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二部 远征军的终曲(第41千年):第十二章 考尔分身
马库拉格之耀号内部有一处秘密场所, 唯有罗伯特·基里曼本人在收到邀请时可以进入。此外,其他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禁止入内。
基里曼乘坐的穿梭机刚在个人机库降落,他就立刻前往自己的住所。在原体住所的深处某个隐藏区域内有一座加了基因锁的升降梯,升降梯的内置武器只要一发动, 就能杀死任何试图闯入的人。在一次简单的视网膜扫描后,基因锁打开了。基里曼走进了升降梯,开始经受各式各样的安全检查。神秘装置从墙壁探出来,测试他的身体、心理和精神状态。接着,这个机械发出各种电子音表示基里曼通过了一步又一步的测试。最后,这个装置收回到原来的隐蔽处。升降梯平滑地启动了,几秒钟后就下降到了两百层甲板以下的地方,中途没有做任何停留。到达后,升降梯的后门开启,通向一个被红光照亮的房间。这里的光线很强烈,甚至连原体的眼睛都需要去努力适应。如果他是个凡人,现在应该已经被这光线弄瞎了。
房间里很热,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机械开始轰鸣,不祥之感向基里曼重重袭来。这个房间的另一端有一扇紧闭的门。门的结构很复杂,由三组交错排列的厚达一米的黏合龟甲网构成。一旦走过这道门,基里曼将暴露在考尔的异端装置的灵能线路之间。这种不祥之感变得更加强烈,令人难以忍受。接下来,基里曼又接受了另外一系列测试。当基里曼成功通过所有测试后,大门缓慢地解锁,发出沉闷响声。不祥之感越发强烈了,基里曼被引导进一个被同样的红光照明但范围更大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外壁进行了装甲强化,就算马库拉格之耀号被毁灭了,这个考尔制造的空间也能幸存下来。
基里曼做好了承受更大的灵能压迫的准备,然后走了进去
他的头部感到一阵刺痛。空气里混杂着臭氧、圣油、牛奶和血液的气味。
这个圆形空间的直径约有二十米长,以星舰上的标准而言并不算大。栅格的地板铺设在一个 布满了嗡嗡作响的深井上方,把内部空间一分为二。尽管机器的运转使整个房间都在以很高的频率震动,但这里却没有太大的强声,甚至比基里曼在这个愚昧时代见过的任何设备都要安静。红光从地板的栅格间射出,在视觉上重塑了这里的空间结构,使得原本环境中的阴影和亮处都不那么明显。
“照明!”基里曼厉声命令道。
这里的机器设备发出哀鸣,然后变成了低沉的隆隆声。红光从墙上向下退去,就像火焰逐渐熄灭样。 房间里的金属物件轻微咯吱作响,仿佛从红光的无形压迫中解脱。白色的光源在房间上方亮起,房间的轮廓显现了出来。在白光的照射下,空间显得小了些,一些 房间的细节也清晰可见。一扇小门正对着进来的大门。连接两道门的两侧的墙上,在与人视线同一高度的位置,各排列着十个封闭面板。天花板上悬挂着用金属钉子紧紧固定住的管道。令基里曼有些庆幸的是,这个房间并没有像第四十一个千年的其他所有东西一样,有着哥特式的奢华陈设。姑且不论功能如何,这里的风格简约纯粹。房间唯一的装饰, 是雕刻在穹顶天花板上的十四行诗——这是火星机械修会的圣诗,就算是贝利撒留·考尔,也没有激进到可以省略这样的象征符号。这个房间另一侧的小门向上升起。门后还有三道厚重的大门依次开启,显露出佳杜斯.罗山提的住处。那里面漆黑一片, 因为罗山提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光。“大人。”罗山提从小门出现,走进房间。当他走出黑暗时,基里曼看见他纯黑的眼窝,里面没有任何眼白。罗山提看起来垂垂老矣,十分虚弱。但当罗山提靠近原体时,基里曼可以看出他明显承受住了这个房间里越来越强的灵能压迫。他那老迈的凡人躯壳内还有着巨大的能量。
“我尽我最快的速度赶来了,星语主管。”基里曼说。
罗山提微笑着,纯黑的眼窝周围的皮肤皱了起来。当基里曼离得足够汇就能看清罗山提的眼珠是黑玉般闪亮的黑色球体。罗山提不安地绕着帝国城政走了几步。他很小心地拄着手杖,黑色木杖头上的金属箍从未滑入过地而上的格栅里。
“和我的主人说话,让我很高兴。”罗山提说。他的嗓音听上去年轻得多。“你还好吗?”
