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的提瓦特】璃月 · 层岩巨渊篇第二幕——雨打芭蕉故人归,铜雀铁马入梦来

雨,很大的雨。
璃月港一般来说不会下这么大的雨,和风细雨是祖君阁下结阵为璃月挡住了来自于海上的暴风才出现的天象。而今天的璃月港风雨飘摇,狂风骤雨下像是奏响了什么战歌一般激昂而又杀伐果断,狂风卷积着乌云,雷霆不断地击碎眼前的乌云。
是真正的击碎了乌云,而乌云中似乎有着一条雷龙在怒吼在咆哮,闪电犁过他的鳞甲和肌肉,那像是钢铁般的肌肉一寸寸的炸开——就像是将它丢入岩浆中一样。
身穿蓑衣的人影站在湖面上,湖面本应波涛汹涌,而那个人站在湖面上,就像是自己成为了一根定海神针铁。无论是再大的风雨还是雷暴都得乖乖听话跪在他面前匍匐颤栗,他只需要下命令就好。
他的身边是一个略显虚幻的女孩儿,淡蓝色的身躯周围闪烁着一圈微弱的金光。
他腰间挎着一把流淌着紫色雷光的太刀,淡淡的紫光在他的面前竟然有种莫名的温和,这些流淌的雷光便像是温顺的小蛇一般趴在他的手上,胸口……以及他的脖子上。少年素白的肌肤上慢慢的出现雷纹,眼中逐渐凝聚出深紫色的雷光。
“阿影,不要急。”他轻轻拍了拍梦想一心,身上的雷纹与此同时稍微淡了一些。
云层中他听见了沉闷的嘶吼,像是一柄大锤在不断地敲击人的心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里面的痛苦和挣扎——那是一条真龙的怒吼。
“空君,时间到了。”一边略有虚幻的身影回过头来,淡蓝色的长发迎风飘摇。“第九道神雷落下,渡劫成功还是失败就此一举,九雷涅槃则金身成,十雷身陨则万物葬。”
“钟离先生,你渡劫都要这么大声势吗?”
他调侃了下,手中浮现了一柄之前和影激战时所用的雷枪。
“绫华,准备接点福利。”
他纵身飞跃,整片湖水都在他这一脚之下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水坑,接着又化作滔天大浪落下。而空已经飞跃到劫雷的身边,手上浮现出一个白玉做的瓶子。
“先生,我助你渡劫,你给我些精血,如何?”

第二天的开始是璃月人的惊呼而开始的,在璃月港八十海里处巨大的龙身漂浮在大海上,看上去倒像是神明将恶龙斩杀,将尸体就那样扔到了海上。
而随着第一个人触碰龙尸,那看上去还余威犹在的龙体瞬间崩溃,化作粉末漂流在海上,吸入这些雾气的人无一例外都变得身强体壮,百病不侵,甚至寿命都有所延长。人们称这是祖君陛下的恩赐,有人说那具龙尸是祖君的法蜕……
而实际上的二位始作俑者,正坐在尘歌壶里面喝茶。
“多谢。”钟离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原本威仪具足的脸竟然也显得有了那么些婴儿肥。
房间里燃烧着樱花香,他们杯中的茶水是璃月的仙茶。入口甜美明亮,也是佳品中的佳品,金丝楠木所做的桌子上放着几块儿蜜蜡,也是经常被人所盘弄,上面有着一种如同生命的光芒。另一边的茶几边是正在配药的刻晴和神里惠子,看上去她们正在做什么类似于魔药的东西。
空看着面前这年轻的魔神阁下,不由得有了点儿玩心:“九转雷劫成不坏金身,大限又延长了至少两千年?够不够我回来再看看你?”
“谢谢,不必了。”钟离看了眼空,手上凝聚出了一块儿石珀。“聚岩化物, 我现在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岩元素了,七元素只要我接触过的,都可以。”
“恭喜。”
“我更要恭喜你,人死复生之道竟然还真被你从枫丹找到了。”
空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手中变出一个白玉瓶子,瓶口上面凝聚着些许干涸的鲜血,而在瓶子内的鲜血却像是沸腾的岩浆一样充满了热力,隔着瓶子都能感受到威力。
“欲复活人很难,因为人身脆弱难当。而以人之魂魄入魔神之体借尸还魂则极易。”空把玩着手里的玉瓶,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惆怅。“魔神之躯壳,魔神之精血,魔神之核心。三者缺一不可,令身若琉璃,心如明镜,血如江河,则可一念尚存而不灭,铸就金身涅槃。”
“她值得这样。”空两眼空洞,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你这叫趁火打劫。”钟离不禁腹诽。
“问题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精血我要十滴,包过天劫,两全其美。”
钟离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喝完了杯中的茶。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空喃喃的嘟囔着这句话,看着惠子和刻晴配药,眼中像是流淌着金色的火焰。
“翠玉录……你到底是谁写的?为什么都已经到了另外的世界,你却还如此的精准无误?”

