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
我睁开眼,挣扎着爬起来。眼前斜插着一柄斑驳的锈剑,混杂着异质的绿与沉默的血污,同暗红龟裂的大地融为一体。赤色的光热将吞没一切。没有其他事物了。夕阳已西,却尚未入夜,似乎也终不入夜。天不是澄亮的橙,而是更为暗沉的焦褐色,好似烧红砖石被击碎后的粉末铺满了尚未燃尽巨木的机械拼接画面。天地间只有我和这柄剑,或者说,只有这柄剑。
我本能觉得,也或许是这柄锈剑使我联想,这是一处古战场,一处荒废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战场,燃尽了所有生机。在这里,哪怕是死亡也找不到任何痕迹,没有亡尸,没有残骸,甚至没有骨灰,一切早已走向了终结。如同纹路般开裂的大地充满了寂寥,又昭示了什么。
我居高临下,注视着那柄剑,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我心头爆发,近乎原始的本能和奇异的暴戾让我想要破坏所有。我抽出那柄剑乱舞,但其实,又有什么尚存呢——除了单调可悲的造物主,一切已经湮灭在悠悠岁月之中了。熟悉的或不熟悉的,成王败寇,喜怒哀乐,碎裂,崩解,我将无我。
闭幕终局,得见你我。与其说是一心忍辱负重,困囿于往日的失败,倒不如说是虚名误身,以至于小肚鸡肠,敏感过激。满口老庄疗心,反复吟读织田信长临终前的挽歌,借以愤慨难平掩饰空虚无能,沉沦黑暗不愿承认太平盛世,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世人,丑化了世界。
我拿起毛巾擦了擦脸。镜子照了照我,凝视着我的病容,始觉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