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3/713】宿因（五十六）

✘主cp6713/柒十三，副cp为春十一/王可/赤莲/猫狗和青凤湛凰。      

✘ooc有，私设有。      

✘求求评论推荐摩多摩多

✘阅前提醒：本卷会有俺滴自设湛凰出没喔~

第五卷

第五章

　　青鸾山下，街市之中。午夜之时。

　　夜色笼罩了整个小镇，街道间泛起一层薄雾。月光落在雾气之中，映出无数彼世之人的影子。

　　沿着街道一直走，雾气愈发浓郁。路的尽头是一堵墙，不过活人进不去的地方，对于鬼魂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穿过那面墙，便是属于亡者们的世界。

　　街道上无数灵魂穿梭其中，有商户在叫卖冒死从青鸾山脚处搞来的灵器。

　　而鬼市之中最热闹的，要属一家无名酒楼。

　　酒楼老板娘是个随性的人，心情好了便开店营业，心情不好连着关店半个月也是有的。不过没有人见过老板娘的真容，阴魂们只知道这位老板娘是一个在人间游荡了几百上千年的阴魂。她存活的时间甚至久到见证了鬼市的诞生与繁荣。

　　也因此这处酒楼慢慢成了整个鬼市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大部分阴魂们会在这里交换贩卖灵器的消息。

　　此时此刻，湛凰正坐在酒店的角落里听着过路的阴魂们的讨论。阴魂们或许不会知道，这个在角落里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女人，就是这个酒楼的老板娘。

　　最开始的话题还停留在哪里多了阴气充沛的洞府，哪位仁兄成功向害死自己的人报了仇。不过很快，湛凰就听见了她想要听到的消息。

　　“发没发现最近鬼市人多了不少。”

　　“听别人说，好像是神墓里的封印出现了松动，吸引了不少别的地方的阴魂。”

　　“倒是越来越像二十几年前的鬼市了。”

　　“是啊，那一年的鬼市才叫热闹。哪像现在，都被猎鬼人们杀的杀，超度的超度，不剩几个人咯。”

　　湛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个阴魂的背影，阴魂们在人间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执念与怨念，那么没几年自己就会慢慢消散进入轮回。而能够知道鬼市并来到这间酒楼的阴魂，基本上都是在世间游荡了十年以上的怨鬼。它们想要掠夺更多的怨念和灵魂来维持自身不消散。而要比起冒着被猎鬼人杀的风险，去寻找有着怨念的执念的活人并吸收他们的灵魂，去青鸾山附近吸收神墓的力量要容易得多。

　　而二十多年前的百鬼夜行，鬼市流窜的阴魂们借着封印泄露的力量，屠杀了青鸾山下一整个村庄的村民。一夜之间那些村民们死于非命，没有外伤，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所有人表情安详得仿佛在做一个美梦。但实际上，那些人身上已经毫无生机。连灵魂都被那些疯狂的阴魂们啃噬殆尽。

　　那场惨剧在人类世界以一场莫名的传染病作为定论。在短暂的恐慌后，其他村庄又恢复了平静。

　　当然也有一些玄学爱好者试图探查其中机密，不过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水花。因为在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是无数猎鬼人和修士们已经将这件事悄悄地处理了。

　　那件事情足足过了七年时间才平息，人类社会一切如常。但猎鬼人和修士们却损失惨重。

　　而一旦神墓封印破碎，发生的事情恐怕要比二十多年前那场百鬼夜行还要惨烈千倍万倍。

　　湛凰叹了口气，唯一的办法她实在不愿去想。也许只有青凤这样冷静到近乎冷漠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去布这场局。

　　酒楼里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湛凰挥挥手关闭了酒楼。数百年的时间里，这间酒楼没有半点变化。阴魂的时间从死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停止了。无论过了多久，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模样，对于他们这些阴魂而言，都是一样的世界。她看着酒楼的大门，又仿佛看到在鬼市与青凤相遇的那一天。

