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第九帝——汉彰帝刘贺》第五章（下）

霍光离开郎署后又来到长乐宫，上官太后不仅自嘲：“大司马怎么又得闲来长乐宫了？听说霍山娶周阳鸢还是大司马安排的，本以为是刘贺那个拨算盘的算计本宫呢？看来新帝不及大司马聪明嘛。周阳鸢那人身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徐扬遗老，大司马替刘贺拉拢那些高祖老臣值得吗？”徐扬二郡的刘氏宗亲及遗老之后得知周阳鸢不日将与霍山完婚，对刘贺的态度转变了不少，晋王在霍光面前也不敢再像前几日那般专横。霍光知道上官太后还在埋怨自己帮助周阳鸢，有些鄙视的说：“太后是后悔了吗？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太后因自负错过了两段好姻缘，以后怕是很难找到类似的夫婿了。老臣今日来觐见太后是为公事，太后如何得知玉门关杨都尉幼子早殇守城将领之位暂缺一事的？”上官太后轻蔑一笑：“后悔？本宫从来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毕竟本宫曾是皇后，倒也不像周阳婕妤那般急着嫁人。大司马怀疑玉门关的事是本宫做的？本宫的能力也就限于在后宫指使几个宫女罢了，管不了边关的事。”霍光将一本名录放在两人之间的几案上：“太后年纪尚轻，不知天高地厚屡害无辜之人性命，只怪老夫过去疏于管教！假如太后一意孤行，老夫定会将上官一门残余势力扫除干净！”上官太后见名录前几页的那些人都是素日里通风报信的上官桀旧部及一些刘氏宗亲，才明白霍光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不由得冷笑到：“上官桀的后人光耀上官家的门楣情理之中，外祖父既然容不得上官一门，当初为何不将本宫也杀了！”霍光冷笑到：“老夫不杀你是因为昭帝仁慈，念你入宫多年与上官桀并无勾结。上官桀盖长公主等人是咎由自取，你身为罪臣之后非但没有悔过还图谋不轨，与盖长公主同样愧对先帝的厚待。”

盖长公主是陈皇后认养的义女，其父为废太子刘荣，武帝本想通过让陈皇后认养刘荣的女儿修复与徐扬遗老的关系，没料到卫子夫得宠后先后生育了四个孩子，加之陈皇后使用巫术魅惑武帝获罪被废，盖长公主在皇亲国戚中的地位因此十分尴尬。陈皇后居住在长门宫时都是盖长公主在悉心照料，其孝心为时人典范，后来又在大臣们的提议下入宫照顾年幼的昭帝。可惜盖长公主得势后意图为亲生父亲也就是被幽禁致死的废太子刘荣复仇，暗中与上官桀勾结，不仅操纵了昭帝的婚事还意图篡位，最后被霍光腰斩。霍光在盖长公主等人死后与其他刘氏宗亲及遗老后人们的关系十分紧张，霍山与周阳鸢的婚事可谓一举多得。上官太后厌恶的对霍光说：“昭帝从来就没把本宫当作自己人，当然这也得拜大司马所赐，本宫的家人都因谋逆被诛，又有谁会亲近本宫这样的罪臣之后？他知道本宫令周阳鸢滑胎后还想废后！刺杀昭帝的事该不会是大司马做的吧？毕竟本宫被废大司马之位也会不保。”上官太后见霍光被激怒十分得意：“怎么，大司马不知道此事？晋王都知道的事为何大司马一无所知？可知刘弗陵也不见得多信赖大司马。”霍光将当年的事捋了一遍，或许昭帝曾经在废立皇后之事上犹豫过，最后因为自己饶过了上官皇后，难怪昭帝被刺后有人在奠前哭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年昭帝若不是年轻气盛树敌太多死于非命，自己这个大司马迟早与上官太后一起被废，最令霍光心寒的是上官太后居然瞒着自己与晋王暗中往来多年，他思及此处难免怒火中烧：“老夫可不会做上官桀那些大逆不道之事！昭帝因为老夫才被害死，老夫真是愧对武帝！这么说除了昭帝的死，周阳由的死也是太后指使晋王做的？”上官太后端坐起身，继续轻蔑的笑到：“本宫可指使不了晋王，就凭姓赵的也敢与晋王抗衡？身首异处不说还连累了主人。大司马如今让霍山迎娶周阳鸢，怕是吃力不讨好徒劳筹谋。”周阳由是昭帝舅舅，也是赵婕妤的弟弟，曾因赵婕妤受到武帝启用，昭帝在位时死于河东。忙于朝政的霍光不知周阳由之死有这些曲折，也终于明白晋王当日为何能及时救走王峫，原来多少都因为自己这个外孙女。

当年武帝在位时就十分忌惮清河世家，戾太子刘据及昌邑王刘髆曾受到其他刘氏宗亲挑唆与亲生父亲反目成仇，武帝晚年才不得已才立年仅八岁的刘弗陵为太子并让霍光辅政。昭帝即位后，燕刺王刘旦又对年幼的弟弟举戈相向，这些同室操戈的阴谋不出意外都由河东六郡的那些遗老们策划。河东六郡春秋战国时原是晋国所在之地，史上有记载的卑鄙无耻之事大多出于晋国人之手。上官太后坚持不出宫改嫁原来只是为了依仗晋王控制后宫及朝政，无非只是他人棋子罢了，霍光不知道眼前这个权欲熏心的外孙女还隐瞒了什么，心如死灰的规劝到：“在高位者理应泽及平民百姓，如果太后有所图谋，朝中大臣必定各自为营，民间也会纷争四起。况且晋王那些所谓的清河世家历来风评甚差，如今还经由太后之手与王氏外戚那些歹毒小人互相勾结，太后没有了霍家的庇护就如毒蛇猛兽面前的猎物般不堪一击。太后如今自觉羽翼丰满不再需要霍家扶持，但老夫依旧希望太后收回心性，以免为奸人所用最后落得一无所有身败名裂。这也是老臣最后一次规劝太后，希望太后别在事情无法挽回之时才悔之莫及。”

此时的上官太后与霍光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过身示意伍女史让霍光离开。霍光回家后在书房闷了半天，身为孟子后人的他在父亲的教育下从小就希望出人头地以实现“达则兼济天下”的抱负，所幸大志得筹，汉室江山经过自己的精心治理兵强马壮，老百姓也不用再担心战火流离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这些年来少次生死一线都无所畏惧，如今却害怕刘贺像武帝与昭帝那般死于奸人之手导致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