不出意外，德国仍然遭到了惨败，原因并非是某种外交投机使然，而是威廉二世当权以来一系列外交败笔的综合成果。迫于强大的国内舆论压力，不愿开战的外交部国务秘书阿尔弗雷德·冯·基德伦-瓦赫特（Alfred von Kiderlen-Waechter）和首相霍尔维格对法国占领摩洛哥之“赔偿”的要求起初竟是整块法属刚果，但在英俄的反向压力下，德国最终只拿到了“一部分是完全没用的，一部分是基本没用的”两块法国殖民地。

  危机也让舰队法案的推进愈发艰难。在第二部舰队法案通过后的第11年，提尔皮茨已经先后顶着巨大的压力推出了两部修正法案来挽救节节攀升的军舰造价，但这仍然不够。另一方面，由于第二次摩洛哥危机时的主要纷争集中于大陆国家，而霍尔维格又是一个亲英派，提尔皮茨等RMA官僚遂被迫和霍尔维格等反扩军派进行了长时间的政治拉锯。直到1912年国会大选，反军备竞赛的社会民主党成为国会第一大党后，双方才以互相妥协结束了纷争。作为让步，提尔皮茨答应削减一部分大舰，接下来的几年内放弃持续一年开工三艘大舰（Dreiertempo）的下饺子节奏，而是只有1913和1916年采取一年三舰，其余为一年两舰（Zweiertempo），但可视情况添加舰艇数量。

  1912年初，在两国资本家的撮合下，英德海军谈判开始。最初，英国方面仅仅只是希望德国将修正法案的加强目标从军舰数量转移到人员，尔后又对德国海军人员的增加感到恐惧，遂要求德国方面取消修正法案，提尔皮茨自然不会同意。由于英德两方的被害妄想症，这场谈判无果而终。 6月14日，受战争危机影响，1912年修正法案在所有资产阶级政党的支持（法案没有提议开征新税弥补财政空缺，不动摇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下通过审议，于1913年生效。修正法案为公海舰队新增了3艘战列舰，算上此前法案规定的储备舰，令海军得以组建一支新的大型战列舰（Großlinienschiffe，德二海军对自家无畏舰的非正式称呼）中队。

  1913年所建造之新型战列舰的设计在摩洛哥危机白热化期间就得到了讨论，并且根据海军参谋部的情报，法国也打算升级他们的主炮了。8月3日，在度工休假的提尔皮茨写信给RMA行政局（Verwaltungsdepartement，简称C）局长爱德华·冯·卡佩勒（Eduard von Capelle），建议用“更大的舰炮”（größere Kanonen）消弭摩洛哥危机带来的舆论压力——实际上，更大口径的主炮在1911年战列舰（“国王”级）设计期间就得到了讨论，甚至还计划装备给1912年战列舰“王储”（Kronprinz）号，但因经费短缺，且会破坏中队的武器通用性而被放弃（新舰匹配的则是新的中队）。8月4日，提尔皮茨下令让W（Waffendepartement，武器局）、K与A（Allgemeines-Marinedepartement，海军总务局）局研究给战列舰装备350、380和400mm舰炮的问题。根据驻外武官的情报，他认为，目前外国战列舰上并不存在比350mm更大口径的主炮（美国人的保密工作还挺到位的），唐突采用过大的口径很有可能让德国成为军备竞赛的领导者。因此，提尔皮茨倾向给新舰装备350mm炮。

  9月1日，RMA召开了部门会议，最初给定的是两类极端布置：10门350mm炮和8门400mm炮。W局局长格哈德·格德斯（Gerhard Gerdes）海军少将和提尔皮茨支持前者，他们认为两种配置的火力差距不会太大，而更小的口径显然更利于规避军备竞赛的问题。在舰船结构上，伯克纳支持后者，因为中央炮塔会阻碍锅炉和副炮的布置——“成为每一个方面的障碍”，并浪费至少650吨的重量。完善国王级的锅炉烟道设计可把他累得不轻（所以造船师们找工作千万别去俄国）。

  为了整合各方意见，提尔皮茨提出了“混合系统”（gemischten System）的设想：装备2座三联装350mm炮塔和2座双联装350mm炮塔，但这个建议立刻因为容易一次性损失更多舰炮以及各类经济原因被否决了。同样被否决的还有格德斯的四联装炮塔设想。A局下属军事处（Militärischeabteilung，A I）处长弗里德里希·施拉德（Friedrich Schrader）上校认为，外国战舰意欲加大口径的情报不可忽视，他希望下一次口径升级由德国领导。最终，各部门决定保留8门双联装400mm炮的意见，并对具体口径的选择开展政治评估。

  9月24日的第二次会议上，绝大部分部门开始倾向于施拉德的观点，提尔皮茨也改变了态度：倘若采用350mm炮，那么在将口径升级至400mm时就不可避免地导致战列舰中队舰炮的通用性下降。而且，直接采用400mm火炮将会将军备竞赛加速至饱和，因为这一口径是当时英国舰炮工艺可以达到的“极限”（这是克虏伯提供的情报，有故意推销之嫌）。9月26日，威廉正式批准了项目“D1a”（该项目没有留下图纸）。

排水量28250吨的D1a装备4座双联装400mm主炮（德国人直到1913年3月才知悉皇家海军的15英寸主炮战列舰计划，所谓1913年战列舰装备大口径火炮的原因是为和QE级比拼的说法是戴恩考特在1921年3月的说辞，没有根据）和14门单装150mm副炮。

  从纸面上来看，D1a可谓是当时最强大的战列舰。但绘图板毕竟不能决定一切，海军竞赛中肉眼可见的舰船数量往往比单舰质量更重要。K局于1912年1月6日给出了每个配置各自的估价：

1. 29000吨，装备5座双联装350mm舰炮（5970万马克）；

2. 基于前案将舰炮换为4座双联装400mm舰炮（6000万马克，可能还更贵）；

3. 28100吨，装备4座双联装380mm舰炮（5750万马克）。

在经费严重受限的情况下，提尔皮茨只能将D1a的主炮口径更改为380mm，威廉在当日批准了这一决议。然而，克虏伯很快就以各种借口把原舰炮配置的价格从2140万马克提高到2200万马克（传  统  艺  能），这让提尔皮茨在1月16日的会议上怒不可遏：“每当我们提高口径，价格就会跟着提高”（daß er jedesmal, wenn wir auf ein größeres Kaliber gehen, mit den Preisen gehörig in die Höhe geht）。

  最初，D1a计划和“奥丁”号替代舰（也就是“路易波德摄政王”号）一样在中轴装备柴油发动机，但伯克纳于6月中旬表示，如果换成功率略小的蒸汽轮机，将会省下170万马克的成本，并且该舰丰满的前部线型不会因此而损失太多动力。另外，他还提议使用四轴驱动来减轻130吨的重量。前者得到了批准，但提尔皮茨以技术问题为由拒绝了后者。

  同样在6月，几个关于D1a的修改得到落实：

1.为了抵抗日渐强大的驱逐舰，决定拉长舰体以多装备一对150mm炮，致使排水量增至28500吨。因为这一决议，所有88mm炮都被改成反气球炮（Ballonabwehrkanonen，BAK），即Flak高射炮，数量减至8门。

2.在烟囱之间增添一层上层建筑用作军官宿舍。

3.为了保证（水线以上）高达57m的桅杆的稳定性并添加第三个炮兵观察站，需要三脚桅这种更具刚性的桅杆。

4.因为性价比不高，放弃了“国王”级装备的减摇水舱（Schlingertank）。

5.由于舰体被拉长，可以用600mm鱼雷替代500mm的型号。

6.原先延伸至艏柱的100mm装甲带被取消了一部分，剩余部分加厚至200mm。从舰艏装甲带截止处至艏柱的14m用30mm防破片装甲覆盖，德国人认为它们不会触发穿甲弹的引信。

7.炮塔正面装甲从340mm增至350mm。

8.为了抵抗更大的弯矩（而非增加防护性能），上层甲板与炮甲板厚度从30mm增至40mm。

9.堡垒装甲（即英文中的上装）厚度由200mm增至250mm。

  1912年9月11日，1913年计划的两艘战列舰的最终设计完成。舰船尺寸为：水线长179.4m（全长180m），最大宽度30m，最大吃水深度9.39m。在后两舰上，尺寸为：水线长181.8m（全长182.4m），最大宽度30m，最大吃水深度9.4m。

