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与死亡》-第三部分-第9节 无言
即便在更安全的距离，伏尔甘和阿比德米也感觉自己也很难将目光从马卡多可怕的牺牲景象上移开。但他们还是回头了。三位马卡多亲选正沿着中殿走来，陪同他们的还有一名寂静修女和几位官员。
“留意着他，”伏尔甘对阿比德米说道，冲王座一点头，“如果他有任何动静——”
“我明白，大人。”
伏尔甘留下儿子代替自己继续守望，走下去会见来访人员。他无意远离黄金王座。如果马卡多中途牺牲，或是敌人突入了圣所内部，他还有一项职责需要履行。七锤护符作为被加装进黄金王座的一项协议，只能由伏尔甘的命令所启动。一旦激活，它将摧毁王座，摧毁圣所，乃至皇宫中的所有宝藏。伏尔甘——制造者、塑形者、创造的匠人，将成为帝皇所建立的一切的毁灭者，他将赶在荷鲁斯得手之前毁掉皇宫和整个世界。如果有人能从马卡多这里接手王座，也只能是伏尔甘归来的父亲。除此之外没有旁人。荷鲁斯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前来的三位亲选分别名为卡利德·哈桑（Khalid Hassan）、茉莉安娜·莫哈森（Moriana Mouhausen）和扎兰切克·桑托斯（Zaranchek Xanthus）。伏尔甘不了解他们，但他信任他们，因为马卡多信任他们。他们向他躬身行礼。三张脸都因为悲痛而面色苍白。跟随他们前来的是寂静修女凯瑞尔·卡索琳、来自星语庭高塔的喜乐星报者埃里奇·哈弗尔菲斯【1】，还有几位统合会的高官。
“原体大人，”哈桑说道，“我们带来了一份来自霸权指挥中心的机密讯息。”
他将一张数据板递给伏尔甘。伏尔甘阅读了其上的内容。
“什么时候收到的？”他问。
“不久之前，”哈桑说，“实际上，在远征队伍部署完成后马上就收到了。”
“所以说，就差几分钟……？”
“如果再等几分钟，兴许行动就暂停了，”哈桑说，“命运如此残酷。”
“我倒认为命运是有人刻意为之，”伏尔甘说道，“我父亲前脚出发踏上了不归之路，后脚我们就收到了这个？这可不是什么残酷的巧合，亲选。”
“您是说……这时机是有人故意安排？”莫哈森问道。
“我猜叛徒舰队已经封锁了所有信号，”伏尔甘答道，“他们将我们的通讯尽数屏蔽，却唯独留下了这个？还就在那个时刻让它传过来？这是敌人的卑鄙伎俩。这是卢佩卡尔刻意让希望迟来一步。他的目的是想从心理上击垮我们。”
“但您觉得消息是真的？”
伏尔甘看向数据板，又阅读了一遍基里曼的讯息转录成的文字。
“我认为是真的。如果是伪造的信号，我们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密码是正确的。不，我认为这个消息必然是真的，因为只有真实的信息才足够残酷。”
“而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找不到我们，”桑托斯道，“救赎舰队近在咫尺，却看不到我们。”
伏尔甘点头。“而且我们也无法提供他们灯塔。”他指出。他看向哈弗尔菲斯。
“星炬现在还是不能起效吗？”他问道。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期盼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大人，”星报者回道，“我们甚至不知道那座山是否仍然伫立。轰炸很可能已经将其夷为平地。此外，就算星炬尚在，我们也无法进行远程点火。基础设施损坏严重，电力管道也被破坏。这一切的前提还是我们确实有多余的电力。”
“那么其实就是没有希望咯。”伏尔甘将数据板递了回去。
“大人，”哈桑说。“埃里奇·哈弗尔菲斯建议我们可以在这里启动一座临时灯塔。”
“在这里？”
“只是权宜之计，”哈弗尔菲斯说道，“还有一些内部技术问题。但通过从王座上汲取以太能量——”
“不行，”伏尔甘立时回绝。
灵能力量的增援队伍已经在集结中了，卡索琳以思想符号表示道。第一批正在抵达，用以补充密文协议——
“你的意思是倘若掌印者的力量衰退，就用这个增强他的力量？”伏尔甘问道。
是的。如有必要，还会再跟进。毋言之制裁——
“这是犯罪，”伏尔甘说，“我们会帮助掌印者，但我们不会去烧——”
“之前就这么干过一次了。自然还能再干一次，”哈桑说，“我们都快死了，大人。整个世界都在步入灭亡。如若能给我们争取些时间，候选者们会自愿献出生命来帮毋言之制裁生效。”
增援队伍已经开始集结准备，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力量，结合王座的机制和王座厅内的合唱系统，点燃应急灯塔，卡索琳以手势说道。统合会向我们确保这个方案可行，星报者可以监督——
“那你们找到足够多的人了吗？”伏尔甘问，“足够多有灵能天赋的志愿者？”
“志愿者是个有误导性的术语，大人。”桑托斯道。
“确实如此，”伏尔甘道，“按照我的理解，皇宫内没有多少阿尔法等级的灵能者了。早在围城开始前，就有许多依照你主人掌印者的命令被派出去隐藏泰坦了。”
