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无熄之雨》第二章:门后的父亲(龙狼主角,中世纪剑与魔法)

尹丰记得,第一场雨。
尹丰记得,身后还有人等着他。
尹丰忘了,他们的名字。
尹丰记得,他们的面孔。
尹丰要活着,尹丰还不能倒下。
尹丰……有希望……
久违的阳光造在锈红的城门上,城门上堆满了尸体,有得早已腐烂,有的还新鲜地流淌着血液,有动物,也有兽人,在他们的前方,一个高大到可怖的狮兽人抱着大剑坐着,双手大剑的边缘满是缺口,剑身的血液已干涸,显出锈红色,
他背后的盔甲被血红的棘刺穿透,使他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狮兽人猩红的双眼中没有任何神情,只有无尽的迷惘,阳光最终照在他身上,一头杂乱的毛发显出锈色,他眯起眼,抬起一只爪子微微挡了一下。
他就这样,坐着,呆滞了许久,随后转过身,在那堆尸体中低下头,撕咬和进食的声音响起,那样的鲜活,如逐渐清晰的太阳。
……
我能听到,废墟中小心的脚步声。
我想海流也听见了,显然打草惊蛇并非好主意,我们接着缓缓向前走,那种气息也在跟着我们,但始终保持一定距离,一种刻意的安全距离,这种行为不太像被污染的疯子,更像是想乘火打劫的幸存者。
我能理解这种行为,毕竟人们会为了活下去做出一切可能的努力,但不代表我们不会做出努力。
再往前,已经能看到镇子边缘的城墙,那是战争以后才建起来的,一般这种小镇可不会设如此严密的城防设施。
脚步与气息停滞了,似乎在犹豫什么,接着陡然基础向我们靠近。
我抽出腰间的短剑,短剑适合应对快速接近的敌人,同时我抓住海流的手腕往我身后拉,他的身形比我庞大,这显得有点滑稽。
但对方却并未发起攻击,而是大喊道:“喂!你们两个!别再往那边走了!”
来者是个穿着与自己身形极不相衬宽大衣服的小狮子,大概十几岁,毛发十分杂乱,稚嫩的面庞却披着一幅老成的神色,我注意到,他右半边脸有暗红的角质层从面颊边缘突出,显然已经受到一定程度的污染。
他停在了原地,用略带恐惧的眼神盯着我手中的剑。
“风,只是个孩子!”海流在我身后急忙叫道。
“我没瞎,”我把剑尖下垂,没有收回去,“说明来意,我们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往那边走了,门的外面有怪物,放它进来会很危险,如果你们想往那个方向走,想办法绕路吧,不要打开门。”小狮子很紧张,举着的爪子微微颤抖,声音却很清晰,“从那个方向来的人,都被杀了。”
“门没打开,你怎么知道?”最后一句话让我不禁心生怀疑。
小狮子迟疑了一下,说:“我们能从城墙上看到……那里经常有新的尸体……”
“你们?这里有很多幸存者吗?”背后的海流突然插嘴道,显得十分兴奋。
“啊?”小狮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露出懊恼的神情。
“不用害怕,我是医生,我能帮助你们,比如你脸上那个,我能帮你治好。”海流连忙解释道,我不禁叹了口气,他还真是爱多管闲事,本来我想从这里绕个路走就完事,不过我很好奇,海流可从没说过他还能治疗污染,这种东西在我看来跟不治之症没有区别。
“真的?”小狮子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很快又平复下来,“我不信,除非你在这里证明给我看。”
“的确可以,”海流走上前,我注意到小狮子右脚往后挪了一小步,但很快又回归原位,“可能会有点痛,估计会留下疤。”
“我不怕痛!”小狮子龇牙。
“知道啦,现在把脸转过来,”我跟在海流身后,他的声音透出笑意,“我接下来要用这把匕首施展一些魔法,你不要紧张哦。”说着他抽出那把样式曲折的匕首,我略感诧异,原来这玩意是用来施法的?
