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剑姬转》【十一.上】共赴何方，相互碰撞的十一章
虹城，铁城，铁匠铺。
清晨的风吹过略显寂静的铁匠铺，卷起炉内的火星，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又随风消逝。铸剑师简单用清水洗了个脸，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行让自己精神起来。但说是精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时间抡锤而颤抖的右手，还是哑然失笑。哪怕是有印章师和自身魔力的加持，可以让她在保持力量的同时不必锻炼成一个全身肌肉的家伙，但彻夜的工作还是有些吃不消。
“早上好……”印章师迷糊着睁开眼，掀开盖在身上的长袍，从火炉旁边的皮椅上坐起身来，“你不会又是一晚没睡吧。”
“哪有，我还是稍微睡了三十分钟的。”铸剑师看向房间内那柄已经初具规模的剑胚，眼神似乎都温柔了许多。“毕竟马上就要完成了，还是想再加个班。”
“……以后你不睡够六个小时的话我就什么都不做。”
“饶了我吧。I know I'm wrong.Forgive me, okay?”铸剑师伸出双指抬起印章师的嘴角，但印章师的“笑”也只是存在了这么一段时间。对于铸剑师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单句，印章师从来都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了解铸剑师的想法，以及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表情很可怕啊，哈哈……”
“我可没有在生气哦。”
“印章师你每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在生气啊。”铸剑师万策已尽，默默的低下头等着印章师的反应。而印章师却走向了剑胚，手指在剑身处画出一道纹章，那剑胚竟然缓缓的凝聚起来，最终居然凝聚出一道剑锋，尖锐到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割伤。
“为了不浪费你一晚上的成果，今天就再努把力好了。”
“Okey！”铸剑师回到炉旁重新拾起铁锤，就在她要砸出第一下的时候，门口的骚动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出事了吗？铸剑师丢下铁锤，掀开铁匠铺的门帘，眼前的一幕却足以让她窒息。
“太阳……”铸剑师盯着天空喃喃自语，此刻她所看到是和六年前一样的景色——末世之景！
黑色的斑点从太阳的一段极速扩大，眨眼之间覆盖了这颗恒星投射出的所有光芒，天空中只剩下漂浮着的赤色光环。
赶来的印章师也愣在原地，她那一成不变的脸此刻却在微微颤抖，那和六年前一样的黑云，正停留在虹城的门口。一股十分霸道恐怖的无形之力砸在心头，哪怕只是远远一瞥，那股记忆犹新的压迫感仍然让她呼吸困难。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和骑士团的盔甲队站在一起，却根本拔不出手里的剑，甚至不敢去触碰自己腰间的剑柄。骑士长只身立在城头，不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她心知来者是何人，但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还是让她心生不爽，所以她并未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等着黑云中的那人现身。
仿佛是为了回应骑士长的期待，从那黑云之间缓缓出现一个人影，那片黑云也开始聚集起来，仿佛蓄满了雷霆暴雨冰雹一般。黑云之中，那人向外迈出一步，脚步落下之时，四周涌现出低声的吟诵，但那扭曲嘈杂的声音只会让骑士长心生厌倦罢了。
在那身影完全显现过后，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个炸雷劈开一样，就像是一杯满溢出的水，所有的极端情绪都在那一瞬间喷发出来。城墙上的士兵开始有人半跪下身子，有些人甚至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两眼一白昏死过去。
骑士长暗叹一口气，高傲的仰视着面前这个身影，哪怕这道身影所给予的压力是自己见过最强的。
“我们还真是好久没见了呢，魔王。如果是来虹城观光的话，请从观光客通道走。”