  载员42名军官和1129名水兵（作为旗舰时载56名军官和1215名水兵）。

  采用这一设计的舰船有：1913年的两艘战列舰，新加入舰队的“T”号（28600吨）与老战列舰“沃尔特”号的替代舰（Ersatz-Wörth，28500吨）。“沃尔特”号替代舰此时被计划用于中队旗舰。

  1914年的“腓特烈三世皇帝”号替代舰（Ersatz-Kaiser Friedrich III，28800吨）的设计基本基于前一年的两艘舰船，但为了容纳新计划安装的柴油机，其舰体被延长2.4m。1914年3月21日，威廉签署了建造该舰的决议。计划中，该舰的纸面造价为6500万马克。

  1915年的“威廉二世皇帝”号替代舰（Ersatz-Kaiser Wilhelm II，28800吨）的设计更加波折。最初，受英国方面新式战列舰武器情报的影响（即“君权”级最初的10门15英寸主炮提案），该舰曾计划增加战斗性能，但因经费问题被放弃。另外，该舰还打算扩大舰桥等设施（排水量增至29000吨）好被用作担任未来的舰队旗舰（不过没有安装燃油机），其纸面造价一度高达7060万马克。

  战争爆发后，1914年战列舰的柴油机计划被取消，1915年战列舰也被改为按照1914年战列舰的设计规格建造。

招标

  1912年12月20日，德皇宣布两艘新舰的招标工作正式开始。K局方面预计的舰体（包括动力设备在内）成本为1783万马克。除去没空的克虏伯日耳曼尼亚船厂（它拿到了1914年的名额），其余各大能够建造战列舰的船厂都做出了反应，但他们多数来者不善。提尔皮茨和K局局长马克斯·罗尔曼（Max Rollmann）海军上将采取的反垄断手段（可通过以前的专栏了解）激起了众多船厂的不满。为了对海军施压，布洛姆-福斯、伏尔铿、威悉河与霍瓦尔德四家船厂组成了“船厂联盟”（Werftenkoalition）卡特尔，并均在1913年3月初给出2060万马克的高额报价。拒绝参与船厂联盟的希肖报价最便宜，只有1727万马克，兴许是因为它已经有两年多没收到新的战列舰订单了。

  希肖很快以低廉的价格得到了“沃尔特”号替代舰的建造授权，该舰于1915年10月30日下水后得名“巴登”（Baden）号（其实按照官方拟定的顺序，这一级战列舰应该叫“巴登”级而不是“巴伐利亚”级，本文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使用后者）。面对其他四家船厂的卡特尔运动，提尔皮茨当然是拒绝妥协，罗尔曼也不客气地于3月底回应：“只要我们确定船厂联盟的目的是为了索取RMA支付不起的价格，RMA就永远不会给这四个参与招标的船厂中的任何一个下订单。”这一次，海军并非孤军奋战——国会预算委员会的成员们也站出来帮腔。

  面对巨大的压力，船厂联盟中快要因10年经济危机而破产的霍瓦尔德选择了投降，将报价压到1965万马克。尽管该价格高于预期，RMA还是选择授权其建造“T”号战列舰，该舰于1915年2月18日下水后得名“巴伐利亚”（Bayern,德文发音拜恩）号。政府在1913年7月29日将船厂联盟（日耳曼尼亚船厂替代了霍瓦尔德的位子）合法化为“德国船厂协会”（Deutsche Werften Vereinigung）。不过这个短命的组织在战争爆发后没活过几个星期。

  在提尔皮茨这套欲擒故纵式的把戏后，他和船厂老板们的谈判顺利了不少。克虏伯最初的报价是2120/2030万（柴油机/蒸汽轮机）马克，经过周旋，提尔皮茨以2100/2000万马克的价格斩获订单，该舰于1916年11月21日下水后得名“萨克森”（Sachsen）号。RMA同意这个报价的理由是克虏伯与MAN的良好关系（克虏伯自己也有研发舰用柴油机，但不太成功）；1915年战列舰的订单给了伏尔铿，该舰于1917年6月20日下水后得名“符腾堡”（Württemberg）号，因为花的是战时预算，没有留下具体报价。

  作为德皇海军开工的最后一批具备法案身份的战列舰，4艘战舰的名字全部继承自最早开工的一批具备法案身份的德制装甲舰“萨克森”级4舰。倘若斯托施泉下有知，这支庞大的公海舰队会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呢？

战舰性能

  自1899年以来，德国海军四分五裂的管理体系严重干扰了战舰设计的实用性。在整个“巴伐利亚”级设计期间，RMA同海军参谋部以及公海舰队之间鲜有来往，身为海军参谋部部长的奥古斯特·冯·黑林根（August von Heeringen）虽和提尔皮茨有数十年的交情，但他的一些提议也被提尔皮茨一棒子打死。海军参谋部和公海舰队同样不乐意和RMA来往，前者的作战计划甚至自1908年后一直对提尔皮茨保密。

  在这种环境下，主导战前德国战列舰设计的首要因素是经费和“避战”的政治考量，战舰性能则需要为之让步（只有战斗才能体现单舰优势，而只有舰队决战才能体现战列舰的单舰优势。相比之下，数量优势可以在和平年代就直观体现出来）。毕竟德国不可能出现像英国那样的施压情况。

 另外，也有许多人喜欢拿后日德兰思维来评价“巴伐利亚” 级的基础设计（但凡了解一下德二海军的后日德兰设计讨论就知道这种评估有多么不切实际）。切记，“巴伐利亚”级仅仅只是最后服役的一级德二战列舰，而不是最后设计的。它的整体设计思路可以说和“拿骚”（Nassau）级都没有多少出入。

重量配布

舰体：7950吨     装甲：11610吨

动力设备：2210吨     辅助机械：580吨

火炮：3740吨     设备：985吨

鱼雷：240吨    燃料（非满载）：1000吨

建筑储备：200吨

合计：28500吨

ps：德国人把炮塔旋转机构部分装甲视作装甲，而英国人将其视作武器。

前两舰平均造价：57562000马克

德皇海军对主力舰的战术运用

  在谈及具体性能之前，我想先捋一捋公海舰队对战列舰的运用规范来方便各位理解该舰的各种“特色”设计。

  和大多数人的印象不一样，1913年4月1日上任的德二海军参谋部（Admiralstab）部长雨果·冯·波尔（Hugo von Pohl，也是提尔皮茨的老朋友了）在该年夏季就提议对皇家海军可能的远程封锁进行模拟演习演习（并于10月17日获批）。1913年4月15日，公海舰队也开始对远程射击进行练习——老佛爷在他的《一战海军武器》里过于夸张地描述了波尔对远程炮战的准备不足。实际上，从英国海军情报局的文件《德国1912-1913年射击练习的成绩》（Germany: Results of Firing Practices, 1912-1913，ADM 137/4799）中不难发现，德国海军在战前进行了大量远程射击训练。并且，这份文件也证明，德国人并非急于拉近和敌舰队的交战距离，没有任何一艘德舰的接敌速率超过340米/分钟：

  ADM 137/4799解释了德皇海军在一战期间为何会拥有优秀的远程炮术，关于对它的介绍，可去论坛参阅神教的相关文章，这里就不多说了。而日德兰海战中舍尔对战巡舰队的死亡冲锋指令“攻击敌战列线前端”（Auf der feindliche Tete operieren）也并不能代表德二海军战前的战术思维——这个命令是19世纪80年代铁甲舰时代遗留下来的，从“Tete”这个未被德化的法文单词也能明白该指令有多久没被使用过了。

  对于德二海军主力舰上大量的副炮，很多人认为它们被用于近战，杰里科根据“印度皇帝”号战列舰的打靶测试也推断德舰只能在7300m的距离内使用副炮（他在看德国人1913年射击训练的情报之前是这样认为的），实则不然。德制无畏舰使用的150mm L/45副炮战前最大射程（+19°）可达14945m，而英国战列舰上的同类副炮最大射程（+14°）为11155m，且射速因供弹设施布置问题而低于德制副炮（具体的仍然可以去找神教的文章）。以日德兰海战中的毛奇举例，该舰曾在17时49分利用中口径副炮朝13100m开外的敌舰射击。