　　走到青鸾山脚下时，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湛凰微微蹙眉，她想到了梅花十三的那一身伤痕，又想到伍六七的心头血和青凤制药时苍白的脸色。握了握拳头，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慢慢升起。

　　她跟着两人走到一处巷子里，还是黑鸟他们先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千年的阴魂，难怪这么不怕死。”

　　黑鸟冷笑着看着湛凰，曼珠扫了她腰间缠绕的绳镖一眼，勾起一抹妖娆的笑来。不过她还没开口，一道蓝光就已经攻了过来。

　　湛凰向来不喜欢在打架前废话，更何况这次她就是专门来找麻烦的。绳镖甩出直奔曼珠的脖颈而去。不过还未近身，就被黑鸟的攻击给斩断掉落在地上。

　　湛凰倒是不甚在意，她打了个响指，那绳镖就又恢复了原样。她甩动绳镖冲向黑鸟，纵然他们身上仍有着半神之力，可躯体毕竟还是人类的，面对湛凰身上的阴气，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黑鸟皱眉扯住湛凰甩过来的绳镖用力一扯，几乎是同时湛凰也感觉到一道极其强横的力量朝着自己迎面冲过来。

　　咬咬牙，湛凰松开手与黑鸟拉开距离，可那攻击来得太快，她还是被击中滚到一旁，脸色苍白了几分。看着身旁的彼岸花，湛凰恨恨地看了曼珠沙华一眼。

　　但她的绳镖也成功伤到了黑鸟，鲜血飞溅落在她蓝色的旗袍上。湛凰一脸心疼地看着上面的血渍，那玩意最难清洗了。

　　“小姑娘，我们和你好像并没有什么仇怨。何必来找我们的不痛快？”

　　曼珠脸上笑意盈盈，但眼里却已经满是杀意。湛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笑一声没有回应。

　　“你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你和青……”

　　黑鸟话音未落，一道强横而阴冷的气息打断了他们的话。眼前的湛凰已经没了刚刚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她轻轻晃动手中的绳镖，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什么仇什么怨？那可要追溯到好久以前了啊，两位半神大人。我没那个耐心讲故事，你们大概也没那个记性记得我是谁。”

　　她身形闪动，身上的阴气让黑鸟和曼珠的脸色也差了几分。之前在梅花十一身上已经损失了一部分力量没有恢复过来，不然他们也不会面对青凤的威胁而选择撤退。此刻湛凰不留余力地攻击对他们而言就显得颇为棘手了。

　　绳镖与彼岸花镖相撞，这一次，蓝色的光芒竟隐隐约约占据了上风。咔嚓一声，彼岸花碎成无数瓣，曼珠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她和黑鸟对视了一眼，决定走为上计。顷刻间漫天的黑色羽毛从天而降，迅速而猛烈地攻向了湛凰

　　湛凰也看出了他们的打算，她一边躲避着黑鸟的攻击，一边笑眯眯地道。

　　“别走啊，我还没玩够呢。”

　　不过湛凰心里也清楚，刚刚的攻击已经是她的极限，靠着她身上的阴气已经损害了两人附身的肉身，这样用了多年的身体，一时半刻无法更换，换了新身体也会损失更多的力量，得不偿失。所以他们只能硬抗着这些伤害，暂时无法出现打乱青凤的计划。

　　不过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真给这两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她恐怕必死无疑。自己只是想出口气，顺便让这两个家伙安分一些，还没打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所以虽然还是有点不爽，湛凰还是只能任由两人离开。

　　回到青凤身边时，青凤正在擦拭保养他的双刀。他从一旁拿出布条，仔仔细细地将刀锋上的血液慢慢拭去。殷红的血液很快染红了布条，青凤将布条丢到一旁，而后换了一块干净的湿布一寸一寸的擦拭自己的长刀。

　　湛凰坐在一旁看着，她伸手想将布条捡起来丢进垃圾桶，但指尖还没碰到布条，就被青凤用刀鞘拦住了伸出的手。

　　“那是他的血，不想魂飞魄散就别碰。”

