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着魔（25）
明明才一天半没见李慕白，邵逸辰却觉得“恍如隔世”。这两天接收了太多讯息，对思维冲击太大，导致身边有丁点异常邵逸辰都很敏感，稍许不对劲都能立即察觉到，更何况眼前这个哪怕视力衰弱都能看出不正常的白目，这一天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白目身上。
邵逸辰看着今天时常突如其来无故傻笑的李慕白，脾气有点躁，为对方的这段时间以来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疑惑，但没有那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因为李慕白这个简单又不蠢的脑瓜有点什么事是不可能藏得住的，更何况李慕白跟他说好了，想说的时候会告诉他的。邵逸辰躁的原因是因为这已经是李慕白今天第四次神经发作了，已经到达他容忍的极限。
“你笑完能不能说说今天究竟犯什么病？”邵逸辰白眼斜睨着李慕白说。
李慕白还在考验邵逸辰的耐心，完全没有警觉身旁已经有人握紧拳头蠢蠢欲动，邵逸辰再没忍住，一掌朝李慕白的头顶盖下去。
“你清醒点。”邵逸辰呵斥道。
“哎呦，逸辰，你干嘛打我？”李慕白终于正常了，捂着头噘起嘴一副委屈惹人心疼的模样。
“你究竟在笑什么？”邵逸辰垫高脚，看看李慕白的头有没有事，代替李慕白的手轻揉着李慕白刚被他击到的痛处。
“我有笑吗？”李慕白沉下肩，眼神飘移不定，被邵逸辰瞪了一眼随即低下头，邵逸辰再瞎也不会看不出李慕白这话说得有多心虚。
“看你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是不是恋爱了？”话出口，邵逸辰还是觉得不太合理，那前段时间死气沉沉的样子还能是失恋不成，而且这种事情李慕白不会瞒着他呀，毕竟从高中到现在李慕白追求女生的经历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被拒绝的次数少说也有五六次，哪次不是鬼哭狼嚎的，这么藏着掖着不是李慕白的作风。
但李慕白现在这般扭捏看着又像是那么回事，这桃花扑面的脸蛋，紧闭不语的双唇明显就是默认，好吧，邵逸辰有点伤心，现在连李慕白都变了，连恋爱这种事都要对他隐瞒。
“唉，”邵逸辰没有意识的叹息出来的时候，他才觉察到自己又在叹气了，最近叹气频繁得几乎成口头禅，“原来真是恋爱了，对方是谁？”
明明比较心塞的人是他，可邵逸辰却觉得李慕白此时仿佛正面临什么刀山火海的考验似的愁苦难言的样子，邵逸辰清楚这不是李慕白愧疚时惯有的表现，所以，李慕白的恋爱对象是难以启口的吗？
“不能说？”邵逸辰问道。
“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见李慕白还是一副为难的模样，邵逸辰干脆放弃追问，不管对方是谁，也应该是两厢情愿的，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反正再怎么样也比邵逸辰现在逃不了抛不掉，要死不活的状态好吧。
李慕白现在才开怀的笑了，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拽着邵逸辰往图书馆走，踏进图书馆，李慕白突然凑到邵逸辰耳边，“逸辰，其实我跟他还没确定关系，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说完撒腿跑了，偌大的图书馆，一下子就没进书籍的海洋。
邵逸辰在排排书架间来回穿梭，经过文学类分区前面窃窃私语的小情侣，绕过捧着《世界金融史》厚本，鼻子快贴上书页，皮肤晒得黝黑的男生，径直走向那个在几排美术类书籍前徘徊的身材娇小的女生，在距离她不到两步的地方驻足，邵逸辰眼睛将面前整排书架扫视一遍，给予女生投来的礼貌目光点头微笑回应，继续朝前走。经过三角区的时候遭到依君两记白眼，不破口大骂已经是对方的宽容，所以邵逸辰理所应当的接住，没有任何微表情的反击。但他并没有为此感到愧疚，只是白白承受了人家馈赠的零食，有机会还是还的。