小狮子很听话,乖乖把脸转了过来,当海流掀起毛发时,我皱起了眉,那里的情况比表面看上去要严重,底部暗红的甲壳基本把那半边脸占满了,我之前看到的只是格外突出的那一部分。
“看样子留下的疤可能会比较大啊。”海流喃喃道。
“你行不行啊!尽管来吧,我不怕!”虽然小狮子的声音很凶狠,但还是闭紧了眼。
海流举起了匕首,他暗红的眼底亮起微光,同时血色的光辉从匕首表面浮现,沿着匕首上曲折的花纹蔓延至匕首的顶端,使它看上去像一把瑰丽的工艺品。
海流毫不犹豫的将匕首的末端刺向小狮子的面部,在接触的瞬间,小狮子发出惨叫,同时我听见了两声破空声。
我的身体在我思考前便动了起来,短剑挥出,一支弩箭撞在剑身上,我能感受到柔韧的剑身在晃动,短剑继续向右侧斩去,拦腰折断了第二支弩箭,这两支弩箭的速度都较慢,如果是军用的金属十字弩我大概只能挡下一支。
“下来,不然我就把他脑袋砍下来。”我将短剑放在那孩子头顶,周围屋顶传来混乱的动静。
“不要……”小狮子刚要开口,被海流按住了。
“别动,我们知道是误会,我需要集中精神。”海流声音很平静,手中的匕首刺中小狮子侧脸的面颊后,暗红的光扩散开,小狮子半张脸跟着亮了起来,接着那层坚硬的甲壳开始萎缩脱落,像迅速干瘪的萝卜,同时光芒回涌凝聚在匕首表面,最终在海流放下匕首时消散。
“好了。”海流淡淡道,小狮子睁开眼,摸了摸脸和脖子,那里现在只留下嫩红的皮肤,他从衣服中抖出一堆甲壳的碎块。
“你真的可以……”小狮子瞪大了眼睛,接着立马扑向海流,“医生哥哥,谢谢你,你能治疗其他人吗?我们有食物可以回报,只要你能……”
“好了好了,你的皮肤刚长出来很脆弱,就不要乱蹭了,如果你有同伴需要帮助我会尽力的。”海流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则转头望向了从面前两侧建筑上匆忙爬下来的身影,同样是两只小狮子,身形瘦弱,看上去年纪更小,其中一只步伐一瘸一拐,他们都抱着老旧的木制手弩,弩箭插在宽松的衣袋里。
没等我和他们说话,那只领头的小狮子就冲了上去:“我说过没有我的信号不许动手!我们是一个团队要听指挥明白吗?他们是能治好我们病的好人,我刚刚只不过是在测试而已。”
“可是你刚才……”其中一只小声嘀咕道。
“命令就是命令,要遵守明白吗?不然命令就没有意义了!”领头的小狮子大声打断了他,“这是父亲教我们的,记得吗?”
两只小狮子没有回应,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我不禁笑了笑,这一幕让我想起曾经训新兵的日子。
命令就是命令,也是曾经的我常说的话。
一旁的大蓝龙靠了上来:“常风,刚刚多亏你了。”
我顶了下他手肘:“怎么说我也是你保镖,这种事应该的。”
他暧昧地笑了笑,把大爪子搭在我的肩上。
前方领头的小狮子此时转过身:“我带你们去我们庇护所吧,我们还有些食物能作为回报。”
……
跟着三只小狮子,我们穿过了这座镇子复杂的建筑群,这些建筑大多结构完整,只有少数的破损,但都肉眼可见的遭到了荒废,路上还能看到不少遗留的尸体,已腐烂到很难看出死去时的形状。
领头的小狮子告诉我们,这座镇子里只剩下他们还在,之前还有批成年兽人和他们一起生活建立起了庇护所,但最后都离开了。
问及留守在这里的理由时,他们则避而不谈,那只小的雌狮小声说:“因为父亲……”但被领头的打断了。
虽说很好奇,但我没有继续追问,最后只是问了他们的名字。
领头的叫尹东,老二老三叫尹南和尹西,留在家中最小的叫尹北,尹西是这一家中唯一的雌性。
据尹东说,他们的名字是父亲取得,为的就是好记。
最后我们到达了位于小镇钟楼下方的庇护所,周边依着建筑修起了木制的围墙,围住了钟楼和一处楼房以及一个大水井。
“地方不错啊。”我轻轻称赞道。
“最早在这的大人修建的,他们两个月前离开了,今天天气好本来想去南边森林打猎的,但昨晚发现了你们,我担心你们打开城门就一直跟踪你们。”尹东一边解释一边卡住了进来的木门。
“大哥,你的脸……”开完门后杵在后方的钟楼墙边的突然开口道。
“尹北,不要怕,是这位龙哥哥帮我治好了,他们是来帮我们治病的好人。”尹东忙上前摸了摸尹北的小脑袋安慰道。
“好人吗……可龙不都是坏的吗?”
