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马国局部战争推演：友谊之殇》（5）

抛弃与牺牲

“亲爱的，是我，有些话真希望能当面和你说，我很抱歉，我对这一切都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应该告诉什么人，这里的一切都分崩离析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昨天收到了战报，我们的坦克在冰面上遭到攻击，已经彻底瘫痪了，现在上级还强迫我们必须继续进攻……见鬼，我们为什么要主动在边境挑衅他们？这纯粹就是咱们在惹事……我只是想说……我很想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告诉他别走上我们俩的老路……”沙哑的对话从老式录音机里面传出，年轻的人类战士闭着眼睛回忆着痛苦的往日。“我看见你总是把这个录音机带在身旁，它……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萝卜尖走到曹的身旁，前蹄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腿上。
“对，我父亲留给母亲的最后一件遗物，然后他就在珍宝岛和其他的那些战友一块，获得了每一个侵略者都应该获得的结局——一颗赏给脑子里的弹片。母亲后来在阿富汗也走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录音机我却一直留着，带在身边形影不离，就是为了提醒我他们不希望我变成什么样的人……罢了，总聊过去也不是很好，一块出帐篷转转，正好我想帮你们看看你们在准备的火药具体的成分配比……”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让温暖的阳光透了进来。
“希望这样温暖的日子依旧可以长久继续下去……”萝卜尖喃喃自语着。“一定会的，我相信你们小马，生命，总会找到出路。”人类在一边微笑着说道。

小马的世界有的时候让人觉得如梦如幻，温暖的阳光与蔚蓝的天空，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是刚刚打过仗的地方——这地方的生态自我修复能力还真强。周围的小马们在整齐队列的训练着——超出所有人类的预料，小马世界的兵役制度并没有大部分战前评估中那样的贫乏，大部分的小马都是将军事训练融合进了日常高体力劳动当中的民兵预备役，现在战争爆发了，于是她们就也投入这锅战争的浓汤当中，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涌向何方……
“嘿，要不要来帮个忙？正好我不是很想跑第二趟了。”萝卜尖把一个沾满了烟熏味道的小箱子背在了背上，指着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箱子对曹示意着。“没问题，早就该这么干了，帮你们的军备做点全面清点与准备……哇哦，纯天然的火药味……好多年没闻到了，自从那次谢尔盖领着我去贝加尔湖畔试那把他从古董店弄来的燧发枪之后……”人类一边抱起装满了火药的箱子，一边凑近感受着那种富有历史气息的味道。“可是你们人类的武器不是也是火药武器吗？”萝卜尖略带疑惑的问着。“时代不同了，大规模的军工厂批量制造着死亡……冰冷的金属被直接部署在我们的面前，没有人会考虑拿那些造枪支大炮的机器去多做点面包，哪怕那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人类娴熟的抱起箱子走向了前方，小马在一旁欢快地带着路。
原先是苹果家族用于存放苹果的谷仓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工作间，这样的临时性军需产品作坊在如今的小马国到处都是，化整为零来躲开空军的攻击确实是个聪明的招数，但是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这照样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即使保留住了作坊，没有能在人类空军对补给线轰炸下幸存的原料，这个单纯善良的种族的盔甲就没办法擦亮。“你们把火药存在这，一个木制建筑？我想应该不用我来提醒你们，这会烧起来的。”曹对着萝卜尖无奈地耸了耸肩。“火药不会存在这里，这里是个加工的小场所，苹果园旁边的避难厩才是存放的地方。暮光公主正在测试一种混杂了魔法水晶的炸药，虽然我们并没有枪械，但是过去用于开矿的简易炸药还是可以继续改进的……话说回来，你要不要出去看看，看起来云宝黛西正在外面陪着苹果杰克进行测试呢。”萝卜尖一边把箱子径直推给不远处正忙碌着把水晶研磨成粉的一个陆马一边对人类说着。

“你确定要这么做？”云宝在半空中大声对地面喊到。“别管那么多，往下扔就是了！”农家女在下面喊着，紧张的看着远处的标靶。“要来喽！”随着天马来自蓝天的一声呼喊，一个呲呲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在半空中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随着一声爆炸，一切都被淹没在广阔的烟尘当中。“这样不行，实战中用会出事的。”曹突然走到露出欣喜笑容的苹果杰克身边，对她严肃的说道。“什么？为什么，爆炸物质量是过关的。”“你看靶场，那些木质的靶标都没有被完全的摧毁，只被烧毁了一半，这东西如果遇到硬质的装甲根本不可能穿透的了，人类军队在进入现代化之后已经不再会大规模的聚集进攻了，那样只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所以你们应该牺牲杀伤范围转而追求对装甲的穿透效果。”人类对身边疑惑不解的小马一字一句的解释着。“也许我可以让暮暮加大水晶的占比成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曹，能有一个见多识广的人类帮助我们还不错。”看着身边忙碌起来的小马，曹只是站了起来，独自走在小径上。脸上保持着平静，心中回忆却是暗潮汹涌。

