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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丛书》 宋 王楙(二十九)

2023-10-03 20:04 作者:三步一颠  | 我要投稿

七发客难 《随笔》认为,枚乘作《七发》,东方朔作《客难》,之后其他的人按照二文的体格纷纷模仿。模仿《七发》的有《七激》、《七辩》、《七依》、《七广》等作品;模拟《客难》的有《解嘲》、《达旨》、《宾戏》等作品,这些模仿的作品了无新意。 我个人以为古时候的文人,他们所作的文章,也都有沿袭他们之前的古人,而且不止一处,比如李尤为的《德阳殿赋》,之后王延寿模仿其体作《灵光殿赋》,何晏、韦诞、夏侯玄所作的《景福殿赋》,宋武帝刘义恭、何尚之模仿他们作《消暑殿赋》。 又比如扬雄的《蜀都赋》,之后班固模仿其体作《西都赋》,张衡模仿其体作《南都赋》,徐干为《齐都赋》,刘桢为《鲁都赋》,刘邵为《赵都赋》,庾阐为《扬都赋》,以至本朝周美成为《汴都赋》,都是按照《西都赋》的体格一直在模仿到今。曹植、潘岳、庾阐都有作《闲居赋》,之后沈约模仿其体赋《郊居》,谢灵运模仿其体赋《山居》;此体格从曹植开始,在谢灵运终止。现代人只知道潘岳所作的《闲居赋》,但不知道早于潘岳已经有人作《闲居赋》了。 古之媵者 有人这么说:古时候的“媵”就如现在的“从嫁”。媵,是送的意思。妾送嫡(正妻)而行,所以称妾为媵,比如女英随娥皇一切嫁给舜帝。 我个人按照《公羊传》,里面说“媵者何?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以侄娣从。侄者,兄之子。娣者,女弟也。(大意:什么是媵?这一国的诸侯娶另一个国诸侯的女儿,女方须从另两个与女方同姓之国各请一位女子陪嫁,女方的侄(兄弟之女)娣(妹妹)随嫁。侄,是出嫁女子大哥的孩子。娣,是出嫁女子的妹妹。)” 又考究《毛诗正义》,说“凡送女适人者,男女皆谓之媵。(大意:凡是随女子出嫁跟过去的人,无论男女都称为媵。)”《左传》记载:僖五年,晋人袭虞,执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大意:僖五年,晋国袭击虞国,捉住虞国大夫井伯,他是秦穆姬嫁过来随嫁过来的人。)史传说“伊尹,有莘氏之媵臣(大意:伊尹,是莘王嫁女儿的媵(陪嫁过来)臣。”那么随女子陪嫁过来的人,男的也名为“媵”。 《毛诗》说“求尔新特”,因为不是礼嫁,女方父母家的男子妇女无人肯陪嫁过去,女子一人独自嫁过来,称为新特。 退之毛颖传 小宋状元(宋祁)认为,退之的《毛颖传》,里面的含义连古人都无法达到,所以是名家。洪庆善则说退之的《毛颖传》,柳子厚以为文体很怪异,我以为是模仿乌有子虚(出自于汉 司马相如《子虚赋》,子虚赋中虚构的人物)。 《容斋随笔》认为,退之的《毛颖传》,很多人觉得奇怪,但柳子厚很喜欢。诸公往往以为此文有自己独特的文体,退之之前的古人从没有以这样的文体写作。 我个人认为恐怕未必,退之的这篇,我怀疑还是有模仿他人的作品,只是他人不知道而已。读《隋志》里三卷《古俳谐文》,袁淑十卷《俳谐文》、十卷《续俳谐集》。袁淑的《俳谐》,文体犹如沈约的《弹芭蕉文》也都有记载,这些人是怎么得出自古以来没有文章能和《毛颖传》相比的呢?退之淹该今古,并且熟读城南邺侯三万轴加持,他一拿起笔写作,源流不绝,与后人的创意写作不同。 