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唐诗导读》感悟 第五讲：爱与被爱的（上）
写在前面：
这是这个系列的第五篇，对应高盛元老师的《唐诗导读》第五讲。这个专栏的介绍我就不重复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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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期老师对于诗歌的解读较多，所以这次的课堂感悟会恢复到原来的模式，即诗文+老师解读+个人感悟的模式。那么话不多说，我们进入课堂。
我们来回顾一下唐诗创作的动力有哪些方面，首先就是诗人对于无常的感慨（第一讲），然后就是诗人和历史、战争的关系，比如怀古诗、闺怨诗和边塞诗（第二讲、第三讲），然后是诗人和政治的关系，比如宫怨诗（第四讲）。从本节课开始，我们来了解诗人所理解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主要有朋友关系，爱人关系，与自我的关系。虽然唐诗当中爱情的比例较少，但爱情的地位大概是不低于友情的，所以这节课会先从爱情谈起。
第一首
《长干曲》（其一） 崔颢
君家何处住，
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
或恐是同乡。
第二首
《长干曲》（其二） 崔颢
家临九江水，
来去九江侧。
同是长干人，
生小不相识。
崔颢这个人最出名的就是《黄鹤楼》①，有人说这是七言律诗里写的最好的一首，这个不是乱说的，《沧浪诗话》里说“唐人七言律诗，当以此为第一”；《唐诗三百首》的七言律诗部分也是这首诗排在第一。后来李白来到黄鹤楼，看到崔颢的诗，都只能无奈感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李白心有不甘，后来到了南京登凤凰台的时候写了首《登金陵凤凰台》②，尤其最后一句“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是跟《黄鹤楼》对比着来写的。
关于崔颢这个人可以多说两句，《旧唐书》里对崔颢的记载是有俊才，无士行，喜欢赌博喝酒，前后娶了4个漂亮老婆，生平没有做大官，最后也就是个员外郎。在历史上留下的作品40来首，除了最出名的《黄鹤楼》，可能有一些人还知道他的《王家少妇》③，他早期多创作这样深闺风情的作品，而在官场不得志后，作品风格才有所变化。也正如老师所说，一个人的人品和他的作品不一定是完全相符的，作品很好的人有可能人品不行，而人品很好的人，作品可能...大概不会不好（有才华的前提下）。原因大概有两点，其一就是二者根本无关，创作抒情作品和一个人在政治的作为很可能是完全相反的两幅面孔，或者是像崔颢这样的，创作一些怀古诗和边塞诗，只能说明他有理想抱负，而跟私下生活的品行无关。当然了，每个时代的价值观念不一样，在今天我们追求文明，平等和自由，这样的行为是应该遭到抵制的。第二点原因呢，可能是作者就是希望通过一些作品来给自己树立人设，举个不恰当的例子，《答苏武书》④：李陵投降匈奴以后，汉朝抄了他的家，为了避免自己在中原的历史中叛徒的形象坐实，他在给苏武的信中诉说了自己的投降是多么万不得已，现在自己家被抄了又多么地无法回国。当然了，这里不讨论对错，只是说明有这么两种原因会导致一个人的行为和作品不一致。
这第一首诗从一个女性的角度来写，是在这类爱情诗中常用的一个视角，当然也有从男性自己的视角出发的，例如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⑤。
这首诗的语言很直白，当然也很生动，一个划船的女子碰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于是想上前去搭话，但是又稍稍觉得有些唐突，于是找了个话题问是不是也是住在这边的同乡人。我们可以感受到她的微妙的心理，他是大胆的，是羞涩的，也是健康的。这样的人格是健康的，美丽的，能够把想说的东西说出来，一点也不做作。就如《边城》里的女主人公翠翠，她就是有啥就说啥了，又如《受戒》里的小英子，她接明海回家的时候，就直接对他说“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这些人是健康而完整的，而不是放荡的，我们区别这两者的时候主要看人格和自尊是不是完整的。
这两首诗都运用了非常口语化的语言，听起来就像两个人在两条船上对话一样。著名作家叶圣陶曾经说过一个关于写作的理论：“写成文章，在这间房里念， 要让那间房里的人听着，是说话，不是念稿，才算及了格”；《棋王》的作者阿城也认为，写作应该要“脱腔”，脱去各种诸如文艺腔之类的腔调。我自己写文章的时候大抵还算遵守这一原则，不过有些时候也摆脱不了搞一点装腔作势的开头或者结尾，心里打着“引起读者兴趣”的小算盘。不过要想完全做到“脱腔”也是很难的，行文易长难精，不会写文章的人，你告诉他可以从哪些方面都写一写，这样很容易就能写很多字出来，会写文章了之后，就得开始想如何用更少的字把相同的意思表达出来，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节约读者的时间，流水账又臭又长没人爱看，二是留给读者想象空间，很多东西点到了，就可以不用展开，读者可以在自己的脑海里展开续写，但难就难在这一点，点到何处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第三首
