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望乡台》第四章 无心有意 机缘难解①

“太守，你还好吧。”黄昏时分接柏麟而来的仆役跑来扶起那罪魁祸首。

那太守方见几人斗法，又差点危及性命。已然神志全无，有些疯癫了。他看到地上女鲛方才流泪的血珠，脸上露出疯狂而贪婪的神色。

“鲛珠！是鲛珠啊！一颗！两颗！我只要进献了这珠子，我就能加官进爵了！快捡！快给我捡啊！”那太守虽然已疯，本性却难移，依旧高高在上地命令着那仆役。那仆役动作稍慢，还被那太守推搡了几下。

仆役连连称是，忙跑到男鲛身边捡珠子。但脸上早就带着不服的神情。

柏麟看那仆役毫不犹豫就跑到男鲛身边的模样终于确信道“果然是你！”

“是你引诱太守夫人到鲛池边，也是你为虎作伥害死那些修士的！”

 

“道长，你在说什么啊？”那仆役脸上堆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罗喉计都对着那仆役冷笑道“你嘴里血腥气还没消呢。是你吃了那些修士的心吧。”

“我可是人，人怎么会害人呢？你别冤枉人！定是这海妖害的。他们妖怪都坏得很。”仆役说罢忙指了指地上的男鲛。

 

柏麟出声维护计都道“你来寻我时，衣服干净，可我后来才发现，你鞋底却沾了血。”柏麟摇头长叹“我本以为你是被迫杀人，借口打发你离开。现在看你特意寻来，倒确实是自愿。”

“你是人，却有一颗邪心。生吞同族，你比妖更加可怖。”

计都闻言，眉头一挑侧头看了柏麟一眼，面色稍霁。

 

那仆役被拆穿竟也不羞愧，冷笑道“我比妖更可怕？要我告诉你，更可怕的是什么么？”

“是生老病死！是无穷无尽的赋税徭役！”仆役一指太守道“这样的狗官世上要多少有多少，他们才是吃人。”

“我们打鱼人，水上讨生活，风里来雨里去，又穷又累不说，运气不好的，自己先喂了鱼。可就这样，捕上来的鱼十有八九还都上缴了。”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苦日子，我也想吃肉喝汤！抓来鲛人换个太守府仆役当，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死在水里了。”

“我有什么错？”

 

罗睺计都闻言哑然，他是天生的魔族强者，从没受过此等压迫折辱，自是无法说什么。

“慷他人之慨，就是对的了么？”柏麟无心说教，却也见不得这等厚颜无耻之人大言不惭。

“人生分三六九等，境遇不同，各有苦楚。比你好的，自不必说。比你差的却也大有人在。但却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贩售他人当做是改变眼下境遇的机会。”

“更枉论你还吃人心，实在是灭绝人性。”

 

“你懂什么？我那是修炼！吃人心就能得道飞仙！”仆役狠声道。

“那你吃了多少人心了？怎还没飞仙？”罗睺计都出言嘲讽。“想修仙还不走正道，怪不得你现在身上一股子恶臭味。”

罗喉计都故意又多道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啊，对了。是鱼腥味。”

那仆役恼羞成怒，竟从怀中掏出一把杀鱼尖刀，直直往罗喉计都冲来。“我这就杀吃了你！”

 

罗喉计都根本不躲，他英勇强悍，天上地下无人可挡，自是不怕这样的货色的。

可瞬间，他就不料自己被拉到了柏麟身后。

 

柏麟一剑劈落那人手中尖刀，再一剑搭在了那人咽喉之处。眸色冰寒“你敢动他？”

柏麟也不知为何，明明他脑子知道罗睺计都就是魔族，实力强悍。但看到那人往罗喉计都而来时，身体自然而然就冲上前去护住了他。

 

而见到那仆役手中尖刀，忽而柏麟脑海里多了几个片段

昏红暗室，仙人手持利刃破心取魂。

天界大殿，两人对峙仿若不死不休。

最后的画面却是罗喉计都的那抹泪。

还有低声呢喃的“真想再活一次啊”

 

柏麟初见罗睺计都不觉陌生是因为自他得了观里那尊玉面修罗石像后，便日日都能梦到自己与他在一亭中谈笑风生之景。两人亲密无间，饮酒长乐，是最为知心的好友。

但如今眼前闪过的这一切都是什么？柏麟执剑之手已不止抖动，几拿不稳。

 

见他发愣，仆役不顾手被拉破，一手抓住剑，另一手刺向柏麟咽喉。

刀尖急速靠近，只剩分毫时，一修长双指夹住了刀刃。只见罗喉计都微一发力，那刀便碎如齑粉。再一甩袖，那人便被震飞丈远，昏死过去。

 

“想什么呢？刀斧都要加身了还不觉。”罗喉计都侧头看着面若死灰的柏麟，嘴上怪罪，手上却不自觉抚上柏麟肩头，拍了拍他。

 

柏麟方如梦初醒“我无事，多谢计都兄出手相救。”

“嗯”罗喉计都嘴上虽应下，但目光却未从柏麟脸上转移。

柏麟心事重重，罗睺计都也无心再应对这番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