“我很好。”罗山提用只露出蓝色静脉的苍白的手, 拉开了长袍的绿色兜帽。他的头皮上没有头发,颅骨在薄如羊皮纸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我相信你的工作依然繁重,但还能坚持。”
“谢谢您的关心。我并不喜欢我的职责,总司令。考尔发来的通信异常乏味,欠缺那种心灵触及浩瀚虚空时产生的活力。我想他可能是用机械发送的,尽管我曾认为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罗山提停了下来,等待着基里曼对他的观点做出确认或是反驳。
“他有可能这么做。”基里曼说,“见识过他给我的那些作品后,已经没什么能让我吃惊的事情了。”
罗山提重新绕着原体行走,手杖每次都能正确地敲击在金属上。“当然,我并不想改变这个现状。考尔的信息非常简单,所以不可能遭受大裂隙开启以后灵能通信常常受到的那种腐化。考尔的信息没有被干扰,也没有受到恶意的篡改。我独自一人在此,和我的同类隔绝。必须在这里度过的时光让我很痛苦,甚至有点难以忍受,但我还没疯。尽管我们都希望为无上的帝国服务,但我得承认,我怀念过去属于自己的生活和灵魂,常常会有某种感伤。”
“如果你渴望解脱,罗山提,我可以给你解脱。”
罗山提发出了与他的嗓音一样年轻的清澈笑声。这明快的笑声激怒了潜伏在房间深处的什么东西,灵能压迫增强了。“大人,原谅我。我们都清楚‘解脱’是什么意思。我向您保证,我已经满足了,您可以把爆矢枪的慈悲留到该用的时候。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如你所愿,星语主管。”
罗山提因为职责的需要而独自工作。他是基里曼从能找到的最强大星语者当中挑选出来的。罗山提拥有众多天赋,他可以不需要任何解译者来为他看见的景象解释,也能回忆起在通灵状态中见到的腺胧图像并且亲自进行解释。虽然这两个天赋在星语者当中并不特别罕见,但兼有两者就少之又少。这里的保密需求让机械只能有一个操作者,再加上同时罗山提又具有坚切不拔的品质,这让罗山提的存在显得尤为难得。
“为了万机之神的意志,”罗山提用水晶般的嗓音说,”启动初始化序列。”一阵嘎吱嘎吱的轻响从带弧度的墙壁中传来,随后响起了机械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提供身份。”
“首席星语者奥特·圭杜斯·罗山提。”
“身份确认。需要第二解锁。”
“基因原体罗伯特·基里曼,”原体说,“人类帝国元老院总司令,帝国摄政。”
“第二解锁身份确认。准备基因扫描。基因扫描开始。”
一束水平的绿光从墙上射出,然后向上下散开扫过原体和星语者。“基因扫描确认,身份确认,要求确认暗码。”
一台遮音器射出圆锥形的虚无之声罩住基里曼。基里曼什么也听不到了,甚至觉得连脚下的机器震动也是无声的。从基里曼所在的位置看去,罗山提的嘴唇正在开合着。他移开了目光。基里曼会读唇术,考尔也知道这一点。曾经发生过唯一一次意外,基里曼在星语者说暗码时不经意地把目光停留在星语者的脸上,基里曼立刻被一道激光频闪短暂致盲了。
基里曼不能挑剔考尔在安全方面采取的措施。虽然考尔对细节的关注近乎病态,但考尔的程序已经为罗伯特·基里曼保守了秘密一万年之久, 基里曼没有理由吹毛求疵。
圆锥形的虚无之声消失了。基里曼说出他自己的暗码,那是一串依据日期改变的无意义的字符。
“暗码接受。”那个声音说,“开始主要系统激活流程。”
墙上的二十个面板向下滑开。每个面板后面都有一个被照亮的钢化玻璃柜,里面有一个用明黄色营养液培育的被切断的人类头颅。每个头颅的脖颈被金属片包裹着,从下方延伸出小捆的整齐缆线和管道,与玻璃柜上方的机器相连。
“需要激活暗码。”那个声音继续说。
这一次,圆维形的虚无之声没有再次出现。每次考尔都会以星语发注的罗山提不同的暗码,用来开启这台可憎的机器,因此没有必要剥夺原体的听觉。考尔在所有经手的事上都能体现出节俭的美德。