《无题》 李商隐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首句点明了这是昨夜的一次短暂的相遇，发生在画楼西畔。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虽然不像彩凤那样能够比翼双飞，但是我们的心灵相通，心意相连。爱情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说明的，两个人只要眼神对上了，就已经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比如顾城的《门前》⑥里说：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送钩和射覆都是古时常见的酒桌游戏，都是跟猜有关的游戏；春酒暖和蜡灯红说明了这次的宴会场景非常热闹，这其中就有诗人和他所爱慕的女子，但是因为特殊的原因，两个人的爱情不能公开，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个游戏显得没有那么有趣，其他的人在这个猜的过程当中获得快乐，但是对于彼此之间，是不需要猜的，彼此是心意相连的。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此时李商隐在秘书省任校书郎的官；转蓬，漂浮的蓬草，李商隐的诗不适合直译，可以大概理解为，一夜的尽兴之后，第二天还要为了这么一个小官去上班，感觉自己像一个无根的蓬草。
当我们把这些意象组合到一起的时候，我们能够读出诗人想表达的什么情感呢？我想首先读出来的应该是他对于生活的一种无力感。类转蓬，我们什么情况下会这样比喻自己？通常是在自己还没有扎根的时候，想努力抓住一切，却发现即使抓住以后也无法落地的时候。这种时候昨夜漫布的星辰和醉人东风，就是对诗人生活的一次很大的刺激，让他在这无聊的白天能够不断去回味，不断去重温昨夜的温柔乡，以至于记得那么多灯红酒绿的细节，但我们这里还可以再深入理解一下，为什么会记得这么多的星辰和风，这么多的酒暖灯红，是因为有一个“我”在意的人，跟“我”一起度过了这个美好的晚上，可能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们不能明说什么，我们不能缠绵悱恻，我们需要共同保守的是我们互相爱着对方的秘密。而这样的爱，也是无根的，是无法落地的。有一首网络歌曲叫《真相是真》，里面有句歌词“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大概能诠释这样的一个画面吧。李义山的诗总是这样的朦胧而抽象，只能读者慢慢去揣摩，去体会。
老师说他最喜欢第一句，而我最喜欢最后一句，“走马兰台类转蓬”，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这样的一种情感，或者说感受到这样的一幅画面，在周日的晚上感到紧张，焦虑或者痛苦，这样的一个晚上因为忌惮着第二天的早起上班，而不能尽情玩耍，相比前一天周六的夜晚的无所顾虑，周日晚上的心态明显低沉很多。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都还好，倘若是与恋人约会，或者是朋友相约，就要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要么早早收场回家，要么玩到尽兴然后像李商隐一样听鼓应官去，精神和身体总要承受一定的压力，这或许是大多数还没有扎根落地的人最切肤的感受了。
第四首
《赠别二首》（其二） 杜牧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关于古诗当中关于分别的形态，第一种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晏殊有词曰“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⑦”，当时很轻易就和喜欢的人分开了，哪里能想到再见一面却这么难；第二种是“相见时难别亦难”，我知道我们将来会面会很难，所以分别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难过，杜甫有诗曰“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⑧”，王勃有诗曰“谁谓波澜才一水，已觉山川是两乡。⑨”；但最难受的是“人间别久不成悲”，姜夔的《鹧鸪天》⑩里说“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苏轼的《江城子》里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苏轼他不是不思念，他只是没有每天把亡妻挂在嘴边，因为很多时候，最深沉的想念反而是刻意的遗忘，因为你知道你一提起他的时候，你是无法克服内心的情绪的，所以你选择内心里最隐蔽的一个角落把它藏起来。“人间别久不成悲”也不是不成悲，只是刻意地不去想这个事情，这个事情已经被你埋到最心底的地方了。
