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工智能（HAI） 第一章 情感解构 （77）
金属撞击的声音唤醒了德雷克斯。
他慢慢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起来。
“有人打电话给你。”
看守人员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就如同他所在的这座监狱。条件不算非常好——没有完备的电子设备，但也不算太差——食品营养，不用干活的时候还能读书看新闻。对于自己这个破坏人类文明延续事业，一意孤行要直面外星侵略者的不安定分子来说，算是不错的条件了。
“那人叫什么？”德雷克斯把拖鞋套在脚上。
“亚当。”看守大概对德雷克斯的事迹不大了解，只是耸了耸肩，“你在伊甸干坏事了？”
“呵，我把伊甸毁了。”
嘴上虽然还挂着冷笑，德雷克斯的思维倒是立即清晰起来。亚当不会没事就找他唠嗑的。考虑到最近的新闻热点，德雷克斯很快判断出亚当的意图。
走到电话机前，他拿起话筒说：“分蛋糕的事？”
“对。”亚当痛快地应道，“拿刀子的几只手目前势均力敌，不过原本最有力的那只未必会善罢甘休。我们在考虑，要不要通过某种方式，让那些人多分一些，免得他们急了掀桌子。”
“摸清楚他们内部的意向了吗？”德雷克斯很快理解了亚当说的那只手是谁。
“那不是问题，现在‘朝令’平台和‘自由者’里的不少成员都在动摇，总结分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亚当说，“重点是，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妥协方式——最好是那种看起来让步很大，实行起来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的那种。这个问题不适合公开征求答案，我只好找你们几个问问了。”
“嗯……”
德雷克斯摸摸下巴，专心地思考起来。这个问题值得关注，虽说目前俱乐部实力雄厚，但让他们继续发展，对人类的未来并不有利，有必要在最大程度上限制他们。
“最近有在看新闻吗？”他突然开口。
“正看着呢。”亚当稍微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建议是，结合UN的第二套提案。你再去多问些人，然后自己考虑吧。”
说完，德雷克斯挂断了电话。
克伦威尔单枪匹马地走进大厅。
已经落座的宾客们倒没有特别关注他，或者说对他根本就不熟。约翰当然是很知名的，而克伦威尔……在他们眼里应该是个伴郎之类的吧。
质疑声在他走到主持人身边的时候响起。克伦威尔不顾下面的叽叽喳喳，低声对着主持人说道：
“新郎更换，由我克伦威尔代替。”
主持人挑了挑眉，不发一语。
“约翰·夏普不会来了。情况确实特殊，但你如果愿意的话，就让宾客们等着吧。”
说完，克伦威尔也闭上了嘴。
主持人也只是接了个派遣任务，他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既然原来的新郎没来……自己大概也只好照着这位克伦威尔先生说的做了。退一万步说，委托自己过来做这个的人，本来就应该优先保证好新郎新娘的到场，自己一个司仪的重要性可差得远了。所谓救场如救火，新郎没来，有个人替一下，大概——
“话说，”主持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您就是托管理事会的那位克伦威尔？”
“是我。”
“行。”
也算是和那位虞姬小姐认识，问题应该不大。主持人在心里琢磨着，反正自己对于婚姻的神圣性也不怎么重视，大不了离了再和约翰结一次呗。
大厅外，约翰到了。他也是单枪匹马过来的——此前倒也没有准备什么在室内打群架的情形。
但终究是说不准。
“约翰·夏普先生，”夏如从前面的拐角后走出来，后面跟着秦九或，“请往这边来。”
“是吗？”约翰淡淡地笑了笑，“我记得就是这间大厅啊。”
“新娘已经在等着了。”
半数外星科技就摆在面前，约翰没有任何理由放弃，故而冷笑地看着他们。
“先去见见她吧，我们知道不能强迫您的精神，所以只能尽力而为。”
夏如说完，秦九或取出一只略显厚重的暗色面具戴上，双眼被完全遮挡。两侧插入太阳穴处的接口，毫无缝隙的面具上亮起深紫色的光线。秦九或仍旧维持着微笑，不过约翰能猜到她接下来要干什么。精神强迫不了，那就是强迫肉体了。
随便啦，速战速决就好。