“确实……是这样，”哈桑承认，“相当一部分皇宫内的储备被运走了。情势所迫，还没有得到补充。我们的……很有限。”
“所以你们要用我们现有的一切去点亮火光，只盼着某人能够看到，而不是留着他们以备马卡多的不时之需？”
没有人回答。
“我不能同意，”伏尔甘道，“至少现在不行。”
“大人，”哈桑开口道。
伏尔甘以锐利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哈桑退缩了。
“先探索其他可能的方案，”伏尔甘说道，“你们听我说。我真心盼望罗保特和其他人能够赶到。我认为没有什么能比我兄弟们携带着怒火降临，结束这场暴行，将荷鲁斯踩在脚下更光荣了。我渴望它，正如你们一样，我也能感受到这迟来的讯息所带来的痛苦。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局面比先前还要岌岌可危。我的父亲去跳帮荷鲁斯了。他必须获胜。你们的主人马卡多不得不坐上王座来维持网道稳定。他也必须获胜。我的朋友们，我们的职责，就是为他们两个提供支持，以我们力所能及的所有方式来帮他们获得胜利。试着在这里搭建临时灯塔势必会危及王座的运作和掌印者的生命，还会过快消耗我们宝贵的资源。为了什么？期盼某人能看到的缥缈希望？只是缥缈的希望罢了。一个空洞的许诺。我们将继续维持现状。卡索琳，让他们带第一批灵能者来为合唱提供支持。只是支持。若是把他们烧了，你就得给我解释解释。我们必须帮助掌印者维持专注。至于我的父亲，我们再等一个小时，如果到时候还没有他的消息，我们再商讨下一步的举措。”
“大人，时钟都坏了，”哈桑道。
“那就用你的手指头数，亲选，”伏尔甘道。
他们点头。
“去吧，”伏尔甘道。
众人转身，他叫了哈桑的名字，让他留下。其他人径自离去。
“你的主人毫无征兆的离你而去了，”伏尔甘说。
“是的，大人。”
“我知道，你们都与他有着紧密的联系。一定非常痛苦。我能从你身上看出来。”
哈桑点头。“没有时间做道别。纵使他还能回来，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回到我们身边了。”
“告诉我，哈桑。有没有可能他现在正试着和我们交流？”
“您是说我的主人？”
“对。”
哈桑望着远处的王座。“我……您为何会有此疑问？”
“一种感觉，哈桑。我望着他，我感觉到他想要说话。”
“对您？”
“对任何能够听到的人。我原以为会是你，还是说……？”
哈桑摇了摇头。这个想法让他心烦意乱。
“大人，我的主人很清楚，一旦他坐上王座，他就必须完全集中注意力。在他落座之前，他向我们每个人都灌输了大量加印的信息。这是一段令人震惊的经历。他急切地传递了所有的想法和计划，以及每一个意图与未竟之事的象徽，不见以往手法的巧妙，只盼我们能替他完成这些事。我们到现在还在努力理解他遗赠的含义。”
“类似生前遗嘱？”
哈桑点头。“某种程度上是这样，大人。我想说的是，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他后面再没有机会说话了。所以，据此判断，我觉得您的想法可能只是幻想。”
伏尔甘抓着他的手臂，巨大的手掌拽着一根小小的凡人胳膊，领着他走到王座近处，阿比德米正在值守的位置。他们立刻感到升腾的热量扑在脸上。
“他的嘴还在抽搐，大人。”阿比德米说道。
“看见了吧？”伏尔甘对哈桑道。“哈桑，他现在所拥有的智慧肯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根本无法估量。我觉得他正拼命想把它传达给我们，或是传递某种讯息。我相信他正试图将某种至关重要，需要我们了解的秘密告诉我们。可以帮助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东西。”
“我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哈桑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看见他备受折磨。但我认为这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只是抽搐。神经痉挛。”
“我认为他是有话要说，”伏尔甘道，“我十分确信。”
“好吧，那我的头脑和耳朵是没收到什么讯息，大人，”哈桑道，“如果我的主人在说话，那也不是对我或者任何一位亲选在说。”
“如果马卡多在说话，哈桑，”伏尔甘问道，“那他是在对谁说话？”
【1】埃里奇·哈弗尔菲斯（Eirich Halferphess），喜乐星报者（Astrotelegrahica Exulta），来自星语庭高塔（Higher Tower of the Adeptus Astra Telepathica），曾在短篇《棋局已定》中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