“墓地乌鸦,白乌鸦,白乌鸦,白乌鸦,墓地乌鸦,黑乌鸦。”罗山提说。
“暗码接受,暗码接受,暗码接受。”机器发出人声。“稍等片刻,考尔身唤醒仪式进行中。请等候进行交谈。”
隐藏在面板背后的机器快速启动。地板下方设备的运转声变得轻柔下去被其他声音所掩盖。金属墙壁上之前并未显现的许多细线,现在都缓慢闪的着金色的光芒。刻在柜子玻璃上的电路也在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那些人类过颅的脸孔开始扭曲,基里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它们的肌肉抽搐吸引了。这里的灵能压迫正变得越来越强。
罗山提对原体做了个鬼脸。“ 我向您请求离开,原体。”他说,“被唤醒的机器让我很不舒服。”
“好,好,当然。”基里曼说着,把目光从被切断的头颅上挪开。“请便。你不需要得到我的批准。我们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了,我知道考尔分身激活的时候你有多痛苦。”
罗山提感激地轻轻一鞠躬, 戴上了兜帽,朝他那始终处在黑暗中的住所走去。
“罗山提!”基里曼一时兴起叫住他,提高的音量盖过了机械平稳的重击声。罗山提在住所的门前停下了。“ 在你没有被需要、独自一人的时候,你在这儿做些什么?”
罗山提转过头,他满是皱纹的脸沐浴在考尔的装置发出的暖光中。“我写诗,”罗山提说,“幻想更美好的时代。”
门在罗山提身后关上了,只剩下基里曼独自留在考尔分身的房间里。基里曼缺少他的父亲授予几个兄弟的灵能潜力。但基里曼毕竟也是帝皇制造的孩子之一,他能感应到一个真正的非灵能者察觉不到的灵能力量。这个世界的某个隐秘的部分改变了。能量在刻在墙上的通路中自由地奔流,从那些头颅向外延伸成肉眼可见的柔和的金色网络,在整个房间里交错成花朵的图案。图案的亮度超过了房间地板下的红宝石光源和头顶的白色光源。能量网络逐渐扩张,照亮了隐藏在这个房间结构中的标记——用灵能技师的秘密技术和神秘语言写成的守护符文以及其他明显来源于异形的文字。这些标记慢慢明亮起来,闪耀着光芒。考尔是个有收集癖的技师,他会收集任何自己需要的东西,并且不在乎那些东西的血统和起源。考尔的自由思想让基里曼深感不安。但考尔曾帮助基里曼在这个恐怖年代里复活。他还持续工作了一万年, 完美地完成了基里曼交付的任务——创造出原铸星际战士。这足以证明考尔的效能,而且这项工作还证明考尔已经具备了改良帝皇本人设计的能力。这着实令人惊奇。
“除了信任他,我别无选择。”基里曼想。这是我当下唯一需要考虑的现实。
随着能量网络的增大,基里曼胸部开始疼痛,并在持续加剧,两者之间似乎存在关联。内脏的绞痛强过了头部的压迫感,基里曼咬紧牙关忍耐着。柜子里的人类头颅带着绝对恐惧从囚禁他们的水牢中向外看,因为肌肉抽搐幅度不断加大显得越发狰狞。这些头颅在剧烈抖动着,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因为浸泡在营养液里无法发出尖叫。头颅上的眼睛在飞快地眨动,瞳孔中有一瞬间会闪过记忆的碎片。头颅的周围产生了无数气泡,快速向营养液的表面升起。
基里曼脑后也受到了压迫,他的眼睛也开始有痛感。空气闻起来带着灼热的铁块的气息,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唾液也带着金属味。基里曼灵魂中潜藏的空虚感正向外不断扩张膨胀,脱离了肉体的限制。
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爆裂声,基里曼很肯定那不是从这些机械传出的。接着一切都平静下来。 隐藏装置的剧烈撞击平复了,恢复成无声的转动。那些头颅的脸孔不再痛苦地扭曲,它们闭上了无神的眼睛。头颅周围也不再有气泡产生。
