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蓝橘般的秋日 第四章：尾韵是苦的（六）
心率仪均匀单调的“滴滴”声将利普唤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利普想要坐起来，却感到浑身使不上力气。他转动脑袋看向四周，类似病房的房间，旁边摆有三张空床，床边的矮柜上放着输液的大药瓶和几卷干净绷带，空床尽头的窗户外一片漆黑，房间的灯光适宜地调低了亮度。
利普想起在逃出地下的途中被一只小队给救下，而在那之后自己便昏了过去。利普记得他们都穿着灰黑色的制服，但那些不像是警方或者救助队的，并且那身制服上也没有对应的徽章。
“哟吼~醒来了啊。”突然，病房内回荡起声音，然而这个病房里只有利普一人。
“谁在这？”
“啊哈哈，我就在你旁边啊，看这边，左边啦。”
利普扭过头，却只看到了那台心率仪，正当他疑惑不解时，那台心率仪的仪表盘上竟然显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脸。
“哇！嘿嘿嘿，哎，没被吓到啊？”
“是洛托姆啊...”
“姆姆，本来想突然吓你一跳呢，真扫兴。”仪表盘上的那张脸变出了失望的表情。
“吓病人是么...要是我被你吓得昏过去，你是不是要负责任啊。”利普轻笑道，“医院里什么时候会雇洛托姆来帮忙了？”
“哈哈，我不是医院雇来的。”
“那这里...”
“是在医院啦，不过也不算是，姆，一会让小闪闪和你解释吧。”
“小闪闪...？”
“那现在，来给你的身体充充电吧。”仪表盘上那张脸这时又变回了笑脸，随后几根电线从心率仪后伸出，接在了利普的胸前输送电分。
利普感到原本的疼痛逐渐消退，能量不断涌入体内，让他变得精力充沛。片刻后，利普坐起身解开了缠在额头上的绷带，他摸了摸额头，能摸到的只有自己柔软的毛发，绷带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恢复了。
“嘿嘿，抱歉之前没有给你送电啦。这种方法只有在醒来时才会最安全，如果在你昏迷时靠蓄电治好你的伤，你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啊呀，看来他来了呢。”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利普扭头看到一只帕奇利兹走了进来，他抬起头，正巧撞上了利普的目光。
“是你？”
“哈哈，看来还记得我呢，恢复的不错啊，蓄电的特性就是方便。”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利普突然冷冷地问道，他摘下连在身上的仪器，警惕地坐在床边，被摘除连线的心率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气氛变得胶着。
“月狼。”帕奇利兹突然回答。
“闪闪！”
“算了吧子离，迟早都要告诉他，这些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
“神出鬼没的月狼组织？”利普眯缝起眼，“怎么突然变了口味，改换猎物了？”
“哈哈，有人说我们是惩凶除恶，有人说我们是推波助澜，但我们所做的都只是为了维持这座城市的平衡...通过特殊的手段。不过你我都是同道中人呐，敢说自己的双手就是干净的吗？”
“我已经发誓退出了。回到正题上吧，你们想要什么？”
“唉，明明是我们救了你，却连一丝感激都没有，真让人扫兴。”，帕奇利兹叹气道，随后转身看向那台心率仪，“子离，打开电视，调大声音。”
利普望向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上面播报的内容正与守护之垒相关。
“近日，大规模恐怖袭击于昨晚又添噩耗，11日晚七点三十四分，繁星街52号三莲塔发生爆炸，百年古建筑瞬间化为废墟。此次袭击共造成14人受伤，5人死亡，截至目前，共造成34人死亡，上百人受伤。日前发布的橙色预警也于今日上调至红色，即日起将部署无人机24小时全城巡逻，日间也将有警方部队于重要地带巡逻。警方指出，近来系列恐怖袭击事件目标均为古建筑，目前已对中心地带古建筑周遭区域进行疏散封锁，禁止所有进出交通，徒步行经的路人也须接受盘查。警方提醒民众尽量远离封锁区，如若发现可疑人士或疑似爆炸物，请在确保自身安全下，第一时间拨打报警，同时在警方到来前切忌擅自行动...”