　　湛凰的指尖顿了顿，忙不迭地收回了手。她忘记了那人的血是对付他们这种阴魂最好的武器。

　　“你去找黑鸟他们了？”

　　青凤瞥了一眼湛凰衣服下摆的血迹，他将长刀举起，擦拭干净的长刀在烛火下泛着阵阵寒光。

　　“两只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但也怪烦人，所以教训了一下。”

　　湛凰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黑鸟和曼珠被封印后，逃出来的残魂已经远远没有了从前的力量，不过是靠着附身他人吸取那些人身体里的邪念苟活而已。

　　以自己的能力，虽说没办法将两人彻底消灭，至少也能让他们老实一段时间。青凤瞥了她一眼，放下了长刀。

　　“鬼市最近情况如何？”

　　“因为神墓的影响，周遭的鬼魂都聚到鬼市附近了。照这么看，如果不快些封好神墓，第二次百鬼夜行也快了。”

　　湛凰说着，拿起一旁的夹子夹起布条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青凤盯着锋利的刀刃，而后在她面前将双刀收回刀鞘。

　　“下一次不许再擅自行动。”

　　青凤抬眸看向湛凰，湛凰却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知道了。”

　　当然，轻飘飘的警告显然并不能让女人增加多少敬畏之心，她笑着应了一声，同时拿起了一旁她之前洗好的长袍递给他。青凤看了她一眼，接过了长袍。

　　长袍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芳香。他的指尖轻轻捻了捻长袍，而后拿起双刀离开了房间。

　　长刀穿心的那一刻，伍六七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降临的感觉。

　　也许是经常看得到阴魂的原因，伍六七自觉对于死亡并不畏惧。可当长刀穿过他的心口，死亡离他只有咫尺时。他的身体本能感觉到了恐惧。

　　而恐惧过后，他想到的便是那些他还未曾告别的人。

　　大保和小飞还在等他，他们还要一起开发廊，他还要给他们做牛杂。

　　还有可乐，他们约定好等他过去的时候，她和四眼要带着他遍玩斯特国。

　　他还没看到赤牙那家伙进轮回，他还欠了江主任十八块两毛五的物业费没有交。

　　还有他的梅小姐。

　　他还没有看到她平安无事……还没有带给她幸福与快乐。

　　当死亡降临，一切未完成都变成了遗憾。

　　在短暂的死亡中，伍六七看到了许多从前的影像，他猜测那就是自己的走马灯，他看到了梅小姐，看到了可乐四眼，江主任赤牙。大保小飞以及汪疯肖咪。过去的种种在他眼前回闪，他变回了青年，变回了少年，变回了男孩，又变回了婴孩。

　　闪回却没有结束，他又看到了自己站在一片混沌中，天地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向他发问。

　　“你因何要化身为人？”

　　他张嘴刚想回答，却又被拉回了黑暗，也被拉回了人间。

　　伍六七挣扎着睁开眼睛，身体里仍保留着被长刀刺穿心脏的痛楚。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骤然恢复呼吸让他咳嗽不止。

　　他抬起手，发现手掌上仍旧是一片鲜红，一张一合间，鲜血黏腻的触感仍无比清晰。可再仔细看看，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伍六七摸到一片粗糙的绷带，那不是他的幻觉。

　　“伍六七。”

　　梅花十三的声音让伍六七慢慢冷静下来，他抬眸看到她关切的目光，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梅花十三。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无比真实的触感提醒着伍六七，此时此刻不是梦境。

　　此时此刻抱着梅花十三柔软的身体，伍六七只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看到梅花十三眼睛上的疤痕，伍六七伸出手轻抚过那道已经开始愈合的伤痕。粗糙的手指抚过她身上的伤，梅花十三看到了伍六七的手掌上出现的因为握刀而出现的茧。湛凰告诉她，伍六七为了进入神墓找自己几次挑战梅花无侠，即使伤痕累累，也没有半分退意。

