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不再爱这个世界了(十八)

月颜萧瑟。
荧坐在熟睡的空身旁,轻轻牵住他虚握的手。
不知哥哥做了如何的梦。
但看他紧皱的眉头,微张的嘴唇,想来不会是什么美梦吧。
是回忆么。
回忆起被追杀的分分秒秒。
还是那冷漠到残酷的无动于衷。
荧对每个人——每个选择不帮助空,对空无动于衷的人,抱有深深的恶意。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原因来做出不同的选择。
荧当然明白。
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和永远会选择空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何须探究你为何会放弃?
我不想听你那些能感动所有人,甚至让我哥释怀或触动的理由。
对我而言。
对我而言!
你负了他,就别怪我对你满腔的恶意。
因为……
他是我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唯一在意的了。
他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美好了。
自己的态度不会变。
哪怕在别人眼里,自己是多么无理多么残暴。
在自己面前,哥哥才是一切。
这趟璃月之行让空心神疲惫。
早早入睡。
大家——这只暂时的队伍,其他成员尚未安眠。
派蒙心疼地缩进空怀里。
抚慰着空入梦亦不解的思绪。
小小的帐篷紧拢着三人。
魈立在不高的山丘顶。
确保自己的视野里能有这顶小帐篷。
偶尔,望望月亮。
申鹤呆坐,摆着腿。
面无表情。
迪卢克又一次束起马尾。
清澈而甘甜的湖水用以清洗面庞。
散兵远望着目内的须弥。
神思恍惚。
铃铛受了晚风的邀,起舞。
吟唱着清脆的谣。
这伙人正打算去须弥。
去干什么?
也不清楚。
其实,这一趟旅程,本也没有目的。
本想在稻妻安居。
却因这因那的,又踏上了空不愿再见一面的国土。
见了很多人,也没见很多人。
去须弥的理由是……
替空教训一些混蛋。
这也是这行人一直在做的。
只不过尚未动用武力。
空够厉害,自己三言两语就够让人忏悔终生。
也够弱小。
自己决然的同时却也做不到毫不在乎。
纳西妲。
对散兵而言,纳西妲自然对自己有恩。
但这次她的抉择,却让自己无比失望。
空是拯救了草神的英雄。
不谈报恩与否,为了自己愚昧子民的要求而做出这样的选择。
或许她真的是智慧之神,是须弥慈爱的草神。
但不再是自己心中的神明了。
神明。
呵。
想起自己曾想成为神明,散兵如今也想自嘲两声了。
神明能做得了什么?
不也得为了统治,为了国家而违背自己的内心?
还不如自己现在,做个随心所欲的流浪者。
而给予自己这份选择的空……
自己虽然说话刻薄性格不好,但也不能算无情无义吧?
一报还一报而已。
而且……
虽然空嘴上说着不会再念想,像他这么温柔,这么念旧的人,不让他真正道个别,恐怕以后须弥发生了什么,还得屁颠屁颠回来吧。
散兵觉得,这个金发的小男孩会这么做的。
“璃月的仙人,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去休息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守个夜还是无妨的。”
“我不需要休息,你去睡吧。”
“呵,真巧,我也不需要。”
“……你觉得,空以后会做什么?”
“哦?好问题。”
“请问,仙人觉得空应该做什么?”
“我么……我希望,他能继续旅行。”
“为什么?他对旅行这件事,恐怕会有阴影吧?”
“……或许吧,但我觉得忘却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展望未来。”
“嗯~真是不错的想法,一个旅者本就该旅行,不是么?我同意你的观点。”
“不过,倘若他不想,仙人将如何?”
“那就由着他。”
“呵,看来我们意见一致。”
“谁?出来。”
魈与散兵攀谈间,感受到了风异样的流动。
不过来者丝毫没有隐藏就是了。
散兵看到来人,倒是戏谑着挑了挑眉。
他应该……忘了自己吧。
“二位不用担心,我是空的朋友。”
“叫我……”
“公子,对吧?”
“额……对。”
“空向你们提起过我么?”
达达利亚有些疑惑。
“并未,不过我知道,你为海祈岛提供了物资,为了保障空的安全。”
“你还留了后手,珊瑚宫都不知道的后手。”
“空和我说过。”
魈跃下。
公子。
早在送仙典仪,他就在璃月很是“出名”。
魈自然有所耳闻。
“不过,为什么不早些出现。”
“你想要什么?”
“拜托,这位仙人,我好歹是璃月的通缉犯啊,怎么可能早去见他?”