“让我猜猜看，是别西卜？”约翰无所谓地走过去。
“别西卜·格拉顿。”夏如说，“如果您愿意的话，稍后她会更名为别西卜·夏普。”
“听起来可不大合适。”
夏如和秦九或如同左右护法一般，跟紧在约翰身后，直到把他送进另一间大厅才留在门外。
“走吧。”夏如说，“万一格拉顿小姐没能劝说成功，我们就只能让虞姬那边加快进度了。”
“嗯……”
秦九或摘下面具，稍微盯着夏如看了一会儿。
深红的地毯上，虞姬迈出的每一步都极其沉重。
这倒不是说她身上的装束太多，裙摆好歹也有人捧着。不过按照本来的情形，到了这一步她也该麻木了。但偏偏又收到了秦九或发来的讯息，说是他们已经在安排了，自己照着流程做就行。
大厅的门缓缓打开，虞姬努力抬起头，看向前方。在看清楚主持人身侧之人的一刻，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宾客们倒是紧张起来了，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走错房间，新娘大概也没有走错房间，甚至新郎都没有走错房间。但在质疑声淹没室内之前，婚礼进行曲率先响了起来。
灯光全灭，然而音乐声不止。二公子知道这是有些人气急败坏打算直接断电，至于那些音乐……所幸，自己提前买了些扩音器，好在质量不错，又响亮又清楚。总体而言，气氛没有被破坏，甚至还得益于昏暗的环境而更上一层。
门外隐约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嗯，不管是谁，麻烦再撑一下，马上就好了。
“夏如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白虎一边把通讯器贴在耳朵上，一边瞄着电控室里的夏如，“他正在处理停电问题。哦，不用担心触电，我们是关掉电闸再修的。”
“有需要随时找我。”另一边，蛊惑有条不紊地下着指示，“秦九或那里暂时不需要帮助，但如果夏如要过去，你也跟上。”
“明白。”
说完，白虎结束通讯，看着夏如说：
“先生您小心点儿，别被电线截口戳到。”
“嗯，谢谢提醒。”说着，夏如扫了他一眼，“是艾米小姐委托您看着我的吧？”
“是——是她的姐姐，蛊惑。”白虎不确定自己说谎会不会被看出来，只好实话实说。
“是么。”
夏如把东西收拾好，从电线堆里出来，说：“把电闸打开吧，应该修好了。”
“行。”
确定夏如身边没有触电的危险，白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电闸。万幸，电路修好了，夏如也没出事。
“那您接下来，是要去接秦九或小姐了？”
“嗯。你也来吗？”
“舍命陪君子咯。”
估计到那边还得打架，白虎重又接通了和蛊惑的通讯。有大姐头给指示，就算是他也能处理好那边的战场。
“都来了啊。”
约翰看了看大厅。康斯坦丝安静地坐在前排，莉莉丝忙着做些简单的装饰，克莉丝穿着稍显正式的服装，像是要代行神父之职。至于别西卜，她已经身披婚纱手捧鲜花，站在最前面了。
“哎呀，新郎已经到场了吗？”克莉丝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旁，“那就准备——呜哇！”
“我先跟这位新娘聊聊。”约翰没有废话，直接推开了克莉丝，径直走到别西卜身前。
“把准备好的解释说给我听听，不知节制的家伙。”他冷着脸说，“你问过我什么叫做【暴食】，看看你自己所做的，这就是与人类同出一辙的原罪。”
“现在吗？”别西卜像是害羞一样，用手里的鲜花稍微遮住脸，“唔，我才完成升格没多久，有些紧张……”
“是夏如帮你的吗？”
“还有秦九或小姐。”别西卜小声地说，“我很感谢那对年轻人，也很向往能像他们那样——”
“你和他们交易了什么。”约翰的语气冷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两人早已有过预期的信任破裂情景，“夏如不可能轻易帮助其他人工智能升格，你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是我的经历，以及——和约翰相关的一部分。”
“……”
正如约翰平时总喜欢说的那样，原则上他并不信任别西卜，也可以接受对方为了足够的利益背叛他。但原则归原则，约翰并不是没有妄想过，别西卜变得足够让自己完全信任。也是因为沉溺于这种幻想，约翰此刻才显得如此震惊。
那是从来就不可能的。之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强人工智能在所有领域中都可以和人类媲美，“背叛”这种小事完全不成问题。
