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一部 人间天界(2019修改版)第九章 醉翁之意

修改备注:
第九章关于办案的情节改动不大,以润色为主。
重点改写了天庭议事的情节,试图进一步明确天庭众人对展昭的态度,并引出二郎神杨戬这个人物。

第九章 醉翁之意
九重霄再派说客 擒劫匪攻心为上
公孙策轻捻墨髯道:“依照常理,掳人勒索者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全身而退。可是,此二人昨日掳劫了太师,今日便来勒索,未免过于急燥了。何况被掳的乃是当朝太师,他们明知朝廷此刻必然在全力追缉,为何还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包拯猜测道:“难道他们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不,大人。”展昭道:“他们虽得名师指点,但因天资有限,并未尽得于老前辈真传。而且,他们向有自知之明,绝非狂妄自大之辈。”
“那他们为何会如此急切?”包拯不解道。
公孙策恍然道:“除非,他们知道我们急于寻回太师,故而,有意设下圈套,引我们上钩。”
“先生所言甚是。”展昭道:“太师权倾朝野、富甲天下,刺客甘冒大险掳劫于他,应该不会只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可见,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此案看似拨云见日,实则却是疑雾重重。”包拯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李氏兄弟竟如此不简单。”
“只怕不简单的不是李氏兄弟,而是另有其人。”展昭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
“另有其人?”众人不解道。
展昭解释道:“李氏兄弟生性直爽,平生做事靠的乃是一身武艺和过人的胆气,绝非攻于心计之人。然今日所为,却大异于以往,依属下推测,这次他们背后很可能还有出谋划策之人。”

包拯点点头,心想:“李氏兄弟这等江湖中人,骨子里应该都有几分傲气,不会轻易受他人摆布。”对众人道:“倘若他们背后真有出谋划策之人,那人想必颇受李氏兄弟敬重。”
马汉道:“既然这是个阴谋,那今晚还要不要去?”
“去,当然要去!”展昭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岂能放过?”
“不能去!”包拯道:“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心想,开封府接手此案,刺客不会不知。这封寄简留书,虽是送到了庞府,实际上却是要引开封府的人前去赴约。刺客明知展昭等人武艺不凡,竟然有恃无恐,想必早已设下了陷阱。
“大人什么时候对我等这么没有信心了?” 展昭飞扬一笑道:“属下等人在追随大人之前,也曾行走江湖。与江湖上的尔虞我诈、血雨腥风相比,今日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包拯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飞扬,一身傲骨的南侠。自展昭入公门以来,很少会表露这一面,包拯明白他此刻的用意,心中颇为感动。
公孙策劝包拯道:“此案虽然棘手,但以展护卫他们的智慧武功,想必足以应付。倘若失掉这次机会,恐怕很难在三日之内救回太师,到时候,大人定会乌纱不保。”
包拯正色道:“难道本府会为了自己的乌纱,让他们去冒险?”
展昭郑重道:“大人可以不顾自己的乌纱,却不能不顾天下百姓的殷殷期盼,百姓需要为他们伸张正义的青天。何况太师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必须尽速营救,不容耽搁。”
想到太师的安危,包拯只能同意他们前去,于是道:“你们五人此去可要小心。”
“不是五人,是三人!”展昭道:“属下带张龙、赵虎前去既可,王朝、马汉要留下来保护大人。”
包拯摆手道:“本府这里不需要人保护,刺客如此狡猾,你们一起去才更安全。”
展昭坚持道:“正因为刺客狡猾,我等才不能都去。一则,倘若我等尽数离开,开封府必然空虚,那时若有人前来行刺,大人危矣;二则,倘若属下三人当真落入刺客的圈套,还有王朝、马汉可以继续办案,这才不会误了营救太师的时机。”
包拯见他考虑的如此周全,虽然担心他们的安危,却无法反驳。于是,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道:“好,就依展护卫所言,你们三人先去准备一下吧。”
展昭拱手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安然救回太师。”转身便要带张龙、赵虎出门。
包拯叫住他们道:“不只是太师,你们也要安然回来!”展昭三人心中一暖,齐声答应。
就在开封府侦办太师一案的同时,凌霄宝殿之上,玉帝正在大发雷霆:“大胆玉儿!竟敢公然抗旨!”
扶亥忙解释道:“义父,其实殿下他……”
“他怎么样?”玉帝拍案道:“他根本没把寡人这个外公放在眼里!”满目怒火道:“莫非他以为寡人当真舍不得治他死罪?”
众神见玉帝震怒,一个个诚惶诚恐,整个凌霄宝殿变得鸦雀无声。
惟有太上老君仍是一脸泰然,稳步出班,抖浮尘行礼道:“陛下息怒,且听老臣一言。”此人不仅是天庭首辅,更是道教始祖,是天庭之中权位最高的老臣。
只听他缓缓道:“当年长孙殿下离开天庭,毕竟曾得到陛下的恩准。所谓‘君无戏言’,如今殿下不肯回返天庭,并不能算是抗旨。”
“怎么?寡人当初的旨意不是戏言,难道如今的旨意就是戏言?”玉帝不悦道:“寡人命扶亥到人间寻他回来,是不忍他只身流落人间,想不到,他竟还在计较当年的事,丝毫不体谅寡人的苦心!”
天庭文武诸神向来以太上老君马首是瞻,见他向玉帝进言都会碰壁,更不敢再多言。
太白金星见众人不语,目光微转,出班向玉帝行礼道:“殿下乃是至孝之人,当年的事令他痛失父母,纵然时过境迁,他又如何能忘?倘若殿下为了皇长孙的权位,便能不顾父母亲情,又岂是天庭之福?”见玉帝有所动容,恭敬一拜道:“陛下素来重情重义,殿下身为陛下的长孙,岂会是无情之人?”众神纷纷附和,颂扬玉的圣德。
玉帝缓缓点了点头,垂目道:“纵然如此,也不该让他久留人间。”对扶亥道:“你既然无法劝他回来,为何不用法术将他带回天庭?”
扶亥拱手道:“当时殿下以死相抗,臣虽有心施法制止,无奈法力低微,唯恐稍有不慎,伤及殿下!”
“法力低微?”玉帝沉下脸道:“依寡人看,你是太姑息他了!”环视左右众神道:“哪位爱卿愿请旨下凡,将玉儿带回天庭?”