可以再读《蜀志》,先主嘲讽张裕说“昔吾居涿县,特多毛姓,东西南北,皆诸毛也,人之称曰‘诸毛’云云。(大意:以前我家在涿县,那里特别多姓毛的,东西南北都是各种毛,因而人们称他们为‘诸毛’等等。)”这是《毛颍传》文体萌芽的启蒙;而里边所说的“自结绳以及秦,阴阳、卜筮、占相、医方、族氏、山经、地志、九流、百家之书,皆所详悉。”的书写方式受蔡邕的《成公绥笔赋》、郭璞的《笔赞》的启发。 不同时期文嵩的《松滋侯传》,司空图的《容成侯传》,以及本朝东坡先生的《罗文》等传,其中机杼是从退之开始的。 相承叠用数语 诗人经常相承叠用数语,比如这句“于鹄蓬头十二三”,韩退之相承作“年至十二三”。 梁简文的“可怜年几十三四”,刘禹锡相承作“花面丫头十三四”。 阮籍的“昔年十四五”,杜子美相承作“往昔十四五”。 纪少瑜的“女儿年几十五六”,权德舆相承作“年至十五六”。 司马宣王的“年几十六七”,杜子美相承作“郎今才年十六七”。 焦仲卿的“年始十八九”,杜子美相承作“虬髯十八九”;有人说杜子美是相承《丙吉传》,说这样话的人是不知道用十八九作诗的人,最开始的那个人是焦仲卿。 史传里边有时也会出现折计数目的句子,比如马融的“七八五十六”,苏秦的“三七二十一”,颜率的“九九八十一”,《通典》有“五七三十五”,《鱼经》有“六六三十六”,《齐书》有“三九二十七”,“七九六十三”,“三八二十四”,“四八三十二”,《考异》有“八九七十二”。 又考究,“三三九”,“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七九六十三”,“六九五十四”,“五九四十五”,“四九三十六”,“三九二十七”,“二九一十八”,这些是子夏说的。 类似这样的有很多,再比如施肩吾有诗句说“一年三百六十日”,北齐童谣有“十年三千六百日”,李白诗、肩吾诗有“百年三万六千日”,这句出自东汉的《周泽传注》。 贺知章上升 《贺知章传》说“天宝初,请为道士还乡里,诏许之,赐镜湖剡川一曲。既行,帝赋诗,皇太子百官饯送。(大意:天宝初年,他向皇上请求成为道士并退休回乡,皇上同意,并为他作了一曲《镜湖剡川》。回乡的那天,皇上赋诗,一起来送行的还有皇太子和百官。)” 我个人寻来《会稽集》考究,得知明皇为贺老作了归越序和归越诗,朝廷中官员李适共三十七人也都作了饯别文章。当时是正天宝三载正月五日,青门祖帐,冠盖如云,即便汉朝的二疏(汉宣帝时期,叔叔叫疏广,侄子叫疏受。)也没这样规模,来观看的人非常多,堵在一起,贺老真的很受宠。 《传》又说“八十六岁离世”。我个人读徐铉所作的序,里面说,有位叫彭汭的人,他在会稽郡的延寿院里获得一块石碑,石碑是许鼎所撰的《通和祖先生碑》。里边记载“贺监知章得摄生之妙,不死,负笈卖药,如韩康伯。近于台州上升,遍于人听。元和己亥,先生遇之。(大意:贺监知章证得摄持身子不老的妙法,能不死,像韩康伯那样负笈卖药。最近在台州飞升,很多人都在传说。元和己亥,先生遇到他)”等等。这块石碑是元和年间所作的,时间相隔不是很久,不知道为何提到这样的事。可是读李白的《忆贺监诗》有句子说“昔好桮中物,今为松下尘”,又说“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按照李白的说法,贺知章确实死了。唐朝人喜欢说些很奇怪的事,比如华山女子这件事,诸公夸诩不一。贺知章飞升这事,应该是为表述其人伟大而说,这类说法不应该隐没也不应该大肆宣传,也怀疑徐铉所作的序妄说。