基里曼还在等待。机械给他造成的痛苦并没有减轻,但他已经习惯了。随着一个沉闷的金属声响起, 在一阵嘶哳声后, 那些人类头颅的眼睛再次睁开。一个新的机器音响起,正是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那不带感情的如铜器摩擦般的声音。“欢迎原体大人,总司令大人,帝国摄政大人,十二元老的基里曼大人。”那些头颅的嘴笨拙地张大,似乎重复者机械音的内容,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一个头衔是没有意义的。”基里曼说。
“千年来,你的名字对那些弱者而言都是一个尊称。 在那个时代的习俗里,你是基里曼大人。”考尔分身说。基里曼不知道这机器到底是嘲笑他,还是走进了某种逻辑路径的死胡同。“只是冗余的重复。正如你恢复原有的总司令头衔一样没有逻辑可言,总司令的职位早已在野兽崛起大战后取消了。”
基里曼对那次纷争或是之后那场臭名昭著的处决都所知甚少。那件使帝国濒临毁灭的事件对考尔好像没什么影响。大贤者醉心于研究帝皇的研究笔记的残片,因此他对那次事件的记录令人恼火地简短。而且大部分关于那件事的记录也已经被故意销毁了。
“你重设这个职位是不明智的。总司令的职位与星界军的总指挥官在头衔上相似,而它又与太阳星域最高指挥官的权限有百分之五十的重叠。重复的头衔会带来效率低下,混乱也就不可避免。我更喜欢帝国摄政,没有其他人能拥有这个荣誉称号。”
“我并不只有头衔,”基里曼说,“每次我们谈话,考尔,你就会说起这些。”“我不是考尔,我只是在模拟考尔。熟悉的抱怨行为是一种联系人类物种个体之间的社会纽带。我试图模拟这种互动,让你对我这个异常的存在能感到舒服点。这样的开场白是为了缓解紧张感,以及重建贝利撒留·考尔与罗伯特·基里曼之间的关系纽带。”
“你很不会聊天,机器。把你的报告交上来。”
考尔已经活了一万年。在这样漫长的岁月中,除了最伟大的灵魂之外,其他的灵魂都被磨灭。考尔在身体上做了许多改造,使得他的心智得以留存下来,但这些改造也剥夺了他的大部分人性。考尔的情感,已经成为附在他心智寄居的伟大机械中的幽灵。而经过考尔分身的中介,考尔的真实感情实际上根本就无法传达到此地。但基里曼从来没能成功动摇过考尔毫无情感的言论背后隐藏着的强烈自傲,也从来没有遗漏考尔不时流露出的冷幽默,基至在与这个没有灵魂的副体交谈的时候。
“那不是考尔分身的报告,是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的报告。”
“我很容易忘记这件事。”基里曼说,“你是个机器,因此如此庞大的信息可以用如此简单的编码消息传输过来。”
“这些信息并非来自编码消息。这些信息在我诞生时就存在,编码只是解锁了适当的响应。我的创造者给我提供了多种可能的场景,这些都是伟大、睿智和天才的他,进行数学推导得出的。我收到的编码消息仅仅是对那些预留的信息进行修正,以符合当前的现实。我的程序是预加载好的。这些链接的大脑和占用这个房间更大部分的逻辑引擎里,包涵了罗伯特·基里曼大人和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承担的任务中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所有可能的未来都记载在我的内部。
基里曼环视那些头颅,如果说它们是克隆的,个体之间的差异太大:但它们也不像是从罪犯群中拖出来的带着刑事编码文身的机仆。他不想知道考尔是从哪里收集到这些恐怖的藏品的。
“像以往一样让我印象深刻,考尔分身。”基里曼说。这也是他们曾多次进行的一个谈话内容。
机器的声音改变了,变得盛气凌人。“那么, 我的主人重复他的要求,希望你任命他为火星铸造统领。你在帝国摄政任内已经任免了十二元老中的五位,以及上百名次要一些的高阶领主。你过去已经这样做了好几次,为何不再做一次?”
