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前线第二季》第七十七章:黑色沃姆扎
自北冰洋联盟军撤出华沙,我们还未提及那些被一同撤离出来的伤员,其中有些人被送往了波兰东北部城市沃姆扎另一些人则被送去了卢布林,沃姆扎原只是东波兰防线一个不大不小的中转站城市,后来因为其轻工业方案保留完善破例成为一个轻工业化城市。
从宣传上来看,送去沃姆扎的伤员很幸运,这里的市政当局是内地来的官员,他们把这座城市运作的相当得心应手,甚至沃姆扎的缺点平平无奇。
与其它的东波兰城市一样,就算它是轻工业城市也提不了意见,医药短缺一直是个问题,而当地的居民也不见得欢迎他们,这种半独立性质的城市让当地人愤然又畏惧,主要原因是沃姆扎市内有一个军事驻地。
东波兰的省份与城市的管理者通常都是军官,军事托管下的运作、军事托管下的生活、军事托管下的产品,沃姆扎无非是在这些条件的开头写了个半,但它也能比内地那些工业城市好得多,至少没有成群的工业厂房在那里嗡嗡作响。

沃姆扎晚夜大道上十分安静,一时之间很难辨别当局是否下达了宵禁,走过几个路口会看到几个穿着灰色制服的步兵,那是识别宵禁的方式,如果步兵站在那里便是宵禁或不站在那里便是自由行动。
GSH-18提着医疗箱,她需要去给安置在布料厂的伤员治疗,沃姆扎市医院容不下所有的伤员便联系当地的工业区,它们会捐出一部分空置地安置伤员,医疗人员则需要每天游走在大街小巷到厂房去寻找他们。
“真冷啊,今天的布料厂漏了几个伤员呢?”
GSH-18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来伤员清单,三个、四个、五个……统共有五人,清单底部划去的人名是亡者不算在清单内。
“今天宵禁!请马上回到家里去!”
“我是沃姆扎医院的医官,在权贵布料厂还有五个伤员需要救治。”
“请回吧!布料厂的伤员又不是等不到明天早上。”
“您这是什么话!那些伤员是会死的!”
对方不想回话,这些穿着灰色制服的步兵像一群鬣狗,他们捡着那些市政当局抛弃的食物吃,GSH-18和他们对嘴也没用,这些人一贯奉行与世无争和有奶便是娘,市政当局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仅二百卢布就可以让他们出卖灵魂。

“你们这群灰猪还不快滚!”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GSH-18身后传来,一同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石头雨',这些石头打翻了他们铁饭盒里与锅里的食物,灰衣步兵们纷纷拾起打落在地上的饭盒连饭也不顾的四散而逃。
蒙德拉贡点着一根香烟顺着街道边缘走来,“去布料厂吗?”蒙德拉贡越抽越咳嗽,香烟的刺鼻气味令GSH-18捂着鼻子作呕,“抱歉。”蒙德拉贡掐断了烟头把它扔进鞋边下水道口,“蒙德拉贡将军,我需要去权贵布料厂……”“我都知道了,跟我走吧。”蒙德拉贡摸着口袋发现烟盒不见了。
被偷了吗?算了,反正也是工业垃圾,蒙德拉贡两只手抄在兜里总感觉自己心神不宁,像是说多了变得尴尬且略感愁容,“你能看出我这是什么病吗?”蒙德拉贡看着GSH-18,好像答案能从她身上流出来一样。
“光看是不行的,没有设备也不能得到答案。”
“我去过医院所以才来问问你,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坑害我的钱。”
“结果是什么?”GSH-18换了一只手提医疗箱,方便看另一只手上的手表,9:08……
“蒙德拉贡将军,恐怕靠走到明天我们也去不了布料厂。”
“宵禁期间没有任何民用车,去找那些灰兵的巢要一辆才行。”
所谓的巢,其实就是对军事警卫局的藐称,蒙德拉贡因为治军严厉砸了军警们的饭碗,军警们自然要躲着她走,他们不敢和蒙德拉贡面对面拉架子,尤其是因为蒙德拉贡是马卡洛夫的红人之一,对于蒙德拉贡的要求也相当有求必应。
军事警卫局有两座大楼,中间隔着一条街道,但两座大楼中只有一座的广场用来停放军警专车,蒙德拉贡让GSH-18在外面等着,“在这等着,我进去拽一个人出来。”GSH-18没说话,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用拽这个字。