托塔天王出班道:“臣愿请旨!”随即,武曲星君、巨灵神等武将纷纷拱手道:“臣也愿往!”

扶亥越听越是心焦:“武曲星君等人生性莽撞,万一伤及玉儿可如何是好?”
太上老君的白眉也是越蹙越紧,一时却想不到合意的人选,于是转头看向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笑着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躬身对玉帝道:“启奏陛下,臣欲举荐一人!”

“讲!”玉帝道。
“此人便是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太白金星道:“此人武艺之高,法力之强,尤在斗战胜佛之上,由他前去人间,定能将殿下带回天庭!”
扶亥见他举荐的竟是玉儿的亲表舅,心中不由一宽。
玉帝闻听,脸上渐渐浮出笑意,缓缓点头道:“就依爱卿所言!”
太上老君当即躬身道:“陛下圣明!”
文武众神亦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子时刚过,展昭三人便换上庞府家丁的衣服,禀告了包大人,准备赶往城郊破庙。
离府之前,展昭叮嘱小顺子道:“我们走后,你要寸步不离,守在大人身边。”不知为什么,展昭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总觉得包大人近日会有危险。
小顺子遵命道:“少主放心,奴婢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包大人分毫!”叹道:“只是少主此去危机重重,奴婢却一点也帮不上。”
展昭笑道:“你保护好大人,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展昭三人在开封府办案多年,对于城郊的地形和破庙内外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不过今日他们还是谨慎勘察了一番,确定并无异状,才进入破庙静静等候。
将近丑时,果然有两人在朦胧月色中向破庙走来,只见他们身材高大威猛,各自手持钢刀,虽然气势逼人,却并无凶像。
二人进了庙门,将展昭三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其中一人问道:“你们就是庞府的家丁?”
展昭点头道:“正是。”取出银票道:“五千两银票在此。”
那人笑道:“你倒是爽快,难道不怕我们拿了银子,却不把太师还给你吗?”
展昭道:“我们自然要先见到太师,才会将银子交给你们。”
另一人道:“庞吉我们是不会放的,不过银子我们是要定了。”伸手便要抢夺银票。
他的动作岂能快过展昭,他的手还未到,银票早已回到展昭怀中。
那人双目圆睁道:“你们根本不是庞府的家丁!”说着,将手中钢刀霍然指向展昭。
展昭毫不在意,微笑道:“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二人闻听,不禁一惊,心想:“恩公说的不错,开封府的人果然来了!”随即对视一眼,便举刀攻了上来。
展昭和赵虎各自空手接住一人的攻势,张龙趁机飞身跃开,取出提前藏好的兵器,大喊一声:“接着!”双手一掷,展昭和赵虎已经将刀剑接在手中。张龙也拿起自己的佩刀,上前与赵虎合力对敌。
展昭虽已接剑在手,却并不拔剑,只用剑鞘对敌。未过十招,那人便向后一跃,怒道:“为什么不拔剑,难道南侠看不起我,觉得我这个江湖草莽,不配见识你的巨阙?”
张龙心中暗暗吃惊:“他们果然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巨阙乃是上古神兵,以其锋利,足以将任何普通的兵器轻易斩断。展昭本不想毁了那人的兵器,伤其颜面,那样只会更难问出太师的下落。但此刻听他这么说,若再不拔剑,只会让他更加难堪。于是,寒光一闪,巨阙出鞘,不过在招式上,展昭仍十分谨慎,尽量避免刀剑相碰。
那人见展昭拔剑,登时来了兴致。“唰、唰、唰”三刀连续攻来,招式如刀似剑,变化莫测,却不料都被展昭轻易挡开。他心中不服,接连又是三刀,刀落之处,更加了几分力道,招数也更为怪异。