“第一百次答复,我拒绝这么做。帝国对火星的控制力并不足以让我自行任命铸造统领,就算我这么做了,他们也不可能接纳你。你们教派的信条禁止类似这样的人工智能。你的实验——”
“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的实验,不是我的实验。”机器死抠字眼。
“很好,”基里曼承认,“考尔的实验给他树敌众多。”
“实验的细节都可以详细解释,”机器说,“ 就以这个机器单元为例。我并非可憎的人工智能,虽然你的态度暗示着你认为我是。我的应答并非自发创造的,而是预先设定的。组成我的这些机仆是被执行刑罚的罪人,他们并非机器,而他们产生的我,也就是考尔分身,并非独一无二的造物,而是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思想的有限表达。以这种情况而言,我并不具有被禁止的邪恶的自我感知。
“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是位天才。进一步来探讨这个机器的单元。他设置在这个单元的十六进制编码是不可能被破解的,因为这些编码是不完整的。我的响应是这个单元的沉思者系统的固有反应。一条星语消息会被拦截, 无论在上面加上多少道锁。其他使用电磁波的方法更不行。那些方法传递的信息不但可以被破解,还会被捕获,或者丢失。如果考尔用电磁波把那些信息传输到这里,要花上三千个标准地球年。便利是教条的敌人。你要求他讲究效率。只有他能研究、理解和改进帝皇的工作,只有他是一百个技术领域的专家,只有他不畏惧创新。他是统治火星的最佳人选。我向你提交他的请愿。给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火星,他将会向你献上银河。”
基里曼当然考虑过这件事,但他并没有对考尔分身说流,这很可能会导致机械修会下属的铸造世界间爆发全面内战。
“你的同僚不会赞同你的评价标准。”他说,“这办不到。”
“我没有同僚。”
“那么他的同僚。”
“他的同僚被限制了,他们的信念已经变成了他们不敢敢挑战的信仰。比起你的时代的机械神教,机械修会受到思维限制更深。基里曼大人,大贤者甚至在那久远的年代里也是激进分子,否则你也不会去找他了。既然你已经要求他执行了许多被禁止的任务,不论那些罪行有没有发生过,你和他同罪。”
“我并非机械神教教条的拥护者。”基里曼说。
“你要求大贤者介入了那些被你自身的创造者——人类帝皇——所明确禁止的技术。”
机器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对于一个自称没有生命的机器而言,也太过于像真人了。
基里曼并不相信它有自由意志。在基里曼的年轻时代,有一台称作色雷斯自动机的设备。它外形像一个男人, 可以和任何挑战它的人玩弑君者棋,且每一次都会赢。人们可以向它询问科学和历史问题,它给出的答案都准确无误。康诺执政官——基里曼的养父,带着少年时代的原体来看这个奇观。基里曼立刻看穿了它,并且质疑发明它的人。那个人坚持说这是利用旧时代的科技进行工作的,并且向执政官和他的养子展示了它内部复杂的工作过程。但基里曼并不相信,他跳上前去,扯散了它,结果发现在它内部的高脚凳上坐着一个非常矮小的真人。
这个人被证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博学者。 虽然他是个骗子,但他后来为基里曼的养父服务了许多年。
色雷斯自动机是一个强有力的例证。或许考尔分身是和那个设备完全相反的东西: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伪装成不具有自我意志的机器。基里曼不像他的兄弟佩图拉博、沃坎和费鲁斯·曼努斯样是技术专家, 但他怀疑大贤者是否告诉了他关于这个机器运作的全部原理。它明显有一部分 灵能的性质,是融合了各种异形科技和帝国技术的大杂烩,不论它是否能进行思考,这此在好几个方面背离了机械修会的教条。
“最后的答复是‘不’, 就像以前一样。”基里曼说。
机器内部的核心发出咔嗒声,整理以后将会发送给考尔的答复。
“给我考尔的报告。”基里曼命令。
“探索教团正在穿越银河系。考尔近来结束了对卡德摩斯.弗斯的战争。不幸的是,在那里发现的方尖碑损坏得太严重以至于无法激活,他必须开始新的搜寻。”
“因此他还不能复制这项技术。”
“很遗憾,还不能。无法达到实现你的目的所需要的程度,大人。”那些头颅的松弛的嘴唇继续开合,笨拙地模仿着正常人说出这些话时的口型。“大贤者考尔研制了一些更小型的实验装置,可以达到类似异形的原型产物的效果,只是在强度上要弱很多。他提供了一些装置用来封闭拉科斯星坑,它们很快就会到了。”
“我知道。这是我们来此的原因,这也是要打这场拉科斯战役的原因。”
“抱歉,大人,我只能说出我的沉思者系统根据考尔代码选取的最合适答复。”机器说。这是个谎言,还是这台机器的运作是一个真正的人工产物?考尔总是混淆一切。
"这些装置会起作用吗?”