走廊窗户中闪过一个黑影,蒙德拉贡真的拽着一个人出来,“上车!”蒙德拉贡朝站在台阶下的GSH-18喊去,她松开了拽着军警的手让那人去找辆速度快的车。
“将军,去什么地方?”
“权贵布料厂!开快点!现在是9:18了!”
“可那里没有停车位。”GSH-18这句话有点多余。
“有没有停车位很重要吗?宵禁期间又不会有车在道路上跑。”
真是愚蠢的问题,GSH-18抱着医疗箱看着夹在上面的清单,虽然写着人名但是没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清单上没有伤员具体信息?”蒙德拉贡指着清单上空白的伤势情况。
“我也不知道,他们给我的时候就没有。”
“没有伤势情况你怎么治疗伤员?你甚至不知道对面有没有伤势恶化!”
“那里会有……会有设备……”
“别谈那些设备了!到现场就晚了!沃姆扎医院那些人是已经人性泯灭了吗?!”
蒙德拉贡又抓起GSH-18的手,把沃姆扎市政局到哪个材料厂的总管全骂了一遍,接着一个一个的说他们的毛病,GSH-18凑着脸近才看出来蒙德拉贡一脸醉态,她喝多了,大概是几瓶本地酒与烈酒的结合,“将军您是不是最近饮酒过度了?”“或许吧!脑袋像是要爆开了一样。”蒙德拉贡突然捂着头抓狂。
九点半,军警把车开进了布料厂的门前,车头稍微碰上了布料厂的门引发了警报器,“关上!然后回你的大楼去!”蒙德拉贡把住车门一边呕一边勉强的从车上下来,她在门旁犯起了恶心,GSH-18跑去扶着蒙德拉贡让她吐在那些雪堆上。
“将军!您还好吗?吐完之后舒服些了吗?”
“好多了。”蒙德拉贡感觉自己的额头顶足了劲。
“您大概是……您参加了市政当局的酒宴吗?”
“对。”
“您不能拒绝吗?还是说……就是不去。”
蒙德拉贡直摇头,她现在听不清楚GSH-18在说什么,实际上,她甚至对GSH-18到底医术如何也不知道,蒙德拉贡晃晃悠悠的推开布料厂大门,“能找到他们吗?”蒙德拉贡对着漆黑一片乱指,GSH-18抓着她的胳膊寻找吊灯开关。
没有开关吗?一连串打开了好几个开关盒,就是找不到一个开关,其中更有连开关按钮都被人为暴力拆卸的开关盒,“你是来这的医生吗?带来什么人造器官了吗?”嗞~嗞~一阵喷漆声在布料厂里回荡。

“嘁!哪来的小鬼头!”蒙德拉贡突然清醒了些,TKB-408没理她继续在工厂上的墙壁上涂鸦,“我说你呢!小鬼头!”蒙德拉贡指着在涂鸦的TKB-408,“你们这种大檐帽能不能消停了?”TKB-408把空的喷漆罐扔到了一边,刚好停在蒙德拉贡脚边。
“你们认识吗?”GSH-18放下医疗箱放松胳膊。
“不认识,但是对于像她这样的,我们都这么叫。”
“一样一样,你们已经破坏我们好几面墙了。”
“没找你们要罚款已经不错了。”
GSH-18从医疗箱里掏出个手电筒,用灯光照着布料厂各处,“那些伤员呢?”GSH-18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一个伤员,“在另一个厂房呢,我带你去找他们?”HKB-408的涂鸦完成了,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像是胡乱把染料拍在墙上。
蒙德拉贡抬头看向天花板吊灯,灯管端头被暴力拆卸的痕迹非常明显,不单单是吊灯还包括几块天花板模块,“你们这些小鬼头打算把布料厂拆了送进黑市吗?”蒙德拉贡指着那些空无一物的吊灯和天花板,HKB-408摊开双手以表清白。
“我可不像黑市那些家伙那样,我就扣按钮盒去卖。”
“那你这也是盗窃啊。”GSH-18没听说过黑市,不太理解HKB-408的意思。
“她是内地人,不清楚沃姆扎的情况,黑市那地方能卖好多东西,什么都能卖。”
HKB-408听了蒙德拉贡这句话,马上开始装模作样的给GSH-18讲她那个'黑市',蒙德拉贡不说话也是对HKB-408嗤之以鼻,所谓沃姆扎黑市可不是HKB-408这样的小窃贼百货。
作为沃姆扎最大的地下灰色产业,黑市和市政局经常串通勾结,黑市每月的运作结果都要和市政局对半,经常因此发生地下火并事件。
作为当地最高长官的蒙德拉贡,她对黑市贩卖的了解越深就越恶心,人造器官、个人信息、冻土游民、儿童贩卖……蒙德拉贡光想想就觉得恶心,“这布料厂拆成什么样,我才不管呢,钱又不是我出。”HKB-408面对GSH-18的指责面不改色。
HKB-408,她也并非沃姆扎本地人,她来自阿尔汉格尔斯克海警队,因在马卡洛夫的画像上涂鸦被判了侵犯罪,她没有读过书也不热衷于什么联盟大业,她在海警队工作热情甚至连现在这个小窃贼工作热情的一半都不到。
“你们两个别吵了!我头都快叫你们两个吵疼了!”
“可她是个窃贼!”
“那就让她偷去吧!她也就会偷些小东西了!”
“我还会偷灯!大檐帽!”
“你觉得偷东西很光彩吗!去开门去!”
HKB-408不情愿的给蒙德拉贡和GSH-18开门,“等我有你那身衣服,我就对你这么干。”HKB-408边小声嘀咕边把按钮用力推进按钮盒,哎!HKB-408用力过度把按钮卡在里面了,“大檐帽!把门用拳头打开,听得懂吗?”HKB-408指着按钮盒给蒙德拉贡看。
“用拳头打开卷帘门很难吗?”蒙德拉贡对着卷帘门中间的链接条上猛地一拳,下半截卷帘门马上脱落被蒙德拉贡一脚踹开,这帽子怎么感觉不太一样……HKB-408不太敢耍滑头了,她主动把那上半截卷帘门往上推至顶端卡死。
“这布料厂怎么还有这么臭的地方?等等……有什么东西烂掉了吗?”
GSH-18拿着手电筒冲了进去,仅转角处就看见一个被苍蝇围绕的士兵,“别看了!”蒙德拉贡捂着GSH-18的眼睛拉出来另一只手去抓HKB-408的衣领,“这是不是你们的人干的!”蒙德拉贡发起了神经把HKB-408怼在墙壁上。
HKB-408一个劲摇头,遇上蒙德拉贡也算倒霉,她一个窃贼小贩可不敢真和驻军作对,GSH-18拿着手电筒向厂房内照射,里面全是腐烂的尸体和盖在血水上的红布,GSH-18清楚感觉到自己拿着手电筒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布料厂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
“放开那个小贩吧,将军,那里面是在之前就已经无救的伤员。”
“还剩下多少人?”
“不多了,也撑不到明天了。”