  迟来的远程交战主义（客观地说，这个时间在奉行射速主义的北海并不算迟）并没有来得及影响海军办公室的战列舰设计理念，提尔皮茨甚至出于“道义问题”（moralische Frage）在1913年战列舰上保留了的冲角艏（官方称之为Rammsteven，大多数德二舰的艏柱型都可以被视作破冰艏，但RMA不怎么提及这个名词），因为这可以提供“混战中的安全感”（in der Mêlée ein Gefühl der Sicherheit）。考虑到提尔皮茨离开前线从事文职工作的时间是1897年，这似乎也不难理解。

  需要指出，这位海军元帅绝大多数时候的设计保守主义是源于紧张的海军经费。倘若经费足够，或许不会有人比他更乐意加强战舰的性能。

舰体结构

  “巴伐利亚”级的舰体由西门子·马丁提供的低碳造船钢（Schiffbaustahl，Flußeisen）建造。钢材使用2号造船钢和3号造船钢（后者类似英国的HT）。钢材属性在NW有，此处不赘述。

  该级舰被划分出15个舱室，船肋范围为：I号（0-16）、II号（16-30.5）、III号（30 1/2-37 1/6）、IV号（37 1/6-49 1/2）、V号（49 1/2-58 1/2）、VI号（58 1/2-64）、VII号（64-72 1/2）、VIII号（72 1/2-77）、IX号（77-85 1/2）、X号（85 1/2-90 1/2）、XI号（90 1/2-98 1/2）、XII号（98 1/2-106）、XIII号（106-117 1/2）、XIV号（117 1/2-131）、XV号（131-148）。双层舰底覆盖88%的舰长。在水密侧舱的17个横向舱壁中，有10个配备了进入舱室的开口。

  “巴伐利亚”级的舰体甲板从上至下分别为：

上层建筑甲板（Aufbaudeck）

上甲板（Oberdeck）

炮台甲板（Batteriedeck）

中甲板（Zwischendeck）

装甲甲板（Panzerdeck）

上层平台甲板（Oberes Plattformdeck）

下层平台甲板（Unteres Plattformdeck）

内部底板（Innenboden）

  为了尽可能节省重量，德制大舰舰体船壳厚度较小。侧面装甲后部也会有16mm左右的3号钢背衬。尽管其强度高，但我们一般并不把这一部分视作大舰的装甲。战舰舱壁开口处均设置了紧固板块，水密门、救生索、舷窗、舱口盖和各类舱门的重量比英国海军的同类产品要轻，德国人将这些部件的尺寸和重量在不影响使用的情况下尽可能缩小，并在装甲舱门处配备了紧急情况下开启的强力弹簧设备。

  通常情况下，德舰的木质甲板为60mm厚的澳洲柚木，但战时建造的“巴伐利亚”级于1915年5月用俄勒冈松木替代了柚木。该级舰配备了3具总重25136kg的艏锚（2具左舷1具右舷），1具400kg的艉锚以及长525m的锚链，锚链重66740kg。

  1914年7月初，“巴伐利亚”级设计中的前烟囱被后移4.2m；1915年8月，给一些重要舱室（如弹药库）添加了特殊的通风管；9月，三脚桅上的炮兵观察站被改为“王储”号的样式。竣工前的改装给“巴伐利亚”号带来了373吨的额外重量和515000马克的额外花销。

  戴恩考特在他的讲坐中认为，德国战列舰的舰体能够承受比英国战列舰舰体高10-20%的应力；古道尔则称，“巴登”号的舰体板材总质量比英国的轻约25%。拜尔斯提议采用德式的舰体设计以节省吨位，但戴恩考特的说辞非常有意思：这可能导致“舰体在战斗中因为轻微的损害就被折断。”毋庸置疑，这种浮夸的论调不具备参考价值。

  事实证明，德式轻型舰体不仅在多次航行事故中没有因材料问题而祸事，而且为舰船省下大量吨位（指责全部德国战列舰都是浪费吨位的说法纯属是因“俾斯麦”级战斗性能与吨位不匹配导致的刻板印象）。而俄国舰船甚至拥有更轻的舰体：“甘古特”级26.2％，“伊兹梅尔”级23.4％（背刺友军）。至于英方认为此设计会“大幅增加造价”并延长工期的说法，我已在曾经的专栏予以反驳。

  舰体造价（不包括轮机、辅机和锅炉）为10290000马克。

  包括施工监理、材料验收、引坞、防鱼雷网、测距仪支架、办公设备、无线电、弹药测试、航海仪器、地图、医疗设备、印刷材料、下水、酬劳、公共服务、建设和材料测试、一般测试、施工过程中的变更、试航、因试航带来的改进在内的额外费用为3450000马克。

主炮

  在德式分类中，210mm以上口径的舰炮被称为“重型舰炮”（Schwerartillerie，SA），105-210mm口径为“中型舰炮”（Mittelartillerie，MA），105mm以下口径为“轻型舰炮”（Leichtartillerie，LA）。“巴伐利亚”级拥有同时期战列舰中最为凶猛的中远距离火力。因作战需求，该舰极端重视舰炮射速与副炮的射程。

  “巴伐利亚”级的主炮为4座双联装SK C/13型L/45（德国人此处的算法以炮身长度为准，按照以炮膛长度为准的英式算法，应为L/42.4）速射炮。克虏伯的舰炮采用筒紧而非皇家海军的线紧，且德皇海军时期的克虏伯舰炮没有衬管，因而没有标准的火炮寿命（一根炮用到报废）；并且得益于RP C/12发射药的爆燃温度较低（在皇家海军的温度参照条件下，德国海军比其初速大约37.5%），克氏炮的火炮寿命远高于同时期的舰炮（然而一旦身管受损它就无法通过更换内衬继续使用，只能报废）。

  SK C/13型火炮在1913年4月试射成功。

  这类舰炮的优点很明显。使用金属弹药筒和楔式炮闩的SK C/13拥有极佳的气密性（但弹筒带来了额外的重量），同时，长达6.7m的护套与炮尾（而非A管）承担了纵向压力（故而英国人认为德制舰炮的纵向强度差），在复杂度上低于英式舰炮，使得SK C/13的全重只有77.5吨，而英制MK I全重101.6吨，维克斯提供给日本的14英寸炮全重86吨（德国人觉得这相当奇怪，他们认为线紧火炮本应更加轻便）。在炮兵教参中，德国人认为采用横向闭锁的楔形炮闩火炮拥有更轻松的开闩操作和更简单的击发装置，可以提高射速，并且他们认为“倘若横向闭锁本身具备的更大重量致使火炮重心后移，这绝不是一个缺陷。恰恰相反，这种重心后移有助于减少炮塔直径，为中央提弹井的安装提供便利。”

  上述措施相应的代价是克虏伯炮十分依赖身管的质量，因此安全系数较低（英国在改进炮钢锻件后也降低了其舰炮的安全系数）。德三时期的克虏伯舰炮摒弃了全钢身管，提高安全系数并为其装备上有标准寿命的可替换内衬，重量因此大大增加。

  该炮的缺点集中在性价比上，而这一缺点在德国的环境下更是遭到成倍放大——克虏伯主炮在价格上的劣势远大于其性能优势。老佛爷在他的书里称某英国工程师认为同级别德国舰炮的造价是英国舰炮的5-6倍，实际上还要更贵。1913年两舰的主炮采购价格（免去额外费用）为16476000马克，平均每一门主炮采购价2059500马克，折合101254英镑。

主炮弹药

  进入无畏舰时代之前，德制主炮的穿甲弹一般为配备弹腔的铸铁弹（Gußvollgeschoß，Guvg.），后变为铸钢弹（Stahlvollgeschoß，Stvg.）；偶尔也会使用装填黑火药的铸铁榴弹（Gußgranate，Gugr.）和铸钢榴弹（Stahlgtanate，Stgr.），测试地点主要位于梅彭（Meppen）。

  速射炮时代来临后，海军为榴弹装填了苦味酸（Grf C/88，即榴弹填充药Granatfüller）。这种炸药极不稳定（然而在1916年的炮兵教参中，德国人认为经过重熔、压制等物理工艺处理后的苦味酸装药具有稳定性。尚不清楚当时的验收标准。），海军大多数时候只会使用实心的铸钢弹作为穿甲弹。由于并不需要担心药腔破裂致使的早爆问题，德皇海军在1901年设计新式280mm舰炮时颁布了2000m时30°入射角（此处为英式计量数据，德式则为与之相反的60°）下穿透303mm装甲板的指标，以便在近距离交战时击穿皇家海军现役战列舰的9英寸主装甲带（该数据只起战术指导性质）。