邵逸辰毫无目的又兜了半圈，与哲刚擦肩而过。图书馆一角，胖胖的管理员正踩在长梯上整理书架上端的书籍，梯子微晃，管理员稳如泰山，经过的时候邵逸辰还是本能的扶住梯子，等到管理员准备从长梯下来的时候才放手转身继续去找寻合意的书。只是心不在焉，恐怕书名都没看清几个。
“邵逸辰。”依君迎面走过来，努嘴示意身旁的哲刚退避。
邵逸辰脚步踌躇不前，依君已经站到面前时，他还在原地。
“有事找我？”邵逸辰说得很小声，自己的耳朵嗡嗡响了两声，也不知道对方听清没有。
依君听清了，回答说：“我在等你找我。”
“为什么？”邵逸辰不解的问，侧身让出条道，两人并排走向图书馆的出口。
“你说过你不喜欢江劲腾的，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个解释吗？”依君没有撒泼，看邵逸辰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只是邵逸辰不懂，没有期待，哪来的失望。
“我现在不也没说我喜欢江劲腾吗？”跟面对江劲腾时矛盾的心情不同，邵逸辰对着依君是坦荡的，连回答对方问题时的 “模棱两可”都坦荡，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
“就是因为你连喜欢都不敢说，我才生你气。”依君说话时没有生气，语气更像是在叙述。
被依君的话呛得脑袋迟钝，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大概有些事情在心里烙下的印深到得用另一个烙印才能勉强掩盖，让邵逸辰没能接受依君现在评价他跟江劲腾这件事的态度，没有因为夺爱生恨，仅仅只是因为邵逸辰不敢承认喜欢江劲腾而生气。
经历死而复生，邵逸辰应该怎么理解这句话，重新看待这个人。
“为什么？”邵逸辰重复这三个字，为另一个让他困惑的问题。
这三个字再次问出口，依君的眉毛即拧成一条线，盯着邵逸辰的眼神里满是堪忧，可能是为邵逸辰的智商。
“邵逸辰，你是真傻还是情感木讷？”依君双手抱胸，呼哧的喘着气，“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竞争对手这么懦弱，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承认，我想跟他争都没有一个理直气壮的由头。”
“竞争对手？”
“对啊，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是是是，”依君一连说了三个“是”，“你究竟要不要接受我的战帖？”
“哦，”邵逸辰脑袋还是懵懵的，“不要。”
“你是太自信江劲腾一定会选你，还是真的不想跟江劲腾在一起？”
“我没有任何想法。”
“好吧，像江劲腾这么自负的人，终于撞到岩石了。”
现在依君显得放松很多，跟她的交谈也惬意不少，突然像个朋友一样交谈，这让邵逸辰有说不出的怪异。两人从图书馆出来不知不觉一路走到法学系，邵逸辰远远看到那个依君口中自负的家伙，正坐在教室里靠近门口的位置上翻阅着书本，身旁站了两个拿着笔记本的男女。邵逸辰仅瞟一眼就把目光移开。
“你觉得江劲腾自负？”邵逸辰问，脚步朝教室的另一边移动，那是去往音乐教室的方向。
“嗯，你不知道，从小到大他都听不进人话，让做什么就偏不做什么，被叔叔打了多少次都不求饶的，他越犟叔叔就打得越凶，打到最后叔叔都打麻木了，初中的时候也经常跟人打架斗殴，叔叔从不出面处理，任由他自己处理这些事端，上了高中之后江劲腾突然就变了，虽然越来越高傲跟孤僻，话也不多，但是综合成绩突飞猛进，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这样的吗？那不是挺好。”
“不不，大家都被他的假象给骗了，至少在我这里他还是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劲腾，只是懂得伪装自己了。”
邵逸辰没搭话，涉及江劲腾的问题，他不好品头论足。
“而且，江劲腾还有一个跟他一样的怪咖朋友。”
怪咖朋友？依君一说邵逸辰心里就有数了。
