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夏夜百物语47号《妖怪山百物语》
作者：最爱DoubleDown（贴吧）
妖怪山百物语
看来这次的百物语，也差不多要接近尾声了。
那就由我来讲一个，跟百物语紧密相关的怪谈吧。
这是我从一位妖怪贤者那里听来的事情。是一个关于天狗的故事。
天狗，在妖怪中属于十分常见，却又十分特殊的一类。在各种各样的怪谈故事里，它们有着人类的根源，又有着妖怪的特征；有着鸟兽的形态，又有着神明的神性。在幻想乡的妖怪山中，天狗有着极强的组织性，又有着分明的高低等级制度；但个体的天狗却往往放浪不羁、个性鲜明，在宴会的时候又会不分贵贱，极尽热闹。
天狗就是这么复杂而又矛盾的存在。
不知何时——大约是千年前，还没有建立大结界的时候。”百物语“作为一种夏夜的试胆活动，作为一种本身与怪异脱不开关系的”怪谈“，悄然间在岛国风靡起来。正如我们所聚在这里一样，那时候的好事者们，也都喜欢拿出自己在各处听到的奇闻异事，将它描述得绘声绘色。
但是真正能够讲满一百个的“百物语”，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即使存在，也没有任何资料能够证实。
讲到一百个的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呢？人类怀着恐惧与好奇，一次又一次进行尝试，却又止步于门前。
然而不只是人类。妖怪们也十分想知道，所谓百物语完成之时，究竟会诞生出什么。是强大的妖怪，还是可怖的灾祸，又或是平平无奇的惊吓呢？
有一只鸦天狗，也对此十分着迷。她偷听了很多次人类的百物语，可终究没能见证真正的完成。她不耐烦了，决定亲自来举办一次百物语——试图揭开百物语背后的真相。
她回到妖怪聚居的山中，支使乌鸦们放出宣传的帖子。借用了山腹中最大的岩洞，足以容纳上百的妖怪。
和她一样对百物语有兴趣的天狗果然并不在少数——大家闻风而来，带上了自己满肚子的谈资。
妖怪山百物语，于是乎顺利召开了。
可过程却远远不够顺利。
人类看来的怪谈，对于天狗来说只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妖怪们要讲什么才算怪谈，大家一下子争论不休。后来勉强决定要“足够稀奇”、“带些恐怖”，框定了好多条准则。第一天晚上却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却又为讲述的顺序犯了难。有的天狗坚持要大天狗先发言，可是作为组织者的她却觉得应该由各自来抢着描述就好。可实践下来，听故事的大家却忙着喝酒，以至于才讲了三四个，场面已经变得无法收拾。
接下来的很多天里，百物语重复着讲了开头十来个故事便无法继续的窘境。有的故事太长了，有的故事让人昏昏欲睡，有的故事则被认为算不上怪谈……主持者的她突然发现夜晚竟然是如此短暂，以至于留给每个故事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
要顾不上休息地、不间断地一一讲下去，精彩的故事要穿插着平淡的故事；在大家闹腾的时候，需要能让大家安静下来的故事；在大家瞌睡的时候，需要让大家精神一振的故事。
她这才初窥见百物语的难度。更何况，对于妖怪来说，故事的质量也都必须高一层楼。
而机会也不再多给她了。妖怪山百物语慢慢由连续的活动，变为了一年才进行一次的活动。参加的人数也渐渐变少，甚至想要凑齐几十个能讲故事的天狗，都已经需要列名单来细数安排了。
她的友人告诉她：差不多够了，大家的热情已经在慢慢消散，百物语完成之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其实无所谓，大家其实只是在意百物语本身而已。次数多了，新鲜劲过了，也就慢慢不关心了。
开头已经说过了。天狗是矛盾的存在。它们是人、是妖、是兽，同时也是神；它们有组织秩序，却也有各自的心思个性。要让它们协力完成一件存在太多变数而又兴趣平平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困难了。
可这位鸦天狗并不听劝。不知是不服输，还是着了魔——又或者她确实对百物语的兴趣高于任何妖怪与人类。她虽然暂停了一年一度的百物语活动，却从此开始蓄积力量。
她游走于人类与妖怪的村落，飞过高山丘陵与平原，越过奇异的花海，翱翔于天人的雷云——她用了几百年时间收集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会满意的传说与怪谈，收集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她利用自己妖怪长寿的优势，凭借自己拿不屈不挠的毅力，完成了人类和妖怪所不敢想象的事情。
终于，最后一届妖怪山百物语，时隔几个世纪，再次在原来的位置召开了。
也许是时间隔得太长了吧。巨大的山洞内，这次挤满了许许多多的各色妖怪。
鸦天狗站在正中，手中握着多年记录、筛选、编排的怪谈。
“终于，再次召开了妖怪山的百物语，也十分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夜，除了我之外，大家只要当听众就好了。放心，绝对不会无聊，也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第一个故事，就由我来讲述吧。”
她开始了，话语声在巨大的空间中折回，清晰明了地传进每个妖怪的耳朵。她的描述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她的语调让人跟着心弦颤动。
面对妖怪毫不畏惧的武士看到镜中的自己切了腹，作恶多端的地痞喝了鬼的酒反而不再生事，去地狱中游泳的河童肤色变成了纯白，抚养人类孩子的狼天狗最终却决定守护人类的院子……
来自西方的恶魔种植的果子风靡在整个城镇，冤屈而死去的觉妖怪转生为富家的千金小姐，钱庄的老板自杀了却还跟亡灵追讨债务，有着轮子的火船航行在黄昏的妖怪山境界上……
终于。天几乎微微亮的时候。
一百个故事，结束了。
鸦天狗的笔记本掉落在地上。一直站着的她，也一下子跪在笔记本前。
发生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发生。
妖怪们默不作声，只是就这么散去了，回到自己的领地里。只留下那只鸦天狗，茫然若失。
后来有人说，“什么也没发生，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吧？”
这么理解，我想也是一种正解。
但这一定不是百物语完成之时的真相。
“是不是都是她自己讲的，所以犯规了呢？本来，规则应该是大家都要参与吧？”
我曾这么问过给我讲这个故事的妖怪贤者。
“谁知道呢。要是一直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有差错，可就没完没了了。”
“那么，那只鸦天狗后来怎么样了？”
贤者只是笑了笑。
“该怎么过，怎么过吧。人类的一生是那么短暂，妖怪也不过区区数十倍，却都一下子就过去了。比起来，反而是一夜要完成的百物语更有难度吧。”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话中有话。
不过我可以确信的是，不论是妖怪山的百物语，还是这次我们的百物语——结束之后，我们要迎接的，都是人生新的一天——新的一页吧？
我要讲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若是还有下一位的话，也还请好好期待能真的发生什么吧。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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