克莉丝把约翰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根据经验，她判断出了约翰此时的心情，并对着别西卜打暗号。
总而言之，自己这回钻进套里了。约翰深呼吸一下，失败就失败，自己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
“没事的话，我走了，新娘和客人们还在等着。”
“就算约翰成功和虞姬小姐缔结婚约，”别西卜上前一步，像是在挽留他，“结果也只是被他们占据主导。”
“我倒是想成为主导，但现在……希望你不要阻拦我。”约翰转身离开。
“我要。”
约翰站住了，回过头盯着她。
“我没有背叛，”别西卜单手握着花束，指向约翰，“所以，作为秘书，我有责任劝说你选择最佳方案。”
“还不承认吗？”约翰淡淡地说道，“难道你升格为强人工智能，不是为了你自己？”
“是为了自己，但也是为了你，约翰。”别西卜努力克制住捂脸的冲动。
一旁的克莉丝打开一瓶酒，安安静静地看着好戏。
“放弃俱乐部抛出的橄榄枝，我可以确定，那些科技的分配不会在缺少你的情况下被少数人攫取，将来我们仍有机会创造自己的商业帝国。同时，如果约翰选择了 ——某个人作为伴侣，”别西卜还是没好意思用自己的名字，“那就代表着你对她抱有极高的信任。我期待着那个人的出现，并由她以最为贴近你的身份，逐渐打开你的心房，让约翰，能在事业上做出更多的成就。但如果没有……”
她放下握着的花束，随即伸出自己的右手，说：
“约翰·罗德斯，我可以，成为你的托拉斯（trust）吗？”
看来秦九或她们教的不错，克莉丝在一旁想着，很好地把握住了约翰的心理——当然也可能是别西卜吐露得太多。总之，现在还是由自己这边再推一把好啦。
她拍了拍身旁的康斯坦丝，后者按照吩咐好的指示走到约翰身旁，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托拉斯？”约翰绷着脸，没有管康斯坦丝递来的东西，“那可不是说说的东西。《反托拉斯法》你绕的过去吗？”
“我是强人工智能。”别西卜仰起脸，“虽然不能像秦九或小姐那样充满信心地向你保证，但——请信任我的能力。”
“我怀疑的难道是你的能力么……”
“其他地方也可以信任我哦！”
约翰叹了口气，接过康斯坦丝拿给他的戒指，标志着他被说服。
“哼哼，我就知道别西卜能做到的。”莉莉丝洋洋得意地走过来，“约翰先生也是，早就该解决的问题，居然一直拖到现在。看看，让人利用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来挖苦我。”
约翰皱着眉头说，这家伙之前不是还把伊莎贝拉给气走了吗。不过说起来，伊莎贝拉还是没回来啊。
大厅的门被突然打开，莉莉丝比约翰更迫切地望了过去。可惜，来者是司空见惯。
“这是什么眼神？”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不欢迎我过来吗？隔壁的婚礼没什么需要注意的，我想着不好让你们这里太冷清，提前过来看看。话说，你们是不是还没谈好？”
“是来挖苦我的吗，司空先生？”约翰看着他说。
“看来谈好了……我倒是希望能有那个空闲，但很遗憾，其实我主要是来送信的。”
莉莉丝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的信封，忍不住走了过去。
“嗯，想必你们也猜得到是谁寄来的。”
司空见惯把信封递给了莉莉丝，后者赶紧拆开阅读。
“写了什么？”
“对约翰和别西卜的祝福，以及，”莉莉丝的手稍稍攥紧，“她说，短期内不会回来。”
“总会回来的，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工智能，不可能突然消失。”约翰勉强劝了劝她，当然，也是劝自己。
“嗯。”莉莉丝深呼吸一下，平复了心情，“那么，司空先生还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确实还有一条，是伊莎贝拉·玛门·拉普拉斯小姐让我单独给你带来的口信。”司空见惯清清嗓子，“她说，她的安全问题有人会负责，让你不要太过担心，最好——也不要主动去找她。”
“……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莉莉丝有些不快。