这个时候我们再来看什么叫“多情却似总无情”，其实并不是真的无情，而是临别之际想说的话太多了，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虽然自嘲“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但其实蜡烛会流泪是因为“我”流泪了。
关于杜牧这个人也可以多说两句，首先接着老师说的他和牛僧孺之间的关系，牛僧孺是牛李党争里的核心人物，说到牛李党争，其本质还是两大不同的利益集团为了争夺朝廷话事权而引发的政治冲突，当然我们在这里可以简单理解成读书人和传统权力集团的冲突。李党的李德裕很欣赏杜牧，《新唐书》里说“宰相李德裕素奇其才”，而且杜牧出身传统名门，两人按身份划分应该是同一阵营的，但是牛党的牛僧孺和杜牧之间关系也非常好，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因为杜牧不像传统的权力集团那样保守顽固，二十三岁即作出《阿房宫赋》便是最好的证明。顺便说一句，李商隐也被卷进牛李党争里，他是牛党的人（寒门子弟考取功名），但是娶了李党的妻子（岳父王茂元是泾原节度使，与李德裕交好），因此也是使得他在官场上左右为难。
杜牧在扬州做官的时候喜欢去逛青楼，当后来他准备到长安去做官的时候，他的长官牛僧孺才告诉他，因为害怕杜牧出事，所以每天晚上杜牧去玩的时候后面都跟了二三十个便衣保镖。《赠别二首》⑪写于大和九年，此时李宗闵还在位宰相，在牛僧孺幕府下的杜牧得到进京做官的机会，临别之际写了两首诗给青楼的女子。杜牧也是非常“怀念”扬州的生活，自己更是后来写下《遣怀》⑫，感叹“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关于杜牧在这首诗里所表现出的性格特质，我们在史书的记载中也能一窥端倪，《新唐书》里说“牧刚直有奇节，不为龊龊小谨”，如此看来他确实不是那种临别时跟青楼女子万般承诺，好话说尽的人，杜牧大概不是那样虚伪的人。杜牧文学成绩极高，诗、文造诣都颇高，史书里说“牧于诗，情致豪迈，人号为「小杜」，以别杜甫云”，和李商隐并称小李杜。
第五首
《马嵬》 李商隐
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
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海外徒闻更九州”，与《尚书·禹贡》里提到的“九州”即指中国不同，这里的九州指的是由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提出的“大九州”的概念，他认为中国的九州不过是世界的一部分，只能称为“小九州”，在中国之外还有八个这么大的“九州”，合称“中九州”，整个世界（地球）是由九个像“中九州”这么大的地方组成的，称为“大九州”；徒闻，虚闻，古人认为海外的地方多是神仙居住，这里的意思是在反驳杨贵妃升仙之后和唐玄宗“重逢”的传说，《长恨歌》里说唐玄宗在杨贵妃死后失魂落魄，有一天却“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⑬，即在仙境见到了杨贵妃。
“他生未卜此生休”，卜，预料，这句话更是从时间的角度上狠狠地否定了两人来世相见的说法，
“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虎旅，这里指禁军，即唐玄宗出逃时跟随他的禁卫军；宵柝，夜晚打更时用的梆子；鸡人，宫中以人代鸡报时；晓筹，天亮时分，只听见军营中梆子打更的声音，已经没有宫里的鸡人来报时了。又是一对“空”和“无”，给整首诗又染上了一分悲情色彩。
“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唐玄宗的部队出逃到马嵬的地方，手下的将领们停驻下来，要求杀掉杨氏兄妹二人才能继续听命，唐玄宗无奈只能下令杀死二人，想到当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的甜蜜温情，还在嘲笑牛郎织女一年只能见一次，如今竟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这里的视角对比，就像电影分屏一样，左边是现实的六军不发无奈何，右边是曾经的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这样对比的冲击是何其的强烈，曾经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在如今现实的残酷面前都完全破碎掉了。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一纪12年，唐玄宗在位44年，约为四纪；莫愁，古代传说一贫寒女子莫愁嫁到卢家，生活幸福快乐。
