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第一篇)
云从天边流下,坠入河里,如同细水一般长流,高山离我而去,一切都如同一张崩坏的图片一般无故拉长,影影绰绰地藏在浓雾下,周围的一切都在流转,直到渐渐的出现真切的影子,我回到了我的房间,空洞的枕头随着空气漂流,我吹散浓雾,看见我父母的头颅在地上翻滚,细看,又不是我父母的,那是我爷爷的,我奶奶的,我朋友的,我最喜欢的galgame里的人物的,我所有认识的人的不断变化的头颅,灰蒙蒙的雾从房间的另一端爬来,掩盖上这两颗头颅。
头颅中的眼珠流出,伴着血流向各地,亿万个细胞同时开口对我说“不要做梦。”我不知道梦是什么,父亲曾在我的记忆中的演讲中说,梦是虚幻飘渺的,难以抓住的,稍瞬即逝的浮光掠影,它会侵蚀思想。祖父曾在我的记忆中的小屋中说,梦是液态镭一般的流体,它清刷你的记忆每一处,纵使你的记忆薄如蝉翼,它的流过让你遗忘,让你记错,最终醉倒在梦境的陷阱里,死去。
突然粘稠的只剩纤维的树在我身后倒下,发出哗啦声,我不知道我的房间为何会生出苦烂的树,浓雾中的头颅中爬出圣洁的蛆虫,啃噬着血肉,我抬眼望向窗外,一条河宁静的流过,不带走一粒灰尘,灰蒙蒙的烟雾盘旋在水面上,也仿佛融入了水里,我希望我睡去,伴着不知何时消失的蛆虫,以及不知何时归隐浓雾的头颅,但永远不可能了。
我趴到床上,但又突然从上面坠落,似真似假的记忆在坠落中的流光展现,我突然就睁开眼,醒了。
我最近做太多梦了,每天都有光怪陆离的梦境在我脑中浮现,以至于我几乎不能分清虚实,我不知道窗外是否真有一条宁静的小河,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一个父亲,不知道我是否有一个祖父,我趴着看向窗外,窗外浓雾弥漫,但小河就如同没有存在过一样。我的母亲叫我去吃早饭,她拿着几碗面放在桌上,热腾腾的,冒出许多水气。
气泡,一层层的往上冒,就像是啤酒花一般,溢出了碗里。水气,一片片的朝我袭来,前所未有的寒冷,我坐在这直发抖,母亲自顾自地对我说些语重心长的话,但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月光被一大片一大片的扔在窗户底下,幽白的云和漆黑的天一同编织出月光,我才发现我的手腐烂了,我将它放在水下冲洗,急湍的水面散发出浓重的腥味和恶臭,从我家正中心流向远方的河流带来萦绕在地板上的凉气,带走属于远方的暖流,向远方看去,它依旧无意义的向无尽的远方伸展。
我不清楚我的父亲怎么突然变成了医生,上一刻还在宣传福报的他下一刻就变成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一颗腐败不堪的树看病,他的听筒往树的身上扎了又扎,戳出了好几个洞,我的记忆也如同被扎破了一般漏出来许多,他径直向我走来,腿弯曲的不成样子,他走过氤氲的小河,跨过宏伟的餐桌,拔断自己的手塞入我的嘴里。
我的手长出来了,但上面的关节一看就是随意拼接,外骨骼都被捅出了花一般的模样。我腐败不堪的手中长出崭新的躯干,新生的躯干中爬出枝条,它飞快地生长,突破外骨骼,穿过眼睛,大脑,旁逸斜出的枝条在我脑中扎根,直到将我的脑中的粪土一点一点的侵蚀殆尽,我倒在了前往无垠远方的河流,尸体顺着水流飘荡,黑灰的血渗透进了水里,以及河流牵连的所有群居的人们眼中。
我听到烟雨萦绕的小镇中,一阵一阵细雨轻轻敲打着大理石地面,我看到黑白广袤的沙漠中,狂风一遍一遍掀起轻佻的沙尘,我嗅到高楼林立的空城中,王摆放着芳香四溢的佳肴,我触到在这条小河无尽延申的终结处,随波逐流的落叶伴着悠远的长笛声慢慢的引我入梦。我的尸体在水中溶解,膨胀,被分解成可憎但又美丽的尸块,直到我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