“这个哥哥不一样啦……”尹东向海流抱歉的笑了笑。
“看来我们让这一家不自在了。”我低声对海流说道。
“没事,帮他们治好病我们就走吧。”海流说。
进入到屋中,海流快速检查了剩余三只小狮子的污染情况,只有老二的情况较严重,污染部位遍布右腿,影响了行走,但照海流说,没有触及骨头,只要去除后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剩余两只污染则只在表皮,治疗起来也很快。
尹西和尹北的治疗很快结束了,尹南花费了很多时间,海流说污染部分在肌肉内部,取出后、要立刻包扎止血,之后还得慢慢静养观察,同时要按时换药防止其他感染。
治疗一直到傍晚,海流才帮尹南处理好,他几乎整只右腿都被裹了起来。海流留下了足够的药草,并教了尹东如何帮他的弟弟更换绷带和药,之后拉着我准备离开。
但尹东叫住了我们。
“医生哥哥还有狼……叔叔,快到晚上了你们就在这休息吧,另外……”他靠了上来,声音突然降低,“我还有话想和你们说。”
我有些诧异,一小孩子能有什么大事,至于这么神秘兮兮的吗?我转头看了眼海流,他的神情却颇为严肃。
我抱着手臂:“好吧。”
尹东的表情并没显出惊喜,只是低声道:“谢谢你们,来一起吃点东西吧,吃完我们接着聊。”
晚餐很沉默,一群人在室内围着一张干净的桌子进食,想必他们依然介意我们外人的身份,如果真的是一家人共同进食定会有不少说笑声,食物是他们风干保存的肉,味道还不错。
晚餐后,尹东拉着我们到钟楼顶说话。
顶上的风景很好,足以俯瞰整个小镇,我顿时明白他们怎么发现我们进入小镇的,而且发生意外,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避难所,在这里敌人很难攻上来。
“我和你们说的,不要告诉我的弟弟和妹妹。”尹东的神情是十分严肃。
“说吧,我们保证。”海流答应了他。
“那边城门外面的怪物……其实是我们的父亲。”尹东说。
很意外,但他留下的理由也明了了。
“这一点,你的家人应该知道吧。”我皱起眉。
尹东点点头:“我想问问龙哥哥有没有办法治好他,如果实在不行,我希望你们能……”尹东呲起牙,“杀了他。”
“那是你们的父亲,你确定?”我问道,一旁的海流则低下头沉思。
“他那副样子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尹东低下暗黄的眼眸,“我曾答应过母亲要一直守着父亲,但这里的食物已经越来越不够,继续守下去不会有结果,离开的大人说有人建立了足够大的庇护所,那里更容易活下去,他们给我们留了地图,所以我想要么带着父亲走,要么……”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直接带着你的弟弟妹妹离开就好了。”我淡淡地说。
“可我答应了母亲,而且再怎么说……那也是我们的父亲……”尹东的身体颤抖着,低着头,我猜他在流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说过我很难体会他人的痛苦,而这个少年的情感,我也难以理解。
“我的确有一个治疗的方法。”海流突然开口道。
“真的吗?”尹东惊喜道。
海流点点头微笑道:“我可以试试,但我不能保证成功,而如果失败了,我们也会像你说的那样……”
“没关系,只要有希望,哥哥你尽管去尝试,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问我。”尹东擦了擦脸,湿润的短小鬃毛在风中摇晃着。
“我和常风商讨一下计划,明天你带我们去看一下你父亲的情况,我才能制定详细的方案,现在你先下去休息吧。”听了海流的话,尹东兴奋的点了点头,几乎蹦跳着爬下了钟楼。
“你真的有信心治好一个疯了的怪物?”我不禁惊讶于海流的能力,如果真的有这种技术,那如今的污染也不至于演变成这样。
“坦白说,没有,”海流叹了口气说,“我有一个想法,不过希望不大,而且一般污染到了这一步,我觉得治好了也活不长。”
“所以你只是安慰那孩子?”
