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谷早苗的消失 第四十一章 准备，进入弥生的内心
“严格意义上，我并不处于一己之力无法脱离的困境，为什么你出现了呢？”我问。
“既然你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帮助，那么贸然出现的我应该道歉才是。”八云紫说。
“没必要，头疼。”的确，头顶有些疼痛，很想去用手摁摁。
室内温度开始上升，手指和脸颊已经能感受到体表温度和室内温度的反差。温度应该是八云从紫的隙间传送过来的，这个房间的暖气已经不复存在，不，整个房间，连同这个用愿望（欲望）所变化而来的世界，都在逐渐褪色。
“感觉好些？”八云紫问
“能好点了。”
“那就好，到时候回去，要是神奈子谁的问起些什么可得帮我说点好话，否则她一定会找我麻烦的。”
“咋了，你打不过她不成？”
“怎么可能，”八云紫浅笑道，“我只是不想她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烦起来而已，睡不好觉可是很难受的。”
“深有体会。”我说。
室温在不断升高，在逐渐到了令人舒适的程度后慢慢停止，开始维持在这个水平。我舒服的颤抖了两下，肢体不再冻的僵硬了，开始松软。
“现在很累，很想睡觉对吧？抱歉，还得麻烦你再受累一趟，虽然这件事是我开的头，但结尾必须是你亲自执笔不可了，虽然我也可以，但势必会造成严重的后果，那时，就不是她们让我睡不好觉那么简单了。”
我调整呼吸，让自己清醒一些，集中精神。
“那么，差不多也该解释解释了。”我说。
“那是当然，尽管问就是。”
“为什么这件事，作为妖怪贤者，神隐的主犯，幻想的境界的八云紫大人都搞不定，而是需要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小儿上场呢？”
“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你真的从来就没有害怕过我，连一点想让我离你远点的心思都没有，对我有什么想法直接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什么话都不忌惮，你是觉得自己有守矢神社作为靠山，才会如此猖狂吗？”八云紫说。
“没有，怕还是怕的，只是在心里怕而已，”我说，“但面对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到一种迷之自信，可能跟恐惧的极点就是愤怒一个道理吧，我恐惧的极点便是某种程度上的无所畏惧。”
“也就是说，你其实每次都怕得要死，这种面对我的神态都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
“控制的了。其实，我是真的相信你是不会把我怎么着的。”
“你说对了。”
八云紫说我现在需要养分，我听见隙间在我面前张开的声音，她叫我伸出手，一个碗落在我的手上，手感稍烫。我看不清那是什么，想象力让我的视线里有紫色的点点在飞舞，组成了我印象里隙间的形状，那可能真的是隙间。
“我叫蓝特地为你做的。”她说。
我慢慢试探着碗与我嘴唇的距离，在轻轻触及到后，我便慢慢饮用，味觉比白水有味道，比糖水略淡。我一口气就喝完了不少，然后慢慢全部喝完了。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脑子里不自觉把这想成什么重口味的东西了。”我说。
“说这话好让人伤心，你可真是个将死之人哦。”
我端着碗，手上感受着碗剩下的余温逐渐消散，和我的手同温。在做好准备听最难听的话后，我问八云紫：
“我现在是已经死了，还是怎么着？”
“我说了，将死。你的身体内分泌失调，内脏功能严重下降，本来就不健壮，体重还下降了五公斤，幸好镜子早就给你撤了，否则你看到现在的脸绝对会把你自己吓死，吓到了还不说，你的心脏一定会跳动过快导致心绞痛，虽然不会直接要你命，但和酷刑已经没区别了。按外界的正常人，在医院里住上一个星期就行了，可你不是，你的体质本来就比一般人差点，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但现在正和我说话的你，并不是完全的你。”
“解释解释。”
“你的灵魂脱离了你的肉体，但没有完全脱离，为了不让你死去，灵魂与肉体只脱离了一半，现在对你的灵魂进行补充，还是可以反馈到你的身体的，这方法是我想出来的，既可以保证你不被三途河那死神注意，还能救你一命。现在你的身体正在隔壁屋里躺着呢，吊着吊瓶，身上贴着仪器。”
“感谢。”
“这也不要和她们说哦，虽然是我最后救了你，但她们要是知道你曾糟蹋成这样，也还是会找我理论的。”