“言毅吗？”
“对对。”
“你跟他很熟？”
“一般吧，我跟江劲腾从小长大，见这个人的次数大概也有见江劲腾次数的一半，不过他比江劲腾还孤僻，只爱粘着江劲腾，不跟别人讲话。”
“看得出来。”
“你竟然认识他，真没想到，”依君惊讶得后知后觉，表情有点浮夸，“我给你一个忠告，最好离他远点，他是个疯子，前段时间他还发疯把江劲腾的手割伤了。”
言毅，发疯，手割伤？邵逸辰将这几个词语串连起来，联想到之前篮球比赛的时候江劲腾手心的伤，还有篮球社换衣间里的成陆然跟江劲腾的争执，好像分析出了点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邵逸辰感慨连依君知道的事情都比他多，尽管这很理所应当。
“我看到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反正两人当时就在抢一把刀，抢来抢去就把江劲腾的手割了，然后言毅就晕过去了，我吓坏了，本来想叫救护车，但是江劲腾不让。”
“原因你知道吗？”
“江劲腾怎么会告诉我呢。”
“江劲腾也不会高兴你告诉我这些的。”
“嘴长我身上，由不得他。”
邵逸辰笑了笑，余光瞥见站在路旁的哲刚。
“其实哲刚对你也挺好的。”
依君听完邵逸辰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笑得腼腆，但微抬的下颌依旧有她不可抛弃的血液里流淌的自信，秀发飘扬，微风刚好吹起了她的裙摆，显得她威风凛凛。
“他自愿的。”
“很难得。”
“不要试图说服我放弃江劲腾。”
“误会我了，大小姐。”
“他是很好。”
聊到这的时候两人刚好走到音乐教室，没有事先知会很自然的分道扬镳了。
邵逸辰看了看关着门的教室，走近了，望进去，寂寥的教室里只有一架擦拭得黑亮的钢琴在数排靠凳的围拢下安静的立在角落，邵逸辰想起从前钢琴前面孤独演奏的身影，只是他这会正在法学系某间教室里，而不是音乐教室。邵逸辰轻轻的推开门，右脚刚踏进教室，“哐当”一排凳子如推翻的米诺骨牌依次倒下，吓得邵逸辰心脏蹦了一下，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却看见翻倒的凳子旁两个叠着倒在地上，正推开对方慢慢坐起的男生。
“慕白，重均学长，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看面前这两个狼狈的样子，邵逸辰不禁蹙起眉头，心想这两人不会在打架吧。
“没事没事。”先从地上爬起来的雷重均说。
“没事没事。”紧接着被雷重均拉扯起身的李慕白说。
这两人怎么看着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们是不是在打架？”邵逸辰边说着边走近了察看李慕白身上有没有伤，可是除了手腕上有点淤青，没有其他被殴打的痕迹，那点淤青估计还是刚摔倒蹭的，再往上察看，“慕白，你的嘴怎么有点红肿，是不是过敏啊？”
“逸辰，我没事。”李慕白低下头，用右手食指的指节轻触红肿的嘴唇。
雷重均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一脸怪异。
“你们三个人在这里干嘛？”江劲腾踏着无声的脚步走了进来，又吓了邵逸辰一跳。
邵逸辰摸摸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江劲腾，你来得正好，你跟逸辰把地上的凳子摆好，我先走了。”雷重均说着拽着李慕白的手臂准备冲出教室。
邵逸辰扯住了李慕白的颈后的衣领，“慕白，你要去哪？”
“我带他去看医生。”雷重均抢先回答。
邵逸辰盯着李慕白的嘴又看了一下，好像是有点需要，正考虑要不要干脆自己带李慕白去校医务室时，雷重均已经拖着李慕白跑远了。
望着这两人逃跑似的踉跄的背影，邵逸辰有点担心这两人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争执了吧，虽然平时争锋相对，没事爱打闹，应该也不至于真的起什么冲突。