  1906年，德皇海军利用新的FP C/02（Füllpulver ，填充用炸药，即TNT）以及苦味酸引信替代了不稳定的苦味酸装药，穿甲榴弹再次被重视。

为了改进20°入射角（即德70°）下的穿透性能，不至于让穿甲弹早爆，克虏伯发明了椭圆形的软被帽。就算是老式“勃兰登堡”级上面的40倍径280mm炮，其被帽铸钢榴弹也可以以20°入射角在5000m距离上击穿一半口径厚的装甲并正常起爆。TNT装药和更新的延时引信似乎可以保证实战的效力。

  此后，为了改进炮弹的气动外形，克虏伯从英国方面购买了Firth型被帽的生产许可，用这种软被帽替代早先的椭圆被帽。这类弹药的验收标准同样是在保持弹体完整的情况下以20°入射角穿透一半口径厚的装甲板，以及在垂直入射时穿透整口径厚的装甲板，着速则为500m/s。

  1907年2月23日，A局在其备忘录内提出了着速500m/s（对于德二380炮来说，是14+km的存速），以30°入射角贯穿一半口径厚装甲板（在20°入射角则贯穿0.8倍口径厚）的穿甲高爆榴弹（Panzersprenggranate，Psgr）标准，并要求其贯穿装甲后能保证弹体完整，可以起爆。该标准仅逊于1921年“巴登”号打靶时英方列装的Mk Va型绿弹（20°入射角472m/s着速击穿0.8倍口径厚的装甲），远强于1918年的Mk IIa型绿弹（20°入射角472m/s着速击穿2/3倍口径厚的装甲）和俄国炮弹（实测中可以20°入射角490m/s着速击穿2/3倍口径的VC装甲，其大弹重的优势在极高的终点动能，但在440m/s着速，终点动能和英弹相仿时入射却在击穿过程中弹体破裂——下文提到的俄国自己的“切斯马”号打靶试验中也存在弹体强度的问题）当时其无疑难以实现 。

  1911年，RMA正式对克虏伯提出了这个要求。为了满足这个标准，克虏伯将装药改为两块分别包装且用硬纸板隔开的蜂蜡脱敏TNT（FP 02），并在药腔前部添置了一块缓冲木塞。最重要的改进在被帽上：克虏伯将Firth被帽原先使用的低碳钢替换成了更硬的，和弹体材质相同的铬钢（不过肯定是没有后来那批硬被帽硬的，只是为了满足原来软被帽达不到的标准），并且改进了弹体硬化和热处理的模式。毫无疑问，采用该验收标准的德国炮弹是1914年乃至整个一战期间性能最强大的穿甲弹。不过，考虑到引信设计上的明显区别（蜂蜡TNT太过钝感，需要高爆炸药引信；而英国人为火药引信），贯穿装甲后的后效并不能一概而论。

  Nathan Okun在他的文章中为“软被帽”和“硬被帽”划了一道300HB硬度的分界线，他称低于该标准的“软被帽”炮弹完全无法在20°以上的入射角发挥作用，故而他认为德制炮弹被帽，或者说当时所有入射标准包括30°的国家的炮弹被帽硬度均大于300HB。需要指出，英国人在自己的文件中并不认为德国与俄国的炮弹是硬被帽，在讨论“软硬被帽”时切忌将以工艺作为模糊分界线的英式标准与Okun的硬度/入射角标准混为一谈。说到底，软硬被帽的界定不可能以一个精确的数值为标准（被帽本身硬度就不均匀，且各个工厂出品的被帽也难免存在差距），这只是在给炮弹贴标签，并不会影响实际性能。

  这一批弹药在1912年开始生产。尽管日德兰后英国人认为280-305mm炮弹的德制被帽仍然采用英式设计，但RM 6/1721中关于新老280/305mm弹的穿深曲线证明，新式德制炮弹在中远距离下的穿透性能（垂直入射）大幅提高：

  由于入射要求变更，弹体硬化方式也进行了改变。旧炮弹的硬化方式通常被称为“侵彻式硬化”（through-hardening），而新硬化方式则被称为“鞘式硬化”（sheath-hardening）。新弹的前半部分外表被600HB的硬化鞘层包覆，硬度慢慢渐变到硬化层末端的约350-400HB，而后的弹体硬度则减至约300HB。这种硬化方式也被应用在魏玛共和国海军的280mm L/3.7弹上，该弹的被帽带有一个英式的凸起，并进行了改进，算是现在普遍认为的后绿弹时代的硬被帽。

  应该说，在1912年，为改善中等入射角下穿甲条件而诞生的早期硬质被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在当时，日本的三年式和法国穿甲弹也有这类被帽，俄国应该大部分人都知道有。然而，日本直到1925年才研发出延时引信（参见石桥书中表格），法国人战争期间始终为其炮弹填装以苦味酸为主，性能堪比立德的麦宁炸药，且因不改善气动外形故而存速极差：10公里472m/s，和意大利305的2crh钝头弹存速（470）差不多。故而此两家穿甲弹无法发挥其被帽优势。

  为了消弭对德国穿甲弹的争议，这里需要继续补充一些东西。早先各国大口径弹药多为中近距离交战设计，在斯卡格拉克海战（日德兰）中，命中英国9英寸装甲的德国炮弹只有4枚，其中命中整块9英寸装甲的只有2枚，1枚是远距离命中“虎”的283mm弹（未击穿），1枚是斜撞上“皇家公主”的305mm弹（入射角太苛刻），由于30度入射时两种弹药仅为一半口径且海战交火距离太远，着速无法达到500m/s，故而直接考察9英寸装甲的命中情况无法得到德制炮弹穿透性能不佳的论调。至于引信问题，当时采用类似结构的俄弹一样存在无法正常起爆的可能（“叶夫斯塔菲”号追击“戈本”号）。

  从对更薄装甲命中记录的考察中不难发现，德制穿甲弹的性能足以对英舰的核心区产生威胁。15:48-16:54“虎”号的第9次中弹（283），16:58“巴勒姆”的中弹（305），16:59“狮”的中弹（305）和18:00-19:00“厌战”的第10次中弹（305）中，1英寸HT主甲板均被炮弹破片贯穿。然而，炮弹口径限制了毁伤效果。一战前至1921年，英德穿甲弹的研发重心乃是在预期交战距离和有一定航向角的情况下击穿同时期战列舰舰体上部的次要装甲带，进而威胁核心区与换装室，而非直接击穿主装甲带与穹甲射入核心区。关于英国绿弹的发展，论坛神教已经有完善的介绍，在此不赘述。

  “巴伐利亚”级的L/3.5穿甲弹弹重750kg（装药25kg），弹重系数约为0.5。该弹配备了克虏伯新设计的被帽，弹体弹型系数约4crh。然而，克虏伯发现350/380系炮弹在继续沿用280/305系炮弹老被帽和金属处理工艺的情况下（此时使用的是1912年更新的硬Firth平头被帽和305mm炮弹的工艺）会出现口径增大带来的弹体强度问题（英国人在直接移植德国305mm炮弹工艺至13.5英寸炮弹上时也出现了弹体强度问题），从而无法达到原先20度着角500m/s着速有效击穿0.8倍口径的标准，只能在582-607m/s的着速下达到。克虏伯遂进行了多次被帽改良：

然而，就算是1916年2月的被帽样式也只能满足15度而非20度。尽管delcyros在英文帖中的结论是“改良并未完成”，但他在德文海军档案论坛发布的帖子却显示，1916年6月16日在梅彭的打靶测试中，380和350mm穿甲弹均以30°入射角和600m/s的着速，在满足验收标准的情况下各自击穿了0.8倍自身口径厚的装甲靶板，性能明显优于四个月前的炮弹。似乎克虏伯其后再次进行了改良。倘若该弹满足305和283mm炮弹的验收标准，根据1918-19年使用初期绿弹对“胡德”号装甲模拟测试的结果，德制350/380舰炮将具备交战距离直接威胁这艘新锐战列巡洋舰动力舱的能力。总而言之，德二的被帽改良历程（使用更硬的钢材，将被帽加厚等措施）和战前法国、俄国、日本、美国以及日德兰后英国的被帽改进趋势是殊途同归的。