　　想到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梅花十三心里便一片酸涩。

　　“咳咳，提醒一下。你们可都是重伤未愈。节制一点。”

　　湛凰靠着大门一脸揶揄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她意有所指地提醒两人，这房间的隔壁就是青凤的卧室，而且隔音也算不上好，就算小情侣情到深处也要注意节制。

　　伍六七看到她，下意识警惕起来。

　　“别这么看我，我也只是听命于人。而且如果让青凤安排，恐怕你们现在可还见不到彼此。”

　　湛凰似乎并不在乎伍六七的敌意，她说着将手中的黑玉断续膏丢给他。

　　“这玩意可比烂命华的符篆好用多了。”

　　话音未落，青凤便走进了房间，看到青凤，伍六七几乎是瞬间挡在梅花十三身前。

　　“师父....”

　　梅花十三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伍六七却震惊地看着青凤。他一直以为梅花十三口中的师父会是那种须发皆白的老头，可眼前这人虽然有着一头白发，但容貌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左右，怎么看也不像梅花十三口中将她带大并教授她武功的师父。

　　“十三，你先出去。”

　　闻言梅花十三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湛凰慢慢走出了房间。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了青凤与伍六七。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并不算友好。

　　“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里是神墓外围，距离真正的神墓还有一段距离。”

　　对于伍六七的发问，青凤倒是显得颇有耐心。

　　“你为什么要杀我？”

　　“杀？没有人能杀得死你。你的生死早已注定。我只是需要你的心头血而已。黑鸟的攻击伤了十三的内里，没有比你的心头血更好的药引。”

　　青凤的回答让伍六七一时间无法反驳。他下意识摸了摸心口上的绷带。绷带下，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男人是他所遇见过的这些人里最危险的一个。那只青色的凤眸仿佛一把淬了毒的刀，冰冷而锐利。那只眼睛里是毫不掩藏的野心。比起猎鬼人的身份，伍六七觉得眼前的男人更像是一位帝王。

　　“如果想知道两年前的事情，明晚可以来我的房间来找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伍六七觉得青凤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不等伍六七继续发问，青凤便匆匆离开了房间。而几乎是同时，正和十三聊天的湛凰脸色忽然一变，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她面前。

　　关上门的那一刻，青凤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歪倒在地，他撑住桌子不让自己倒下，手背上肉眼可见的因为疼痛而鼓起根根青筋。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在书桌上，那熟悉的痛楚在疯狂灼烧着他的身体。

　　湛凰的惊呼声骤然响起，感受到熟悉的寒气，青凤下意识伸出手，湛凰连忙扶住他紧紧抱住了他的身子。

　　透过长袍敞开的衣领，湛凰看到了他身体上不断蔓延的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宛若火焰一般在他近乎苍白的皮肤上绽放，吞噬着他的身体。她将他抱紧，用自己身上的阴寒的气息不断安抚着他灼热的身躯。

　　“不是才结束吗？怎么又开始了？”

　　湛凰的声音有些颤抖，青凤身上的诅咒似乎发作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痛苦。烈火焚身般的痛楚，她只消想想，便锥心般的难过。

　　“这是弑神的惩罚。尽管他身体里只是一缕残魂，但只要我做出伤害他的事情，这诅咒便日日会提醒我那千年前的错。”

　　“湛凰，我们快没有时间了。”

　　青凤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嘶哑，他喘息着靠在她身上，银白的发丝被汗水黏附在他的额头上。湛凰伸手轻轻取下他脸颊上的面具，露出下面大半张遍布烧伤的容颜。湛凰浑不在意那宛若恶鬼一般的伤痕，动作轻柔地拨开他眼前的长发。

　　“时间还长着呢，总会有办法。”

　　湛凰无声地抱紧了青凤，她的气息宛若酷暑之下的一股清泉，轻柔的平复着他的痛苦。

　　她低声重复着那句时间还长，似乎是想劝慰青凤，又似乎是想劝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