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连载·刀犬使巫女（45）
——回归与离弃容身之处的不同人们——
洁白的月光洒在平整的榻榻米表面，制造出光下和影中两个世界的分野。舞衣特意将被褥铺成头对门口，这样不必侧着头就能将院子尽收眼底。她本没有睡个好觉的打算，只想由着自己的任性度过羁留镰仓的最后一夜。房间一直是初来时住的那间，但舞衣只有一个晚上和另一个人共同享有，之后便余下她形单影只。
不过这个时间，她睹物思人想到的不只是可奈美。才一见面又分别，那个兼有强大和纤弱的白发女孩占据了舞衣心头更多的面积，且还在加速扩大。她闭上眼，可奈美忙于奔波的意象和沙耶香无欲无辜的目光交替闪现；睁开眼，沙耶香的轮廓似乎在月光下的庭院里忽闪忽灭。自己究竟在关心什么？舞衣又抬眼凝视天花板自我追问。
并无特色的电话铃声冷不丁唱响，舞衣一愣，立刻坐起拿手机来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未记录的陌生号码，因此没有激活特殊铃声；但舞衣马上想到一个最可能在这时打她电话的人，那并非陌生人。她毫不犹豫地接听，却迟疑了一会儿才探询地说：“沙耶香？”
对方也没有急着回答，在有所加快的呼吸声之后才低声说：“舞衣。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肯帮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她的语调虽然平静无起伏，但发音吐字比以前见面时更为艰难，暗含着怯生生的苦涩。
“你在外面？没跟高津校长或同学在一起？”舞衣最初感到意外，心下却不觉奇怪。她见沙耶香陷入沉默，便主动说：“你不能随意离开吗？那好，我去找你，请在那里等着我！”得到表示肯定的喉音，舞衣善意地挂断电话，开始查找镰府附近的全家便利店。刚才在对方的背景音中，她捕捉到熟悉的开门铃声，即便有些模糊也不可能听错。
太阳彻底滑向西边的天空之前，管理局的后方入口发生了小小的骚动。没有值班任务的年轻参谋等内勤人员纷纷拥到门口附近，占据有利位置，迎接亲卫队归来。昨天走向停机坪的是三个人，现在从停机坪走来的还是那三个人，从装束到行李都看不出变化。存在于某些人脑海中的至少两个受缚的人被推进门口的景象，已被事实证明是臆想。
真希眼光扫过之处，本应兴高采烈却在交头接耳的人们又变得鸦雀无声。她点头致意，但没有开口解释任何事，只对夜见亲切地说：“你去睡会儿吧，局里比野外舒服多了。整个行动下来你休息最少，昨晚又一夜没睡吧？今天还跟优势数量敌人周旋了那么久，实在是辛苦得我过意不去。报告我来写就行，寿寿花自然会搭把手的！”
“那么，请代我向紫大人问好，我先行告退了。”夜见鞠了一躬，小步走过让出道的稀疏人群。她发现里侧的人也提前让开，原来是结芽从走廊深处蹦跳着跑来。后者全力一扑抱住夜见的腰，脑袋活泼地蹭着她的胸腹：“夜见姐姐，礼物我收下了，超绝无敌美味！”
夜见用柔软的黑色手套轻抚少女嫩滑的面庞：“你喜欢就好，抱歉把你独自留在这里。”结芽快乐地抬头看看夜见，松开双臂挥着小手跑向正在离开门厅的两人。真希先行伸手摸摸结芽的头顶，又俯身握住总次郎伸出的前爪，神情颇为宠爱：“我们回来了，结芽！去的是荒山野岭，回来又赶急，没机会给你带礼物，对不起！”
结芽双手握住真希的手，从头上捧到面前，亲昵地说：“没关系，姐姐们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紫大人是这么告诉我的。”她坏笑着假装啃向这只骨节突出的手，实则用撅起的唇尖轻轻碰了碰修长手指的关节。真希也假装受痛，发出搞怪的低吟声。
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同事的玩闹之举，寿寿花的笑容满足而充实，残留的作战失败的烦恼一扫而空。她察觉身后有响动，转眼就看见和歌子腼腆的目光和互搓的双手，便大方地说：“留守辛苦了，和歌子！让我们有一个安宁的归处，是你的功劳。”
“不不不，我们后方每个人都出了力的。”和歌子摇起双手欣慰地说，“只有寿寿花姐姐的不同，是我独自认真打扫整理的，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嗯，非常感谢！”寿寿花礼貌地微笑，同时跟着真希等人开始往深处走。和歌子的脸色潮红加剧，兴奋而克制地反复捏起双拳，恭敬地跟在寿寿花侧后。真希边前进边询问：“对不明潜艇的追踪进行得怎样了？从我们现场发报起，黏住她了吗？”
