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绘卷之血犼绘卷:第三十九章 门徒
当冷潇然目送余不群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木屋的时候,侧坐在他身后的鬼面人又一次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兵行险招。”
冷潇然瞥了一眼鬼面人,淡淡地说道:“今天我在血狱司意外发现了两名逆百花之人,他们身上疑点颇多。同时言语间也证明了参影教的行动速度比你我预料的还要快,也比你我预料的更加危险。”
“现在想来,这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投下的鱼饵,故意诱我继续合作。”
“那你,为何还要入局?”鬼面人不言,再展画骨扇。
冷潇然突然眨了眨自己可爱的小眼睛:“因为浪越大,鱼越贵!”
鬼面人:“........说人话。”
“上官行不肯借出月玦,你知道,我现在既不可能杀上武阳宫,短期内也无法再入武佛山,古墓星玦便是目前唯一可供争取的了。”冷潇然如此回应道,“而这一关键信息就掌握在参影教手里。”
鬼面人字简意赅,轻舞画扇:“血犼教主。”
“教主......”冷潇然低头沉吟,旋即又摇摇头,“她.....确实是可以帮到我,但是......我还是想先自己努力一下。”
“你真是——倔!”这回鬼面人画骨扇上还加上了标点符号。
“我——”冷潇然看着画扇上的那个“倔”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要不是你弄巧成拙,哪会冒出来后面这么多麻烦事?”
“事出有因,怪不得我。”鬼面人依旧淡定,这次他把画骨扇翻了个面。
“你怎么就没有斩草除根呢?”冷潇然质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怨气,“那个妖言惑众的鬼僧,你就轻易让他给跑了?!现在搞出这么大动静!”
“天禅云游,深不可测。”鬼面人总算是在扇子上正经解释了一句。
冷潇然盯着他憋了好一会儿,突然拿出一个黑色的炮仗匣子塞到鬼面人手中。
“不就是打不过吗?下次直接摇人知道吗?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鬼面人收起炮仗匣子,却仍是不解,画扇一展,“pia”的一声——“我教何有骑兵?”
“这是比喻,比喻!你给我把那个破扇子收起来!还有,你要站稳立场啊,鬼面!你可是我凝血阁麾下谋士,是我的左膀右臂,知道吗?”冷潇然怒其不争。
“那另一只胳膊呢?”鬼面人这回问得少有的通俗。
“当然是红雨啊,还能有谁?”冷潇然哀叹一声,随即恨道,“子龙啊,清醒点呐,犹记当年歃血为盟,我还等着你带我在这滔滔江湖七进七出呢。”
“哼。”
鬼面人却是出奇地用自己的嗓音哼了一声,画骨扇一收一放,俊逸字体也陡然一变,成了草书。
“不知所谓~”
........
血月小筑外,冷月寂静地上霜。
慕却云和程琛立于暗处,看着院内的天宝阁一行人缓缓离去,走向与血狱司相反的方向,似乎是准备下山。
那个领头的胖子面色阴霾满布,看上去心事重重。
“白展呢?”程琛向着身旁的慕却云低声问道,在这种夜下安静的环境中,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低沉。
“不知道,这一天都没见到人,指不定又是死到哪儿去了吧。”慕却云在暗处确认天宝阁一行人确实离开后,才缓缓走到院内的月光下。
“嗯,也是,他那个性子,每次出谷逛血狱司都跟逛青楼似的。”程琛深以为然,对白展的品行他还是颇为了解的,转头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那雨女,怎么也不见她来?”
“啊,雨女啊,说是在血狱司有点事,怪神秘的,之前来了又走了,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慕却云撇了撇嘴,有些别扭地回答道,“含霜三刻前也来讯说,镇上的事情了了。你呢,路上没留下什么破绽吧?”
程琛闷哼一声,道:“你对我的身手应当有信心,那几个人死的很干净,天宝阁这一行人完全没看出破绽。你不用担心,尸体我也处理掉了,反倒是......现在。”
“你说的,是凝血阁的鬼面圣使突然把你我五人召到此处的原因吧?”慕却云闻言顿时心领神会,轻声道,“毕竟此前我们和其并无直接的交集,只是在血凝演武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也算不上与凝血阁有什么从属关系。”
“是。”程琛如实应答,惜字如金。
慕却云却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似是在思量,似是在斟酌,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他甚至很罕见的露出了一种有些为难的脸色,这是多年来程琛极少会在才智出众的慕却云脸上见到的模样。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几个为什么会碰到一起吗?”慕却云的话语很轻,也很慢,像是刻意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意味。
“虽说当年是谁也看不惯谁,但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臭味相投吧。”程琛却来了这么一句很是和他高大威猛的形象相背的话,言语中也带上了几分别扭的味道,但言辞却意外的坦诚。
“是啊,白展也这么说。”慕却云叹了一口气,举头望月,神色惆怅。
“他?”程琛显得有些惊讶,“那他还真是有心了啊,性情转变的有点快嘛。”
“哼,那小子欢脱的很,这么多年他一直稳如老狗。”慕却云直言不讳,用上了一些粗鄙之语来形容自己的发小,“什么时候真的玩脱过?”
程琛挑了挑眉,却也不置可否。
慕却云也不在这个令人糟心的话题上纠缠,缓了口气转而道:“其实,当年我们会走到一起,甚至今天我们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谷外小筑,或许都是同一个原因——教内的竞争,不生、则死。”
“另外,我听说上官家的小少爷近期要出关了........”
言及此,慕却云顿了顿,眼中多出了许多莫名的神色。
“哼,他敢来,我便教他知道‘死’字怎么写。”程琛神色晦暗,抱臂冷声道。
慕却云却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当年我们是为了自保,报团取暖,现在你我半步四品,成了教内准圣使,没想到还是会面临同样的困境,同样的人。”
“教内一向如此。”
“是啊,所以我才在想,我们是否应该乘机拜入凝血阁门下?”慕却云的目光缓缓落在一旁的沉默的程琛身上。
“你也来到此处,敢说心中不是这般想的吗?”
程琛一言不发,但神色却渐渐放松下来,似乎是因为慕却云道出了同样的心思而卸下了包袱。
慕却云回首望向身后的血月小筑,那种回忆般的惆怅神色渐渐从他脸上褪去。
......我们这样没有家族和靠山的魔徒,就像是雨中飘摇的浮萍,终究还是得为自己搏上一搏。
凝血阁,冷潇然。
血犼教不世的少长老,同样是在目光零落处,环顾教内外,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