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5】白色战马载着瘟疫——穷凶极恶
有的人在思考自己是否幸福,有的人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我是个克父母的种,我刚出生我爸就出了事。我顺利出生,他顺利失业。
有句话这么说:你要找得着钱,家里就和,你要找不着钱了,家里就乱。要是男人赚不到钱了,就得整出个众叛亲离的结局。我记得他们跟我说过,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两口子那天起床,只有我一个人还躺在床上,慈祥的奶奶早就不见踪影了。
但是还算好,我爸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工作,他还算有几个铁哥们帮了他一把,每天点点帐,记记数就能拿钱。代价是给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客运公司当法人。
不过在那个年代,干点这种活倒也不会出什么事,最大的问题是他下班之后的生活,在棋牌室里吞云吐雾。
如果要让我爸去演斯克鲁奇,那真是个不二人选。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想去买一双鞋子,到棋牌室里去找他要钱。要从他的包里扣出几十块钱买件新衣服,那还真不如出去偷简单,他只告诉我说:“不是我不给你买,也不是家里没钱,你现在长身体太快了,没必要。”我去他妈的,我鞋子衣服都破洞了。
人一辈子总得遇到一些离谱的事,要是没有那就不叫人生,那就是《阿甘正传》了。你敢相信一个贫民窟的屋子是某个小贵族学校的学区房。那学校里有钱人挺多,公务员和高级知识分子的孩子也很多,虽然没有人瞧不起我,他们对我也很好。但是你看我现在弓腰驼背的,可能就是那时候培养的习惯吧。我总觉得自己身形佝偻,他们给我的那种善良如同施舍。
有时候,某个童言无忌的同学会问我:“你们小区里住的是不是都是穷人?”
有时候有人的东西遗失了,就会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关于那所小学,我没有太多印象。我只记得那段时间家里过得还算好,我爸有了一个正经工作。
只能说过得不算好,但也死不了吧。
到了初中,学生素质可就没那么高了,在学校里要是受了点什么委屈,可没人跟你站在一起。
我记得以前我被人打了,我爸告诉我要去跟别人道歉,告诉我要忍让和妥协。我妈告诉我,是我做错了事,要不然别人不可能只欺负我。
每到我步入新的阶段,我爸就总得跟我一起步入新阶段,不出意料的,他又失业了。小孩子可以容忍和理解父亲,老婆可就不一定了。我都是在很久之后才听我爸说,她三天两头地不回家,谁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外面能干什么呢?我并不知道她是否清白,但我宁愿相信她不是。
你对世界笑,世界就会对你笑吗?放他妈的狗屁。初中的时候我也爱自由地区和它的人民,她会做什么呢?她和我的父亲一起判了我流放之刑,我爸一句“没钱”就把我打发到一座荒城去读高中了。在那里,80%都是大城市里流放出来的。在那里面我算是什么人都见过了,当舔狗的、当贼的、道德败坏的、有精神病的......人可以有朋友,但是不能跟疯子和烂人做朋友,想应对孤独吗?那就让孤独生根发芽。
那所高中我不说什么你也会明白里面有什么,不过是贪腐的校长、三脚猫老师、还有流氓学生。
我只记得有一次学校让我到医院里检测心理,中度抑郁、重度焦虑。但是这什么也说明不了,在钱面前,你的生活一文不值,没有人有心思来关心你是否快乐,父母更多地关心他们的钱包是否快乐。“我出了钱,你就必须病好”我照做了,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关心我。
也就是在高中这段时间,我父母离婚了,或是我妈另寻新欢,或是我爸实在无法忍受了,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太多机会回家,好像我曾经生活的世界几乎与我无关了。
我名义上跟了我爸,实际上和我妈住在一起,我和她没有太多的话说,但从一言一行里我都读得出来她要赶我走。
受了委屈,遇到了不破事怎么办?用酒泼,用烟烧。
到了毕业那年,我没有继续读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吝啬或是真的拿不出钱,总之他们一句话,我就出去讨饭了。那年我的新年愿望是:“1、不要饿死。2、不要上战场。”
我能去的地方只有厂里,我看着向前冲刺的流水线。它好像我们的命运,标上标签贴上品质,然后打包贩卖,我们不应该是一个商品,但我们好像又是一堆商品,因为我的同学们,我的朋友们都顺着流水线流下,掉到了我的身旁。这不是一个属于智慧、博学和的时代。
意料之外,风暴来袭,钢铁工厂,关门大吉,血泪汗水,不知所踪。我走上街道,只听到一阵警笛,只看到一间铁牢,只看到一台电视,上面有我。而市长在吹嘘,无数的人为他歌功颂德。
戴过镣铐的手,可就没法再干活了,在馆子里打打临时工,有点耐心,或许哪天就饿死了吧。
寒冬还在蔓延,黑夜也在延长,十二点半,没有别人,我望向窗口,一张臃肿的脸在对我指手画脚,那张脸我很确定自己在电视上看过。手起刀落,官运坠落,蛇虫鼠蚁,穷凶极恶。
我想爱自由地区,我想爱先锋队,但是迷茫地在黑暗的道路上逃跑的时候,我想到那些学生像商品一样被标上品质,想到那些人和我一样流尽了血汗,看到我们的样子如此卑微佝偻,我开始有一个问题,谁来爱我?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开始穷,开始凶,开始极,开始恶。
烟雾弹、燃烧瓶,样样东西倒卖了之后都有好收入,先锋队、富二代,个个都是该死的狗杂种。说句实话,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好,就是仇富。要是见到谁好一点,我就要给他一点小小的安那其震撼。你要记住,受欺负的永远是老实人,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就算没有讨到奶,也能刮下他几块肉。
西西里听完,满是震撼,充满创伤的土地,必将感染。
“你杀人也好,跟着那不勒斯干也好,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面包与自由。”勃兰登堡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是面包?”
“饿了就有吃的,冷了就有衣服穿,有大房子住,有书看。”
“那什么是自由?”
“我想说话就可以说话,想写书了就可以写书,喜欢你就可以直接开口。”
西西里听完这句话笑了笑,她继续说道:“要获得自由,很难吧。”
“风是自由的,从自由的地方吹过来,它要吹去的地方也是自由,它没有形状也无法描述,但是它是存在的。”
西西里想到勃兰登堡,想到腐化的自由地区和黑暗的世界,泪水从眼眶中落下。
“干杯,你我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