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一

  白天，工作。

  屏幕上的Pr闪动不止，跳过镜片，将鼻梁上的痕迹压得更深。几乎已到晌午，没有阳光从云中洒向这座城市。

  日复一日地，她厌倦了那黑色的单调界面，光标移动，跳出那个熟悉的彩色界面。

  “嗯，红点，又是红点……”这一点有些许特殊，落在了“回复”一栏。

  “抱歉，……”她一挑眉。

  一片雪花拍在窗玻璃上，化成雪水落入窗缝，风将长发吹散。

  …………

  “陪你玩玩。”

  …………

  她早已是一个熟练的自我，对肆虐的攻击即是轻蔑一瞥。指扬键飞，回车一落下，一种“教训”即时乘着光飞跃大地。光标获得了自上午以来最高级别的活跃度；键盘的敲击声一旦有了引子，就不再停歇。

  每一次的回车都是一次放弦，一次又一次。声暂歇，光标灵动地点开QQ群，空弦声又在此地奏响，分享“胜利”。

  一根银丝被透过窗缝的微风相中，从长发上带下，落入身旁琴键的夹缝中。

二

  “浩如烟海的信息，是历史。”

  他又想起了那“11.6”。这五年内，不知有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去检视那一千余层的高楼，当然，无一例外的，都是以个人的名义，学史以明智。

  记史者，仅是零星的闪光。

  今天，他又是独自一人，不知第几次以记史的名义翻查这高楼，补摘一些文字。

  但是，这幢楼虽然丰富，毕竟不是全部。幸运的是，楼体上的刻痕也是指示牌。

  “11.6，11.6……唉。”笔尖检视着痕迹，少年又看看自己曾写下的摘录，一种并非空虚的“空”朝他袭来。他又点开了一份原始文件的界面。

  鼠标滚轮滚动着上下接驳的一条条动态，文字下的张牙舞爪……“仅仅是四个月而已。”

  少年曾经一次也没有完整览过，今天自然也不会。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个貌似“不熟悉”的老熟人。四个月前，这个人，在别人的势力范围之下，为自己而禁不住地悲号。这个“别人”见到弱者，选择的仍然还是顺延下来的攻击与施压。

  少年见过的这个世界的不公纷纷乱乱……但他从不在压力之下保证放下手中的笔。这个人的特别，让他的手指移向键盘。发言仍然是一件危险的事，但在之前，同样有人反对。现在，少年也不会想到诸如“害怕”者之流的心思。

  回车一敲，这一份消息就像所有走在网络线上的信息一样，以最高速度飞向收件箱。

三

  她的心中所想很简单，就是折磨，也许更多的还有发泄。

  键盘的飞速打击敲出一条条动态， 这也没有延缓她查看QQ消息提醒的速度。

  ……“已经剑拔弩张。”

  窗外的阴云一刻不停地顺着风的方向飘荡着，那些雨点般的有规律有节奏的声音，似乎真的要把它内部那些细小的水滴敲打下来。然而只要一粒灰尘就足够了。水滴带着更多的水汽结成水滴落下，窗玻璃上的雨滴声与屋内的声音和了起来。

  太阳静静地在阴云之上照耀着。

  

  她的身子弓着，奇异地，似乎是无意识地要做出，那“喋血”的标志。

四

  少年知道了什么是“被挂”。各种途径、渠道、平台，都在给他传递这个消息。

  “血液的流动加快了。”这是他头脑中真真切切的第一感受；紧接着，他的肌肉开始发抖发麻，全身紧绷。

  呼气，手指迅速地移向鼠标和键盘，评论框里清清楚楚的肮脏字句，让他的世界似乎停止了一秒钟。少年之前没有在网络上直接被人恶意问候母亲的经历，这是第一次。他的心中闪过一分极其短暂的厌恶和愤怒。这一秒，思考停止，只剩下没有心情的血液冲向大脑；但下一秒，原来在脑中闪过的东西又消失了，动作又紧接着继续。

  身体仍在颤抖、紧绷着，他在键盘上狠狠地敲下了：“不要骂人。”

  唯一回应。

  虽然他总是说着“我不在乎”，但实际上这仅仅代表他不会费心去回应那些恶言而已。“其他地方……QQ……评论……”在别处，每一个操作框似乎都向他伸出细细的丝线，像触手一样将他拉住。少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风波中，自然他也不曾想过如何在风波中再次面对那些曾经由自己系上的丝线。它们，总是在轻轻拉扯着，无意中将少年的思维变得凌乱无力。

  “……我的生日…………”一股血流强迫着他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日子，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明白他又要为那一天赋上什么更多的意义。

  回复连续不断地跳出，鼠标和键盘如此地凸显着苍白无力。

  太阳在窗边向下望着这一个本该午休的，却又被看不见的丝线缠住的少年。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又暗自遗憾自己只能照到键盘而看不见屏幕。

  但它也没有忘记继续一点一点地向着西边的地平线走去。 “每小时十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