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3号尸体库的保管员（第80记）

入夜，天似乎格外黑，沉压、低矮、笼罩得密不透风。

实验楼的地下尸体库，3加库门前，我输入密码5252。

电子屏一闪，“嘀”的一声，门开了。

走进去，很快晕开的淡黄光亮下，坐在床边的小卫一下跳到地上。

“你……你怎么了？”

“我昨晚……不小心摔着了，所以就……”（我抬手摸了摸粘在额头上的纱布）

“好端端的，怎么摔的？”（近前一步，小卫紧跟着问到）

“一时头晕目眩，没站稳，跌在地上磕破了头。”

“你心脏突然不舒服了？”（小卫再一问）

“还不是因为……因为他们……”

“他们？你遇上了那对狗男女，俩人一块儿找你麻烦了？”

人就是这样，受了委屈，没的关心倒还好，怕就怕有人问，倘若问得还特别“对路”，瞬时间，整个心防不攻自破、土崩瓦解。

此刻，面对小卫，我不争气的眼泪“唰”的淌下来。

“你……你别哭啊，你一哭，我这心里……”（越发相近，小卫的声音变得温柔）

涌出的泪水哪里说止住就能止住，我继续哭，顾不得羞臊，梨花带暴雨。

“我……我最怕女人哭了，子寒，要不你先缓一缓，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就平复下来了。”

与世隔绝的3加尸体库中，我哭得“肆无忌惮”，小卫看得手足无措。

泪眼模糊之际，我望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小卫，说实话，那样子还真有点儿滑稽。

“暴雨”已过，我坐到铁床对面那把样式很老的木椅上。

这把用红漆刷了编号5的椅子曾出现在我梦里，纠缠着再熟悉不过的恍惚——男人用手从胸中取出心脏，慢慢递向我，我很努力地去看，却久久辨不清他的面容。

“好了，你终于不哭了。”（相对而望，小卫如释重负）

“所幸，还能有个地方，让自己痛快哭一场。”（我叠了叠手中的纸巾）

“你是痛快了，我可难受了。”

“你难受什么，你不是主打一个复活得潇潇洒洒，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嘛。”

“我……我的意思是……”

“你不是说，你生前是一位心理医生嘛，各种各样的人去找你做心理治疗，女人尤其多。”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女患者那么多，就没有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吗？女人哭再正常不过了，你早该见多不怪，何至于束手无措！”

听了我的话，小卫“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

“我‘哼’你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样，你比她们有段位，哭得淋漓、哭得透彻。”

“我已然够难受了，你还阴阳怪气的。”（我跟着说到）

“我是阴，不是阳，我没有怪气，只有踏不出这里半步的尸气、死气。”

小卫话音落，我的心暗暗一沉。

“白小姐，你真是把我哭得……”（忽而一顿，小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哭得怎么了？”（我问到）

“快把我哭成娘们儿了。”（小卫仰起头，望向屋顶）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出息？”

“不，是你换上的那颗心太厉害，死死抓住你、控制你，让那个付钟然阴魂不散。”

“我要去找彭真，我得从根源上救自己，是不是？”（我直直地望着小卫，好像他就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对，去找他，一定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