“这些都是，发生了什么...”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这三天可是发生了不少事呢，关了吧，子离。”
“我们观察守护之垒有一段时间了，可从他们过去的行踪和搜集到信息我们看不出和目前袭击的关联性。而通过过去的监视，我们认为你和他们的会长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所以你觉得我会知道些什么，或许能帮助你们推算出下次的袭击地点。”
“嗯哼，很聪明的嘛。实话实说，那晚我们没料到会遇到你。”
“合作的价码是什么？既然你我都是同道中人，你该明白我不会白干事。”
“哈哈哈，是是，价码当然不会少，而且是你一定不会拒绝的价码。”
“不会拒绝的价码？”利普直起身，好奇地盯着帕奇利兹。
“如果是莫尔，你会拒绝吗？”
“哦？你们找到他了？”压抑住惊讶，利普怀疑道。
“放松，暂时还没有把他带回来，你的弟弟我也有印象，所以那晚看到他坐上那辆车，我就打算离队跟上，但队长说守护之垒内部系统的安全级别突然调高很多，如今只靠设备无法破解，无奈之下就只好放弃追踪咯。之后我们解决了大厅里的家伙，然后就听到从地下室方向传来有枪声，再之后就是看见你浑身是血的被那个大块头踩在脚下了。嘛，但我那之后还是查到了那辆车的去向，虽然花了不小的功夫，不过他的位置已经基本确定。”
“既然你们能找到莫尔的位置，为什么还想要知道袭击的地点，而不是直接杀入巢穴，一举剿灭呢？”利普将信将疑，试探地问道。
“第一，他们并不集中，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第二，这不在我们的范畴内，撒网式搜查应该是由警察和救助团的人来做，第三，我们不愿和第二条中出现的人打交道。”
“第三条才是根本原因吧。”
“嗯哼...怎么样，愿意合作吗？”
“先不提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想要的是莫尔，而不是他在哪。”
“真是死脑筋啊。”帕奇利兹叹了口气，“我们的人会带他回来，只是现在不宜行动。至于说的话是真是假，看看这张照片，上面的月精灵你总该认识吧？”
照片从帕奇利兹的终端投射到墙壁上，投影中的月精灵正吃着蓝橘果，他的身边坐着一只路卡利欧，似乎是在和他聊天。利普看到月精灵的左眼是血红色，他的模样也确实是莫尔。
“怎么样，是他吧？”
“嗯...”利普回应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找你不是来问问题，而是要你参与进来解决问题。出于特殊的理由，我们认为你值得信任。既然同意合作，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一员，直到麻烦解决为止。”帕奇利兹跳上利普旁边的一张床上，对利普伸出了手，“我是斯帕克，合作愉快。”
“利普，合作愉快。”利普礼貌性地握了下斯帕克伸出的手。
斯帕克跳上门把手，灵巧地拉开了病房的门，“来吧，我们要做的事可多着呢。”
利普跟在斯帕克身后，绕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一间宽阔明亮的大厅内，利普用手遮住刺眼的灯光，他讨厌这种感觉，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快。
“欢迎来到我们的行动基地，虽说你早就来了。”
“我记得不是在医院吗？”
“说对了一半，这里其实是医院的地下，别问我为什么建在这里。”
“那刚刚窗户外面...？”
“医院病房窗外的投影，既然你没有看出来，那说明效果还不错，哈哈。”
利普的眼睛差不多适应，他望了下四周，惊讶地吸了口气。虽然不清楚获取途径，但这里的仪器设备都是先进科技的实例，利普能想到的，或者想不到的，这里应有尽有。这一刻的视觉冲击丝毫不弱于利普初次踏进布瑞滋给他带来的震惊。
“火绒，我说服他了。”斯帕克冲靠在一块宽大桌台前的风速狗喊道，对方这时正喝着咖啡，眼睛盯着面前墙壁上众多的显示屏，在显示屏上的是各种关于守护之垒和近期袭击的信息，以及做下的标记和备注。从火绒那阴沉的表情，利普可以看出目前的进展并不顺利。
火绒扭头对走到他旁边的斯帕克点了点头，随后起身看向了利普，一瞬间，利普差点又认错了人。那张冷静严肃的脸，像极了他的父亲。
火绒凝视着利普，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斯帕克，把还留在这的人叫来，希望这下能有些进展吧。”
斯帕克应了声，跑走留下了利普两人。利普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或许是火绒那张脸唤起了他的习惯行为。
“你是这里的领头人？”利普忍不住问道。
火绒听到轻笑了几声，“这里没有领头人，只有创始人。”
“那么...你是创始人吗？”
火绒摇了摇头，“是我看起来有那么老，还是说你觉得这个组织是个刚出生的娃娃？”
“抱歉，我没有那意思，只是对你有份敬意。”利普看到火绒仍然在盯着自己，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怀疑是衣服没穿整齐。
“小小的年纪就那么能干，在自己家乡也很出色吧。为什么想着要来这种破地方？”火绒抿了口咖啡，平和地问道。
“我来不是为了自己，莫尔去哪里，我就陪他到哪里。”
“也是，听说那些地方对月精灵偏见很大，受了不少罪啊，只可惜这里也不是灵界乐园，你应该深有体会。”
利普没有回答。这时，斯帕克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四五名月狼成员，利普认出了其中的那只超能妙喵。