被问到的参谋——绢香严肃认真地回答：“抱歉我们跟丢了，已联系海自和海保协同监测。同时向美军发送了协助搜索的请求，可那边回应并不积极的样子。”
“想想也不会积极吧，那就是美国的船啊！”寿寿花低声自言自语。
一行人回到了指挥室，各自归位。真希四下看了看，噗嗤一笑：“我说这么安静呢，原来是某位阁下缺席了。没人指点江山，我居然有些不自在！”寿寿花嘲弄地轻笑一声，说：“你不该庆祝回到她介入之前的清静吗？感谢她的不在，我们能够专注接下来的任务了！”二人投契交谈的身姿映在和歌子的瞳孔里，少女迅速将不甘和愤恨从表情中挤掉，双手则从象征高兴的胸前垂下，藏到代表忧郁的背后，拳头握得格外紧。
舞衣温柔的话声消失了，沙耶香木然地静待片刻，也掐断了只有提示音的通话。屏幕退回通话记录页面，舞衣的那条记录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未接电话，一条连一条排到页面底端。所有未接记录显示的拨入方都是一个人——高津校长。沙耶香不再退回主界面，直接长按电源键，看着手机屏幕变暗并最终一片漆黑。
她用了这个从友好的镰府刀使那里听来的方法，怕的就是很快被雪那找到。最近一次和舞衣分别以后的经历，令她首次产生了心有余悸的感觉——
进入管理局后，沙耶香被引进里侧的一个房间，门面上和别的房间区别不大。进门以后的黑暗以及黑暗核心的一点光亮，让沙耶香感到隐约的不适。成为刀使以后，她见过阴沉可怕之物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明确针对自己的不怀好意还是头一次察觉。
“坐下吧，肯定不舒服，但很快就过去了！”雪那故作随意地说着，见沙耶香有些犹豫，立即拽着她的胳膊将女孩按在貌似牙科诊疗椅的金属架子上。沙耶香还没习惯椅子的冰凉触感，雪那就抬手将可动灯推到她眼睛上方，照得她一阵目眩。眼睛能够再次正常视物时，沙耶香第一眼就看见遮住部分灯光的雪那手里捏着的半透明针管。
红衣女子的笑容冰冷坚硬，但喜悦发自内心：“时机已到，只要用了这个，你就能摈弃多余的想法，成为只知战斗也乐于战斗的纯粹刀使。你挥出的每一剑都将是无想之剑，没有人可以同你的奥义匹敌！这才是我追求多年的完全形态的刀使！”
一股强烈的念头从沙耶香胸中涌起，促使她主动发问：“多余的想法是什么？我会忘掉很多事情吗？忘掉的会是哪些事情？”
雪那未料到爱徒有此一问，眉飞色舞中尴尬地停住，眼珠一转答道：“就是那些让你分心、害怕和软弱的事，没有了它们拖累，你只用专心战斗不断变强就可以了！”
“那么，这也是多余的事吗？”沙耶香抬手触摸着脸上的创可贴，“开始是皮肉疼，后来是心里疼，最后又不疼了。这种舒服的感觉，我不想忘记……”
镰府校长猛地跨出一步，出手撕开创可贴甩到半空。橡胶带还在飘落，雪那已气急败坏地吼出：“这种东西当然也是多余的！来吧，成为我的最强御刀吧！”
震惊的沙耶香转晴一看，雪那的脸在幽灵般的灯光下前所未有地凶狠狰狞。她缩回手，想起那张面孔平常多数时候的严厉和少数时候的慈祥，而今却丝毫无法找到。少女突然挥臂一扬，将逼近的注射液从狞笑的雪那手中打飞。
这下轮到雪那陷入震惊了。她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一贯听话的学生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磕巴但掷地有声地说：“这…这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忘记！”雪那伸出的胳膊本意是挽留，张开的手指却完全表现为攫取。沙耶香低头躲过她的抓捕，捡起刚才卸下来靠在钢管椅上的妙法村正，三步跑到窗前全力一跃。玻璃的碎片向打破静谧的夜空飞溅，少女用胳膊护着头脸向前飞落，还未落地就消融在路灯之间的大片黑暗中……
夜愈深了，坐在停车场旁暗处的沙耶香身心都感到寒意绵绵。在她耳朵里，停车场上全家的开门铃声也更加稀疏，似乎很快就会和她一样陷入孤独。她试着从单调的背景中找出一直跟随左右的幻影，但那个白色的影子踪迹全无。
一声温和的犬吠打断了沙耶香的迷思，她慌忙抬起头，眼神正好跟站在沟路上方的舞衣对上。蓝发少女会心一笑：“沙耶香，我来找你了！” 身旁的苏牧友好地吐着舌头。
下期预告：恶作剧的追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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