“原来是你。”魔王微闭着眼睛，略显慵懒的看向面前的骑士长，从那翠绿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情感。若是换为别的人，敢抢在魔王之前开口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但骑士长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这件事。
“六年前的准骑士，如今已经是虹城的骑士长了。你会觉得吃惊吗？”骑士长拔出大剑刺进城头的砖瓦，就像是一面旗帜，引得在场所有人的侧目，“我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如果你想商量什么，或者有什么想法的话，今天的虹城可不欢迎你。”
“为了虹城而来？呵，你以为我真把虹城当回事了？”魔王冷漠的声音打断了骑士长要说的话，她翠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骑士长渺小的身躯，对于眼前之人她已经感到厌烦了。
“剑姬在哪？”魔王淡淡的开口道，气氛变得更加让人窒息。
“魔王！不管剑姬在不在虹城，想为所欲为的话就滚回家洗洗睡吧！因为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得先过我这关！”骑士长举起大剑，脚尖在城墙上一踏，剑锋便直指魔王而去。
魔王看着将剑指向自己的骑士长，抬起手随意一指，骑士长的大剑就自己从手中飞出去，在空中自行崩裂开来。
在骑士长还未有所反应之时，仿佛是收到了一记结结实实的锤击，整个身体在空中倒飞出去，骑士长反应过来努力调整姿势后，一脚踩在城墙上卸力后留下一个巨洞，重新站在地面的时候她感觉身体都快要被震裂了，她表面的强忍疼痛的高傲并没有瞒得住魔王。
“我给剑姬十分钟时间见我。”
“否则——”
所有人都明白魔王没说完的那句话，以及……她没说的那个字……
“梦，送我过去。”剑姬黑着脸看着天边的黑云，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美梦女神。
“不行，我是不会让现在的你去冒险的。哪怕是倾尽梦之森的力量，我也能……”
“她要见的人是我！这是现在的我应该去做的事。”剑姬只留给美梦女神一个眼神，随后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拜托你了，再让我最后任性这一回。”
“……好。不过你一定要回来，否则我做梦都不会放过你的！”美梦女神双手结印，剑姬的身影在几道光束交叉闪烁后消失不见。
魔王仍然站在虹城的天空上，骑士长虽然只是嵌进了城墙里，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短暂昏迷了过去。就在魔王等的有些不耐烦时，一道奇异的光芒如流星般在天际闪烁，在撕裂黑云后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影，脚踏在虹城城墙之上，仿佛六年之前的初见。
“魔王，你不是要找我吗？［红莲的剑姬］，在此！”
“那个笨蛋。”乐师躲在虹城的钟楼后面，随手一拳捶在墙上。
“来的好！”魔王转身朝剑姬的方向挥出一拳，身边的黑云也随之飞出，伴随着拳风盘旋在剑姬身边，剑姬的身影很快就被黑云所笼罩。魔王在空中虚空一蹬，身形也再次没入那片黑云中。虹城外的空气暂时安静了，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离不开那片黑云，都在期待着下一步的动作。
外界看不到黑云中发生了什么，而两人也自然是感受不到外界的目光。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里并没有你死我活的大战，而是一张案几，两个杯子，剑姬和魔王对坐，互相碰杯之后，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果汁？！”
“因为你说你不喝酒，所以我特地买的。”魔王重新倒上一杯，将杯子伸过去自顾自的和剑姬再次碰杯，“虹城特产，味道还不错。”
虽然不知道卖饮料的那位老板生意如何，但如果让他知道他今天有一杯饮料卖给了这位魔王，不知道他有什么感想。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虽然我也很不想摆出一副魔王的架子吧，但是随随便便来找你又太普通，如果没什么压迫感又显得我很弱，当魔王的规矩可一点不比当剑姬少哦。”魔王无聊的用手指沿着杯口旋转，语气和刚才对阵骑士长时截然不同，反而有点像是……正在撒娇的女生？
“那干脆不当魔王，来接我的班怎么样？”
“……那好像还是当魔王自在些。”
