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兄弟的灾祸与暖阳》第五十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终幕（1）
第五十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终幕（1）
三百年的岁月，终于在此刻归于完整。
当往昔的碎沫再次拼凑为连续的奔流，仍感觉头脑灼热的雷格纳逐渐从迷失的过往记忆中苏醒，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陌生老旧天井让他不由得愣了愣，随即猛地坐起仍有些麻痹的僵硬身子，警惕地扫视起周围的环境。这时皱起眉头的他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如此阴暗的房间内一张略显破旧的白色病床上，右爪还打着点滴。
“你终于醒了，戈斯维顿。”不充足的光线中坐在旁边杂乱的工作台前正捣鼓着什么的猫头鹰人听到了病床上的动静，略微瞪大暗金色双眸的他似乎对雷格纳的忽然苏醒有些吃惊， 随即拿起台上的老式手机飞快地点击着屏幕，看来是在与谁发送信息，一边低声地喃喃，“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两周。”
“……”眯起双眼的雷格纳死死盯着床侧的猫头鹰，沉寂下来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阴冷的空气夹带着冰凉的雨水从微开的老旧窗隙涌入，不时划过天际的苍白雷光刺破厚实的阴云和深邃的夜空，短暂的光明后再次陷入长久的黑暗。在摆有大量试管的工作台前调试药剂的夜愿似乎并不在意已经判若两龙的雷格纳那夹带着些许敌意的灼灼目光，僵持的状态持续良久后夜愿才瞥了眼毫无动静只是盯着自己的白龙，语气却没有丝毫波澜：“你最好再躺一会，身体机能应该还没完全恢复。”
撇撇嘴的雷格纳不以为然，自醒来之后就只能感受到周围空气里无比稀薄的魔法元素，看样子在昏迷这段时间里他们又回到了皮瑟鲁斯这片元素真空之中，不过即便只是这点元素能量，也足够释放一阶魔法了。扭扭脖子的雷格纳抬起还打着点滴的右爪，一阵耀眼的雷光缠绕整条右臂之后，点滴器的导管、针头和绷带全都烧毁脱落。嗯，看来魔法的控制能力也没有大碍，满意地点点头的雷格纳无视了夜愿惊愕和无奈的目光，抹了抹右爪背渗出来的一丝龙血， “我昏迷了多久？”
“三周了。”猫头鹰人冷冷说出的数字让本以为只过去一两天的雷格纳眉头逐渐收紧了，“而且我以为你会再睡一个周的。”
“所以，刻意跑出国境让我恢复记忆，还在这优哉游哉地等着我醒来而不是去救格恩纳尔，这就是你所说的的计划？”捏紧拳头的雷格纳冷下目光，稀疏的电花又开始在他纯白的鳞片间跳跃，即便有了些许怒意，雷格纳的语气依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暗藏其中的怒火听者自知。
“是计划的一部分。放心，龙之崖不会直接杀掉你的宝贝哥哥的。”耸耸肩的夜愿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转身正面对向病床上随时可能爆发的雷格纳，这家伙原本的性格只是从格恩纳尔那有所耳闻，可以的话夜愿可不希望现在把关系闹得很僵，因此他准备正式向已经恢复记忆的雷格纳——或者说是戈斯维顿，说明计划的全部。
“为什么你能如此笃定？”稍稍松开已经起汗的双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雷格纳虽然嘴上还不相信眼前这神秘猫头鹰的判断，内心却愿意去相信……或者说只能去相信如此。
“一是格恩纳尔因为有我给他特制的抑制手环，灾祸之子的症状会暂时被压制些许，现在还没到极限之时，多少还能争取点时间。二是处死一名龙族在龙之崖是有繁琐的决策程序要走的，即便用最快的效率也起码需要半年。”夜愿的解释更是让眯起双眼的雷格纳对这身份不明的猫头鹰人充满了好奇与怀疑，抑制手环……一个兽人竟然能做出抑制灾祸之子症状的东西吗？以及龙之崖处死龙族的程序……说实话雷格纳并没有特意去了解，传承记忆只是很模糊地记载确实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为什么这些事情，眼前这只猫头鹰会如此清楚？夜愿顿了顿，准备说下一句话前却又提到了另一件事，“至于第三点……你还记得孤儿院那头幼年魔龙黑祲吗？”