这和《江南野录》里面记载陈陶不死,但事实曹松、方干这些人皆有作《哭陶诗》一样的,很奇怪,完全不可深信。 药名诗 《西清诗话》说:利用药名作诗的起源于陈亚。其实不对,东汉已经有人作离合体,到唐朝才开始有以药名作诗,比如张籍的《答鄱阳客诗》说“江皋岁暮相逢地,黄叶霜前半夏枝;子夜吟诗向松桂,心中万事岂君知。”就是。 我个人以为,这个说法并没有作很详细的考究,他不知道在六朝已经有人这么作诗了,不是开始于唐朝,当时的王融、梁简文、元帝、庾肩吾、沈约、竟陵王就有作品,是到唐朝这诗体才开始盛行,比如卢受采、权、张、皮、陆这些人写了不少这样的诗作。 吴曾的《漫录》以为,庾肩吾、沈约各有一用药名所作的诗,不是从唐朝开始。吴曾的见解也不是很广。 本朝的钱穆父、黄山谷等人,也很喜欢用药名作诗。 鸟名诗 叶天经认为,韩退之的诗句“唤起窗全曙,催归日未西。”,里面的“唤起”、“催归”是两只小鸟的名字。用鸟名作诗开始于韩退之。 我个人考究,其实这种诗体是源自于六朝。读梁元帝曾经也写这样的作品,难道韩退之不是沿袭他吗?六朝时期,诗体很杂,没有统一,梁元帝的作品非常多,不只用鸟名作诗,还有用兽名、歌曲名、龟兆名、针穴名、将军名、宫殿名、屋名、车名、船名、树名、草名。 梁元帝的鸟名诗,如“晨凫移去舸,飞燕动归桡”。兽名诗是“水涉黄牛浦,山过白马津。”歌曲名诗是“啼乌怨别鹤,曙鸟忆还家。”龟兆诗是“土膏春气生,倡女协春情。”例子可以举出很多。 昏字 世人说昏字原本是从民,现在从氏,是以前为避开唐太宗的讳而改的。 我个人读《唐三藏圣教序》,这篇序是唐太宗所作,褚遂良书写,里边有句“重昬之夜”,是从民,那时并没有将民改为氏。所以为避开唐太宗的讳而改的说法,很荒谬;“昏”,是世俗坊间书写流传的俗字。 又读《温彦博墓志》,这篇是正观时期欧阳询所写,最后说“民部尚书唐俭”等等,当时唐太宗当政,正字都不避讳,何况这个所谓的偏旁要避,这合理吗? 从此,可见唐太宗有不讳之德。 善学柳下惠 姚合的诗句说“相府旌旗天下尊,汴水如今不复浑。” 孟郊的诗句说“自公领兹部,山水无滓泥。”又说“君生霅水清,君没霅水浑。” 这几句诗,是相承老杜的“公来雪山重,公去雪山轻。” 白乐天的诗句说“安得万里裘,尽裹周四垠。”又说“我有大裘长万丈,与君都盖洛阳人。”这个也是相承老杜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寒士俱欢颜。”白乐天的诗体,是学柳下惠的。 后世珠少 有人说:古时候的金子多,后世金子少,怀疑是有些金子又回归山泽了。 我个人不觉得这说法妥当,所谓宝物的丰耗,跟当时的气数有关,这些都归为造化的奇妙,不容许他人对此诘难。后世比古时候少的,不只是金子,比如珠宝也是。 古时候一说到珠宝,是以斗斛计数,比如项羽遗张良二斗,孙权遗宗预一斛,你看现代人相遗有二斗一斛的吗? 卢琳的《四王启事》说“张方劫帝西迁,辇真珠百余斛。”现在国家库藏,是否能达到百斛?金子在熔铸会出现损耗,但珠宝根本无所蠹耗,南渡以前,也没听到人说多到没地方放。我的这些说法,他人很难以理来诘难。三国时期的吴国,尚且有一斛珠宝赠予他人,说明当时有狠多珠宝,不言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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