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107【心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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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战争的阴霾笼罩在长安城内，兴国朝堂因凌骢一党覆灭动荡不已。在此关头，林子诚也是焦头烂额，心虑重重。而杨撷湲也别有一番忧愁。
林子诚辗转反侧了有那么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半睡半醒的状态，然后听到十分轻盈的敲门声。
“嗯？谁啊？”
“我。”是杨撷湲的声音。
“你也还没睡？门没锁，进来吧。”
林子诚迷迷瞪瞪的，也没太睁开眼睛，只是忽然感觉到自己头上有轻轻的呼吸声。他使劲睁开眼睛，发现杨撷湲就侧倚在自己身边。林子诚这才发现，她的眼眸映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就像包罗了环宇星辰；她的长发散着，发梢落在了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却很舒服。
林子诚抚着杨撷湲的头发，深嗅了一下，仿佛置身万花丛中。那股从她头发上散出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幽香，足能摄魂。
他又将头探高，轻轻吻了一下杨撷湲的眉梢。
撷湲也轻吻了一下他。有他在身边，她闭上眼之后的那些该死的画面，该烟消云散了吧？
第二日，林子诚居然一觉睡到了巳时末，踏实地跟死了一样。杨撷湲早就起来了，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睡好了？”撷湲眯着眼道。
“天都这么亮了……”林子诚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魂魄还有半截在梦境中的云海里遨游，另一半却被窗外强烈的阳光给拉了回来。这感觉半醉半醒，竟让人十分受用。
“给，饭都给你做好了。”杨撷湲转身把餐盘端到床头，上面有一碗红豆粥和几块她自己做的点心。
“多谢。”
“快吃吧，坐起来就能吃。”
林子诚心中十万分的欢喜。
他一边喝粥，一边看着杨撷湲，撷湲也看着他。
“你知道吗？你睡了之后居然打鼾。”撷湲突然道。
“啊？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子诚道。
“那昨晚睡得好吗？”
林子诚把粥咽下，使劲点点头：“嗯！你在身边，我睡得很踏实。”
“那就好。”杨撷湲笑道。
林子诚吃了饭，就得去府衙理事了。他出门之前，杨撷湲还为他扎好发髻，整理好衣带。
“辛苦你了。”林子诚道。
“嗨，这有什么。”杨撷湲一边打理着子诚的衣襟一边道。
林子诚带着歉意和谢意道：“不止是这两天，你这段时间为了家里家外，都操了不少心。汉廷县学堂那边我顾不过来，都劳烦你打理，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你那些七七八八的破事，比我多多了。”杨撷湲道。
林子诚道：“长安府的杂事虽多，但还不至于让我如此苦恼。”
“那你恼什么？”杨撷湲还是低着头给他整理衣服，顺口问道。
“朝局动荡太大。剑阁起义，南方新败，都是雪上加霜。我担心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很糟的事发生。”林子诚忧心忡忡道。
“你又不是皇帝，你瞎操什么心？”杨撷湲道。
林子诚道：“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悬而未决、危机四伏的感觉，每次遇到，就压得我寝食难安……”
“你别这么劳心命。天塌下来了，也轮不上你顶着。”杨撷湲道。
林子诚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一切恶果，都是陛下他自己要攻打燕国造成的，本来跟我也没啥关系。可是这世道实在太惨，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遭殃，我实在是不忍。”
“你若真不忍，何不把那昏君杀了，换个不昏的上去？现在天天替他办事，岂不是越办越糟糕了？”杨撷湲信口道。
“哈，这话可不敢叫别人听跑了，不然咱俩就共赴黄泉吧。”林子诚表面上看起来是也用一句玩笑把这句话糊弄了过去，但心里面还是有些思考的。
杨撷湲收拾好了林子诚的衣衫，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好了，可以出门了。快替昏君卖命去吧。”
“别急。”林子诚一转身，把她轻轻按在座位上。
杨撷湲一愣：“干嘛？”
“你都替我整理了半天了，我也要给你扎头发。”林子诚笑道。
“你别弄，你又不会……”杨撷湲不太愿意。
“那你教我呗。”林子诚道。
于是，林子诚在杨撷湲的指导下，粗苯地给杨撷湲扎了个头发。女子的发式比男子复杂得多，他扎完之后，杨撷湲一点也不满意，只好自己又打散了重新再来一遍。
“以后我每天都练习一下，慢慢就弄得好了。”林子诚笑道。
“快走吧你！”杨撷湲也笑道。
长久以来，林子诚的心情从未像今天一样好。觉也睡好了、饭也吃好了，他骑着马一路慢行，仔细欣赏着这座由自己打理的大都城。路遇卖菜的小贩、外来的商旅、巡逻的卫兵、甚至只是闲逛的路人，他心中都有一份得意——若不是自己先前的努力，这座城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活得比现在更好。
可是他刚到长安府，就看见崔汉升和几个官员聚在一起，低着头小声说话，脸上全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都聚在一堆？怎么了？”林子诚让手下去拴马，自己大步走向崔汉升等人。
崔汉升连忙躬身道：“君侯，大事不好。这是汉中传来的急报，是朝廷刚刚下发给各衙门的。”
“何事啊？”林子诚接过军报，见上面写道：“剑阁叛军已占汉中城，聚众逾十万，恐欲进逼长安。”
“他奶奶的！”林子诚一早起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爆出一句脏话。
他说脏话，不是因为有人造反，而是因为兴国长久以来的暴政之祸终于大爆发了。而由此带来的苦果，居然要他这样一个努力改变平民境遇的官员首先承担……
剑阁起义军阻断蜀汉渠之后，掳走了河道上一切军需给养，迅速壮大。兴国南北饱受徭役之苦的民夫、饥寒交迫的流民，全都向此地聚集。很快，剑阁军之前占领的两三个县就容不下这么多投奔者了。义军领袖吴立锥与陈之递狮子大开口，竟然真的打下了汉中城，彻底控制了南北通行的几乎所有的要道，把兴国原本的半壁江山又分成了两半。而凌氏倒台之后，各地之前依附凌氏的世家大族、豪强恶霸纷纷自保，或自首、或逃亡、或弃车保帅、或互相撕咬。一时间，这些人对土地和平民的控制力锐减，就连雍州南部与关中平原附近的山区，都出现了小规模的平民起义。这些人拿下一方土地之后，便宣布依附剑阁军，剑阁军当然照单全收。林子诚明白，他们绝对不是第一拨起义军，后面的起义，一定源源不断。
“朝廷派谁来送报的？说什么了吗？”林子诚忙问道。
崔汉升答：“来的是梁王殿下的内官。他传了梁王的命令，让您清除长安城中的流民，巩固城防，预备暴民来犯。”
“之前西域联军来犯，我好不容易把周边无法自保的百姓都纳入城中，后来花了多少工夫才给他们找了个营生；现在剑阁军来犯，居然让我把流民撵走……”林子诚已经怒不可遏，嘴上却只能小声念叨。
崔汉升道：“君侯，我们知您为难。但梁王担心各地灾民互相串通、里应外合。这是梁王的命令，不可不从啊。”
“嗯，既然不得不从，那你就快去办吧。”
林子诚撂下一句话，转身牵马又出了衙门，一路直奔，出城至麒麟阁。他进入密室，要见上官珑。
“你们阁主呢？”林子诚进了密室，高声道。
“阁主不在。他出门了。”密室中的一个盲人手下过来接待他。
“去哪里了？”
“阁主去了很远的地方，恐怕四五天都回不来。他走时交代，让长安君遵从朝廷命令，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盲仆道。
“这家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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