海流点点头:“顺便如果出了意外,估计会需要你的帮助,对付这种污染的怪物你应该有经验吧。”
“让你的病人战斗,你这医生真是是忍心啊,不过放心,一般的怪物我还是有信心的,再说不是还有你的魔法吗?”我起身拍了拍海流的肩膀说道。
“真的很抱歉,明明是我自作主张的决定。”海流挠了挠角说。
“不用抱歉……我喜欢做擅长的事。”我望着远方的城门轻声说。
……
难得的不需要守夜的夜晚,我靠着海流睡得很沉,他的身体真的很温暖。
“你们明明满身鳞片,为什么身体这么暖和?”
“我怎么知道,天生如此,难道你们满身是毛还不够暖和吗?”
“感觉没你暖和,要是冬天能抱着你睡觉就好了。”
“我倒不介意……”
“那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早上的玩笑话大概就是这样,随后由尹东带路,我们登上城门楼进行观察。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云早早的遮盖了天空,好在这堵城墙还算年轻,不至于显得太阴森,前提是不论下方高耸的尸体堆。
城门的前方一只身形巨大的狮兽人正埋头在尸体堆中进食,他的身体受污染影响膨胀得像一只巨大的怪物,一只爪子杵着比人还高的双手大剑,浑身长满了扭曲的猩红棘刺和甲壳,从破损的盔甲缝隙中延伸而出,样貌极为可怖.
变异到这种程度的怪物我从未见过,说实话我不是很自信能快速解决他,如果他和其他怪物一样只是没有章法的乱抓乱咬那解决起来就只是时间问题,但如果他真的会使用手中那把巨大的双手剑,我不敢说自己能快速敌过他。
这种重甲双手大剑士一般安排在侧翼突袭时冲进敌人中充当绞肉机的存在,只要使用得当,双手大剑能砍穿盔甲,威胁极大。
而且这种剑不是谁都能使用的,能稳稳的把持进行长时间挥舞和劈砍需要远超一般士兵的力量和耐力,所以下方这个怪物在他还正常的时候已经算是一名精锐士兵。
如果我的手上还有把长矛我的胜算大概会大一些,但眼下只有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剑,只能随机应变了。
海流也在一旁看了许久,我能看出他的表情也不是很明朗,面部的阴影较之往常更深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我去准备一下,待会把他引进来,我会试着束缚住他进行净化仪式,但我不能保证这之后他还能活着。”
“没事的哥哥,你尽管去做吧,”尹东似乎用了很大力气说道,“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海流点头走下城门楼,同时叮嘱道:“等一切准备好了,我会给你信号打开门。”
我跟在海流后方,只见他从侧兜中翻出一块干净的锥状狭长晶体,晶体在阴云的光线下显现出淡淡的蓝色。
他似乎注意到我好奇的眼神:“这是魔能结晶,人工制造的,不过这玩意也没有天然的,它是用来绘制术式的工具。”
“需要我帮忙吗?”我忙问道。
“不用,你看着就好,你要做的是在你觉得危险的时候保护我,我相信你。”海流向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没法告诉他自己没有信心对付那个怪物,但我同样希望他能像承诺的那样治好那些孩子的父亲。
海流在城门前方不远处开始绘制术式,他开始就画了一个很大的圆,直径大概有五个成年兽人的双臂长。我站在他后方看着他工作,在画出圆后,他迅速在圆的内侧描绘一些繁复的符号和图形,接着又是一个圆不断向内部填充,整个法阵图案并不规则对称,但内部的路线相互联通,最终汇聚于中心一个点。
