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杂忆
我的眉心有块一二厘米的小疤,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村里小店门口磕得。
记得好像不太疼,当时我正拿着奶奶给的钱去店里买糖,蹦蹦跳跳地摔了一跤,是块有棱角的石头,好像没看到血,不过回到家的时候倒是满脸的血。
哭倒是一路哭着回去的,记得并不觉得疼,主要是懵了,不知道该干嘛,或者当时潜意识里知道回去又要挨骂了,所以先发制人地哭一手。
现在仔细想来,其实我自己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除了那石头上的棱角,总是能在大家提起的时候,一下子就回忆起来外,其他的印象在回忆都已经淡得不成样子了。
哦,对了,那时候我摔倒之后,好像转身就边哭边往家的方向走了,真差劲,竟然没有先把糖买了再回去。
家门口晒稻谷的水泥地(好像不是很水泥,那材质估计水泥的含量很有限。)旁有棵我爷爷小时候种下的批把树……
忘记是具体是在我小学几年级了,有一侧的枝干靠近分叉处虫蛀了。
然后在一次同村孩子们,边吃边荡秋千的聚会中,那有大人手臂粗的枝干断了,砸在了家门口晒稻谷的水泥地上,荡秋千的位置不高,人都没事。
我当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又懵了,不是生气他们的行为或者以后不能枇杷自由了,就是单纯的懵了。
在他们刚来的时候,我还提醒过他们这个事(好像是我爷爷让我去说的),这似乎对当时的我的心理防线并没有什么建设作用。相比于我的发懵,当时我爷爷他倒是很紧张,一下子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问那些孩子们有没有什么事。
至于我?忘了,除了懵住了,我当时的其他事情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哦,对了,之后那棵枇杷树就被砍了,这让我很多记忆都似乎变得有些古怪,总觉得那棵枇杷树在我回忆里出现的次数太长了一些,每次和人聊小时候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提到这颗枇杷树,不是说被砍倒的事,而是类似于,小时候我家门口就有一颗枇杷树……的习惯性提及,每当聊天只是提及了以前的老家之时。
……现在有时候还要接一句,好像是我爷爷小时候种的……
以前农村里面是烧柴火的,所以经常要去山上砍柴。砍柴的人多,需求量大,自然那时候村庄周围大部分的山都是光秃秃的,除了那些还活着的大些的树,山上那些落叶啦、蕨草啦、茅草啦、松针松刺等等等,那些能当柴火的都一到时候就被大家一扫而空了。
很多时候想要砍点柴火,是需要翻山越岭去重山深处去砍的。
记忆里就有一次我跟着爷爷去砍柴,天很暗,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了,也忘记那时候我为什么会跟着我爷爷去那么远的地方砍柴了。
盖顶错道,天光晦暗,石苔湿凉,我和爷爷路过一块特别特别大的石头,我坐在石头底下休息,爷爷则在一旁顺手砍些藤条和枯死的树。
石头巨大无比,我就坐在底下,当时的我却看得迷迷糊糊,也没听见有鸟叫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除了咔擦、咔擦的柴刀劈砍树枝的声音现在还隐隐地能传出回忆,其他的便只让人觉得真得好安静啊,我半夜睡不着,点着一根蜡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去找隔壁村的奶奶时走得那一段路,我都没有觉得这么安静过。
也许山上真得是有神明的,他从那块巨石看了依靠在他身上的我一眼,所以我在许多年之后,从回忆中听到了那咔擦、咔擦的低语声,才能那样清晰、那样安静。
仰望过星空,不是梦想,是和发小赌有多少颗星星;钻过高高稻堆,不是兴致,是看大孩子们打牌赌博;倒是半夜去别人地里偷瓜,是真得嘴馋,不怕被撵得鞋子都跑掉了……
那风尘里的少年策马扬鞭,回首望来,哪管是来自哪里,身处何地,又将要去哪,只听得噼啪一声鞭响,便在那儿,只在那儿,要去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