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神仙契
【露中】神仙契 【银烛宴】露中36H 9:00 ooc,很割裂,建议别看 狐仙露×猎人耀 “后来我才明白,那两个传说都是真的,只不过一个是恩赐,一个是因果。” 清冷寂静的北国小村,一直流传着关于狐仙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传说。 一说狐仙性情温和,待人友善,会引导在风雪中迷途的猎人找到归路;一说狐仙性情残暴,杀人如麻,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人上当,然后趁其不备取人心脏食之。 当然,这些都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故事,没有人见过狐仙的庐山真面目。但狐仙庙的香火却一直延续着,庇佑着小山村世世代代的安稳。 王耀就在这座小山村里长大。他的父亲是一名猎手,母亲则在家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家中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身为大哥的他,早早就承担起了兄长的责任。在他十岁时,就能跟在父亲身后一同进山打猎,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反应能力,他几乎次次都不会空着手回家。 父亲逢人便夸王耀机灵懂事,更是有一双好耳朵,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到,一来二去村中人便都知道王家出了个好猎手,见到王耀都会笑盈盈地打招呼。 在这样一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村,村民都认为有一技之长要比读书有用得多。王耀不想让弟弟妹妹受苦,相信知识改变命运,于是说服了爸妈让他们去县里上了学。 狐仙庙修在半山腰的位置,王耀每次打猎都会路过那儿。村民祈愿狐仙保佑风调雨顺,人寿年丰,所以香火不绝。他小时候听母亲讲过狐仙的故事,但毕竟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很快就抛在了脑后。林地的吸引力比狐仙庙大多了,王耀每次路过只匆匆看上一眼,然后继续向山林走去。 冬季是打猎的好时节。动物一年当中属冬季的皮毛最厚,一张兔子皮便能满足弟弟一个月的生活开销,如果运气好能猎到鹿,那么一年的学费就有了着落。 昨天才下完雪,第二天一早王耀就带着猎枪出了门。雪地还很松软,踩上去像柔软的棉花糖。他这次准备打一场持久战——雪地总会暴露猎物的行踪。他先在溪边设下几个简单的陷阱,检查完毕后继续向深林走去。溪水由于流动故终年不冻,许多动物都会在附近活动——包括王耀心心念念的鹿。 轻盈跃动的林间精灵是不会被这简易的陷阱困住的,这些陷阱的作用只是拦下一些小鱼小虾,他的弟弟妹妹最喜欢吃这些。 深林还没有人来过,洁白的雪地上看不到一丝痕迹。时而有些麻雀从林间跃下,在雪地上轻盈一点又腾空而起。 太阳隐藏在云层之后,只朦朦胧胧透出微光,阳光经过树林层层遮挡,落在地上已所剩无几。 王耀屏着气在林中潜行,听着周围一切细微的动静,猎枪死死握在手里,手指轻放在扳机上,警惕着周围一切突发的危险。 收益与风险是并存的,想要打到大猎物就必须做好面对凶兽的准备。 王耀像一只踮着脚走路的猫,凭借着森林为掩体蹑手蹑脚地前进,观察着雪地上任何可疑的痕迹。 他在树林中前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了收获。林中一片不大的空地上脚印杂乱无章,王耀观察了一会儿推断出是狼群在追捕鹿群。雪地上狼爪的梅花印清晰可辨,说明这场追捕就发生在不久前,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和返家的狼群迎面碰上。 王耀沿着脚印延伸的方向追去,不一会儿就发现一具冰冷的鹿的尸体躺在灌丛中。它的肚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原本圆润流畅的身形如今已经变得干瘪瘪,血液早已凝固,暗红色的血在洁白的雪上显得格外刺眼。可惜现在是冬季,如果是夏季就可以把鹿茸割下来卖钱了。王耀看了眼硬邦邦的角遗憾地想。 确定狼群已经走远,王耀才慢慢靠近鹿尸把它的皮扒下来。虽然鹿肚子和脖子的皮都有破损,但背部的皮毛依旧完好,至少能卖出之前一半的价格。 王耀哼着母亲常唱的小曲,能看出来他此时心情确实不错。他又找到了鹿群的脚印,继续沿着脚印向前。 时间在慢慢流逝,王耀感觉周身温度渐渐降低。他掏出冻得邦硬的馒头啃了几口,又喝了些在保温壶里早就凉透了的水,再次出发。 由于树林的遮挡王耀看不见天气状况,再加上找鹿找得太入迷,等他反应过来时乌云已经遮住了整片天空,狂风呼啸,早晨明媚的阳光似乎都是引王耀上当的假象。 他慌张了一瞬便很快冷静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从这片树林走出去,一旦暴风雪来临,等待他的便只有冻死这一个选项了。 他立刻决定返回。索性他来时的脚印还在,顺着蜿蜒的脚步很快就回到了冻鹿的尸体旁,这时大朵的雪花才开始飘落,在狂风的加持下似乎化为飞刃。 风雪让他睁不开眼,他顶着狂风几乎快把身子埋进雪里。