展昭对“名剑刀法”虽有所了解,但一直未曾亲眼得见。此刻见到那人的身法招式,大为赞叹,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更是不忍伤他,于是招招留情,点到为止。然而此刻毕竟不是朋友切磋,况且太师危在旦夕,片刻不容耽搁,他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见那人以刀为剑,直奔胸前刺来,展昭并不挡隔,也不闪躲,而是横出一剑,使剑身与刀身贴在了一起,正是以己之无锋,攻其之钝,既挡住了对方的攻势,又可避免其刀身被巨阙斩断。随即,展昭将一股强劲的内力由剑身传出,振得那人腕骨、臂骨乃至肩骨一阵剧烈酸麻,立时钢刀脱手,“呛啷”一声掉落在地。
那人尚在惊骇之中,展昭已伸出左手,轻轻一点,封住了他胸前两处大穴,令他再也动弹不得。
张龙、赵虎武功皆是不弱,此刻已击败了另一个人,同时将两把钢刀架在那人咽喉。
展昭还剑入鞘,问道:“你们可是李雄、李浩两位兄弟?”
“这你也知道?”二人又是一惊,异口同声道。
展昭问道:“为何要劫持太师?”
李雄昂首道:“我们为了什么,难道南侠会不知道?”
展昭道:“二位想必是不满太师平日的所作所为,想让他吃些苦头,替天下人出一口气。”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来抓我们?”李浩质问道。
李雄道:“我们兄弟一向敬重南侠是个光明磊落、侠肝义胆的英雄。想不到,进了官场就没了骨气,丢了血性!”
张龙、赵虎见他们如此污蔑展昭,当即大怒,正要跟他们理论,却被展昭的眼神阻止。
似李雄这般的指责,展昭自入公门以来,不知听了多少,但他从未开口解释过,因为他有自己的秉持,自己的信念,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对于旁人的无理非难,他不想解释,也无需解释。
面对满脸怒气的李氏兄弟,展昭平静地道:“展某虽与二位兄弟素未谋面,但对二位当年的种种义举十分感佩。”
李氏兄弟见展昭对他们如此推崇,心中不禁消了几分怒气,却听展昭又道:“不过,二位今日所为却深为不智。”
李雄不悦道:“此话怎讲?”
展昭道:“二位今日之举,固然大快人心,但你们可曾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后果?”李浩哈哈大笑道:“什么后果?大不了被你们抓去杀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雄高声道:“没错!”
展昭向他们一抱拳道:“二位不畏生死、豪气干云,展某佩服!”说着,向张龙、赵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开李浩,自己也伸手解开了李雄的穴道。
李氏兄弟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诧异,只听展昭道:“据展某所知,二位家中尚有老母在堂。令堂已年过花甲,倘若你们因劫持太师之罪双双被正法,令堂今后岂不是孤苦无依?”
展昭方才的言行已然卸去了李氏兄弟对他的敌意,此刻这番话,更是说到了二人的心里。想到母亲往日的恩情,二人不由得心中难过。
只听展昭又道:“二位可知,你们掳劫太师,还连累了包大人?倘若三日之内不能将太师安然寻回,皇上将会罢黜包大人的官职。包大人清廉正直,爱民如子,是当世难求的好官。二位此举若是当真害得包大人无法再掌理开封府,又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李雄闻听,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李浩却不以为然:“包大人是好官没错,可是贪官那么多,一个好官有什么用?何况还要整天提防庞太师这些奸人的排挤陷害,我看呐,这官还不如不做!”
“李兄此言差矣。”展昭道:“以包大人一人之力,想要整饬吏治,或许力有不及,但包大人必会尽心竭力为百姓谋福。毕竟,多一个好官,百姓就能少受些苦。二位皆是本分之人,倘若你们所在的府县也有这样一位好官,当年你们又何至落草为寇?而且,包大人并不是一般的好官,而是我大宋的国之柱石,百姓心中的湛湛青天。大宋不能没有包大人,百姓更不能没有包青天!”
展昭之言令李浩深为折服,他本是爽快之人,向来知错就改,当即拱手道:“展大侠说得有理,我们兄弟做事确实太卤莽了,不该连累包大人。”与李雄对视一眼道:“庞吉老贼就关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我们这就带你们去!”
张龙、赵虎闻听,不禁大喜。展昭却不似他们这般乐观,他固然相信李氏兄弟的诚意,但心中仍觉有疑惑,总觉得此行似乎太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