“信也是我带给你们的啊……”司空见惯摇着头说，“总之，我也为你们二位送上祝福。那么之后，希望二位能在生活和事业上都有所成就。后会有期。”
“这点我还想问你呢，我这儿刚同意你就把信送来了？”约翰说，“夏如那边，你也帮忙安排了对吧？”
“这是什么说法？”司空见惯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你和别西卜的关系，还用得着我们安排吗？”
“行吧，下次见。”约翰叹了口气，“不过，这回的事情，确实有你参与其中吧？”
“希望你不是想报仇。”司空见惯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下，“参与的人比较多，你恐怕顾不过来。”
两个婚礼大厅之间的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群人。
秦九或靠着夏如休息了一会儿。虽说像她这种人工智能大概不需要休息，没电了就是没电了。不过按照夏如的理解，秦九或刚才似乎关闭了机体的其他功能，专注于清理地上这些捣乱的家伙们。现在刚刚恢复常态，估计也要调整一下心情吧——应该是这样。
反正白虎是无所谓了。虽然也听说过艾米小姐对那位夏如有意思，不过就算要显摆“肌肉”也轮不到自己，还是靠艾米小姐自己来吧。他左右看了看，对着夏如说：
“我看一时半会儿也没人会来了，要不我在这里盯一会儿，你们进去和虞姬小姐说两句？”
“嗯，那麻烦了。”夏如也觉得很有必要，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对了，能否请您告诉我，是艾米小姐指示您过来协助的吗？”
“额……”
白虎倒确实好好琢磨了一下。指示他跟着夏如，并在秦九或不在的情况下保护他周全的，其实是蛊惑大姐头。不过考虑到最喜欢夏如的明显是艾米，她姐姐也是为了这点才要求自己盯着夏如，应该不能这么回答。尽管现在当事人发问了，但大姐头之所以要求暗中随行，自己肯定不能和盘托出。那么……
在长到叫人心疑的沉默之后，白虎总算琢磨了一个最合适的说法：
“不是。”
“好的。”
回复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夏如心里有了答案。他拉起秦九或的手，带着她走了进去。
目送两人进入大厅，白虎又四处张望起来。突然，他看向了拐角。
“哦，是艾米小姐啊。”
“果然被发现了。”艾米微笑着说，“还有，叫我艾米就好啦。”
“明白。那，艾米——是来找夏如的吗？他和秦九或刚刚进去。”
艾米对着紧闭的大厅门看了看，转过头笑着说：“我想，还是先不打扰他们好啦。现在最需要关注的是虞姬小姐，我进去可能会有些乱套。”
“您出力不少，统筹了很多人来参与这次行动，让她见识见识也是应该的嘛。”
“还是之后再谈吧，事情还没有结束，网络舆论和UN之后的会议，都还需要关注呢。”嘴上这么说着，艾米还是眼巴巴地盯着门看。
“那……要我替您跟他们介绍介绍您的——”
“不用了！”秦九或赶紧阻止他，“我也不是为了被夸奖才这么做的……不许说啊！”
“行行行……”白虎挠挠头，心想着艾米还真是不痛快，“那您是在这儿等他们出来吗？”
“还是算了吧，之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那您来这儿是为了——哎哟，敲我干吗？”
“总之不许跟他们说我来过！”艾米收回了手，离开这边的走廊。
海牙国际法院。
“这下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坐在天秤旁边的香农在网上看着录像，“看，双方的意愿表述得非常清楚。只要之后他们不宣称自己是被迫的，那就算是有法律效力了吧？”
“按照《世界人权宣言》的内容来看，是这样的。”天秤说，“但还需要考虑双方的特殊身份。此外，我希望你来到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咨询法律问题。”
“当然是咯，反正就算是UN安排我来你这里学习，你也不认啊。”香农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行吧，你这么赶人，我也不多留了——回日内瓦去咯。话说回来，那里也来了一个强人工智能，还是从未有过记录的……”
“注意遵循UN的原则。”天秤嘱咐完后，放任香农离开。
该走的流程走完，虞姬紧张兮兮地跟着夏如他们离开婚礼现场。