“绝对不会。”我轻轻一松手，隙间的声音响起，碗看来已经落到了不知名的地带，与我无关。“那我接着问了，你是怎么把弥生……让她成了这个样子。”
“我对记忆的控制还是挺得心应手的，我在她的记忆中找到一处我喜欢的人生阶段，把前后的记忆单独剪辑了下来，照着她那时的样子塑造了具肉体，还剪了个发。虽然耗费了些力气，但收获的效果还是可喜可贺的，把幻想乡整的活力四射，让那些待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僧侣，道士谁的好好见见世面，真不知道灵梦为什么会反对，一点面子也不给。”传来折扇打开的声音，“这几个月来，要不是蓝一直在帮我有条不紊的整理发生的各种事情，否则就连我都快被弄糊涂了呢，一直，体验科技，模仿外界的派对那样放音乐，跳舞，还要防止有人玩过火。结果倒是鬼族玩的最开心，她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管，有酒喝就行，什么五颜六色的都往嘴里灌，在这方面连我都佩服。”
我不是很能懂她在说什么，在我看来她只是在自说自话，还沾沾自喜，自我夸赞。
“但从抢书热过后，一些人就玩够了，他们实在适应不了这么闹腾下去，这与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完全背道而驰，他们说的也对。还有弥生也不是个傻子，不是一个只会围着你和宴会团团转的傻子，你是异变的中心，当你消沉后，这场所谓的‘异变’也差不多该到头了，意识到这点的恰恰也是弥生，你影响了她。”
她为了让我理解而停了一会儿，我舔着嘴唇，身体往后靠了靠。
“神奈子和诹访子呢？她们一直在做什么？”我问。
“还能做什么，玩的开心呢，我对她们保证了差不多一百一十二回才让她们放下戒心陪我搞这一名堂，才把弥生的肖像权连带着你也完全交给我了。”
“真是廉价啊我，早苗呢？”
“和其他会从异变后醒来的普通的，能力不强的人一起睡着呢，这将会是她睡的最长的觉，可惜，你是会记住这一切的，等她醒来后，她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们的年龄相差多了两个月，有点令人感伤呢，外界也有人创作过类似的情节吧。”
是不少见，为了自己心爱的人默默牺牲什么的，结果有可能不仅是当事人不知情，自己死了当事人也不知道真相。悲哀。
“我不知道你们外界人的观念里这算不算悲伤的情节，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会真正的记着弥生。我对神奈子她们说了谎，骗她们只是用了个空壳来凑热闹，她们不知道那是真正的弥生，不知道那是弥生自己在用自己的意识在活动，玩乐，和人交谈，除了你我，所有人都不知道，而你接下来还会知道弥生这个人的精神，所思所想，我不能陪你，只能把你送过去，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理不理解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只有你。”
“我为什么非要去？非去不可吗？”
“正所谓做事要有始有终，眷念还有，我想，这个只有你能帮她。现在感觉能好点？”
“好多了，至少不那么冷了。”我说。
“再喝一碗，准备了不少呢。”
“谢谢。”
于是我再次接住从隙间而来的碗，又一口气喝光。这次喝完以后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力量在逐渐上升了，像是在游戏里使用了大块血包，瞬间恢复血量。
“你和弥生很像。”八云紫说，“在我来回阅览东风谷弥生的记忆时我是这么感觉到的，虽然你们的年龄、行为，做事都相大相径庭，但你们都是在一条道路上行走的，寻找的，追求的都是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嘛，反正你已经得到了，而她却没有。”
“多少明白了点。”我说，“弥生现在在做什么？我是说她的本体，在外界的那个。”
“躺在床上。在你离开后不久，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不再属于她自己了，她很聪明的感受到了这将会是她享受的最后一个下午，所以自觉地躺在床上等待最后来临了。这么说来，你们都是将死之人，一个由生向死，一个由死向生。”
真不会说点人话，不对她不是人。
我回想着在酒瓶遍地的场地上，在我被如雷霆击中般回过神来的那一刻，我猛然看到弥生站在我的面前，她的眼神里是对我的责难与控诉。恐怕只有在法庭上面对残忍杀害自己爱人时的家属才能有这如此恐怖空洞的眼神。
“我想.....”