  这一型炮弹重量很轻，弹重系数低于305mm弹的0.517。使用轻型炮弹的目的主要是为装填系统服务，便于提高射速和装填——在约7000-9000m的交战距离上，高射速作用显著。同样，轻型炮弹对弹体强度也有保证（当时沙俄对远距离交战特别关注，但他们炮弹的存速和强度显然不足以支撑远距离作战的需求）。考虑到当时炮弹的硬化模式，修长的弹体会带来显著的药腔破裂风险（参考英国和俄国的重型弹药），故而德国人的做法不难理解。

  该弹引信为0.05s延迟的lg. Zdlg. C/08。

  在战后英国人（186/251）对21枚不同重量炮弹的考察中，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它们的穿甲性能几乎没有区别，而弹重系数在0.5的炮弹略具优势：

  尽管现在普遍认为重型弹药对穿甲有利，但结合时代背景来看，德国人的选择是正确的。

  德制大口径高爆榴弹（Sprenggranate，Spgr）使用和穿甲弹一样的装药形制和弹底引信，但此前它们几乎都是钝头，这影响了穿甲性能。“巴伐利亚”级配备重750kg，弹头尖锐的L/4.1高爆弹（5crh），穿甲性能得到提高：

  在使用上述穿甲/高爆弹，以全装药（245kg，包括在59kg黄铜药筒内的87kg主装药和3kg丝绸包裹的96kg次装药）发射时，火炮初速为800m/s。克虏伯方面只提供了20000m-336mm的穿深数据。一门主炮的标准配弹数量是60枚穿甲弹和30枚高爆弹。德国穿甲弹的标识色为蓝色，高爆弹为黄色。

  关于RP C/12发射药，详情见神教文章，此处不展开论述其特性。自采用RP C/00火药开始，德舰会在弹药库设置冷却管路设备，用于给发射药降温避免其变质。

主炮炮塔

  由于弹丸和黄铜主弹药筒的重量过大，因此不同于之前的标准，主炮的弹药供应必须进行重新设计。此前的做法是让弹药在运输系统中靠自身的重力进行短距离移动，但这对750kg的炮弹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于是，德国人为380mm炮设计了新的DrhL C/13式炮塔。

  新式炮塔为每门炮配备的扬弹机可以同时将2枚炮弹和2筒装药通过一台运输车从弹药库运输到炮室。这个程序稍微减缓了整个装填周期，但影响并不明显——在英国人的战后速射测试中，“巴登”号达到了23s每发的最大射速，远超QE级的36s：

  德国人认为其最快射速在24s每发，而最慢射速则为50s每发（最慢射速的计算是基于对最远距离炮弹的装填以及火炮各机构的复位，譬如奥匈“特格霍夫”级战列舰最慢射速为80s每发）。这对提高中近距离下的实战射速也有显著帮助。话虽如此，在后续的“俾斯麦”级上，德三海军仍然沿用了这种偏重射速的设计，但当时的战列舰交战距离显然不可与1912年视作一谈。

  扬弹机自电动改为改为液压动力，理由有二：其一是几乎所有的炮塔都使用了液压系统，扬弹机的额外需求只需对液压蓄能器进行小规模扩大就不会影响到炮塔内的其他设备。使用液压扬弹机的第二个原因是提升弹药的速度。与其说是速度本身，不如说是扬弹机的加速和减速运动，这令电动机的可用性达到了极限。克虏伯另提供了一个由电动机驱动的紧急提升装置。

  不过，英国人在战后对“巴登”号检查时却声称该舰的炮塔使用了比英国战列舰多得多的电动设备。

  根据克虏伯的说法，只有炮塔的瞄准装置仍然是电力驱动的。它由一个主电机，或在故障情况下由一个辅助电机供给动力。火炮的升降可以单独操作，也可以联动操作，操作动力为液压或手动。

  因炮架前方的炮管重量过大，新式炮塔的尺寸被拉长（炮室长8500mm，包括炮管在内的炮塔总长23655mm），德国人发现这样做比直接在炮塔后方安装厚钢板更有利于利用重量（当时大多数主力舰都是这样配重的），也让炮室空间变得宽敞。炮塔后部的八个备用炮弹也起到了配重的作用。A、B和C炮塔的机械平台下方有一个单独的辅助装弹室，用于存放最多8具备用弹药。D炮塔没有这个房间，因为舰艉的高度不足。在辅助装弹室里储存的弹药会被辅助扬弹机直接吊到火炮的后面，以防主扬弹机遭遇不测。

  在射击后打开炮闩时，弹出的弹筒被厚实的橡胶垫覆盖，以防止有毒气体扩散。发射后的弹筒被送入炮塔底板的通风口，然后抛出炮塔。最后通过电排气扇吹掉火药气体。

副炮系统

 自1902年开始，德制前无畏舰（“标准型战列舰”）装备170mm（实际口径172.6mm）的副炮，用于攻击敌舰上的轻/中等厚度装甲。1904年9月22日，因交战距离的增加，A局提议用150mm（实际口径149.7mm）炮替换掉170mm炮，这种中型火炮被用于攻击敌舰的无装甲或近似无装甲的区域，另兼反敌轻型舰艇的任务。“巴伐利亚” 级设计期间，驱逐舰威胁的增加让150mm炮也承担起了反驱逐舰的职责。这些副炮位于水线5.5m以上，但因为安装位置靠内而非像“拿骚”级那样与装甲带位于同一宽度，受上浪影响相对较小。

  为确保每分钟7发的射速，德国人给每一门副炮都提供了从弹药库直通炮室的由6.5马力电动机驱动的扬弹机，提速0.3m/s。较独特的是，战前德国大舰上的副炮全部配备了测距仪，舰桥装备副炮指挥仪，这大大提高了德国战列舰副炮的作战能力。

  “巴伐利亚”级装备了整整16门SK C/06式150mm L/45（根据主炮倍径算法为L/47.3）炮，置于MPL C/06中轴式炮架内。每门炮载弹160发，射界从120°增至128°。舰炮俯仰范围+19°～-8.5°。斯卡格拉克海战后，德国人认为副炮在海战中的作用并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大，遂大幅削减此后主力舰设计中的副炮数量与载弹量。

 由于职能转变， 至“巴伐利亚”级服役时，德国战列舰的150mm副炮已很少使用穿甲弹，且该型舰炮的穿甲弹材料实在过于稀少（以后会在小型巡洋舰的文章里写到），故而此处仅介绍其两种高爆弹。

  负责攻击无防护区域的是配备弹头引信的42kg L/5风帽高爆弹（风帽弹型系数10crh）：

  负责攻击轻防护区域的是配备弹底引信的46kg L/3风帽高爆弹（风帽弹型系数6crh，实际效能等于半穿甲弹）：

  此外，“巴伐利亚”级还配备了8门88mm SK C/13式高炮，置于MPL C/13中轴式炮架内，最大仰角可达+90°。实战中，这类舰炮并没有起到很理想的表现（英国不怎么用飞艇），因此在“巴伐利亚”级各舰上从未被配齐。此处不予以详细介绍。

 购买16门150mm副炮的开支是3159000马克 ，8门88mm防空炮为680000马克。

火控系统

  “巴伐利亚”级配备的主要火控设备有：

1.用于方向指示的指挥仪Rw（Richtungsweiser）-Geber C/13式

2.用于主炮测距的8.2m基线测距仪（Raumbild-Entfernungsmeßgeräte，Bg）和安装在司令塔及火控桅楼的3m基线测距仪

3.新式的，基于C/12式距离平均装置（Bg-Mittler）改进而来的C/15式速率平均装置（Gangmittler）

4.指挥仪旋回角度接收设备（Richtungsweiser-Kompaß）

5.C/15式改良型变距率指示器（Entfernungsunterschied-Seitenverbesserung-Anzeiger，EU-SV-Anzeiger）

6.距离钟（Entfernungsunterschied-Anzeiger Uhr，EA-Uhr）

7.用于传输观测数据的C/15式高位发报机（Aufs.Telegr.Geber）

8.炮兵指挥发报机（Artillerie-Befehlstelegraph）

9.陀螺仪（Navigations-Kreisel-Kompaß）

  这些火控设备的具体工作模式参见神教的文章。

德国官方对炮塔内火控设备的安装模式描述如下：

  “两个旋转瞄具对称地排列在炮塔的侧架上，横在俯仰瞄具的后面，紧贴装甲的侧壁。每个旋转瞄具都配备一个轴承。横向移动是通过光学方式调整的。旋转式望远镜由脚驱动操作。物镜突出于装甲侧壁，由一个带滑块的装甲盖保护。中央旋转瞄准器位于炮塔的中央位置，靠近前装甲墙。瞄准器支架位于由两根柱子支撑的桥状结构上，并被紧固。

