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雷特秘史 第九章 抛弟弃友
迈克尔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走出主楼，他下意识地架起双臂，挡住天光，虽然还处在阴影里，他的皮肤已经被灼得微红了。他走进南边的楼，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不一会，楼的另一侧传来了不似人声的惨叫声和烈火焚烧的噼啪声，一股黑烟越过楼顶，飘散而去。
莱昂纳多严肃的面容变得悲戚，他叹了口气，缓缓回身，嘱咐仆人先不要告诉凯尔芙里，然后独自上楼了。
恶魔对我说：“他真的很伤心，并没有解决掉一个对手后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道：“看来他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恶魔道：“如果他将这些良心表现在行动中，就会害了他。我相信我的交易者不会这么傻。”
我无法和它交流，便离去了。
我还是给凯尔芙里讲了她三叔已经在南边的楼前“自焚”的消息，凯尔芙里惊讶极了，随后痛哭着冲出去，穿过阴影，奔进南边的楼里。我一直追着她，叫她冷静，但她充耳不闻。
凯尔芙里的举动惊动了好几个仆人，他们追出来，终于在洒满阳光的大门前拦住了她。她还挣扎着朝门口的阳光冲去，但被仆人紧紧抱住，带回了主楼。
这场骚动将莱昂纳多又惊下来了，他了解原委后，质问道：“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没有一个仆人应答。凯尔芙里叫道：“是我的那个看不见的朋友，不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莱昂纳多环顾四周，指着凯尔芙里那个方向的空气说：“我知道你这个鬼魂的存在，你是迈克尔从银桥带来的吧？因为你没造成什么危害，我就没管过你，现在我要警告你，请你考虑清楚你所做的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如果今天凯尔芙里真的冲出去了，或者以后你使凯尔芙里身处险境，我定要想办法让你魂飞魄散。”
我感到很惭愧，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凯尔芙里叫道：“为什么要杀三叔？”
莱昂纳多道：“是你三叔觉得愧对我们，最终选择了自杀。对此我也很伤心，很遗憾。”
凯尔芙里哭道：“为什么不拦住他？”
莱昂纳多沙哑着嗓子说：“当时已经拦不住了。”
凯尔芙里号啕大哭，莱昂纳多将她抱到怀中安抚，他的眼角也泛着泪花。
凯尔芙里哭道：“弟弟……妈妈、二叔……也会像三叔一样吗？”
莱昂纳多愣了一下，难堪地说：“妈妈一定不会像三叔一样，弟弟和二叔，也不会。”
凯尔芙里无助地边哭边嚎：“三叔，三叔……”直至在啜泣中睡着。莱昂纳多将她抱进她的卧室，然后又独自坐到桌上喝闷酒，这次喝到了下午。
当天晚上，城堡里来了一个中年人，应该是莱昂纳多的生意伙伴，他催莱昂纳多去工作，莱昂纳多推脱说家里出了点问题，急需解决，从今天开始，他不能随便出门了。他要那位中年人代他打理好他的工作，然后展示出吸血的犬齿和手臂上的肌肉，中年人只得满口答应。
过后不久，胖胖的文森特·霍亨索伦来了。他一进门，便问莱昂纳多道：“艾德里安和他的小孩，以及你的妻子，都跑来了我家，这是怎么回事？”
莱昂纳多笑道：“艾德里安不会没跟你讲吧？”
文森特将外套脱下，放下包，和莱昂纳多分别在椅子上坐定，说：“他说你要独吞财产，将他赶了出来，现在他正想方设法打回来呢。真的，听我一句劝吧，兄弟之间和气生财好不好？你们搞成这样，斯卡雷特家搞不好会衰败的。”
莱昂纳多道：“如果兄弟异心，天天互相倾轧，这才会衰败。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角逐出一个最强者，由最强者集中力量，带领斯卡雷特家向前走，这样斯卡雷特家一定能一步步走上巅峰。而且我妻子说她为什么会跑去你那没有？”
文森特摇摇头，说：“这倒没有。”
莱昂纳多道：“谅她也不敢说，不过我也不太好意思说。”他拍了拍文森特的胳膊，说：“看在你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的份上，我就揭了伤疤吧。她和艾德里安出轨了，你说我能原谅她吗？能原谅艾德里安吗？”