在完成后,我给海流递了水囊,他喝了些水坐在原地小小的休息了一两分钟又站了起来。
“好久没画过这么大的术式了。”他说着,将那块魔能结晶放回兜中,又取出了一个椭球形的深蓝透明晶体,里面的深蓝色如液体一般仿佛在旋转流动,发着微光。
“漂亮吧,”他发觉我的目光笑道,“可惜是一次性的。”
“待会我会把他砸在术式中心启动回路,这个术式会束缚住那孩子的父亲,之后我会利用内部回路启动净化仪式去除污染,常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断我,我想尽可能救他。”海流的语气很低沉,我能听出他对这个计划也不是特别自信。
“希望你能成功。”我淡淡的鼓励道。
“好没底气!”海流笑骂道。
他站在术式后方,面对着门,我则站在他身后侧方,观察他前方的情况。
海流向城门楼顶的尹东挥了挥手,尹东经过再三确认后,启动了机关。
城门发出巨大的噪声微微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停在那里大概五秒,我很紧张,刹那间我以为门因为太久没开卡住了,但紧接着门突然向后张开,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大堆尸体如呕吐般散入城门内部,散发着难以描述的恶臭。
这些尸体大多不完整,腐烂到难以分辨外形。一个巨大的血色身影踏过尸体缓缓走过城门,是那只狮子,他右手依然拖着大剑,猩红的双眼瞪大了四处察看,无神而又可怖,身体整体低伏着,左手时不时贴地,像只在寻找猎物的野兽。
很快他发现了我们,他先是发出低吼,接着他将视线聚集在海流身上。
“杀!——”他发出一阵干吼,低垂的身体猛然发力,高速奔来,也是在这一瞬间,海流抬手砸向了术式中心。
一道光辉炸开,瞬间整个法阵都发出苍白的光芒,身体悬在法阵上发的狮子身体被照的发白,我本以为海流没有赶上,但下一刻无数道幽蓝的光芒从法阵中钻出,只是一瞬间就捆住了狮子的身体,拉着他狠狠撞在地面。
那些幽蓝的光芒似有似无,却如锁链般紧紧锁住了这只巨大的狮子,我注意到在术式启动后法阵就已经不在地面了,而是漂浮于空中,紧贴着地面。
海流迅速开始了下一步,他举起匕首,暗红的光辉流淌在匕首上,接着他低身将匕首刺向术式边缘的一个交接节点,暗红的光如血液一般迅速在法阵中流淌,眨眼间便充满了法阵,狮子发出了痛苦的吼声,他全身的棘刺都发出了相同的光芒,接着这些光芒像液体一般开始向法阵滴落,整个过程很缓慢,也很痛苦。
海流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观察过这些汇聚的光辉都返回了海流的匕首中,所以我怀疑海流在催动匕首的过程中,自己同样是污染的载体,但海流并不像受到污染的人,所以我并没有坐实自己的怀疑。
狮子的吼声越来越大,突然,暗红的光芒变得格外强烈,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种光芒……这种窒息感……关于恶孽的回忆涌上心头……
狮子的左爪动了起来,接着是整个身体,最后是端起巨剑的右爪。
“海流,闪开!”我猛的撞向海流,抽出长剑护在身前,巨剑直刺而出,准确的撞在我手中的剑上,剑身弯曲,强大的冲击力砸在我腹部的甲胄上,整个世界在刹那间颠倒翻飞,我知道,自己被撞飞了出去。
我快速爬起身,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接着是一股温热的感觉。