“只能趁你们离开璃月的时节,来见见我的挚友是否安全喽。”
达达利亚笑言。
“空居然没有和海祈岛的小姑娘说我留下的手段么?真是他的性格啊,给我留了个面子。”
“不过,为了保护他,我也是权宜之计嘛。”
“所以,空现在怎么样?”
“需要我去替他解决谁么?”
“放心,这位爱好打架的执行官。”
“我们会帮空处理的。”
散兵叉起手。
对于公子,自己记忆里倒是没什么浓厚的色彩。
头脑简单,四肢也不甚发达。
不过既然他也为了空做了些什么,自己也不好直白地表露出什么就是了。
“那就好。”
“最近至冬的外交部在对枫丹进行舆论的施压。”
“我也派了不少人去抢打砸烧了蒸汽鸟报社的处所。”
“现在,已经快倒闭了吧?”
“对于接下来有关水神的行动,我也毛遂自荐。”
“虽然没被接受就是了。”
“哦?这种事情告诉我们真的好吗?”
“我旁边这位可是正气凌然的璃月仙人啊。”
散兵笑意浓浓。
“放心啦,毕竟我也什么活都没揽到。”
“而且,都是为了空而已。”
“我想,我们在同一战线,不是么?”
“难道你们对枫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么?”
达达利亚两手一摊。
观察数日,差不多也知晓了几人的身份。
既然都是为了空,那就没什么好遮掩了。
“呵……你比你以前,让我欣赏的多啊。”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现在出来,是想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须弥么?”
“你们的高席,博士可是在那里吃了大亏哦。”
“啊,我倒是挺想的,我对那边不熟悉,不过找几个该揍的强者打一顿,给空出出气,还是蛮合我心意的。”
“不过最近我身上又有新的任务了,而且不是有你们替空出头么?”
“知道他已经安全,我也安心了。”
“也就是来确认一下罢了。”
“对了,可别告诉空我对枫丹做的事啊。”
“善良的他,还是做好自己吧。”
看着小小的帐篷里微弱的亮光。
达达利亚摆摆手,转身离去。
魈又移至高处,守望着夜色。
散兵轻笑两声。
寻块顽石躺下。
眼明着星星点点。
等候着明天。
……
……
“……荧?”
“唔……”
懵懵懂懂头发乱乱的空被轻柔柔地吻醒。
指了指睡姿不佳的派蒙,荧示意空不要出声。
二人在初生的阳辉下,静静地倾诉爱意。
“接下来,就该到须弥了。”
“会怕吗。”
“不怕,他们不会再对我有敌意了。”
“啊……有我在,你当然不用怕有人会伤害你。”
“我是说,你会怕去面对那些抛弃了你的人么。”
“你都说了,错的是他们,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好。”
“听我说。”
“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无论是……”
“人,神……”
“对的,错的……”
“身,心……”
“都不用怕。”
“好吗?”
“好。”
“真乖,亲一个。”
“可我才是哥哥,是我该保护你。”
“如果你叫我姐姐,我也可以应着哦。”
“才不要啦。”
夹在二人中间装睡的派蒙仍不敢睁眼。
听闻着亲昵的调情。
或许,自己陪伴着空的旅行。
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
……
“这里,就是须弥么。”
“比我……想象的,要兴盛一些。”
魈看了看藏身于绿障中的须弥城。
护空于身后。
“是啊,空受的第一道伤就是三十人团干的!”
派蒙趴在空肩头。
气呼呼地向魈告状。
“是么……”
“派蒙,你还记得,那个动手的人,长什么样么?”
“我当然记得,我记一辈子!”
“他……”
“魈。”
空摸了摸派蒙的头,宠溺地捏了捏脸。
魈听到声音,只能噤声。
“差不多教训一下就可以了。”
“我……嗯?”
“阿,好!”
魈有些愣。
原以为空要阻止自己来着。
自己也不意外,就算是为了不给须弥的神明添麻烦,空也应当会阻拦。
不过……
“哦,你居然会答应?”
“我本来还打算瞒着你把他脑袋拧下来呢。”
散兵看着须弥城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心中一阵不爽。
“所以,还不如我主动提。”
“稍微吃点教训就可以了,别太过分。”
“放心,毕竟我算得上是你的代表,可不能坏了你温柔又善良的名声。”
“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看到空如此言行,散兵一乐。
他当然知道,空肯定是一点麻烦不想去找,不说不符合他的内心,到时候纳西妲也会难做。
但为了自己,或是说,为了自己这一批人,空做出了让步。
空做出了选择。
喝,长大了!