“……记得……噢！！该死！愚蠢的我当时竟然为了这个跟他吵了架。那幼龙是灾祸之子吧！” 夜愿这一提，想起最后一天早上那破事的雷格纳懊恼地拍住自己的额，失去记忆的他已经连这些都快忘得一干二净，连对异常魔法能量的感知都差劲得不行，现在才反应过来，难怪雷戈顿当时情绪这么激动，“为什么魔界的灾祸之子会在皮瑟鲁斯？”
“目前尚不清楚，虽然黑祲的出现确实是意外，但这件事可能会成为格恩纳尔与龙族谈判的筹码。”耸耸肩的夜愿并没有直接给雷格纳说明其中缘由，没有得到正面回答的白龙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你的意思难道是……”良久，再次皱起眉头的雷格纳脸上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夜愿一看就明白这家伙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哥哥会要求把自己流放到魔界？！”
“总之格恩纳尔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有充足的时间等你苏醒、做好一切准备后再去找他。即便他去到了魔界，我们也跟着去找他便是。但现在的重点是……”点点头的夜愿拿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随后眉头又变得凝重，“灾祸之子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要是找不到治疗灾祸之子的方法，格恩纳尔依然活不了太久……而这也是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问题，是我研究的主要课题。但目前仍然毫无进展，曾经做出的所有假设都已经全部被推翻了。”
看到很少流露情绪的夜愿脸上闪过的一丝焦躁与不甘，心里微微叹口气的雷格纳也不知如何接话……只是眼前这身为医生也好、学者也好的猫头鹰人，对于龙族是不是有什么执念？为什么了解龙族的事会比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巨龙还多。犹豫再三后雷格纳还是打破沉寂问出了这句话：“为什么你对龙族这么感兴趣？知道这么多龙族的事，而且……为什么要研究灾祸之子？”
窗外的雷雨变得更加狂躁，本应灯火通明的皮瑟鲁斯终究在这个漫长的夜晚中屈服，稀稀疏疏的微弱灯火在雨雾里摇曳闪烁，唯有不时闪过的雷光能在一瞬照亮这阴暗房间中对话的一龙一兽神情凝重的侧脸。
“不……也许我应该换个问法。”在沉默良久的夜愿开口之前，眯起双眼的雷格纳饶有兴致地追加了发问，阴暗的房间中那双深邃的朱红眼眸刺向猫头鹰的灼灼目光并未带有过多善意，“你到底是谁？”
已经恢复三百多年来所有记忆的雷格纳，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就自己生来所经历的所有经验，还是从父母继承而来的传承记忆，都无法解释眼前这头猫头鹰人身上的谜团——与魔法天生绝缘的兽人，竟然能使用魔法，还是在皮瑟鲁斯如此稀薄的元素环境中使用，可见其魔法造诣并不比人类或精灵低，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眼前这只名为夜愿的猫头鹰究竟是什么来头？格恩纳尔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还是说，是他主动来找上格恩纳尔的？
“抱歉。”沉默良久的夜愿从破旧的小凳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已积上雨水的窗前，透过雨滴泗流的玻璃看向冷清的黑暗夜空，以及雨雾彼方朦胧的稀疏灯火，“现在还不是时候，原谅我现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戈斯维顿。”
“……那你要我怎么信任你？”眼角猛地抽动一下，充满怀疑的雷格纳可不想得到这样直白的拒绝，如此奇异的生物绝不可能是个只会搞研究的碌碌无为之辈。
“我并不需要你的信任，正如我曾对格恩纳尔说过同样的话一般。”借助昏暗的光线，雷格纳能隐隐约约看到窗台玻璃上反射出的猫头鹰锐利的暗金眼眸，那视线中饱含的对某种执念的坚定透露出不容置否的威势，“我会尽力帮你救出格恩纳尔，毕竟你们兄弟俩与我的研究息息相关。我会为你提出理性的建议与意见，你可自行斟酌和判断是否采纳。无论未来如何，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应该都是相同的。”