情况很糟糕,伤口裂开了,不过我还能动,眼前的情况很明显,该执行另一个计划了。
“蠢货!过来!你的对手在这里!”我大吼道,将右手的长剑握紧。
怪物猩红的双眼很快向我集中,他左爪拍地,右手巨剑拖在身后,猛得冲来,我将剑身微侧,在他靠的最近的瞬间,身体向侧方转去。
巨剑挥舞的惯性极大,在他斩到一半时落点已经决定了。
巨剑贴着我的身侧落下,砸在地面,我顺势将长剑从他颈部的盔甲缝隙中刺入,但剑尖没入到一半就停住了。
该死,他皮肤底下全是那些甲壳,剑很难刺进去,本来这剑可以直接刺入他的胸腔造成重创。
怪物伸出左爪,试图抓住我的腿,我直接跳起,爬上他的背部,他的身体整体低伏很适合骑乘,我站在他背部的棘刺上,抓住剑柄向后以杠杆姿态拔出。
剑刃扭曲着弹出,撕开一道口子,怪物猛得直起身,我感到平衡向后倒去,我后跳,以十分狼狈的姿态坐在地面,砸的我尾巴生疼。
我抬起头,望见砸下的巨剑刃,我向右侧一个横滚,地面的沙石飞溅。
爬起身,我发觉这怪物竟是整个身体向后倒准确的斩出了这一剑,这种剑术很少用,这个怪物真的记得生前的剑术。
没等我继续感叹,怪物以极为灵活的身姿在地面翻滚接着起跳,又是一记跳斩,他的招数极为大开大合,这种双手剑术根本是没见过的野路子,的确有一定章法,但绝对不是我在军队中熟悉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怪物有着极其犯规的力量,地面每一个深坑都是他的剑的杰作,他几乎是把剑当成巨大的棍棒甩。
不过依巨剑的重量,这种使用方式也足以砸死敌人。
这只怪物挥舞着剑不断追击,我只能后退或闪躲,经过第一剑之后,这只怪物没有再用那种近身斩进行攻击,更多的是刺和利用剑身末端进行斩击,而我无法反击的理由也很明显,那就是我手中长剑的攻击范围着实有限,在他这种严密的进攻节奏下我很难找到进攻时机。
我需要近身,如果身体其他部位很难伤害到他,那我只能瞄准他的侧颈或眼睛。
眼睛直通脑子,只要刺得足够深就能一击毙命。
又是一记重刺,我举剑侧挡闪开,来到城墙边,剑刃猛得插入石砖缝隙间,怪物下意识双手握剑想要拔出,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我丢下长剑,拔出身侧的短剑,从怪物侧身接近,怪物一手松开剑挥出左爪,我起跳飞身堪堪闪过,怪物右手将剑抽出准备横斩,但速度显然慢了一些,我此时已抓住他左肩的棘刺,将整个身体向上拉,在剑转动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在转,我借着力攀附在他背部。
他迅速变招,直起身准备像战斗开始时使出后斩,但我没有离开他的背部,而是在他直起身时抱住他的脖颈,然后抓着鬃毛再次往上,他的头部受我体重的牵扯顺势向后仰,我反握短剑,从侧方将剑刺入他的右眼。
痛苦的嘶吼响起,一记重拳从前方袭来,怪物抛下了巨剑,右拳紧握砸在我的胸口,瞬间我感觉肺部所有的空气都被砸了出去,我没能握住剑,剑身此时只没入不到一半,显然不够深。
我的整个身体再次飞了出去,仰面在地面滑行数米。
腹部伤口的疼痛愈发剧烈,血液已经从甲胄缝隙出渗出,我感到微微的无力,但身体的直觉没有让我停下,
我仰面爬起身,前方的狮子将剑从面部直接拔出,伤口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只是让他愈加愤怒,他再次抓起落在身旁的巨剑,
用仅剩的左眼死死盯着我。
