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编辑
（一）门诊
“基因编辑医疗是否已到尽头？近日，多家知名基因编辑私人医院被永久关停，其中，就包含全国最早，也是最知名的基因编辑私人医院……”
“重磅消息！基因编辑医疗将重新进入大众视野！自从基因编辑私人医院被全部永久关停以来，基因编辑医疗技术将在我国公立医院进行试点，设立基因编辑科……”
“第一！《基因编辑法》来了！小编在这里提醒大家，基因编辑可不是随便就能编辑的哦，只有癌症、部分先天性疾病……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成为基因改造超能力者哦！”
“基因编辑科试点大获成功，已在全国各三甲医院开设基因编辑科，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基因编辑相关医疗费用什么时候可以纳入医保……”
三十年后。
市人民医院基因编辑科普通门诊外，一对夫妻坐在等候区正焦急的等待，谁也没有心情多说一句安慰的话。
两人在婚前检查的时候就被发现基因有问题，他们去拿各自的婚检报告时，医生委婉地告诉他们：“将来会有一笔大花销在孩子身上啊！”
现在，妻子怀孕五个月了，前两天定期检查的时候，妻子不放心，偷偷去做了胎儿基因检测，发现肚子里的孩子有90%的概率会失明。
“请69号病人余艺婷到基因编辑科普通门诊1号就诊。”
夫妻听到叫号，立马去了1号门诊。
医生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到二人身上，随后又移到了电脑上，问道：“余艺婷？”
丈夫扶着妻子慢慢坐下来，回答道：“大夫，是的。”
医生问：“怎么了？”
“大夫……”坐着的妻子握紧了丈夫的手，觉得难以启齿，“我怀孕了，孩子被检测出来……”
妻子止住了话，内心十分苦涩，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希望医生能懂他们的意思。
医生不停在电脑上划来划去，并不接话。
丈夫没办法，只能接着话头往下说：“大夫啊，能不能帮我们在肚子的孩子修改一下基因？”
医生头也没抬，语气很平静：“不是说不让给孩子做基因检测吗？更何况胎儿？”
两人不敢出声。
“婚检的基因检测出来没问题？”
“就是婚检出来发现……” 妻子喏喏地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医生问：“那你们现在怎么打算？”
丈夫小心地开口问：“能不能给肚子里的孩子直接做？”
医生问：“现在来给肚子里的孩子改？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我们……”
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他们两，说：“做不了，孩子还在长，怎么做？”
妻子连忙试探道：“我听说，外面有的机构可以做。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医生敲敲桌子，语气开始不和善：“外面的机构？现在全国只有公立医院可以做基因编辑的手术！我，身为公立医院的正经医生，告诉你们！胎儿，做不了基因编辑手术！一是犯法！二是不人道！三是不安全！”
妻子没忍住哭了起来，丈夫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安慰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毛病，让你们这个样子？”
妻子还没止住哭，丈夫刚想回答，医生就说：“你们也应该知道，基因编辑，虽然已经进了医院，但不是所有的毛病都可以通过编辑基因来解决的。要真的是这样，我们这个社会，还有什么盼头？是不是？”
妻子边哭边说：“都怪我们，都怪我们！”
医生看他两的打扮，就知道两人可能做不起这个基因编辑手术，态度好了不少，说：“生下来再去治啊，现在什么毛病治不好？只要合法。”
“大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做这个手术又难排队，钱又多，我们能不能……”
“好了，好了！”丈夫打断了妻子的话，“万一等我们孩子长大以后这钱可以报一部分医保呢？说不定以后没有那么难排队了……欸……”
医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转身回去划电脑了。
丈夫把妻子扶了起来，和医生道了谢，离开了。
市人民医院基因编辑科高级专家门诊内，一对夫妻因为做不了胎儿基因编辑手术而哭着离开了。
黑市基因编辑诊所门外，余艺婷拉着自己的丈夫，问道：“钱带够了吗？”
丈夫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说：“不要怕，我们看医生的钱还是有的。为了孩子，怎么样都要做这个手术！我们要让他的出生证明上 ‘基因明显缺陷’一栏是空白！”
余艺婷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边哭边自责：“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当初不肯做手术！”
丈夫心疼地抱住她，说：“都怪我，没能让你衣食无忧。”
余艺婷抹了抹眼泪，眼神坚定，看着丈夫，说：“那我们进去吧。”
丈夫也坚定地点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医院。
国外，最大私立基因编辑医院高级私人病房内，杜雨躺在病床上，肚子那边隆起好大一块，她马上要被推进手术室了。
她的丈夫握住她的手，轻轻拨了她耳边的发，温柔地说：“不要怕，公立医院不肯做，我们来这里做。我们找了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手术一定能成功！孩子一定能修改基因！”
杜雨流下了眼泪。
她丈夫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吻她额头。
杜雨被急匆匆推进了手术室。
（二）孩子