我们再回看这整首诗想表达的情感。作者仿佛在问，一个天子为什么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作者通过不断的否定在带给我们这种情感冲击。站在杨贵妃的立场上我们可以批判唐玄宗的自私和无能，但是一个好的作家不会永远只在批判，这其中也有怜悯的声音，如果我们站在唐玄宗的立场来看，这样的困局其实他是没有办法的，难道他可以承认太子擅自继位，选择跟杨贵妃“私奔”吗，恐怕如此一来，整个皇族为了保全皇室颜面也不会答应；又或者难道他可以力排众难，坚定地保护杨贵妃吗，恐怕如此一来，手下将士只会觉得你无法担当皇位重任，转投太子，这样这个皇帝的权威，还有人会服从吗？所以其实他没得选的，他想吗？他不想，他有办法吗？他没办法。但回到这首诗，回到作者，他其实是不单单是在说唐玄宗和杨贵妃两个人的故事，他不单单只是在问他们，他是在像我们提出一个更大的问题，爱在什么条件下面才是成立的？爱情永恒的条件是什么？
我一直觉得完整的爱情它是复杂的，我觉得如果说爱情是纯粹的那就是在骗自己，因为那样只是精神上的自我麻痹而已。那种只见一面而终身独守的关系能叫爱情吗，我个人认为是不能的。爱情一定是具体的，真实的，复杂的。你一定是爱的某一个具体的人，而不是一种自我脑补的形象，你爱这个人的一切，而不是你幻想的美好的那一面，为什么会爱这个人的一切，因为这个人是真实的，这个人也同样爱着你的一切，你的长处和短处，你的自私和善良，你的美丽和丑恶，组成了完整的你，这个人都全盘接受。而同样，你也全盘接受这这个人。人很多时候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来辨别爱情的本质和梳理出爱的理由，因为生活已经把两个人融为一体了，无论是从肉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缠绵在一起了。从每天睁眼起来，另一个人就已经在你的日常计划中，两个人早已不分彼此，这样的爱情，我不会说是纯粹的，一句话可以定义的。那么回到老师所说的这个问题，我不好给出答案，但我最近有个感受特别深，我常常两个拳头握得太紧，一只手因为想要的太多，所以越抓越紧，另一只手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也越抓越紧，但是抓得越紧，沙子就从手里流出来得越多。所以，如果这个问题来问我的话，我大概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长长久久天荒地老，但我知道当爱情握在手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当它一旦如沙子般从手里滑走，甚至无需海浪，你就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①《黄鹤楼》 崔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②《登金陵凤凰台》 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③《王家少妇》 崔颢
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画堂。
自矜年最少，复倚婿为郎。
舞爱前谿xī绿，歌怜子夜长。
闲来斗百草，度日不成妆。
④《答苏武书》 李陵
*原文太长，可自行上网检索
⑤《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⑥《门前》 顾城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⑦《踏莎行·碧海无波》 晏殊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⑧《赠卫八处士》 杜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翦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⑨《秋江送别》 王勃
归舟归骑俨成行，江南江北互相望。
谁谓波澜才一水，已觉山川是两乡。
⑩《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姜夔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⑪《赠别二首》（其一） 杜牧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⑫《遣怀》 杜牧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⑬《长恨歌》 白居易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写在后面：
从本节课开始，这个系列的课程进入了一个小高潮，正如老师所说，这期间的课主要讨论诗人眼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类题材的诗也能让我们更好的去理解诗人的一些想法和心态。接下来的课程会越来越有趣，让我们一起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