那自己也就承了这份情好了。
“那既然如此,我就……”
散兵正想磨刀霍霍。
却发觉一众人似乎有些如临大敌。
转头望去。
心头火起。
一人,高而健硕,目光深邃。
站在空身前。
派蒙哆嗦着躲在荧背后。
“艾尔海森。”
“真是,够不巧的。”
对于空的缉捕令,自然是以艾尔海森的名义下达的。
这种事不能让小草王做决定,因为一旦有误,纳西妲在须弥民众心中的印象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影响统治。
在须弥人眼里,智慧之神,是不会犯错的。
作为代理贤者,艾尔海森顶着更大的压力和舆论。
当然,他也不甚在乎就是了。
或许是吧。
“空,小草神大人请求你去净善宫一趟。”
“她不敢来找你,故而拜托我走一趟。”
“哈,请求?”
“多么真情而低卑的词藻啊。”
“神也会请求么?”
怒不可遏。
散兵一把拉回空。
自己站在艾尔海森身前,与其对峙。
“你们做决定时高高在上的态度呢?啊?”
“我上次来找你时,你笃定他罪过的语气呢?艾尔海森?”
“你的愚蠢我暂且不提。”
“纳西妲想见空,要么她自己来,要么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空。”
气焰极其嚣张。
散兵在须弥大街上对须弥现任贤者大肆攻击。
但却似乎无人在意。
依旧,照旧,按旧。
“空,我想询问你的意见。”
艾尔海森无视了散兵。
一双眸子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空。
你无法从他的眼神看出任何情感。
仿佛他只是个因公行事的机器罢了。
“艾尔海森,最近怎么样?”
安抚着派蒙,空抬头。
毫无畏惧地顶上眼神。
空很好懂。
你看他的眼睛,澄澈又闪亮,满是温情。
看谁都顺良。
“我的情况没什么好探讨的。”
“当时事发,小草神十分纠结,迟迟不敢相信,妮露深深指责了我们并离开了须弥,因为有激进分子以死明志,小草神不知所措,于是我推荐先定论下通缉令安抚人民情绪,但通缉范围集中在须弥城,外围通过散步魔物经深渊影响狂躁不安容易伤人的消息,来禁止人民出行,避免搜查,好让你能离开须弥。”
“只是没有想到,你主动来到了城里。”
“听闻你受伤逃跑,小草神担忧又害怕,先命令三十人团前往沙漠假意追查,又派赛诺去璃月通径找你,因为我觉得如果你要逃跑,你肯定会往璃月跑。”
“哦,所以呢,艾尔海森,这就是你的辩护词么?希望得到对你下令追杀空生死不论的原谅?”
“我不需要原谅。我只是把一切真相告诉空而已。小草神始终为了空着想,只是掌权未久,不敢明面上反对人民,当然就算直接下令,那群蠢货也没那个胆子来净善宫前自刎就是了,包括妮露对空的始终如一,我只是把一切叙述。”
“至于空怎么想,我不能决定。”
“那你呢,艾尔海森。”
空很平静。
上次来到这里,自己的肠子险些被搅碎。
这次回到这里,已然没有什么情感。
本身,自己与须弥的接触也只是止于上层罢了。
除了沙漠,自己未常深入进人民。
空不喜欢这种学术氛围浓厚的社会形态。
自己对于须弥的念想,只有那几位罢了。
“我?”
“我做我该做的事。”
“身处这个位置,我只能在合适的阶段做出合适的做法。”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小草神不会受到影响,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有必要这么做。”
“对你,我有愧疚,但我并不渴望得到原谅。”
“这对我而言,不重要。”
他同往日。
理性,强大,明智。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能做出最顾全大局的选择。
他博览群书,他果断决意。
哪怕一众人的敌意快凝成实质,他也只是看着空。
没有丝毫慌张或触动。
他不会像别人一样祈求空的原谅来得到心安,或是奢望空能同往日般对待自己。
自己做了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艾尔海森早便知道结果。
空笑了笑。
“谢谢你,艾尔海森,如果不是你,纳西妲恐怕无法应对这次情况,万一博士之类的人乘虚而入,那后果不堪设想。”
“纳西妲我会去见的。”
“最近舆论很重,对你现在的生活有影响么?”
“当时他们对你的构陷我就没有真正在意,那如今他们对我的抨击我同样不会在乎。”
“那就好。”
“以后须弥还得靠你,辛苦了。”
“你呢,你不打算关注须弥了?”