  望远镜测向仪位于中央旋转瞄准器后面的炮塔中央位置，主要给炮塔军官用来确定目标，检查瞄准情况以及主炮手对横向方位的准确调整和观察射击：该设备的放大倍数为5至15倍，视野为10°至3.3°，也可通过转动取景器左侧的旋钮设置至40°。视野形状是水平的，观察口突出于炮塔顶板上，并由一个小的装甲帽保护以防破片，可提供150°的视野。测距仪位于前炮塔的炮塔天花板下。它的透镜口从炮塔侧壁的前部倾斜部分伸出，由装甲盖保护。遮光罩的开口通过青铜滑轨封闭。测距仪靠在两个滚珠轴承上。在轴承中，测距仪绕其纵轴在四个滚子之间旋转。高度调整（绕纵轴的滚动运动）依靠手动。两个挡板可限制滚动运动。横向调整（旋转运动）需要液压或手动进行。左边的滚子轴承下面有一个制动器，这样可以将通过滚子轴承实施的旋转运动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控制。一个用于横向移动的滑动序列指示接收器位于支撑梁上。在指挥所，横向位移由电子指针指示，其移动方向与炮塔旋转方向相反。

  包括望远瞄具、夜视瞄具、固定与手持式测距仪、电报、火控、配件、装配、礼炮弹药、技术人员酬劳、手持武器、射控装置、警告系统、弹药室设备、辅助扬弹机、重建费用在内的额外费用为3160000马克。

鱼雷

  “巴伐利亚”级丰满的舰体为安装更大的鱼雷提供了条件。因预设交战距离逐步增加，新式的600mm H/8型鱼雷替代了500mm的G/7型。H/8是一战口径最大的鱼雷，弹头装210kg海克森奈特炸药（Hexanite，常见配方为60%TNT与40%六硝基二苯胺，目的是节约TNT），全长8000mm。

  H/8式的性能为：

35节/8000m；30节/12000m；28节15000m

  为了跟进日益增长的火炮交战距离，德式水面舰普遍配备了长程鱼雷。受限于当时的技术，如需在口径不变的前提下提高射程和装药便不可避免地要拉高鱼雷的长宽比，这样会降低鱼雷的效率。且经费相对缺乏的德国人并不使用鱼雷消耗量大的群目标射击战术，他们重点发展鱼雷本身的性能。故而德国人在水面舰只鱼雷的研发上倾向于大口径。

  尽管这种鱼雷仅凭一枚就足以给当时绝大多数协约国战舰带来毁灭性的损伤，但战列舰鱼雷在整场大战中都未发挥过重要作用。

  购买30枚H8式鱼雷、配套的发射管与机械设备的开销为1999000马克。

 包括引爆设备、探雷和引爆装置、试射在内的额外费用为161000马克。

装甲

  德舰的侧装甲结构分为：带装甲（Gürtelpanzer）、堡装甲（Zitadellenpanzer，即上装）、炮台装甲（Kasemattpanzer）、舰艏装甲（Bugpanzer）和舰艉装甲（Heckpanzer）。在“皇帝”级以前的德舰上，带装甲和堡装甲是一体的，堡装甲段采用切削工艺，厚度渐变。在后续的德舰上，因干舷提高，为了降低成本，将堡装甲和带装甲分开。并且，后续的德舰为了减重，将穹甲高度降低至水线附近，功能也从抗炮弹变成了防破片。

  类似结构的350mm主装甲带高约2.3m（水下0.35m），渐变至170mm部分高1.35m，250mm堡装甲带高约2.25m，170mm炮廓装甲高约2.45m。坎贝尔认为，德舰偏低的干舷为布设大面积装甲提供了良好条件。在型深不同于其他国家军舰的情况下，直接比较装甲带高度的意义不大（水线下除外）。通过比较装甲带相对甲板的覆盖区域，当时英德的战列舰皆存在程度不等的“皮带”的问题（在此后的R级上得到了缓解），在采用大高度切削装甲带的德舰上得到了一部分缓解。

  考虑到当时并不存在延时效果非常良好的穿甲弹，敷设厚度较小的堡装甲用于抵抗高爆弹、半穿甲弹和中等入射角下入射的穿甲弹的做法实际上效果良好。（小注：在1907年俄国“切斯马”号战列舰模拟“甘古特”级防护的测试时，从约8.33km距离射击的俄国12英寸1911式穿甲弹皆能击穿9英寸主装甲带，但不论是贯穿中爆炸还是贯穿后爆炸的炮弹均未能对防破片隔舱造成严重损坏）为了抵御1912年新型穿甲弹在较大入射角下的打击，“巴伐利亚”级的堡垒装甲厚达250mm。在确保外层防护引爆敌弹药后，舱内还有用于缓冲的防破片舱壁与4-4.5m深度的煤舱（DKB和蒂图什金认为2英尺/1米厚度的堆煤可比1英寸/50毫米厚度的钢装甲，这个数据仅供参考），对付当时的大口径炮弹破片显然是足够的。在斯卡格拉克海战中，这套防护体系表现良好。

  在11610吨的装甲中，有61.1%是KC、38.9%是W和Sch。按部位分则如下所示：

·炮座与炮塔：13.9%

·指挥塔：3.6%

·侧面装甲：32.4%

·装甲横舱壁：0.4%

·舰艏装甲：2.3%

·舰艉装甲：5.6%

·装甲甲板、炮甲板、上甲板：20.2%

·鱼雷舱壁、装甲甲板以上的纵舱壁：10.8%

·21°倾斜的穹甲：10.8%

  德国人显然比同时期任何国家都重视侧面防护，水平防护则尽可能地节省。这种设计有显著的时代局限性。相比布置用于抵挡破片的繁复的装甲内隔舱，德国人更愿意让炮弹无法击穿其厚重的上装，同厚度甲板装甲的覆盖面积令其厚度明显小于带式装甲。

  毋庸置疑，“巴伐利亚”级拥有战前交战距离下诸国战列舰当中最强的防护能力。至于这套系统的实际表现如何，是下篇要说的事。

  构成其装甲的钢材主要有下列几种：

S.=西门子·马丁造船钢

H.=无磁性高镍钢(hochprozentiger Nickelst ahl)

N.=低镍钢(niedrigprozentiger Nickelstahl)

K.=克虏伯渗碳钢

W.=420型高韧性均质镍钢(weicher Nickelstahl, Qualität 420. 420型就是所谓的KNC装甲)

Sch.=420型均质锻钢(Schmiedestück,Qualität 420.)

钢材属性可见NW

装甲布置与材质如下：

  垂直装甲方面的开销为11630000马克。

水下防护与舱室

  截止“巴伐利亚”级完成设计，提尔皮茨已经使用他的模型先后完成了8次大规模的水中防护测试，使用武器包括但不限于鱼雷、水雷和水中弹（舱体外爆炸）。从这些试验中，德国人获得了极其宝贵的经验，他们构筑了一战中受实战考验过的最强大的战列舰鱼雷防护系统。

  1910年10月，一具装备40mm新式镍钢鱼雷舱壁，舱室纵深4m并填充燃煤的模型投入测试。一枚150kg装药的鱼雷在水下3.1m深的地方引爆。这次测试结果良好，舱壁最大内陷度没有超过0.5m，并未发生泄漏和线路故障，储存的弹药也完全没有受到舱壁变形的影响。在震荡中，没有任何装药的底火被触发，也没有任何炮弹的雷管被触发。

  为了确保甲板横梁与新型鱼雷舱壁的连接稳固，德国人还采用了特殊的防崩溃接口，在爆炸时，其通过溃缩可以吸收内推舱壁的能量，而不是将爆炸的力量直接传递到甲板和弹药库中。“巴伐利亚”级则更进一步，把防鱼雷舱壁的厚度提升至50mm，纵深4-4.2m（其中2.3m为通道，1.9m为煤舱）。该舱壁的弱点是供司炉工装煤的通道口，不过对实战几乎没有影响。