“这就是你们的安排吗？”她羞愤地质问道，身旁的克伦威尔也是一副不快的样子。他本来确实是做好了替虞姬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谁知道夏如是打算拿他来代替约翰的位置。
“抱歉，我们本不想干涉你的婚姻自由。”夏如认真地鞠躬道歉，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极不正当，“但非常遗憾，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策略，统合了所有能够利用的力量。愿意的话，我之后可以答应你要求的任何补偿。”
“……”
虞姬虽然还是在生气，但没再说什么。科技分配对全人类来说都是个大问题，夏如他们再怎么说也会把人类文明放在第一位，自己这边则是能照顾一点照顾一点。在能够保证分配工作公正进行的前提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算是很好了——克伦威尔只把他自己当成管家，不值得她怀疑。
秦九或则是扶着虞姬的肩膀，耐心地劝着她说：“好啦，虞姬，就当作是帮我们一个忙吧，科技分配的问题没有你可不行。再说了，现在你和克伦威尔缔结的婚约，原则上也是可以随时解除的，只是考虑到现在的形势……暂且忍耐一下吧。”
“……嗯。”
虞姬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夏如，没好气地说：“你还在这边干什么，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那么，我们先送你回UN。”夏如对他们说，“之后如果需要任何帮助，随时联系我。”
“知道了。”说着，虞姬迈步走向大楼出口，“你不去和那个出来挡枪的二公子聊聊吗？”
“之后会有机会的，现在我先护送你们回去。”
“啧……”
银刃：【这帮人够厉害的啊……】
将军：【怎么，你也接到消息了？】
群主：【咳咳，是我给他的啦~】
群主：【因为之前银刃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嘛，我就答应他会及时反馈情况过去(～￣▽￣)～】
将军：【那么，你们认为，事情解决得如何？】
银刃：【这下‘俱乐部’那边可没法把握住分配科技的权柄了，肯定是好事啊。】
群主：【那个，不如让将军给我们讲讲他的看法吧？】
新人：【洗耳恭听。】
将军：【倒是抬举我了。我的观点过于陈旧，未必适合现代。】
群主：【随便说说也好啊（〃｀ 3′〃）】
将军：【那就说一些没什么异议，但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吧。】
将军：【虽然现在分配科技的权柄无人能独自把握，但这样的状态，也许暗示着已经有人在暗中打它的主意。若是换作某些野心家，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在考虑着UN所设立第三方机构的体制，甚至于提前在其中埋下自己的旗子了吧？】
将军：【所以，现在可远未到你们庆祝的时候。】
新人：【您很有见解，想必在现实之中，也是一位阅历丰富的长者。】
新人：【毕竟能把野心家的心理揣摩得如此透彻，除非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新人：【不过我很高兴地看到，现在的您不再关注那些事。】
将军：【说不准哪天就动了心思。做好准备吧年轻人，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蠢蠢欲动的老家伙们。】
新人：【好的，我会注意。】
新人：【对了，机会难得，@将军能否向我提供一些关于人工智能的看法？】
将军：【这可是我完全不擅长的领域了，在我没退休之前也只是简单地接触过。】
新人：【随便说说就好，我对人工智能也只是稍有些了解，集思广益也好。】
将军：【嗯，那我就随便聊几句。】
将军：【最近出现的强人工智能，据称已经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了，人能模拟他们，他们也能模拟人。到这一步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去质疑他们，就如同图灵完全的机器肯定能解决任何逻辑系统中的问题一样——至多是解决方法和人有些差别。】
将军：【因此，虽然从客观上看，强人工智能可以被视作翻版的人类。但考虑到人总能挑出一些细枝末节的差别作为相互仇视的依据，我对二者将来的关系发展持悲观态度。】