“你这家伙……”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释怀的大笑起来。魔王喝光了最后一口果汁，随手一挥，刚才的案几和杯子都消散在黑云中。
“你这次走，是不是不打算再回虹城了？”
“可能还会再回来吧，但那时，我应该已经不是剑姬了。”
“你从来都是这样，做什么事情永远都不会后悔。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和你做了六年的朋友。”魔王扶额苦笑两声，随后指了指背后的黑云，“你想好一会儿怎么跟下面的人解释了吗？”
“嗯。不过……”剑姬突然坚定的抬起头注视着魔王，双眼炽热的好像要喷出火焰一般，“我想和你打一场。”
“一定要打？”
“一定要打。”
魔王沉默了，她一跺脚散开黑云，又揪起剑姬的衣领将她丢到城楼上，语气中又恢复了刚才的压迫：“我只给你五分钟，想说什么话就快说！”
“剑姬，你不该回来的，你……”骑士长看到剑姬落地后第一个跑上前来，但剑姬只是跟她摆了摆手，借着她的盔甲从城头上站起来。
“听着，只有五分钟的话，疏散群众已经来不及了。我会尽量把她带到天上去，地面的工作交给你和你的骑士团。能做到吗？”
“但是现在你……”骑士长看着剑姬空无一物的腰间，却被剑姬先一步按住了手，只交给骑士长一个眼神。
感受到剑姬的眼神后，骑士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拍了拍剑姬的肩膀后，转身走下了城墙。看着骑士长的背影，剑姬淡然一笑，目光远望着某个方向。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只手从侧面伸出，十分干脆的抓住了剑姬的衣领。乐师的目光中第一次产生了怒火，她死死盯着面前这位红莲的剑姬，将嘴里的牙咬的咯咯作响，“我已经说过了吧，凭现在的你，是没办法保护虹城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乐师，你认为，自己想做的事和应该去做的事，哪件事更重要？”
乐师一愣，抓住剑姬的手也松了几分力道，而剑姬也没有着急离开，十分配合的继续保持着这个动作。
“或许你以为，保护虹城是我作为剑姬的应做之事，如果我不是剑姬了，自然就没有保护的义务。但这六年以来，保护虹城都是我自己想去做的事，虹城已经是我的第二个家了。即使我不是剑姬，我也想留在这里，用我的全力去保护它。”
乐师听完这番话后，沉默的低下头，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剑姬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朝她伸出一个拳头。
“说到底，乐师也只是一个泛称对吧，因为哪怕是鼓师，笛手，也都可以叫自己乐师。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称呼呢。”
“你想说什么？”
“在你找到自己的称呼之前，可以先留在这里帮我的忙吗？”
乐师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伸出拳头和剑姬相碰。
“事先说好，我只帮你这一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太高了，太高了！剑姬救我！”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剑姬和乐师同时向上看去，那位虹城的公主，此时正不受控制的从天空中坠落。即使身后的小书签拼命的扇动翅膀，也无法减缓她下降的速度。
就在剑姬思考该用什么角度起跳才能接住公主的时候，乐师抽出双剑一碰，如波纹般的音波在一瞬间缠绕在公主身边，诡异的减缓了她下坠的速度。剑姬奋力一跃，脚踏在那些音波之上，直接在空中接住了公主。
“你不是还在梦之森吗？怎么会……”
“对不起，剑姬。我拦不住公主和美梦女神，只好和公主一起过来了。”一旁的小书签低头道歉，而公主却气鼓鼓的盯着剑姬，丝毫没有刚才尖叫着下坠的气势。
“这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跑掉了！不管是魔王还是诅咒，我都要跟剑姬一起面对！而且虹城可是我的家，别想把我置身事外！”
天边的黑云滚过两道雷霆，仿佛决斗前的钟声正在敲响。剑姬并未再和公主纠缠，只是将公主放在乐师身边，乐师也明白了她的想法，手中双剑上的音波浅浅流转起来。
“剑姬，接着！”公主摘下颈上的项链扔给剑姬，水蓝色的光芒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剑姬并未回头，在留给公主一个背影后，从城头一跃而起，直奔黑云而去。
“平安回来，剑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