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名小札 | “南瓜种出南番”

◎胡马

       南瓜，其实是葫芦科南瓜属几种植物的统称。大体上它们名字里都有“南瓜”，就好像辛普森一家一样，南瓜一家。

      南瓜家的核心成员，就是普通南瓜，我们也称之为“中国南瓜”。但“中国南瓜”并不原产于中国，只是引进得最早而已。因为后来又来了印度南瓜、美洲南瓜……所以先来中国的南瓜就占得先机，称为“中国南瓜”了。美洲可能是最早发现南瓜的地方，但中国古代的南瓜未必是从美洲传入。《本草纲目》说：“南瓜种出南番，转入闽、浙，今燕京诸处亦有之矣。”这里的南番可能指的是我国的西南边陲，也可能是南方邻国。

      南瓜的英文名字“pumpkin”，词根的意思可以追溯到希腊语，本义很简单——大瓜。因为它真的很大。据说从前在大不列颠，人们就有在万圣节把蔬菜刻成灯笼的悠久传统，那时主要是用萝卜一类根茎膨大的蔬菜。等风俗流传到了新大陆，人们发现当地的南瓜更适合做成灯笼——够大，又软，做起来方便不是吗？

      南瓜生得颜色美，浙南、福建、台湾地区的人叫它金瓜。

      南瓜也叫倭瓜。“倭”，大家都知道是蔑称日本用的，但也可以泛指外国，所以得了这个名。晚近以来多写成“窝瓜”，还记得《植物大战僵尸》里那个总是皱着眉头可是对付起敌人没有二话的大窝瓜吗？

      《红楼梦》演到第四十回，刘姥姥进大观园了。鸳鸯要拿她开心，强与她玩牙牌令。她先宣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对：“大火烧了毛毛虫。”鸳鸯笑道：“右边么四真好看。”刘姥姥对：“一个萝卜一头蒜。”鸳鸯还是笑：“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说：“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有花开便有花落。倒是倭瓜，名字土，身份贱，可营养好，存储易，灾年最要靠它救荒，于是又光荣赢得“饭瓜”“汤瓜”这样更土的名字。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却是繁华落尽见真淳。

      印度南瓜，是一种椭圆形——而不是扁圆形的南瓜，因为从印度传入我国才得了这个名字。表皮的颜色较普通南瓜淡，人们摹拟竹笋的皮色叫它笋瓜。也叫玉瓜或者白玉瓜，中国人总是比着比着就要拿玉来比了。

      美洲南瓜——还是叫它西葫芦吧。西，还是说它的异国身份；至于葫芦，就是南瓜家的老祖宗了，西葫芦长得带点弯弯的，比南瓜家的其他几位瓜亲更像葫芦些。

      （本文刊于《咬文嚼字》2013年第5期《探名小札》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