玉凝华人很懵。
为什么,因为海上那个崩碎掉的法蜕。
这么大的事儿七星没有一个知道的,没有任何一个仙人通知他们祖君渡劫。几千年来的惯例是只要祖君渡劫都会提前一年降下神谕,而这时就会由七星为祖君筹备渡劫的仪式和渡劫的礼节——一手渡劫成功的欢庆,一手渡劫失败的祖君葬礼。
所以当年钟离让自己的龙身砸毁了凝光摆设的请仙仪式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而这次也是。
“使君阁下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她气的牙都要咬碎了,只好开始准备送仙典仪的所有事情,顺带自己赶紧往群玉阁跑——尘歌壶在那里放着。
“你不来屁事儿没有你一来事事儿多的一笔……”
而当她风风火火的赶到空的大厅里的时候,钟离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一杯喝尽的仙茶象征他曾经来过,刻晴和惠子也去休息了,只有空坐在椅子上假寐。
“使君阁下……”
没回。
她提高了点儿声音:“使君……阁下?”
还是没回。
她伸出了手开始给使君按头:“阁下啊……醒了没啊……”
出人意料的,空睁开了眼:“别停,给我按会儿,头疼。”
“得了便宜还卖乖,让天权星给你按摩……”玉凝华毒舌不减,但还是乖乖的给他按摩。“这服务是不是得额外收钱啊……”
“和你祖奶奶一样,钻进钱眼儿了。”空耸了耸肩,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不过你祖奶奶也经常给我这样按,舒服得很。”
“我祖奶奶好傻。”
“为什么?”
“傻的给你这种海王献身……”
空的脸黑了下来,黑得像是锅底:“今晚抄朱子治家格言二十遍。”
“不要啊……”玉凝华瞬间投降,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空君真坏,这样欺负一个孩子?”软款款的声音响起,一位穿着宫装长裙的美人从屏风后走出,冰蓝色的发丝在空中轻轻摆动,有种小家碧玉的美。
“孩子找打,该训了。”空闭着眼听雨,屋外开始下雨了,尘歌壶的天气也是有着阴晴圆缺的,有时候下下雨蛮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听雨?”
“空君好雅兴。”女人展开手中的折扇掩口轻笑,而此时另一位穿着璃月旗袍的高挑美人也走了进来,抽着一根黄金制作的烟枪。
高挑美人把手放在玉凝华的手上示意她离开,指了指一边的椅子让她坐在那里,自己顶替了这工作:“不得不说,借用法蜕暂居是个好主意,绫华也出来透透气了。”
“嗯,可惜阿影你的身体不能这样铸造,得用天空岛的圣石。”
“时间很长,我们足够的。”
“如要听雨,妾身备茶,姐姐您看如何?”宫装美人收起了扇子用眼神示意,玉凝华屁颠颠的站在绫华身后像个跟班。
“妹妹高兴便是。”影点了点头,信手一挥那套曾经在天守阁中的茶具便飞了出来悬浮在她的身边。“走吧,竹楼听雨,才有韵味啊。”

四人对坐,竹楼里雨点打在房顶上如同小棒轻敲,而竹子优秀的空腔则又成倍的放大了敲击声,听起来有种海潮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如同你听着急促却又有点舒缓的鼓点,虽然如疾风骤雨却又有种莫名的温存,让人不由得想去哼一首软款款的小曲,和身边的人享受这绸带般柔软的时间。
女孩儿的手高起高落,正山小种的香气在屋里酝酿。空正在手执一枝蝇头小楷在布帛上写写画画,暗红色的墨莫名的带着点儿金色的纹路,写在布帛上的瞬间像是用鎏金将字鎏在上面一样。影正在教玉凝华弹琴,这一大一小二女反而共同语言不少。
说来也是缘分,刻晴和神里惠子倒是有点缘,俩人都是雷属性神之眼外带有着不少共同语言。而影和玉凝华倒是情投意合……
“有点儿瘪指,这一段重新弹一遍。”影抚过琴弦,刚才略低了一个八度的声音被她按住了。
“嗯。”玉凝华也没说什么,接着重新弹起了那段曲子。
没过多久茶水沏好了,绫华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三位艺术家先生,我们的茶水沏好了。”
“马上来。”空抹了一下左手食指,将刚才的伤口抹平。
“可不能负了妹妹一番心意。”影松开扶着玉凝华的手,细细嗅着茶香在空中逸散。“不愧是夫君的正山小种,茶香浓郁,久久不散。”
“小滑头。”
“还不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二女同时开口,竟然发现有点神同步。
桌上是空用自己的鲜血血写的《大方广佛华严经》,那如同群蚁排衙一般的蝇头小楷一般人看来头都要晕……这也是绫华惩罚他的代价,血写九百九十九部法华经,用这些法华经超度稻妻因他犯蠢而死的无辜民众。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神明的怜悯只有身边的人,何等讽刺。
“烟雨空濛,山水承烟煴之美而秀丽,而奇哉壮丽之境却无小家之烟雨。”空看向远处的小山,因为雨点而朦胧的山峰山腰处有一圈雾气的裙环,竟然让人联想到身穿宫装的少女翩翩起舞,举手投足优雅端庄,落落大方。
他闻了闻茶杯中的茶香味,看着三人饮下茶水:“如何?”
“问茶还是问诗?”绫华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都问。”
“茶汤柔和明亮,不可多得……但论诗句……”影也不介意开起了玩笑。
“狗屁不通。”
“焯!”空被气得翻了个白眼,无视了一边笑的打嗝的玉凝华。“哎,家妻不贤,看来得蓄意轰拳……”
“我的建议是,家夫不忠,天霸横空烈轰。”没想到刚才笑的打嗝的玉凝华还接了一句,拿空曾经调侃过的梗来回击他——属于是寿星喝药嫌命长的行为了。
他点上了一根烟,突然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日子不过了!这个家里没有我的位置啦!
啊啊啊……

