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Loneliest》(秋)(乃贝)
8:00
“早安,我的大宝贝,昨天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做噩梦呢,应该是没有。但是你昨晚说梦话了哦,我在微信电话里面听见了,你说乃琳你别!(非常好奇我在梦里对你做什么了,嘿嘿。)”
“今天我早上吃的豆浆加小笼包,不得不说,上海的物价真高(小笼包都快接近两块钱一个)但是味道还不错,是我最喜欢的鲜肉馅。而且老板娘看我是常客就给我加了一个鸡蛋,lucky!”
“你早上吃的什么呢?要给我拍照哦,不要直女式拍照!上次明明是三明治,感觉你拍成了白色砖头一样!”
“你那边最高温度才19度,你要记得加点衣服,别为了凹造型就穿一点点。但也别突然穿太多,春捂秋冻。反正就是注意身体,你的身体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累了就休息,不允许你勉强自己。”
“今天也一起加油吧!”
贝拉揉了揉眼睛,翻着乃琳早上给她发的消息,发掘蕴含在其中的含情脉脉。她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炙热的感情导致的,还是真的生病了。
消息很多,因为她们俩工作都非常忙,所以只能先发一大串消息然后再等另一个人回复。
就像特工地下接头一样,只不过她们传递的不是什么机密情报,而是能够将天各一方的恋人链接起来的爱意。
海内存乃琳,天涯若比邻。
好诗好诗。贝拉在心底夸赞了下自己的文采,虽然是改编的。同时,她还悄悄许了个愿。
如果能真的住在一起就好了。
8:50
“早上好!乃琳小狗!昨天我睡得很好哦,但是一定没有说梦话!你肯定骗我的,我不会上当。”
“我早上随便吃了点面,北方的面食感觉确实要比南方好吃一点,而且份量特别大,二两跟三两一样。而且辣椒一点也不辣,感觉没有味道!”
“还有,白色砖头是什么!?我明明拍得那么好看。”
打完这行字,贝拉开始运用她昨晚熬夜学习的摄影师入门教学理论,她学着专业摄像师的动作,将手机凑近面碗,找寻一个完美的角度。贝拉要证明乃琳是错的。
但可能凑得过于近了,镜头聚焦在了桌面上,面成了一团模糊的白色。
模糊产生美感,乃琳应该遗憾没能见证一个杰作的诞生。
按下快门,再加上一层朦胧的滤镜,贝拉颇有信心地点击了发送键。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说话。
“你早餐是吃桌子吗?”
听得出来乃琳在压抑自己的笑声,但还是有一丝戏谑泄露了出来。
不可饶恕!
贝拉咬牙切齿地回答,“庸俗!没有品位!上你的班吧!”
她将手机扔进包里,起身准备离开。经风一吹,贝拉打了一个哆嗦,有些寒意悄无声息地袭来了,催得贝拉缩了缩脖子,把大衣裹紧了些许。
北方的秋天像一颗彗星一样迅猛砸入了这座小城里,将秋色迸发出来,只凭借余波便把一切染黄。风寂寥地吹,打动了无动于衷的元宝枫,有落叶萧瑟,秋波涌起,
即便乃琳天天催她多加衣,贝拉还是感冒了,抽了抽鼻涕,泄愤似地踩在枯叶上。
于是酥脆的响声伴随着一声喷嚏同时响起。
秋天来了。
贝拉后知后觉,好像有些太晚了。不过没关系,她的身体足以撑过这一次小小感冒。贝拉摸了摸有些发烫的后颈,走上了去往舞团的路上,因为她住的员工宿舍,所以距离并不算太远,估摸着有十分钟的路程。
到的时候刚刚好九点,跟队友们稍作寒暄后,贝拉便换上了队服开始拉伸。
压腿,下腰,展臂,仰卧起坐,这是贝拉的日常生活。不论是柔韧性亦或者是其他基本功,贝拉都远超其他人,按理来说她不该留在小城市的艺术团里。
贝拉在同龄人还在埋头苦学的时候就已经在舞团里面翩翩起舞了,她并未辜负自己的每一分天赋,每一滴汗水,以最小的年纪博得了最热烈的喝彩,像一只天鹅,在火焰中舞动着。队友,老师,观众,家人,他们拥簇着贝拉,抬起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腰伤拖累了她,五年前的一场演出意外,贝拉的腰留下了永久性的损伤。如果说舞者是一艘船,那么贝拉这艘船的桅杆被拦腰斩断了。她停留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没了舞蹈,我是谁呢?