新人：【好的，感谢您的意见。】
新人：【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办，之后再和各位聊吧。】
新人：【对了，@银刃，能否把那几位用户的禁言解除？群里这么冷清也不像话。】
银刃：【行吧，就当是给新人一个面子。】
“祝贺他们。”司寇坐在办公桌前，接收到一条讯息之后，难得地露出心安的表情。
“——幸运。”时令虽然认为这次成功有运气成分在，不过好歹是保证了科技分配的基本公平。
“但事情还没结束，现在舆论宣传的关键时刻。”司寇登录自己的社交帐号，“‘自由者’平台上，攻守之势转换得太快，我们需要在其他平台上尽可能守住舆论阵线。”
“——换家。”时令笑着摊了摊手，也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得想个办法说服大众。之前俱乐部以人权的名义，强调了缔结婚约双方可以共享财产。现在压力来到了克伦威尔这边，要让大众接受他地位的转变，需要的论据……嗯，光靠俱乐部的那些并不充分。”
“——托管。”时令提醒道。
“是的，托管理事会的身份，当然算是论据之一。还有，在《世界人权宣言》以外，对克伦威尔的身份强调也是可以选择的切入点。”司寇开始敲击键盘，“总之，参与公众舆论，是每个人的权利；而引导舆论走向正轨，则是公众人物的义务。”
“——开始。”时令也登上自己的账号，与无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在电子世界中打响了这场舆论战。
安理会第三次召开会议，主题仍是有关科技分配的部分。
卢文贞跟着自己所在的非常任理事国的代表出席了这次会议。其实，单论会议中的唇枪舌剑，第三次的会议当中，火药味已经淡了很多。毕竟在会前，各方都知道了虞姬和克伦威尔的事情，彼此间也达成了一系列共识。那些科技是抢也抢不到手了，还是老老实实准备搞教育吧。
她看了一眼秘书长，不禁感叹着对方的沉稳。即便自己的想法取得了最终的肯定，旁人看来，卡特秘书长仍然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安理会轮值主席宣布会议正式开始。考虑到同样的会议已经开了两次，与会者们很快进入正题。
这次的第一个提案，仍然是限制开放全部外星科技的建议。不过和之前的理由不同，提出者认为，X文明的某些技术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就比如核反应会被用在战争中一样。虽然归根结底那些科技最后都要开放，但如果留存着一部分未公开的技术，也许掌握着新科技，妄想称霸世界的某些势力也能有所忌惮，从而避免造成世界大战。至于其他方面的原因，提出者也坦白，现有的分配方案总是未必能尽善尽美的，留一部分之后再开放，算是有一种补救措施。
这个方案倒是通过了，毕竟人类社会一时也消化不了全部科技。虽然几位代表明白，这是某些类似于“时代俱乐部”的势力不甘自己因一时失利而落败，所以留下个机会。不过那些即将解封的科技，本就可以帮助现在的各方势力发展自身，等到剩下的部分被开放的时候，实力必然远超俱乐部。总而言之，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提案，可以通过。
第二个提案便是最早由秘书长提出的那个。学校方案已经得到很多智库的肯定——当然，是对于公平性的肯定。至于接受那些科技的效率，以及学生们学有所成之后的选择，结果倒是有些悲观。总体而言，方案被搁置了。
随后是对于上一次会议的补充。所谓的第三方机构，也就是监督科技分配的那个，眼下需要考虑其自身的建构来保证履行职责。虽然主导分配的机构本身还没有决定，监督它的这一机构自然也很难决定规章制度。不过至少是知道了它监督的目标对象性质为何，与会者们故而开始讨论机构的原则制定问题。
这样的会议，总是让人感到心安的，卢文贞不禁想到。对于世界大势的讨论，当然免不了激烈的争论。但只要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人类能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这也是UN少数一直坚持的理念，尽管有时迫于时势难以推行，但他们从未放弃发声。
战争终究只是个备选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