“那么喜欢看别的男人吗？”江劲腾阴冷的声音传入邵逸辰的左耳，从左侧伸出的手臂搭在邵逸辰的右肩上，手指掐着邵逸辰的肩骨，差点没揉碎了，邵逸辰知道江劲腾又闹脾气了。
“江劲腾，痛……”邵逸辰右肩往下沉，试图逃离江劲腾的魔爪，不过听到呻吟声的江劲腾立即松了手，改为揉搓，舒缓他给邵逸辰造成的痛楚。
“江劲腾，你能不能不要随便释放你的敌意？”最后遭殃的都是他，为此邵逸辰忍不住控诉道。
“那要看你表现？”江劲腾不以为然的说，手还在揉着邵逸辰已经不疼的肩膀。
“行了，别揉了，打个巴掌给颗糖就有用了吗？”邵逸辰心里还是不忿。
“那不给糖，给个吻你好不好？”江劲腾挑挑眉紧盯着邵逸辰的唇，用轻佻的语气耍着流氓。
“那还是给糖吧。”邵逸辰快速挪动脚步闪到一旁，将翻到在地的凳子扶起来，依次排列整齐。
在邵逸辰正干着苦力活的时候，江劲腾径直走向角落那架钢琴，在凳子上坐下来，掀开钢琴盖板，琴键发出的声音吸引了邵逸辰的目光。邵逸辰将地上最后一张凳子扶起来，没顾及有没有摆整齐，就朝江劲腾走去，熟稔的在距离钢琴最近的位置上坐下来。
优美的旋律在江劲腾的指尖潺潺流出，汇聚成一首《雨的印记》。邵逸辰听江劲腾弹过很多遍，江劲腾的雨从来只有忧伤跟压抑的愁闷。但此刻的雨层次多变，初见雨时的忧伤，雨中狂奔的畅快淋漓，糅杂其中的几分喜悦，最后雨过天晴归于平静 。
邵逸辰没有鼓掌，依旧如当初一般默默的做个观众，但是他忘了，现在弹琴的却不是那个只会默默弹琴的人。
“我弹得不好吗？”江劲腾侧身回头盯着邵逸辰，阴郁的脸上不像雨过天晴的样子，更像是暴雨来袭。
“挺，挺好啊。”邵逸辰颤颤微微的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鼓掌？”江劲腾望着邵逸辰的眼神满是怀疑，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在质问。
“什么？”邵逸辰有点质疑自己听到的话。
江劲腾冲邵逸辰重重的眨一下眼，僵硬的脸上吐出两个字：“鼓掌。”
邵逸辰的手一接收到指令立即机械式的鼓起了掌，“好棒好棒，”尽管心里对江劲腾的赞美是真心的，但夸出口的话听起来很敷衍，也很勉强。
江劲腾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下来。
“真的很棒。”邵逸辰竖起了大拇指重申道。
江劲腾这才满意的动了动嘴角，牵强的笑了一下。
“还没问你刚跟依君聊什么聊那么开心？”江劲腾突然起身朝着邵逸辰走过来，看着来者不善，“我可是看到你们聊了一路。”
合着这家伙也跟踪他跟依君跟了一路，“江劲腾，我刚刚才说了，不要随便释放你的敌意，同系的同学之间交流学习心得不是很正常嘛。”邵逸辰发现自己说谎的次数增多了。
“很正常，那我不问了。”江劲腾抓起邵逸辰的手，摩挲着邵逸辰的指节，若有所思，接着低头轻轻的吻上邵逸辰的手背，模样相当虔诚。
邵逸辰呆愣的抬头望着面前这个正缓缓的睁开他紧闭的双眼的男生，男生的唇逐渐脱离了邵逸辰的手背，挺直了身体。
“想我吗？”江劲腾的声音轻如羽毛，磁性的嗓音具有诱惑力，听得邵逸辰无法思考，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劲腾良久。
邵逸辰抽回手，故作嫌弃的在江劲腾吻过的地方用掌心蹭了两下，“没失忆的话，我记得我们昨天才刚见过面吧。”
“这有关系吗？”江劲腾摊摊手，在邵逸辰身旁坐下来。
“没关系，我也不想你。”邵逸辰不想跟江劲腾扯，反正也不会赢的。
“我们下午逃课吧。”江劲腾用很平常的语气说。
邵逸辰猛地回头，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江劲腾，“你没事吧，你从不逃课的。”
是的，江劲腾从不逃课，至少从邵逸辰认识这个人开始就是这样，哪怕江劲腾在校的风评不好，但也只是因为个人作风问题，在学习上江劲腾绝对算得上优秀榜样，凡有课，没请假的话一定准时出席，好成绩都不带虚的。
现在，这个人竟然让邵逸辰逃课。
“这么了解我。”江劲腾回看邵逸辰说。
“去哪？”邵逸辰问。
“看医生。”江劲腾说着顺势佯装得病恹恹的瘫倒在邵逸辰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