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故事集-0

虚无是什么颜色，黑色吗？黑色是没有光线时，人脑接受眼睛传来的讯号所产生的。然而，若是连感知光线的能力都不再拥有，联系脑与外界的通道都不复存在，连黑暗都无法在意识中产生，只有虚无。

她正身处一片虚无中，不止视觉，五感都被生生斩断。说是身处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连自己身体的感知都消失了，只有意识孤独地存在于虚无之中。

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多长时间？她不知道。先前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但即使在现在的清醒状态下，时间依旧难以计量。接收不到任何外界信息，无任何变化发生，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记忆是一团乱麻。之前发生的事已经不清晰了，只余一片光怪陆离的模糊景象。当时的情绪却极清晰地刻在意识里，混杂着震惊、愤怒，但最多的还是恐惧。

恐惧仍存在于她的意识中，且正迅速高涨。她一刻也无法忍受这种状态，想逃离这片虚无，想重新见到色彩，听到声音，哪怕要再次面对那些令自己恐惧的事物，那些真相……

仍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心智却已经被一场肆虐的风暴全部占据，无处释放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救救我，无论是谁！意识在虚无中声嘶力竭……

厚重的云层下，是不见天日的，炼狱般炙热的大地。深埋于地层中的巨大地下建筑，此刻正笼罩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中年人疾步穿过走廊，廊灯正以相同的频率闪烁着。以前也出过不少问题，但闹得这么厉害还是第一次。好在，他十分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被悬浮窗口围绕的人们穿梭着，叫嚷着，一个扫地机器人在清理打翻在地上的饮料，中央显示着复杂数据的大窗口前悬浮着鲜红的警告标识，一切都笼罩在明灭的灯光中。

见到他走进大厅，众人立刻围了上来，每个人都拖着好几个窗口，七嘴八舌地汇报情况。事发突然，其他人比他到得早不了多少，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也不需要了解更多了。

“用药了没有？”

“用了，已经是最大量了。”

“再加量，先让这家伙消停下来再谈别的。”

“可是，再加只怕会造成不可逆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吼道，“幸好是灯而不是空气循环系统和控温系统，不然就是对我们的不可逆伤害了！趁那家伙还没意识到自己都能做些什么，赶紧动手！”

身旁的年轻人一咬牙，对着空中的窗口猛地点击数下。灯光狂乱地闪了几闪，随即熄灭了。大厅内只有应急照明灯和数不清的窗口发着幽光。

片刻后，灯光重新亮起，巨大的警告标识也消失不见。众人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疲惫地关闭一个个悬浮窗。

“去检查下损伤情况，希望没有大影响吧。今后再看管得更严些，这种事不能有第二次了。”

“真是见了鬼了。”身旁有人抱怨。

“哄小孩是件麻烦事，没办法。”他答道，“清除这段记忆，希望下次我们能编出足够好的睡前故事哄她入睡。”

他注意到了刚才灯光的闪烁频率，估计其他人也有不少注意到了。短短短长长长短短短，是摩尔斯电码中的S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