“我们需要空袭增援，天杀的空军死哪去了？”
“不要聚在一起！散开！”
“火箭炮来袭！”
战争中那些血的代价总是很有用的，但是当你自己才是那份血的代价时那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天马们从湛蓝的天空中掠过，身后的云朵被吹散，她们曾经在这片小镇的天空上为了一个晴朗的天空而飞翔，如今则是为了一个没有铁翼摧残的天空而战斗。
“她们……飞的不错，对于一些没有经历过空战的飞行生物来说。”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些天马们感慨着。“她们是一支我们刚刚组织起来的天马小队，除了她们……很难想象还有谁可以突破那些人类军舰的封锁了。”暮光闪闪抬起头来看着天空欣慰地说道，一边走到了人类的身旁。
“军舰？”
“骑士保罗号，骏鹰的侦查小组发现他们几个月以来一直在马哈顿外海附近和其他的几艘战舰一起组织封锁线，如果让骏鹰独自发动攻击风险太大了，所以我们打算从空中联合发起进攻。”那个小小的小马公主一边把一张地图用魔法递给人类一边对他说着——自从来到这片土地之后，曹已经见过了几个公主，塞拉斯蒂娅、露娜和韵律身上散发出的力量让他感受的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怒自威”，但是与她们不同的却是，暮光闪闪身上让人不愿去疏远的那种温和与亲近。
如果不是战争，那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惜战火，让我们无力去谈及岁月静好。曹在心里面思索着。

“嘿，加油，你可以的，飞得再快一点就更好了！”天空中的飞火对她的学员们呼喊着。“闪电天马……战争打起来之前我们的指挥部就和我们提过她们了，说她们是速度很快的对手，要调动专门的防空车去轰。”“怎么听起来她们还应该感到荣幸呢，被你们如此的重点关照。”暮光闪闪在一边打趣地说道。“相信我，公主殿下，对士兵们来说，荣幸真的就是狗屁，毕竟，颁发荣誉只需要将军们的一张嘴皮子，丢了性命的可才是士兵们自己。”人类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望远镜观察着那些小马们。
“那边，西南方向，有个小马速度还是跟不上，鬃毛红白相间的那个，我不建议她也跟着参与行动，破坏军舰这种斩首行动要点在精不在多，如果她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反而会影响她以后在其他的地方发光发热。”曹对着不远处天空中努力飞翔的一个天马面露难色。而身边的暮光闪闪也有些犹豫，“你是说她吗……她的一个朋友当初牺牲在了马哈顿，我们劝过她也不听……她坚持要参与这次的行动……”
“典型的新兵头脑一热的行为，和我们当年一模一样……把她喊下来，我和她谈谈吧。”估计就连这个人类自己都未曾预料，自己面对的意志，是多么的顽强。

“你根本不明白你在面对是什么，是不是？你会死的。”
“你错了，人类先生，马哈顿那天我在场，我见证过你们的炮火究竟是怎么淹没了我的朋友们的，所以我必须投身这场战争当中，就算是为了她们。”与其他平时温和的小马们不同，那个天马小雌驹面对人类的回答一反常态的坚定。
“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战士，甚至我自己曾经就是这样的一个……我们天真的以为战争是一出骑士的童话，我们可以让我们失去的那些人或者事物变得有意义，但是猜猜看最后被抛弃的又是谁呢？当那些妻子的丈夫或者孩子们的父亲倒在沙场上的时候，那些在后方的指挥部纸醉金迷的军官们，他们连那些好男儿们的尸体都不会回收，无论他们为之浪费了多少温暖的鲜血……”人类坚定的阐述着自己经历的一切，试图用自己的模板说服这个小雌驹不要进行无谓的牺牲。但是小马坚毅的眼睛当中依然没有一丝动摇。
“也许吧，但是与之不同的是，即使我真的动不了了，我的朋友们一定会抱着我残存的那片羽翼返回云中城的那片天空，小马与人类不同，我们是以猎物的身份诞生于这片土地，但是我们相拥在一起，才慢慢的走到了今天……我们不会放弃彼此，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守护对方……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一切。”小马站在那里，眼神当中似乎闪烁着些什么，人类愣了一会，想要说一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没有再做劝阻，只是转身默默的离开了，看着远方的夕阳，站在苹果园的草坪上……

……或者一周后马哈顿附近的海滩上。
望向远处海平面上还在燃烧着的骑士保罗号的残骸，曹不由的陷入了思索，这对小马们来说是场胜仗——至少她们已经证明了她们自己抗击侵略者的决心与勇气，但是不是每一次抗争，都是能阖家团圆的。
“有烟吗？能给我一根吗？我要抽一根。”他转过身去，对不远处正在记录爆炸数据的萝卜尖问道。“烟？你是指……烟草卷吗？军备物资里面确实有，我倒是不知道你抽这个。”小雌驹一把把东西递给人类一边不解的问道。“戒了好多年了，但是今天真的很累，想抽一根……短短的一周，仿佛就走过了无数生灵的一生……”曹把烟熟练的用一旁小马们的油灯点燃一边自言自语着，目光看着不远处海边盖着白布的一个担架，红白相见的鬃毛从其中露出。
“至少……她比起我们幸运了整整两次，她不是一个侵略者而是保家卫国的战士，而且你们真的没有抛弃她。”曹眼神恍惚的念叨着，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天，战火纷飞，他与谢尔盖身着伞兵服蜷缩在巷战的绞肉机当中，他哭喊着在无线电当中恳求后方派遣空军救救谢尔盖怀中即将死去的伤员，但是在乌云密布的后方，空军的军官们正为了不用冒着敌人的防空火力去营救那些“卑贱的”空降炮灰而举杯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