贝拉扪心自问,心却空落落的,只听见问题的回响,回响至今,像秃鹫一样在天空盘旋。所幸的是,她恢复的不错,还能够再次登上舞台。
没有答案,那就一直跳下去。
日过晌午,酸痛感随着时间的推进在身上蔓延,贝拉想踮起脚尖,肌肉却使不上劲,导致她的动作比其他人慢上一拍。
“停,其他人休息,贝拉你跟我来一下。”她们的教练伸手示意贝拉过去。
“生病了吗?”她递给贝拉一杯温热的白水。
“不是什么大病。”贝拉说话都已经有鼻音。
“不要太拼,贝拉,这些女孩子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你既有天分,又肯努力,但有时候太拼了,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教练摸了摸贝拉的头,这个动作总是能让贝拉想起她的母亲,“我给你放两天假期,把病养好了再来。”
“老师我…”贝拉的话还未说完,老师就已经推着她去更衣室。
就这样,贝拉被“赶”出了剧院,老师顺便还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师傅说去市医院后,就把懵懵的贝拉塞了进去。
“37.6。”医生举起温度计,“不算严重,先输一次液吧,吃饭没有?”
贝拉点了点头。
她乖巧地躺在病床上,看着护士将针一点一点没入肌肤,能感觉到血管内有冰冷的液体涌入了进来。
有些疼。贝拉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来打吊瓶,以前都是家人或者乃琳陪伴下,被关怀所包裹,疼痛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在贝拉身旁还有一对情侣,男生关切地询问着自己的爱侣,“疼吗?”
“不疼~”
乃琳也这样问过她。
贝拉识趣地将头扭向窗外,她的床位靠着床,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风景,楼下有家火锅店,她和乃琳曾经来吃过,当时还发生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她的酒量超差,但是那天是乃琳第一个案子成功结束的日子,贝拉固执地要求必须喝一点酒来庆祝庆祝。
“你确定吗?我可不想到时候拖某人回家。”乃琳有些担忧地看着贝拉,后来贝拉才知道乃琳在故意激她。
“当然,谁拖谁还不一定呢!”
贝拉雄赳赳气昂昂地打开了一瓶酒。
贝拉倒地再起不能。
后来的记忆都是听乃琳说的,“你变成了一只涨红了脸的小树袋熊,挂在我身上不肯下来,嘴里还叨念着不要离开你,说完抱着我的脑袋啃。”
自己当然是不会承认这件事情的,乃琳为此提前录好了音,在贝拉耳边不断重复地播放,“乃琳…不要离开我哦,不许…不许你离开…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回忆到此处,对爱人的思念不受压抑地缠绕上来。
乃琳现在在干什么呢?
贝拉吃力地从左边口袋扯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她们俩接吻的照片,本来贝拉不好意思用这么直白大胆的屏保,但乃琳一直在她耳边撒娇,语气像刚刚出炉的面包一样,酥酥的,带着热腾腾的甜味,渐渐融化贝拉的理智,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变成一团白白的奶油。
手机没有最新的消息,乃琳应该还在忙。贝拉想给乃琳发消息问她在干嘛。却又不想乃琳发现自己没在艺术团,让她担心。
乃琳的敏锐可以洞察贝拉外表下试图隐藏的,然后绕过表面的逞强与倔强,渗透进肌肤,拥抱她本真的灵魂。
乃琳已经够忙的了。贝拉收起手机,将它压在自己屁股下面,防止不自觉的思念来左右她。
手有些冷,她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拉过来。往常这个时候,乃琳都会将提前备好的热水袋垫在贝拉的手臂下。
楼下有些热闹,老头老太太们放着不知何年代的老歌,有些小贩抓紧着在城管来之前多卖一点,小孩拉着父母嚷嚷着要买着买哪。
贝拉抬头望向吊瓶,还有一大半,看来不快乐真的会放慢时间。她想起之前看过的孤独等级,一个人看电影是四级,一个人吃火锅是五级,一个人搬家是九级,一个人做手术是十级。
此刻的她忽然觉得,一个人输液是可以跟一个人做手术并列成为孤独的最高级的。看电影会被扯进精彩的虚拟世界,吃火锅可以享受各种山珍海味,搬家就当作锻炼身体。
但一个人输液不一样的,医院本来就是个一个压抑的地方,再加上孤身一人的衬托,此时,贝拉的的确确感觉到了她成为了某种孤独的衍生物,寄居在令人窒息的空气当中。
肚子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