“帮不了的，”八云紫打断我的话，“想想就知道，你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看她自己。”
我点点头。不明白。
“问你个私人问题，不回答也没关系。”她说。
“讲。”
“为什么杀了那孩子？”她直接的说，“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行为，你的行为和你的情绪进行的相当自然，就像半夜起床喝水一般，稀疏平常，冷静的让我难以理解。你可是手刃了一条人命。”
“不为什么，况且她连人类都不算，只能算是弥生创造这个世界不经意间留下的Bug吧，连她自己都没想过检查整理这个程序。”我说。
“明明没有必要，为什么？”
“确实没有必要，怎么说呢，反正她的最后都是消失，我觉得做不做这件事都无所谓的，为什么我不想说，你理解为我的一厢情愿就行了，反正也八九不离十。”
“可你不讲，我就不明白。我可是好奇心旺盛的妖怪啊。”
我紧闭上嘴，要是她想知道就自己进我脑子里吧，在头顶开一道间隙，然后跟翻垃圾似的把一只手伸出去，拿出一块，然后说：不对，不是这个的记忆，然后扔掉再找.....
“请不要把我的能力理所当然的想成奇怪的东西。”八云紫说。
“到时候我会把你说的全都告诉弥生的。”我说。
“没关系，反正她最后什么也不会知道。”
“也是件好事。”
“是啊，至少能让她踏踏实实的离开。”
“那就真的完了啊.....”我说，“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什么都不剩的，她就这么...没了？”
“没了。就像生命诞生以来那逝去的数百亿千亿那样化作灰尘死去，成为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最终也没有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听起来悲惨，但和其他人类比起来算好的了，至少她真的在寻找这个东西上努力过，奔跑过，也见识过得到它之后的幸福，很不错了。”
“挺不错。”我说，“还想问个问题，那天和我上床的阿求，”
“放心，她还是处女哦。”八云紫坏笑道。
“不是这个，和我上床是的阿求是弥生吧。”
八云紫哼笑了两声：“那是自然，她不止一次借用了阿求的身体，甚至可以说阿求根本就没几次恢复过意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也是连累了她。”
“至于你和她睡过的事我也会替你保密，但鉴于你是被逼无奈，我想也会有人原谅你的。”
“想都别想，给我保密，把这东西给我带进你的坟墓里。”
“处女情结吗？”
“你……算了。”我站起来，“不聊了，差不多该走了。”
“那么，给你开路。”
隙间打开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
“真不知道再见到早苗会是什么样子，但愿那时候阳光普照大地，虽然是冬天，但还是暖和些比较好，虽然夏天也很麻烦，但我还是喜欢夏天，冬天是真的露骨的不好受，可毕竟夏天嘛，总让人想到青春年华和少女，还是美好的东西比较多，希望在幻想乡也是这样。”
“幻想乡可没有海哦。”
“啊这，属实可惜。”
我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就穿越了隙间。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暖风消失了，温度，空气，时间都在我穿越过来时凝固了。隙间这一边的时间就是个凝固暂停的世界。沉静如沙漏中的沙一样逐渐填满这里。
这是一辆列车，一场狭长，复古，有了十多年年头，从来没有被打扫过的列车，这一点光从我坐着的，潮乎乎，带有气味的座位上就能看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