  为了抵抗水中弹，德舰普遍装备了"舰炮列板"（Artillerieplankengang），即将装甲带以下的船壳加厚1倍。设计“巴伐利亚”级期间，罗尔曼在给提尔皮茨的一封信中提及，最近针对目标船只的试验表明在某些情况下，带有可靠延时引信的炮弹不难击穿舰炮列板并到达舰船要害，其重量可以用在其他地方，效果更好。但因经费不足，德国海军只能采取这种廉价的防护方式。“巴伐利亚”级的舰炮列板延伸至水线下4m（比以往更深），厚28mm。不要把这一部分当成170mm装甲带。

  此外，“巴伐利亚”级还装备了当时性能最为强大的舰底抽水系统，这些经验也是从此前“腓特烈三世皇帝”号触礁事故的惨重教训中吸取的。在“国王”级之前，所有的德国军舰都采用带有中央主环形排水管的闭环排水系统，来自全船的辅助排水管道都被送入其中。这个系统的问题之一，是当它遭遇舰底水雷或搁浅时的生存性，可能因主管道损坏而失去将水输送到主水泵的能力。随着战列舰的尺寸逐步上升，主管道长度增加，设计师不得不采用越来越大的管径（550mm）来避免管道内的压力增加。在水密分区的情况下，这些扩大的管道是一个噩梦，因为它们破坏了各个部分的水密完整性，只能通过大量的阀门和挡板来弥补，使系统越来越复杂。这些缺点最终越来越多地弥补了在管道途径的每个节点上都有抽水能力的优势，以及由此带来的良好冗余度：

  与前一个系统相比，新式的分组排水系统具有显著优势。它大大减少了对水密性的破坏（且主管道直径仅350mm），简化了结构。“巴伐利亚”级的舰底被分为五个主要排水组A-E，每个组有1-4台泵。在所有的排水管中，还有一条140mm直径的联通舰底非液舱、前部和后部的一些货舱以及装甲甲板舱室的辅助管道，以及一条120mm直径的联通轮机舱、螺旋桨轴舱和舰艉一些辅助机构舱室的辅助管道。通常来说，辅助管线都会和和各个主排水管以及消防泵相连。除此之外，舰上还有15个533mm的注水管道，其中10个设置在舰舯，用于灌注侧舷舱室；舰底前后各设1个用于灌注贮藏舱和货舱通道；艏艉分别设置1个和2个用于平衡舰体纵摇。这些管道工作时最快可以在15分钟内让战舰侧倾5度。

  系统的另一个创新之处在于，舱壁空隙和侧舱的排水设备通过水阀进入最近的舱室与辅助系统相连，从而避免了过多和复杂的抽水系统。不过因为冗余度降低，必须增大泵排量：

QE级的舱底平均排水能力只有950m³/h，远逊于巴伐利亚级的5400m³/h。两舰在总排量上差距并不如此显著，但英舰的很多泵不具备直接排水的能力，需要通过易堵塞的软管接到主循环泵上。坎贝尔指出该舰在动力区段（锅炉与轮机舱）的排水能力为8100m³/h，而胡德则仅为4450m³/h。采用更加保守计算方法的麦克劳林在他关于主力舰排水系统的文章里也给出了5775m³/h的数据。尽管英俄以及德美的排水系统整体设计存在显著差异，考虑到“胡德”的排水量，“巴伐利亚”级的抗沉性也着实可以用优异来形容。当时各国海军（包括德国）设置的应急泵较少且性能不足（无法执行水下作业）是排水系统普遍存在的弱点，故而英国人在间战大量配备了350m³/h排量的可潜水应急泵。

  德舰舱室是个常谈的话题。德国战列舰/大型巡洋舰在占地小于300m²和300-1000m²之间的舱室数量上和英舰差不太多，但德舰几乎没有占地大于1000m²的舱室（“国王”和“印度皇帝”在此类舱室上的数量比为0:23，“德弗林格尔”和“皇家公主”为7:44）。这给德舰带来了良好的生存能力。1920年10月1日的英国期刊《工程学》（Engineering）中刊登了一篇文章，直观阐释了德舰舱室划分带来的的效能：在一侧主机舱与相邻隔间被淹没的情况下，“皇家公主”号会发生17°的侧倾，“德弗林格尔”仅会侧倾9.5°。

  讲座中，戴恩考特（DKB后来直接引用了他的说法）认为，德舰强大排水能力的代价是“大量”穿透舱壁的管道，这降低了其水密性——且不说英国人的分舱是否做到可以公开批评德舰，类似的问题在当时的军舰上其实相当普遍。 

对火灾与殉爆的防护

  在甲午海战以前，由于预计的战场在寒冷的北大西洋-挪威海-北海一带（当时的假想敌是法国人），“勃兰登堡”级设置了诸多木质家具与木质甲板以供保暖。其舰艏柚木甲板厚75毫米，指挥塔后部以及后方的上层建筑敷设65毫米柏木，上层建筑内侧敷设60毫米柏木，穹甲上部烟囱一层舱室敷设30毫米柏木。

  甲午海战时，“定远”号的遭遇给德国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了降低发生火灾带来影响，1899年，德国海军以降低宜居性为代价提升了舰艇的防火性能：只在炮甲板、上甲板和上层建筑甲板的露天部分铺设60mm厚的柚木，其余甲板全部采用了钢制材料并铺设防水油毡；侧舷水兵宿舍的天花板被拆除，军官宿舍的天花板则被更换为了1.5mm厚的钢板；指挥台的扶手被更换为不可燃材料；梯子和台阶也采用了钢制材料；舰桥上的海图室和舰长室同样采用了钢制结构，并只使用不可燃材料（英国人对这些钢制家具做工的评价其实很高）。

  在后续的军舰上，装潢得到了一些改进，但仍然禁止使用可燃材料。相比之下，根据1914年6月参观英舰的德国人的描述，战前的皇家海军这方面做的并不理想（对这方面非常敏感的在当时似乎只有俄国和德国）。

  防殉爆方面，自打在斯卡格拉克海战中吃大亏后，英国海军便重点加强了其军舰的防殉爆能力。德国人在“塞德里茨”中弹险些殉爆后，也罗列了8条改进措施：

1.为了避免炮室内的弹药殉爆，需要改进

380mm炮军舰的设计

2.扬弹机必须配备保险门，在工作时可以自动关闭

3.在进入炮室前，无弹筒的前装药需要采取防火措施

4.弹筒内的主装药需要有防火的护盖

5.为新战舰的每个炮塔配备独立弹药库。战斗中，相邻炮塔弹药库之间的门必须锁紧，在弹药耗尽前禁止开门

6.只有在需要时才可以移除药筒锡盖，应使用更牢固的卡扣替换现有的螺丝扣

7.禁止堆放备便弹筒，尽可能少地使用高爆弹

8.前装药数量不能多于主装药

  从英国人战后的文件来看，这些改进措施没有被全部应用在“巴伐利亚”级上（也有可能是因为相关设备被拆除）。ADM 186/251中记录了对“巴登”号B和D炮塔的试验，事实证明，英国人在斯卡格拉克海战后的防殉爆措施要比德国人做的到位很多。从发射药角度讲，德国人的黄铜弹筒和管状发射药为他们提供了很大便利。

  因多格尔沙洲的战例，“巴伐利亚”级的辅助弹药室在1915年后从未被放置过弹药。“巴伐利亚”级在主副炮弹药库周围铺设了冷却管道（这也可以证明轮机舱的温度并不会对发射药产生多大影响）。每个弹药库都可以通过装填室上方的喷淋系统引海水淹没。

动力设备

  德制战列舰/大型巡洋舰装备的锅炉是基于英国桑尼克罗夫特小水管锅炉改进而来的海军型舒尔茨锅炉（Marine-Schulz-Kessel）。英国大型战舰自大型轻巡洋舰开始开始采用小水管锅炉。相较于大水管锅炉，它的重量轻很多，但也需要频繁维护。

  德制锅炉的炉篦是所谓的“空腔炉篦”（Hohlraumroste）。与在此之前常见的由固体材料制成的炉篦相比，这些炉篦实际上就像水管一样，强制导过水，目的是为了遏制结渣。每隔一段时间，司炉工就必须使用铁棒手动拉出炉渣，然后通过升降机运到上甲板，从那里把炉渣推到船外。灰烬通常通过喷射器被输送到外面。对司炉工来说，锅炉火堆前的热量，锅炉房的高温和喜怒无常的海浪都令他们背负着艰苦的体力劳动。

