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

      朋友非得拉我坐下，让我听听他的儿子是如何气他的。“这儿子还不如没有！”

      他说在他今天中午午休，闲的打开手机准备看视频，就被电网APP的一条余额不足的短信蒙住了。朋友很奇怪，转那间又生起气来：他月初才交的一百块钱，这才一星期，家里的电费就赤字！

      “我这儿子！整天在家没个正行，抱个手机好吃懒做！”

      如果仅仅只是花销大了些，倒不至于如此，朋友下班回到家，刚下车就绷着个脸，他要看看，他的儿子正在干些什么！进了屋子，首先他先瞥到了与早上离开家时一样的垃圾桶，一样的茶几垃圾混着杯子的布局，一样混乱的沙发。除了正对门的4个一排矮柜子，这是他儿子花两天时间收拾的，倒有些样子。他急走到儿子屋门口，手被门把冰了一下，脚感受到了门缝里散出来的凉气，不及他生气下一秒这凉气就劈头盖脑铺盖住他，眼睛也瞅清了趴在床上盖着棉被玩游戏的、歪头看他的儿子。

      如果仅仅是这也算了，朋友看得很开，对我说他很习惯。就这么个儿子，从小打骂不得，现在成年了更打不得了，权当是养了个白眼狼，我不咬他他不咬我。正想劝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些，脚下踩起刺啦的塑料声，“我一看，XX的冰糕袋儿！看到的就三个，床头柜还有个没吃完化的。”朋友叽里呱啦的吐了一些脏话，向我请求着同意的眼光。我如愿尽了一个聆听者该有的共情能力，他继续说。

      我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啦，刚想说的话也早忘了，屋子里发冷偏甜腻的空气杂糅着地上斑斑点点零零星星的污渍垃圾使我头昏。我不知道是不是说了啥，应该什么都没说，开门时一股热气扑的我清醒又难受。

      现在想起来，如果只是这样就发出“生这儿子还不让如不生”的结论似乎并不完全合理，倒有些“强说愁”的感觉。朋友离了白眼狼与冰窖，看着他的无所事事的儿子一整天在家并没有收拾，以及这满屋的，在他眼里脏乱的环境。心里在极度生气的条件下，还做出来了什么行为？

      朋友又折回冰窖，这次扑面而来的冷气叫他打了个寒战。他叫儿子：

     “孩儿，去给屋收拾收拾去。”

     “知道了，等会儿。”

      想来就是这“等会儿”，朋友向我诉说这孩子的“等会儿”从来没有等一会儿过。在朋友看来，这“等会儿”好像和“不去”差的不多。

      朋友亲手去收拾屋子了，他先将茶几上的杂物垃圾之类直接扔到垃圾桶里，杯子茶具摆到一旁，撕了好几节纸抹了桌面，然后把地上的垃圾扫起进垃圾桶。提着垃圾把这些倒外面大垃圾桶里。回来时，见儿子仍没点动静，便敕令起儿子大名：快点儿！

      朋友突然激动起来，扒拉起我，盯着我的眼睛，不可思议的说：“你知道他说啥吗？”我接了他的疑问，啊一声被吸引了似急忙发问。他仍保持着难以置信的样子：

      “为啥非叫我？”你听听！啥叫“非叫我？”我就他一个儿，我不叫他收拾我叫谁收拾？真是气死他老子了。

      朋友于是在这一连串的原因下生气着把屋子里的卫生打扫完了，又去做了饭。吃饭时，他炒了一碗辣椒，起了两瓶啤酒，双手各擎一瓶倒进大瓷碗，看到桌上没人吃的上午剩下来的拌猪肝，对妻子又生起气来：“往后上午不叫买吃嘞，都紧住嘴过活！”端起啤酒咕咚一大口。

      “这儿还不如不生！”

      朋友最后以这句话结尾，我本也有此意，但在写这东西的前夕，朋友妻子向我说了这件事的一个小细节：

      在朋友说“这儿子还不如不生”的时候，他儿子说了句“说的好！”声音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