“呵，你与格恩纳尔都是这么说话的？”撇撇嘴的雷格纳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至少对已经恢复记忆的雷格纳而言，已经很久没有弱小生物敢这么嚣张地与自己说话了，更何况对方还不是龙族，“作为你们血龙之眼首领的他不会修理你这嚣张的部下吗？”
“哈，格恩纳尔刚来这个国家是什么表现，你应该能够想象吧。毕竟要把从小刻入骨子里的自卑和懦弱去除，即便是做好觉悟与心理准备，也依然需要时间，还别说进入到如此陌生的环境。而他第一个遇到的兽人就是我。”耸耸肩的夜愿总是冷漠的脸上也罕见地绽出笑容，转过身来的他看向雷格纳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白龙无法理解的关怀，凝重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纠正一点，不是‘你们’血龙之眼。现在你可是血龙之眼的首领了，前少主。”
少主……雷格纳忽然想起来，在耶鲁市第一次遇到风牙时这只总是风度翩翩的黑狼倒是意外地臭着脸不耐烦地这么叫自己呢，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看来，风牙与雷戈顿的关系并不算好。
“我能带着血龙之眼的所有成员强闯龙之崖吗？”挑起眉的雷格纳半开玩笑地接下夜愿的调侃，试探着血龙之眼的规模和夜愿的态度。
摸摸下巴的夜愿竟还认真地回答白龙的玩笑问题：“没啥必要，真要强闯龙族腹地，就兽人这平均实力去多少人都是炮灰……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了，关于去龙之崖救你的宝贝哥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嗯……虽然带上血龙之眼全员是开玩笑的，但我说的强闯可是认真的。”收起笑脸的雷格纳直起身子看向窗边的猫头鹰，正色道，“我昏迷前你用的那本书，就是我跟格恩纳尔逃离龙之崖的时候带出来的魔法古籍吧？为什么在你这里我也不关心了，总之我打算直接通过空间魔法传送到龙之崖。现在龙之崖敢站在我面前的巨龙，应该没几个。最大麻烦主要是……龙王古烈法尔。”
等等……为什么我那时会昏迷？……之前一直以为理所应当的事，当想到这的时候忽然有了违和感。
“嘶！”随即大脑深处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倒吸一口冷气的雷格纳赶紧捂住了头。
“戈斯维顿，不要去想昏迷的原因，我封印了你的部分记忆，不要去强行撼动它，这事关你的性命。”见白龙忽然开始头疼，似乎知道原因的夜愿立刻制止了雷格纳打算仔细回忆的行为，“就像格恩纳尔曾经封印了你过去所有的记忆一般，有部分记忆会直接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我只是更为精确地将它们封印了。”
夜愿这次只说了一半真话，他确实用往昔催眠封印了雷格纳昏迷前以及与血脉相弑的耳语相关的所有记忆，但同时也改写了成为危机之源的记忆——那就是雷格纳亲手杀死格托瑞斯的片段，那段记忆被改写成了“格托瑞斯与雷格纳决战后溃败逃走，自此再无音信”。也就是说现在的雷格纳并没有认为自己杀死了父亲，血脉相弑的耳语因未能达到触发条件而消失。
一旦自己说还改写了白龙的部分记忆，这家伙估计立马就会暴跳如雷地让自己解除魔法，毕竟个体的记忆若是能被随意改写，也就几乎等于控制了他。高傲的龙族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真是惊人。”皱起眉的雷格纳再次对这身份不明的猫头鹰人起了疑心，那本古籍上可几乎都是龙语魔法，而且格恩纳尔用往昔催眠的时候可没法控制记忆封印的范围……也就是说这家伙要不是有精神元素的亲和力，要不就是魔法造诣远在格恩纳尔之上。
这怎么可能？
“至于那本书……已经被你狂躁的雷电烧成灰了。”无奈地耸耸肩的夜愿惋惜地叹了口气，那本龙语魔法大全就爽了一次，竟然就这么没了，“所以我们得找别的方法去龙之崖。而能带来解决办法的兽，在你醒来的时候我就短信通知他尽快赶来了。”
（第五十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