锅炉性能：

锅炉压力：16个（强制使用时为18个）大气压

（不难想象此后德三海军给战列舰采用50-58个大气压的炉子的行为有多激进）

燃煤锅炉的炉篦总面积：116.6m²

燃煤锅炉的总受热面积：5830m²

燃油锅炉的总受热面积：1833m²

全部锅炉总受热面积：7663m²

最低水位时的总蒸汽空间：56m³

最低水位时的总储水空间：126m³

螺旋桨：

直径：3.88m

最大轮毂直径：1.07m

标准螺距：两侧3.65m，中轴3.5m；标准螺距可以通过调节设备在一定范围内更改

螺旋桨面积：7m²

叶片厚度：底端133mm，末端11mm

叶片末端与舰体距离：两侧1.37m，中轴1.06m

每个螺旋桨的三具叶片都可拆卸，侧螺旋桨顺时针旋转，中轴螺旋桨逆时针旋转。

蒸汽轮机：

最大功率下的转数（设计）：260转/分

205转/分时的最大倒车功率（3× 5200 WPS）：15600马力

冷凝器的总冷却面积：3×1050m²

航速：

迫于战争，两舰海试均在德丹边界25-35m深的浅水区进行，故而并非常用的深水（90m）最大航速。

“巴伐利亚”号

最大航速/输出功率/转速为22.05节/55967马力/263转

持续航速21节/37400马力

“巴登”号

最大航速/输出功率/每分钟转速为22.3节/52815马力/259转

持续航速20.37节/33457马力

两舰都可以以12节航速航行5000海里（没有实测，此为设计数据。根据以往德舰的性能，实测大概率会比这个数据强得多。）

需要注意，“巴登”的最大输出功率和最大转速不是上述的值，具体情况会在下篇提及。

受燃料质量影响，德舰的持续航速普遍不高。考虑到这两艘战舰的数据是浅水海试数据，预估其在深水中可以达到23节以上的航速。

  

发电机：

  “巴伐利亚”和“巴登”各装备2台柴油机和4台轮机，涡轮发电机组位于辅助机房。

  “巴伐利亚”号的六缸柴油机每台450马力/400转，缸径330mm，活塞行程400mm，平均有效压力4.9kg/cm²，发电机的输出功率为每台300千瓦。轮机驱动的发电机每台400千瓦，轮机本身为500马力。

  “巴登”号的六缸柴油机在450转/分时可达450马力。缸径300mm，活塞行程450mm。

  “萨克森”和“符腾堡”的6台柴油发电机组。六缸柴油机缸径315mm，活塞行程430mm，平均有效压力为5kg/cm²。

煤舱容量：

装甲甲板下的防护舱：1760吨 

装甲甲板上的外舱：1040吨 

装甲甲板上方的内舱；800吨 

总计3600吨 

燃油舱最大容量731.25m³=875吨的燃油。

上述数据来自前两舰

后两舰最大载煤量2700吨，最大载油量1300吨（煤焦油）

  1908年演习中公海舰队大型舰只的煤炭补给速率在每小时328（“阿尔萨斯”号）-435吨（“约克”号）之间，这取决于补给口设计和舰员的配合。在皇家海军，这个数字一般只有290吨左右，但配合最好的“不挠”号战列巡洋舰却可以达到最高474吨的数据。根据这种速率，“巴伐利亚”级的煤舱可以在约8.5-10个小时内加满。不过需要注意，燃煤质量和补给所用装煤设备的性能优劣会很大地影响这个速率。

  关于德国蒸汽轮机的相关历史，以前也有提及。“巴伐利亚”和“萨克森”号装备托比那授权生产的帕森斯蒸汽轮机，“巴登”号装备希肖蒸汽轮机，“符腾堡”号装备AEG-寇蒂斯蒸汽轮机。

  三个涡轮机组被纵向隔板分开，每个机组包括一个高压涡轮机和一个低压涡轮机（后者有一个额外的倒车涡轮机），它们是同轴串联运行的。高压和低压/倒车涡轮机被横向隔板分开，整个涡轮机系统分布在六个涡轮机房中。热能由14台（柴油机舰上是11台）海军型锅炉提供，这些锅炉被安置在8个锅炉房内。其中11座是燃煤的，其余三座（三排中每排最前面的一座）是燃油的。三根轴分别带动一个三叶螺旋桨。 为了转向和保持航向，舰艉配备了两个平行的铲形舵，每个舵的面积为38.36m²；它们由两个蒸汽驱动的转向齿轮操作。

  “萨克森”号的中轴配备了一台最大功率12000马力（持续功率10800马力）的二冲程六缸柴油机，设计最大功率54000马力。RMA最初的柴油机上战列舰构想来自K局1909年12月的一篇报告，其中指出了燃油内燃机相较于燃煤蒸汽轮机体现在重量、人力、航程、采购成本、操作安全、燃料节约等方面的优势。此外，油类燃料相较于煤炭，产生的废气排放更少，补给时方便运输，还无须处理锅炉结渣问题。MAN也表示，他们生产的柴油发动机功率是同体积蒸汽轮机的四倍，成本则是蒸汽轮机的五分之四。

  提尔皮茨对节约成本相当感兴趣，在1910年1月和MAN公司签订了合同，希望将这种设备运用到“奥丁”号替代舰（“路易波德摄政王”）上。“萨克森”号也是其中之一。为了保养内燃机，这些军舰舰舯的甲板都设有维护口。不过，由于研发进度缓慢，这些柴油机计划均只能作罢。

  总的来说，“巴伐利亚”级并不是一艘非常重视航速的军舰。戴恩考特在演讲中倒是鲜有地夸奖了德舰的持续航速性能——尽管劣质燃料让他们难以发挥实力。

  锅炉、轮机和辅机在内的造价为7330000马克。

舰载船艇

  如下表所示：

适航性与宜居性

  对德舰试航性的刻板印象来自德国海军的交战海域以及她们低矮的干舷。然而，德国人最初的一等装甲舰“勃兰登堡”级就已经前往过北大西洋海域进行海试。在无畏舰时代，包括“毛奇”“阿尔伯特国王”“皇帝”等战列舰与大型巡洋舰在内的德舰于1912-1914年多次进行公海航行，事实证明，它们的适航性非常良好，唯一发生问题的只有“冯·德·坦恩”号。德舰较低的干舷带来了比皇家海军更严重的上浪，但得益于良好的密封性（可参见“德弗林格尔”号的报告），军官们不觉得这影响很大。

  前线军官们认为“巴伐利亚”号的适航性良好。舰船从全速航行到完全停止需要1分55秒和790m的缓冲。转弯半径为320m。轻载稳心高度为2.65m，满载稳心高度为2.53m，舰体横摇周期为13.4秒。舰体稳定极限31°，倾覆点63°，干舷中心6.7m。

  宜居性也是一个遭到严重误会的事项。德二战列舰固然不如英美等国战列舰宜居，但也没有严重到反人类的地步。弗雷德里克·查尔斯·都铎（Frederick Charles Tudor）海军上将曾在讲座中说过这样一段流传甚广的话：“英国的舰船是为了守住公海而建造的，而德国人的舰船只在北海进行短跑，其余时间则停在港口。在那里，水兵们没有呆在船上，而是去了陆上的兵营，只把船当作训练场所。结果造成了低落的士气——大家都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弗里德曼也曾在他的《海上对抗》中引用本段来表明“德国水兵经常住在岸上”。

  然而，从每艘军舰上都有的战争日记来看，在主要演习期间，德国水兵平时只有周日可以上岸休息，有时甚至不允许在港口停泊休息。德国海军中队单位在战时执行守卫任务时，只在港口留下短暂的停泊休息时间，期间只允许一些有妇之夫上岸。并且，战争时期驻留在港内的军舰也绝非成天无所事事。这种指责是毫无依据的。

  更何况，英方的描述也自相矛盾。虽然古道尔和戴恩考特都在公开演讲中指责“巴登”号的宜居性很差，但1921年3月30日的《海陆军纪事》（Naval and Military Record）记载，在视察被打捞上来的“纽伦堡”号时，英国人对其居室和食堂的华丽装潢以及舱室间良好的通风感到惊讶，“巴登”号的生活区也非常舒适，通风良好。故而两人的说辞更像是为贬低德舰水密舱室划分模式制造的借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