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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

2023-05-30 19:54 作者:莫冯唐  | 我要投稿

(1) 女占左,支占右,女是你这辈子的性别,支是你这辈子的地位,记住了,妓注定这辈子不能占主。 这是冯姨说的,那时我还小,和几个姐妹挤在一个小屋,晨间诵读诗句,暮时忍痛学舞,空闲时里习着各种乐器。 那段日子过的不算苦,从荒地里走出的孩子,实打实的饿过,在这里好歹吃的上一口饱饭,倘若之前,连饭都没得吃。 记得没来这里,夜里娘总是一人在房里,坐在炕上,望着窗外的白色大圆盘,爹有爹娘,但是娘没有。 我问娘,娘,你有爹娘吗? 娘说有。 我又问,娘,那你的爹娘在哪啊? 娘说很远很远。 我问,娘,很远是多远。 娘指着天上的大圆盘,一手抱起我,说,那里离大圆盘很远,这里离大圆盘很近。 我不懂,即使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娘嘴里离那叫月的大圆盘离得很远的地方。 后来,听爹醉后发疯与娘嘶骂中我才依稀明白,娘是被爹买来的,因为图便宜所以爹选了个麻袋里的,这种只要五两白银,如果褪麻袋选,要十两! 爹在买娘后,回家一试,谁知道不是个初,就因为这事,他常常打骂娘,娘开始也不还手,后来有我了,还手次数也就多了,也就是那时,娘身上的伤疤多了起来。 可是爹娘在田里干活一年,每天的饭也没多大改变,反倒到了收成时,常常饥一顿饱一顿,还要挖野菜充饥。 起初稻谷是靠着爹娘的血长大的,但每到收成时,总有一半甚至大半要被别人拿走。 后来,爹开始酗酒,稻谷便靠着我和娘的血长大,到了收成时,剩余的稻谷只够我们勉强吃食。 最后,老天爷也不下雨了,爹被征兵的征走,娘的血几乎都留在田里,但稻谷还没活多久便死了。 这种荒年里,饥饿是最可怕的,那种向往一口干粮的痛苦整宿整宿的缠绕在脑海中。 讨食的人也愈发得多了起来,娘把我拉在身前,这时的娘已经瘦的只剩骨头了,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小小的我。 娘说,娘带你见娘的爹娘,好不好。 我说,我只想陪娘,不想见娘的爹娘。 娘说,听话,给你白皮饼吃的。 我说,那弟弟呢,他去不去。 娘说,弟弟还小,家里就一根独苗。 我说,我要去哪里。 娘说,要去离大圆盘很远的地方。 我说,能吃饱饭吗? 娘说,能。 我点点头,说,那白皮饼给弟弟吧,我去见娘的爹娘。 第二天,我便被个女人领走,娘没出屋看我,弟弟也没有,我被那女人拽着,走向远方。 女人叫冯姨,很凶,动不动非打即骂,不过万幸的是,吃得上饭,和我呆在一起的姐妹大多经历和我一样,家里有哥哥或弟弟,又赶上荒年,被爹娘或骗或打来到这里。 在这里小居一段时间后,冯姨领了个美人坯子,叫樱,樱很乖巧,只是很爱哭,睡觉时很可爱,连冯姨和其他姨姨聊天时都忍不住炫耀自己的眼光毒辣,在一群面黄肌瘦的娃娃中选中了金子。 但樱有个致命的缺点,她想见自己的爹和娘,来到这里的第一训诫就是,忘了自己的爹娘,当妓,不需要爹娘,只需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但樱记着爹娘,且时时刻刻想要去找爹娘。 我说,樱,来到这里便是妓,妓是没有爹娘的。 樱说,她不是妓,她有爹娘。 我说,就是爹娘把你送到这里的,是你的爹娘让你当妓的。 樱坚持称自己不是妓,坚持自己有爹妈。 我拗不过她,便也不再说了。 妓是没有爹娘的,有爹娘的妓,不是妓,是尸体。 樱常常顶撞冯姨,因为冯姨骂人时老爱说,娘的,没爹没娘的玩意。 樱在其他时候都害怕的利害,但总要在这时,硬生生的插嘴,樱有爹娘。 混账,都当妓了,怎么还有爹娘! 樱吃了冯姨一巴掌,直接扇昏过去,小小的身子倒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动,我们吓得不敢多说,趴在地板上战战栗栗。 直到冯姨离开后我们才敢扶起樱,樱的脸肿的吓人,牙都掉了几颗。 那一宿,樱异常的安静,我藏在被窝里,望着身边的樱,没有说话,我觉得这时的樱很像趴在窗口的娘,她们都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到了深夜,樱缓慢爬起身,穿上鞋子,我小声叫住樱,问她去哪里。 樱说,自己要去茅房。 我点点头,趴在被窝里睡着了。 结果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樱都没有回来。 冯姨气急败坏的向我们怒骂,询问樱的去处,我们只能一言不发,红着眼,受着骂。 等我们再见到樱时,她已经全裸,遍体鳞伤,冯姨踩着她的手,狠狠的对我们说,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其实冯姨想多了,在这里好歹吃的上一口饱饭,如果跑,连饭也吃不上,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绝不会跑。 樱养病躺了三日,三日后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但她也愈发沉默寡言,常常在夜里我们入睡后一个人坐在门槛上。 因为樱逃跑,我们被责令饿一天,饥饿的时间实在难受,冯姨明示我们不能发生什么肢体的矛盾,孩童的世界很简单,谁对我坏,那我也肯定对你坏,我们便开始排挤起来樱。 不知出于什么,樱逐渐迷上了编织,也许是因为樱的反抗,冯姨那段时间打骂也少了,对于樱闲暇时编织,她也没说什么。 樱的手法愈发熟练,总能织出好看的图案,精细程度简直可以和织娘也可以一拼,也就如此,冯姨便默认下去,每次樱织的布大多都差人去卖,倒也能卖的出去。 樱是个天才,即使每天织布,歌与舞也愈发精湛,甚至有些曲子可以与我们持平。 但是樱的话愈发少了,甚至可以称的上无言,别人和她说话时,她也大多无视,冯姨察觉到樱的异常,也谈过几次,但也不了了之。 樱织的最好的布是在夏时,上面有很多可爱的动物,也有很多的花,就连冯姨都对这布都赞不绝口,她让樱继续织下去,樱低着脑袋,点点头,揣着织的布,离开了。 那布越来越长,上面的鸟兽花草也愈发多了起来,樱的全身心仿佛都放在布里,那布也愈发美幻。 实话讲,往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过一块布能与樱织出的布一较高下,大概只有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身上的绸缎大概可以与之一比吧。 樱死了,到了冬季,雪把一切铺满,同样还有樱的尸体。 樱是哪里死的,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这大概只有冯姨知道,但我们再见到樱的尸体时,她已经躺在雪里,全身冻僵,面带桃色,脸上飘着几片雪花,身上不沾一缕衣物。 后来听说,樱余生织的那布留在冯姨手里,终生未出,不过这也与我无关了。 因为这时的我,已经可以正式的接客了。 (2还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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