“它们会锁住空间裂缝。考尔仍未完全理解方尖碑是如何运行的,但测试装置在这里实际运作的效果将会推动他的研究。最终,他将能够复制这一技术,他会让空间裂隙一光年一光年 地缩小,直到大裂隙最终被封闭。他发誓,大人,他会为此奉献他的余生。”
基里曼若有所思地挠着脸。最近几天,他忽略了个人仪容的整洁,已经胡子拉碴的了。“真是令人鼓舞的话语。”
“我奉命对你发出一个警告,大人。”机器回答,“要完成这项研究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已经履行了他的诺言,遵照命令交出了原铸星际战士,他现在有更多可用的沉思者可以从事这项任务。方尖碑的原理是可靠的,这项技术得到了证实。使用卡迪亚周围的少量残余方尖碑网络,考尔即将封闭恐惧之眼。他不会在现在放弃。”
“正送往10/B-卡拉普斯-9.2的设备还没有测试过,它们可能不稳定,可能只工作-段时间就会坏掉, 也可能根本就不起作用。这些设备在所有方面都比太空亡灵的技术要低劣。我们对超自然技术的理解没有可能与他们相比。”考尔分身就像问早安一样, 轻易地说着异端的话语认为 异形科技在任何方面优于人类科技的观点,在机械教看来罪大恶极。“不经过测试,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不能确定它们的设计是否有效。随着时间推移,在探索教团成功发现一个完整的行星方尖碑网络后, 他就能完善这一设计。”
“如果这些设计奏效了,我们当然现在就可以使用。”基里曼说,“假设考尔的方尖碑发挥了作用,我们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建立起通往帝国暗面的稳定通道?这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至少数十年,"机器说,“也可能是几个世纪。这次的实验将会给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更好的启发,他也能给出更乐观的预测,基里曼大人。但贝利撒留·考尔会成功的。古代种族掌握着答案。古圣、太空死灵、灵族,分别掌握了其中一部分,但很快我们将凑齐这个拼图所有的碎片,我们会把碎片拼合在一起。我们将会在他们失败的地方取得成功,并且击败从我们的心灵中诞生的怪物。”
考尔分身的话语中再一次带着情感,显露出决心和愤怒。维持着它存在的设备也随之嗡嗡作响。
“与异形非法交易、应用禁忌技术,你在机械教的同伴们不会接受这些的。”“我预测他们的反应仅限于口头表达愤怒,摄政大人。但他们憎恨贝利撒留·考尔。如果他们意识到考尔的知识超出了他们的程度,嫉妒会促使他们中的某些人毁掉考尔和他的造物。我信任你会在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给予我庇护。”
基里曼大笑起来。他现在并不经常笑,他的笑容总是夹杂着悲哀的情绪。“考尔分身,你的伪装暴露了。你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寻求保护。
“我需要保护,而不是我渴望保护。我的存续是有必要的。如果考尔死了,他的全部知识都还保存在我的内部。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存在下去的原因。如果他死了,你至少还有我。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会保护他自己,而我不能。”
“大贤者考尔是我所知的最不需要他人保护的一个人。”基里曼表示同意。
“而你在马库拉格之耀号的最深处也是安全的。现在,该说说原铸星际战士了。我们已经有了一个世纪的数据。他们表现得如何?”