“在这里的人都到齐了。”斯帕克对火绒报告道。
“开始作战会议吧。”火绒拍了下那张桌面空空的桌台，桌边立刻出现了深蓝色的粒子，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椅子的形状，同时，桌面上也出现了布瑞滋的全息投影。
利普和月狼成员入座，斯帕克坐在了利普的左边。
“会前先介绍一名新成员，雷精灵利普，他对我们没能涉及的领域有着一定的了解，同时也会是我们突破目前困境的重要角色，尽管是新人，也希望众人能像对待组织内成员一样尊重，帮助他。接下来先让子离对近期搜集的内容做总结报告。”
“是。”子离应道，布瑞滋的全息影像上随后出现了数个红点，利普数了下，大概有四个。
“这些是目前为止遭到攻击的地点，遭受破坏的建筑均为留存至今的古建筑。在之前的袭击中，他们先派出成员前往多个假目标地，分散警方注意力，从搜集到的信息来看，目击地点大多是大型商场、体育馆、学校等人员聚集地。随后，就在警方忙得焦头烂额之时，守护之垒的人前往目的点，也就是古建筑，混入进出的工作人员，在建筑内埋下炸药，最后，BOOM！”
“他们抓住了警方的行动原则，与古建筑比起来，商场学校等地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宁愿受骗也要向假地点派人。”斯帕克喃喃道。
“那也就是说，下一次袭击...”利普低声自言自语道。
“姆姆，就像你想的那样，估计也会抽不开身，让守护之垒的那些人得逞吧。”
“分析昨天斯帕克潜入获得的信息，推测下次袭击会是在三天后，袭击地点是这个范围之内，黄点是预测可能被袭击的古建筑。”子离说完，全息影像中出现了一个红圈，围住了布瑞滋的中心地带，红圈内跳出的密密麻麻的黄点让利普眼花缭乱。
“这根本不可能预防，即便是警方也动用不了那么多人力。”
“这就是你在这的原因。”火绒接道，语气严肃郑重，“我们明白仅凭自己已经走不了太远，所以才需要你帮忙缩小目标。”
利普沉默下来，盯着全息中的那些黄点，无形中，他的肩上已经挑起了重担。但在继续之前，他还要考虑一件事——是否说出事实真相。
“袭击地点是莫尔告诉他们的。”在权衡了片刻后，利普还是说了出来，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了过来，眼神中透出怀疑和不信任。
“虽然我们尊重你的说辞，但希望你的话也能有所根据。”火绒这时也委婉地提醒道。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这个结论你们都不能相信，那当我解释出根据，你们可能还会觉得我疯了。”
利普能够听到几名成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火绒的眼神则是一刻也没离开他。
“我认为利普说得不全错。”就在这时，斯帕克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我监听时确实听到过类似的内容，下次的袭击时间也是从这得到的。”
火绒凝视着利普的眼睛，沉默了一会，“斯帕克，你记录下具体内容了吗？”
“嗯，但他们在对话中的地点是用代号代替的，下次袭击的目标代号是‘回忆’。”
“回忆...？”
“你有印象吗！？”斯帕克跳起转向利普，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不，我没有任何印象，抱歉啊。”看到斯帕克激动的样子，利普只得尴尬地摆了摆手。近在眼前的线索就这样断掉了，尽管有些不服气，但利普只得暂时放弃在这方面的深入，把目标定向另一个人。
“声怎么说？她是守护之垒的副会长，您应该在地下室遇见她了吧。”
“她死了。”火绒叹了口气，回答道。
“死了？”利普感觉脑袋突然“嗡”了一下，一直让他害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她的伤势过重，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死了。而且就算活下来，也不见得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信息。”
利普咬紧牙，心头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上气，他杀了人，他终究还是杀了人。
“利普，我们选择你，就意味着我们只能靠你，你是抓住线索的唯一希望。”
“可我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啊，他们的计划，今天刚看到的那些袭击，甚至连莫尔在哪里也...”
“我想也是这样，知情计划的只在那几人之间，至于成员，以及安装炸药的人，他们是否对计划有所觉察都难以肯定。”火绒的语气转为平和，他盯着利普，凝视着利普的眼睛，“你的思维方式才是我们需要的，知识领域的空缺形成了天然屏障，能够突破屏障避免下次惨剧发生的只能是你。我没打算在这次作战会议上就得到结果，距离下次袭击还有三天，竭尽所能吧，子离会负责协助你调查，守护之垒的资料以及搜集到的相关信息已经全部导入了APEX系统，子离会告诉你使用方法。休息室还有间空房，亮着蓝灯的门进去，左手顺着第三间，一会等会议结束，子离会去那里找你。”
“没有什么问题就先行离开吧，剩下的成员留下商讨进一步的行动，如果无法破解下次袭击地点，我们也要确保有所准备，扰乱平衡的人必须被清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