“嗯,这次就当最后一趟看看须弥吧。”
“好。”
艾尔海森点点头。
和空握了握手。
又分开。
深深望了空一眼。
仍是温柔,仍是笑意。
离去。
“喂,空,你居然能忍?我第一个想收拾的就是这个人。”
“他可是一点都不在乎你啊,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
散兵不悦。
自己和艾尔海森大吵一架就是为了空的去留。
艾尔海森绝情地不像和空一起拯救过须弥。
这个人,你可以说他冷酷冷淡,但他绝非无心无情。
如今却连对空一点点的挽留都没有表现。
什么意思?
“没事的。”
“倒不如说,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
“每个人,就该有每个人的生活。”
“离了我,艾尔海森仍旧会是那样。”
“挺好的。”
空的成长不在于身高或是实力。
而在于不再有哭泣或叹息。
看惯了来去。
就不在意。
笑对便是。
“好了,那我去找一趟纳西妲吧,你们想干什么,也去便是。”
“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找她,我要……”
“没事,我和我妹妹去一趟便是。”
“她还年轻,不必太苛责。”
“去吧,带着魈他们一起。”
“迪卢克,拜托看着一点,千万别过火了。”
迪卢克点点头,应着。
空牵起荧的手。
“走吧,这下,我认识的每个神明,你也要见过了。”
“哼,没一个好人。”
二人走远。
派蒙领着魈一众,自是远去。
散兵望了望远处的净善宫。
只是哼了一声。
……
……
艾尔海森走在归家的路上。
常有人捂着嘴对他指指点点。
从那天开始。
这很正常。
艾尔海森比谁都明白。
自己的的所作所为,也不可避免地会被写入某篇文章,或是作为论证的素材,留在须弥的历史里。
没关系。
只是今天见到他,艾尔海森还是有些烦闷。
自己只想要工作,负责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
空,纳西妲,亦或是谁。
他们的选择,和自己都应该没有关系才是。
没关系。
自己还是自己,自己会做好自己。
艾尔海森就是这样的人。
足够理性。
理性到厌恶感性。
但……
今天确实有些烦躁。
对艾尔海森而言,烦躁就是最大的不适。
最大的恶心。
ta影响了自己生活。
做什么都很急躁,无疑是对自己的折磨。
但烦躁的源头呢?
是什么?
难不成是其他人的指责?
不可能。
自己早就想到了代价,也做好了准备。
自己预料到了一切。
自己不会在乎。
没关系。
打开房门。
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神经有一丝丝松懈。
空的言行,空的眼神,历历在目。
那日的聚餐也在脑海里放映。
果,花,茶,饮。
酒。
艾尔海森很想喝口酒。
喝酒是正常的,有助于活跃自己的正常。
没关系。
“卡维,和我喝……”
戛然而止。
艾尔海森又看见客厅桌上的钥匙。
自己有时会不小心把这一把和自己的一把搞混。
但现在。
它属于自己,不属于谁了。
卡维离开了,对。
发生了那件事后,卡维就如自己所料的大发雷霆。
他闹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要离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这次他真的没带上钥匙。
也再没响起敲门声。
自己曾经假说要让他去沙漠修建教令院。
他去了。
真的去了。
去做了这个这辈子不可能完成的项目。
去了满天黄沙,危机四伏的沙漠。
离开了自己,离开了自己的房子。
没关系。
终于不会再有吵闹了,是件好事。
自己一个人当然也能喝酒。
徒手打开酒瓶,拿了一本自己最近在钻研的书。
一边品,一边看。
自己的生活永远属于自己,有什么人离开,什么人不在,又能怎么样。
没关系。
自己,从不后悔。
没关系。
知道自己是错的,又怎样。
没关系。
都是为了草神,为了须弥,也是为了自己。
没关系。
跳动的字符。
挣扎着。
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房间怎会如此偌大?
平日自己还嫌卡维在时,会拥挤。
要是空再来聚个餐,更是要人满为患了。
怎么会,这么空旷。
怎么耳边,会没有声音。
不对。
为什么要有声音?
自己本爱安静。
没关系。
晌午。
按理说,还没到一天最热的时期。
但艾尔海森却越来越烦躁。
酒一口接一口。
书却难再翻一页。
究竟是……
合上书本,随处一撇。
单单开始喝酒。
一瓶又一瓶。
一口又一口。
度数或是口味已经再无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了。
再也,没有关系了。
须弥方面,纳西妲倒其实不用太注重描写。
艾尔海森值得这几千字。
写好海哥真的很难,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这系列也快结局了。
方舟方面我也在想要写个多少篇多少字比较合适。
凭感觉来吧。
明天去吃必胜客咯!
去拿兑换码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