"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重申,所有的基因序列的生产线都在以最大效率持续运转。经过测试的基因种子,每一代发生突变的概率低于0.001% 所有的现有战团重新补全了整套附加器官技术,并且新增了三个人体移植物,替换了那些因不当治疗和进化而变异丢失的基因。所有原铸战团已经都适应了新的强化流程,新兵强化的失败率和培育中的失误率已经降到了最低值。可以预期的是,大人,那些由你成立的新的原铸战团,拥有最低的出错率。新设备运转良好。对新型战斗兄弟和他们的配套装备的需求增长了,94%的现有战团表示接纳他们。”
“那些存在根深蒂固缺陷的基因序列呢?”基里曼问,“圣血天使和太空野狼?”考尔通过自己的阅读和研究,已经发现了这两条基因序列的子嗣们竭力隐藏起来的危险缺陷。
“我的标准答复依然不变,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理解您的保留意见。无论是完全由新的原铸星际战士类型组成的原铸战团,还是已经建立的战团,在新基因库里,那些被修正的缺陷都没有退化回先前不稳定状态的迹象。但是,并不推荐彻底清除某些基因序列的那些更特殊的特征。无论如何,这些特征是帝皇原本愿景的一部分, 对那些基因序列生产线的正常运作至关重要。我将重申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对此事的立场。第六军团和第九军团的改良基因种子是在可接受的参数范围内运作的。”
“此外,他还继续在测试的目的下进行实验,对到目前为止还未使用的基因种子进行了试验和监测。第二、三、四、八、十一、十二、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和二十军团的基因种子都没有显示出退化或者产生排斥反应的迹象。切都很顺利, 他很满意。大人,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希望你能消除疑虑。因此指示我重复他的要求,让那些基因序列进行全面投产,就像帝皇原本期望的那样,为帝国服务。”
“不,”基里曼坚决地说,“我不允许。”
“大人,你的兄弟们的特质太宝贵了,不能被丢弃。帝皇为特定目的而培有战士们的计划是健全合理的,应该被运用下去。目前这个计划并不健全。在当前环境下,我们有半数的武器无法使用。把剩下的十一条基因序列加入原铸星际战士的生产,将会让星际战士得到更大的战术和战略空间,特别是在让他们协调一致行动的情况下。 ”
“我再说一次, 不。不要再深入这项研究了。”
“战士们没有过错,科学没有过错,犯错的是他们的原体。过去的千年里,从你的基因序列衍生出的战团中,也曾发生过堕落,摄政大人,而我们没有对基因序列进行过删改。”
“我说不!”基里曼强有力地说。
机械音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机械运转的嗡嗡声和咔嗒声。
“遵命,大人,”机器终于说,“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会照做的。”
“我能相信吗?”基里曼想,“所有机械修会的技术大师都渴求知识。当得到新的知识时,他们很少能克制自己不去使用。”在这个特别的问题上,基里曼一点也不信任考尔。
但基里曼丝毫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
“还有别的吗?”他问。
“对今天收到的编码所选择的答复已经结束了。”考尔分身说,“我将开始准备对你的命令进行编码,发送给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
这个房间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运转,发出噼啪的响声,等待着基里曼下达指令。一段简化代码将会被发送到考尔的方舟上的另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考尔分身里。以递交给基里曼的同样方式,编码会激活另一个单元上预先设定的答复。考尔坚持这么做。
“这是我的命令。”基里曼没有时间,也不需要考尔分身在向考尔提交信息时有任何开场白。“拉科斯的敌方舰队已经被粉碎。不屈远征已经结束。我很快就会返回马库拉格对付我的兄弟莫塔瑞恩,他已经从巢穴中出来了。你继续解开方尖碑的奥秘。我们会坚持下去,直到这场战争结束。但只有消除阿巴顿对现实世界造成的伤害,才能确保人类最终能幸存下来。把精力集中在这件事上。”
“就这些?”
“就这些。”
“我会提供编码以激活信息里的这些要素。
“下一次我们谈话时,我会提供一个让大贤者和我见面的时间和坐标。如果不能面对面交谈,就通过全息投影。从我们上次面对面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机器陷入沉默,头颅们不断开合的嘴停住了。
“考尔分身?”基里曼说。从地板下传来一声机械运转的噪声,地板下方的红光亮了起来,把能量网络的金光染成了橙色。
“那不太可能,大人。”
“你究竟在哪里,考尔?你在干什么?”
机仆沉默了。沉思者的数据轮在房间墙后不停转动,红光变得更亮,金色消失了。
“这个单元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基里曼瞪着机仆们,这些头颅上的眼睛又瞪了回来,无视基里曼的质疑。它们能看到他吗?这个东西在撒谎吗?
“我没有更多信息传递了。”考尔分身说,“祝好,基里曼大人。”
机器关闭了,通路中闪烁的灯光熄灭了,柜子里的头颅们最后抽搐了一次,然后肌肉松弛了下来,每个钢化玻璃隔间的面板都合上了。一瞬间,机械造成的疼痛和压力回落到略有不适的水平。
基里曼透过牙缝艰难地呼吸。这些讨论让他紧张。
尽管考尔很有用,也渴望着拯救人类,但基里曼可以预见到贝利撒留·考尔终有一天会变成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