长阶前人来人往,而他这一方小庙人也不多,偶尔会有几个过路客进来避雨。避雨的时候会问起这座庙到底供奉的是谁,他会慢悠悠的站起来给他们讲述这位的故事,顺便给他们三支上好的香,愿意上香就上,不愿意就算了。
当然也有不开眼的盗宝团这几十年里没少打这里面香火钱的主意,不过还好有千岩军在这里巡逻……后来自己老了,机缘巧合下祖君赐下了神之眼,让自己这条命还能多活一会儿。
他王平安前半生行骗,后半生赎罪,倒也是公平。
不远处是即将要开始盖起来的城镇,他这里算是郊区了。不过他也挺喜欢这种郊区的,自己开几亩地种地,吃着自己种的蔬菜,多余的挑到集市上卖掉,这也是整个小庙还能运作的经济来源之一——他反正无牵无挂,一个守灵人无子无女,孑然一身。
又是夕阳西沉,太阳像一枚温吞吞的水煮蛋在放送着他最后的热量,将今天带来的阳光从瓶子里倒出来细细的撒在人和大地身上……他也准备收拾下自己的躺椅回去躺着了。
远处来了一男五女,看上去倒像是出来玩的朋友和姐妹。
他也没当回事儿,只觉得是出来玩的年轻男女,而这些人却直挺挺的朝他这里走了过来,甚至不加掩饰的表示“我们就是对你有兴趣”……王平安怔了下,连忙去拿屋里的线香。
“平安兄,叨扰了。”就在他刚出来的时候,一只修长而又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他回过头来,发现面前的人无比熟悉。
“使君阁下……”他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好久不见平安兄,璃月一别已有百年,不知可否安好?”
“还好……”王平安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线香给了面前的六人。“这几位是……”
“我的三位妻子和我的两个弟子。”
“齐人之福不好享受啊使君阁下。”王平安被逗笑了。
“我觉得我还是有那个能力的。”空耸了耸肩,一副“我其实还好”的样子。“不知百年未见,铜雀兄是否还在?”
他手里浮现出一个蓝金色的光团,缓缓飞进铜像的身体内和它融合,随着力量的浮现里面走出了一位略有虚幻的文书先生,眼神里充满了当年的模样。
“打扰了铜雀兄,百年不见冒昧叫醒你。”
“无妨,故人来见,云胡不喜啊……”铜雀眼神里闪过了片刻的缅怀,接着落落大方的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也辛苦平安了。”
“哪里……”王平安连连摆手。
“凝华,惠子,跪,三拜九叩大礼。”空的声音响起,玉凝华和神里惠子从下首恭恭敬敬走到铜雀像前,按照空的意思行了三拜九叩礼。
“晴儿,绫华,阿影,三鞠躬。”
他也跟着规规矩矩的行礼,四人朝着铜雀像行礼后各自落座。
“看,海灯节要到了。”空指了指远方城镇的夜空,已经开始有霄灯飞起——小孩子们自己扎的霄灯先被他们自己放飞了,而星星点点的霄灯看上去更像是天上的星辰般耀眼。
“这盛世,如你所愿啊,铜雀兄。”
“得见盛世,我辈死而无憾矣。”铜雀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而大家都一起出门去看那在天上连成串的霄灯——那一幕像是银河拔地而起,天地倒悬,星海喷薄而出。简直美得动人心魄,美的令人窒息……“不亏了,不亏了……”
“有些东西是不能忘却的,像是最美好的东西。比如说我们所爱的人,所做的事,我们所珍重的东西——但是有些东西我们更不能忘却,那就是为了你现在能安心生活而付出生命的人,他们所做的事情,所为你付出的代价……这些不能遗忘,也不敢遗忘。”
七人一魂在庙外眺望着天空中的霄灯之海,空拿出了怀中的竹笛。
笛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像是在祭奠什么已经逝去的东西。

璃月城。
金发的女孩儿看着天空,怀里抱着的粉色小狐狸已经睡熟了。
“金鹏,海灯节快乐。”她靠在一边的男孩儿怀里,张开嘴等着男友喂她炸豆腐。
“馋嘴。”
“该馋嘴就得馋嘴。”二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喧闹的夜景,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温暖。
“明天……我们去看看伐难他们,好吗?”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