文森特瞪大眼睛，骂道：“她竟干出如此混账事。”不过他马上又拍一拍莱昂纳多的胳膊，说：“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他们也应该是一时糊涂，才这么做的吧，他们现在一定都对你很愧疚呢。我去说说他们，让他们来道歉。这种事，说开了，大度些，也就没啥了。”
莱昂纳多脸都气绿了，恼怒地说：“如果你老婆出轨了，你说开了，大度些，就没事了？哦对，你太傻了，连老婆都找不到。”
文森特道：“如果我老婆出轨了，而我还爱着她的话，我肯定要原谅她，谁还不会犯个错呢。只要她向我承诺以后不会干这种事，我就得像从前一样爱着她。而且，说白了，老婆出轨，男人多少也有点问题，我劝你也反思一下自己为好。”
莱昂纳多顺了好几口气，说：“对，我怎么可能指望能从没老婆的人嘴里，听见一些关于爱情的真知灼见呢？”
文森特摆摆手，道：“好好好，我确实没法和你感同身受，因为我连恋爱都没怎么谈过。可是兄弟感情我是有发言权的啊，我也有一个哥哥，爸妈从小就告诫我们要同舟共济，共筑霍亨索伦家的辉煌，所以至今我们的关系都很好，吵架都几乎没有过。”
莱昂纳多道：“那是你哥懒得理你。你小时候和我们玩时，你哥参与了吗？而且这也因为你父母还健在，如果，请原谅我，如果你家发生了变故，你哥肯定不会给你一分钱的财产的，而且还会把你骗得晕头转向，让你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文森特叫道：“不可能的！”
莱昂纳多道：“事实如此，你不信也没办法。不过，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为好。”
文森特捂着脑壳，陷入混乱。
此时恶魔闲逛到大堂里，看见了莱昂纳多和文森特，它将莱昂纳多叫走，垂涎欲滴地对他说：“你的那个朋友看起来很美味啊，能给我吃吗？”
莱昂纳多惊讶地回头瞧瞧文森特，道：“你确定？如果真吃了他，我们的敌人可能会多出三个吸血鬼。”
恶魔胸有成竹地说：“你当时和我交易时，心里想的不就是他吗？怎么，还要客套客套才允许我吃掉他？”
莱昂纳多笑了，道：“当然可以吃，不过不是现在。”
恶魔满意地点点头。
莱昂纳多回到座位。文森特紧张地问他刚才和他交谈的是什么东西，莱昂纳多说只是请来的帮手而已。
不久后霍亨索伦家的二公子文森特·霍亨索伦，在外出散步时失踪，连一丝灰都没剩下。再过不久，老斯卡雷特的墓所在的山头上，又多了一座衣冠冢和一座空坟，衣冠冢是迈克尔的，空坟是文森特的。斯卡雷特家没有一个人去祭祀和守夜，仆人将坟墓建好之后，它们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荒山上，任凭风吹雨淋。
故事讲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我要去工作了，便只能先作别卡珊德拉，和她约好下次见面的地点是斯卡雷特城堡的小路，然后搭车离开银桥。
卡珊德拉让我带上装有羊皮纸的金属盒，我觉得拿着这个去上班很奇怪，但是卡珊德拉没能力将它带回斯卡雷特城堡，我也不能将它寄回去，让它大张旗鼓地在城堡里亮相，那就只能带着它去办公室，等下班再悄悄把它装回去了。
现在仍是暗夜笼罩，车子经过一个个路灯，它们陆续闪过，好像一个个亮着光的窥探事实的眼睛，只是天空依然黑暗，连行道树都看不分明。
我打开金属盒，翻出底下的羊皮纸，蹭着路灯的光逐篇读完剩下的诗，感觉都是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不知道卡珊德拉是怎么根据它们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的。
我已经知道最终的获胜者是莱昂纳多了，但莱昂纳多明显也不是个好人，或者说，斯卡雷特三兄弟就没有一个好人，凭什么莱昂纳多就没有受到报应，反而在享受豪奢的生活呢？这让我很不舒服。
还有，当她说起召唤恶魔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摸过的那个斯卡雷特城堡模型，就是当年莱昂纳多召唤恶魔的法阵，我听见的低语，没准就是恶魔的低语。我并没有在斯卡雷特城堡见过这个恶魔，说明它现在可能在地狱里。我会不会吸引了已经回到地狱的恶魔，然后被它缠上呢？我顿时战栗起来。
我心神不宁地来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整理资料，打开电脑，准备今天的工作。此时耳畔突然响起低语声，就像在废楼里听到的那样。不对，是低沉而嘶哑的清晰的男声，它说：“莉小姐，你好，是你召唤的我吧，我找你很久了。”
我回头一看，正看见一个恶魔倚在窗边，它勾起嘴角，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