AK-74U在蒙德拉贡和HKB-408对峙时,从另一扇门出来了,她是蒙德拉贡的副官也负责这些士兵的生活,GSH-18向蒙德拉贡请求看一下伤员情况,蒙德拉贡没说话她还在和HKB-408对峙。
AK-74U只好单独把GSH-18先带进伤员安置区,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有床和之前留下的临时手术台,仅存几个伤员也早已奄奄一息,睡眠让他们的痛苦程度没那么高。
“没有人相信医术,小姑娘。”一个畏缩在角落里的士兵,他用轻弱的声音吸引了GSH-18的关注,他外观上看起来正常,可当GSH-18仔细打量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只会爬不会走,AK-74U告诉GSH-18那人不愿意继续服兵役。
“他们给你注射了什么?”GSH-18关掉手电筒想打开自己的医疗箱,“不用打开,他们破坏了我的身体……”士兵一边摆着手一边垂着身子,他就是没法站起来也永远站不起来了。
“市政局什么都不干吗?连沃姆扎医院也是?”
“没有,他们是被抛弃的,没有战斗能力。”
“伤员无论结果如何……手册第三十二条写着,不应作为战斗力计算。”
“他们除了让你的手册变厚以外,还改变过什么吗?”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一种无助感涌上GSH-18心头,伤员来了沃姆扎之后怪事层出不穷,抗议、斗殴、辱骂……似乎伤员们受了什么刺激,现在摆在GSH-18眼前的又是另一种现实。
沃姆扎市政局又不像他们自己宣传的那么好了,药物克扣、随意处理、草菅人命……这个现实又击碎了另一个现实,GSH-18的内心不停打转,她来沃姆扎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只是希望在这里拿到马卡洛夫堡医学院药物管理毕业证,沃姆扎的高额分数吸引了一大片院校生前去工作,GSH-18也不例外。
AK-74U看GSH-18没有动静“你还好吗?医生?”AK-74U伸出手去摇GSH-18的胳膊,“怎么样?说什么了?怎么没动静了?”蒙德拉贡和HKB-408一块进了安置区,后者右脸上一块发紫前者捂着左眼,两个人大概是在外面打了一架。
“掀开那些布料吧,他们已经停止呼吸了。”
那残疾的士兵像是能听到呼吸似的,他每爬到一个人面前就会指一下若是还剩一口气就会指两下,“你来过的,对吗?来过这里?”士兵希望看到点头,但GSH-18对此直摇头。
“我不是负责外勤的医生,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医生。”
唉~士兵叹了口气爬回了那个角落,他想躺着但一躺就会双腿朝天,AK-74U掀开了那些布料,那些伤口、残肢在GSH-18眼前呈现出无声的哀嚎,因为没有复员的可能就被抛弃在角落里等死。
“请你在这上面签字吧。”AK-74U递过来一张死亡宣告单。
“他们的遗体会葬在何处?”
“没有葬礼,他们会被用于加斯捷夫计划,就是变成没有意识的改造人。”
GSH-18接过笔在宣告单的署名处写上名字,“我明天就结束在这里的工作了,我可以带他走吗?”GSH-18指着那个畏缩在角落的士兵,“那可不行!那会被判罪的!”蒙德拉贡给了GSH-18一个便条,里面装着一百五十卢布和七十赫鲁,“之前找你看病赊的账,你明天最好走早点,会有一班去里加的长途火车。”GSH-18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明天一早,沃姆扎的市政局装模作样的为这些学院医生举办欢送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虚假的微笑,只有GSH-18一个人面无表情,在踏上火车就坐的一分钟后,她透过车窗看到了人群中的蒙德拉贡,两个人互相注视着,谁也没说话,只是互相微笑便从对方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希望你记住这里,永远不要回来,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