情况很不妙,我手头已经没有武器了,长剑还落在城墙边,而短剑在敌人的脚下,现在的距离比地狱还要远。
“常风!用我的剑!”一把剑落在我的脚边,这是把阔剑,剑身满是暗红的发光纹路,如海流之前握着的匕首般。
怪物的目光被海流的声音吸引,此时的海流所处的位置不比我离怪物更远,而刚刚施展完魔法的他看上去颇为虚弱,光是扔出这把剑,就让他趴坐在地面,我看得出,他在努力站起身。
怪物发出嘶吼,伏身抬起了手中的巨剑,那是他标志性的进攻动作。
“离他远点!”我大吼,右手握住海流的剑,莫名的力量涌出,再次冲刺,这一刻我感觉手中的剑似乎与自己连接在了一起,剑身宛如我身体的延伸。
一切慢了下来,我看到狮子抬起的右手,巨剑扬过他的头顶,我毫不犹豫的挥出了第一剑。
只是一剑,我感觉整个身体如撕裂一般,剑在斩下怪物手臂时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就如切下树枝一般顺利。
第二剑,我抬起手,剧痛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我瞬间跪坐下来,几乎趴在地面,一股铁锈味从喉咙中涌起,手中的剑下垂支撑着身体。
鲜血喷洒在地面,是狮子的,同时落下的还有巨剑和粗壮的手臂。
惨叫声没有停下,狮子的攻击也不会,他像是永不疲惫般,他再次低下身,踩着自己的右臂扯下巨剑,剑抬起,我知道他的目标是我的脑袋。
我站起身,很痛苦,非常痛苦,我需要再次发动像刚刚那样的斩击,但现在的速度显然不够,我没法在狮子的剑到来前抬起我手中的剑。
剑身刚抬起,狮子的剑已举过头顶。
剑离开地面,巨剑在向我的头靠近。
结束了吗?说到底,还是我没有做好准备,也许只要开始能找一把长一点的武器,也许养好伤再推迟几天,也许……
“父亲,不要!”一声稚嫩的嘶吼响起,斑驳的巨剑在刹那间停滞了。
剑终于正握在我的手中,巨剑没有停下,但慢了下来,我站起身向巨剑的下方迈出了一步,整个身体都沉浸在痛苦中,疼痛像湍急的河流冲刷着我,但我只能逆流而上,一步又一步,我从巨剑下方穿过,来到狮子的面前,他的右眼还流淌着血液,猩红的左眼中,只有无神的愤怒。
第二剑!整个世界仿佛都四分五裂了,剑如削过泥巴一般砍下了狮子的脑袋,巨大的身躯坠落在地面,鲜血在整片地面蔓延开。
我终于能够安然的倒在地面,万幸我的神智还清醒着,只是身体已经彻底瘫痪了。
“我到底……怎么了?”我感到十分奇怪。
“你用远超你身体负荷的速度打败了他,我本以为你跪下的时候已经彻底完了,但你又动了起来,常风,谢谢你。”我听见海流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我本该第一剑就砍下他的脑袋的,没想到你的剑威力这么大……”
“你能砍出第二剑已经是极限了,常风,我在这把剑上施加了意识加速和协调共振,你的意识用远超你身体反应的速度调动了你的身体行动,你现在最好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海流用温柔的语调说道,他的声音同样很虚弱。
我闭上眼,有风拂过,带着血腥味,同时带来的是微弱的哭泣,风中的哭泣声很稚嫩,兴许是为了自己的父亲,或许是为了自己,也可能是为了自己如今的亲人,但并不绝望。
我感到脸上有温暖的感觉拂过,带着灼热而湿润的呼吸。
“常风,我……”海流的声音逐渐遥远,一切都变得暧昧模糊。
恍惚间,我听见了雨声。
不要下雨,我讨厌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