来时的脚印被风雪填平,他失去了指引他回家的唯一方向。 冷,好冷。 他感觉冻出的眼泪已经结成了冰道,干巴巴地铺在脸上,身上穿的棉袄此刻毫无作用,冷风不断往领口灌,凉得刺骨。寒风带走的不仅有热量还有体力,王耀在风雪里东倒西歪,只能借着一颗老树来抵挡狂风。 我快死了。他用手狠劲掐着自己手背,牙齿紧咬冻得发紫的嘴唇,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可惜在寒冷面前这些似乎都是无用功。他又扣着树皮挣扎着爬起,背着寒风一点一点倒着挪。 “你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等他仔细听时又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 长久的沉寂,这几乎要让王耀以为他刚才幻听了。 “你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这次不是幻觉,王耀清清楚楚听到有人同他说话。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映入眼帘的依旧只有茫茫的白。 “谁?”他将背上的猎枪重新端在手上,警惕打量着四周,风很快把他的声音淹没,王耀不确定那人有没有听到他的疑问。 “我是这座山的山神。”那人回答道,声音空灵悦耳,“和我签订契约,我来帮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王耀喊出这句话时重重摔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和风雪对抗了。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在森林里晕开涟漪,王耀感觉周身的寒冷在一瞬间消失 ,风雪在他周围半米自动避开,像被人设下了一道屏障。 “现在信我了吗。” “……”王耀沉默不答,他需要点时间来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风雪,一个自称山神的隐形人,还有让他不得不信服的法力,他突然感觉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是一场阴谋。 “是你引发的暴风雪?”王耀环顾四周,除了雪片并无他物。隐形的结界隔绝了风雪,他周身暖和起来,说出的话也不由得硬气了几分。 “我只是个山神,还没有能够操控天气的法力。”山神依旧是无所谓的语气,“考虑得怎么样,我送你平安回家,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山神语气轻快了不少:“半山腰狐仙庙的东南角埋着一个木偶,你把他挖出来再把你的血抹到木偶的眉心上。” “就这样?” “对。” “如果我不答应呢。”王耀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山神噎了一下。 “凡人,你要考虑好,毕竟现在是你的生命在受威胁,如果不是我的法力,你早就冻死在这儿了。” 王耀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山神一路保护着王耀进了狐仙庙,方才稍稍安下心来。 “非要现在做吗?”王耀问,明明这么简单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雪夜人少,平时村民都快把狐仙庙门槛踏平了,现在无疑是最佳时间。” 王耀觉得这话也有道理,索性到了墙角就开始用铲子挖土。他庆幸自己出门打猎把工具都带齐全了,要不然他就要面临用手挖冻土的尴尬局面。 土层冻得又硬又厚,他挖了大约二十分钟,才刨出一个浅浅的坑。 “呼——”王耀叹出一口气,挖这个小坑累得他汗流浃背,比他猎杀一头野猪还要累得多。 大约挖了二十厘米深,铲子发出了不同于铲土的闷响,像是磕在了石头上面。 王耀费尽将土里的东西取出来,用袖子擦干净硬邦邦的泥土,观察这个只有巴掌大的平平无奇的木偶来。 木偶的形状是一只卧趴着的小狐狸,它全身缩成一团,蓬松的尾巴围在面前,只露出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和大而尖的耳朵。 “把血抹上去会发生什么吗。”王耀问。他觉得这具木偶很玄乎,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不会发生什么,一切安然无恙。”山神回答。 “你确定?”王耀眯着眼睛,显然对他的回答充满怀疑。 山神妥协道,“我三百年前被一个道士打回了原型,后来又被你们村的猎户打穿了脖子,没有肉身我只能把魂魄依托在这个木雕上,如今你这样做也只是帮我重塑肉身而已。” “所以你不是山神,而是只狐妖。”王耀一下子揪住山神话里的漏洞,堵的他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 “既然是妖,我怎么知道你之后不会祸害村庄,毕竟这村里可是有害了你的人。”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有法力,如果想报仇早就报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这狐仙庙里供奉的是我,香火不断,法力不绝,我又何苦与这些村民过不去。” 王耀皱眉。 “我虽是妖,但几百年来守护村庄积了不少功德,已是半仙了。神仙是不能撒谎的,会遭天谴,我也没必要骗你,我救你一命,你也还我一命。” “行。”王耀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要划破手指,突然听到山神悠悠开口,“刚才忘记说了,血要用心头血。” 匕首破空刺到石墙上,刀尖划墙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王耀怒不可遏“你耍我呢是吧,这种事最后才说。” “我的法术可以保你不死,但不能止疼,干与不干你自己衡量。” 山神打了个响指,王耀顿觉寒意逼人,风雪划得脸生疼,王耀计算着从狐仙庙到家的距离,感觉自己撑一撑应该能回去。 “选择你是有原因的,先辈犯的错自应由后辈来承担。” 王耀一愣。 “你曾爷爷干的事,让他孙子来还,不过分吧。你若不愿意,反正你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等他们成年之后我再重塑肉身也不迟。” “考虑得怎么样?”狐仙轻笑,王耀突然意识到在答应他要求的一瞬间他便没有回头路走了。 “我答应你,别伤害我家人。”王耀爬到墙根捡起匕首,刀锋闪着寒光,他没有犹豫就往自己心口插去。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肉,顿时血流如注。他疼得闷哼一声,侧倒在地面,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绚丽的红梅。 匕首冰得刺骨,他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失血的眩晕接踵而至,他颤颤巍巍地捡起木偶,用最后的力气在木偶眉心一点。 白光乍现,王耀在刺眼的光亮中彻底晕了过去,只感觉先前的温暖又包裹了他,像躺在柔软的云里。 他恍惚听到一个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小鬼,有缘再见。” 好暖和,还有小米粥的香气。 王耀感觉自己意识慢慢回笼,挣破黑暗看到了熟悉的房间,还有围着他的一大家子人。 “哥哥,你终于醒了,你是要吓死我们。”晓梅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你睡了三天,回来的时候还流着血,心脏的位置被捅了好大一个洞,爸妈都吓疯了,连夜冒着雪出去请来了大夫。” “我是怎么回来的。”王耀声音沙哑地难听,像破掉的风箱。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母亲轻轻坐到床边,把王耀揽进怀里,“阿耀,你跟娘说,你心口的伤是不是和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有关。” “和他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弄伤的,他好心把我带回来的。” 王耀母亲自然是不信的,她背过身抹了抹眼角的泪,起身去为王耀盛一碗小米粥。 “哥,你先休息,我们就先出去了。”晓梅重新为王耀掖好被子,推着嘉龙和濠镜一窝蜂涌出去。房间一下空荡起来,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 血已经止住,缠着层层白色的绷带,细细闻还能闻见淡淡的草药香。王耀舒了一口气,那个什么狐妖也算没骗他。 窗外风雪早已停止,阳光照进窗户,王耀静静地看着灰尘跳舞,他回想起这几天经历的一切,恍然若梦。 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搁着他大腿。被子里很暖和,他从中掏出一个带着体温的物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一只小狐狸木偶。 他用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木身,突然摸到了什么划痕,王耀将木偶对着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因果。” 好一个因果。他嗤笑一声,将手中的木偶一把扔出去,声响惊动了家人,晓梅进来将地上的木偶收进袖子里,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冬去春来,森林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王耀的身体也慢慢好转,但对狐仙庙依旧敬而远之,每次打猎都会绕着走。 随着气温的回升,林中热闹了不少,王耀照常进山打猎,只不过今天碰见的猎物尤其的少。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空手而归时,不远处的灌木突然发出一阵骚动,王耀屏住气,手指轻轻放在扳机上。 “唰——”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王耀下意识扣动了扳机,子弹破空而出,命中了白色身影。 “凡人,我们之间又有因果了。”那声音悠悠传来,确实王耀再熟悉不过的,“子弹打穿了我的腿,在我伤好之前,你是摆脱不掉我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