七年后，郊外居民区，一片高层小区外围有一个五层楼高的老小区，这个小区每一幢楼外墙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与周边的小高层格格不入。
老小区最靠近马路那栋楼的一楼，是沈耀斓住的地方。
房子只有七十五平方，实际居住面积估计在六十平左右。这个房子，除了沈耀斓之外，还有十个被遗弃的、年龄不一的小朋友。
这些孩子有眼睛看不见的、耳朵听不见的、嘴巴不能讲话的，全都是生出来就有的毛病。
公立医院设立基因编辑科已经快四十年了，基因编辑越来越规范，门槛也越来越高。这些孩子都是家里负担不起基因编辑手术，干脆出生就把他们抛弃在医院了。
那时，沈耀斓在医院做护工，就把这些孩子带回来了。
后来，被遗弃的孩子越来越多，沈耀斓也养不起，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后再也消不去，便辞去了医院的工作，靠慈善机构救助来养活这些孩子。
每个星期六下午三点，总会有慈善机构的义工来看望孩子们。
今天，星期六，下午三点，沈耀斓家里的门铃响了。
沈耀斓正照顾这些孩子，也没在意，随口说了一句：“门没锁，进来吧。”
门关上后，沈耀斓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平常义工们来，都不按门铃，而是直接敲门喊：“沈大哥在吗？我们来看孩子们了！”
沈耀斓急匆匆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两个从没见过的七岁孩子站在门前，门已经被关上了。
一位穿着奢侈品的孩子正牵着一位浑身散发着警惕的眼盲孩子，那位穿着奢侈品的孩子看起来健康的不得了，而那位警惕周围情况的孩子穿着就很朴素。
“孩子，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沈耀斓小心地发问，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华丽的孩子，心智很成熟。
“我们被爸妈抛弃了。”穿奢侈品的孩子轻轻拍了拍眼盲孩子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我爸妈把我带到这的时候，正好碰到他爸妈哭着跑了，他就在一楼，一个人，很无助。”
“那……那你呢……”
“我知道我爸妈要抛弃我，和他们道别后，我就在安慰他，后来，就按了门铃。”
屋子里其他孩子们都围了过来，他们心里也明白，这次来的，不是义工哥哥姐姐们。
沈耀斓蹲下来问道：“那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穿奢侈品的孩子回答的很机械：“我们的名字在被抛弃的时候也一起被抛弃了，我们可以信你吗？爸爸妈妈说，你待这些孩子都很好。”
沈耀斓被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哭笑不得。
要说对孩子们好吧，他也的确很有耐心，不离不弃一直照顾这些孩子们；要说不好吧，他也的确做得不好，这里有四位孩子早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他都没有帮他们找到学校可以上，只能在家里教他们。
穿奢侈品的孩子对沈耀斓说：“我没有办法转账给你，因为会有痕迹。我也没有办法拿现金给你，因为现在现金根本不流通了。所以，过一段时间，我爸妈公司旗下的基金会会成为你的结对对象，到时候，你就不愁照顾这些孩子了。”
沈耀斓听得一愣一愣的。
孩子继续对他说：“当然，这得有一个前提，就是你要照顾好我们。”
这孩子又看了一圈周围残疾的孩子们，补了两个字：“我们。”
沈耀斓觉得这孩子来头不小，他一没明显的毛病，二是家里不缺钱，就算现在有基因缺陷，他也完全能在成年后做得起正规医院的基因编辑手术。
除非……
沈耀斓想不通，不管怎么样，这位孩子一点不像因为钱而被抛弃。
孩子拉着他带来的盲人小孩，穿过其他小朋友，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望向沈耀斓。
沈耀斓好奇地走到电视机面前，才发现自己摊上大事了！
电视机里的女主播用标准的播音腔说：“近日，我国警方联合国际基因编辑警察捣毁了境外特大基因编辑黑市诊所与上万个黑心中介……黑市诊所名单显示，我国共有上百名孕妇在孕期进行胎儿基因编辑手术，至今，只有3名孩子存活，年龄最大的已经7岁……”
沈耀斓半张着嘴看向这个孩子，只见他坚定而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新闻里继续说：“2位孩子已经在境外被安全带回我国进行医学观察，还剩1位7岁男童仍漂泊在外……在此提醒广大人民群众，基因编辑胎儿在全世界都是明令禁止的，是违反人伦道德的……”
听到这里，沈耀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他最气的就是想要做胎儿基因编辑手术的人，现如今，一个在胎儿时就被基因编辑过的孩子就这么好端端站在他面前，光鲜亮丽，谈吐优雅，冷静睿智，和周围眼盲的、耳聋的、不能讲话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样是孩子，同样是活在基因编辑进入公立医院的时代，差别却这么大。
孩子仿佛看穿了沈耀斓的心思，但他选择了沉默，他在等沈耀斓下一个决心。
良久，沈耀斓对两位今天刚来的孩子说：“既然这样，你们就和他们一样，顺序往后排，叫沈十一、沈十二吧。”
（三）隐藏
沈耀斓转身望着最先跟着自己的十个孩子，用手语慢慢比划着，边比划边跟他们交代道：“今天有两位小朋友要来加入我们，这位眼睛看不见的，叫沈十一，另一位嘴巴不能讲话的叫沈十二，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十个孩子们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天真充满童趣，开心地拍着小手，欢迎他们的加入。
沈十二明白沈耀斓的意思，他刚刚看沈耀斓跟孩子们用手语交流，已经学会了那几句话如何用手语表达。
沈耀斓知道这孩子聪明，也有意要教他手语，便继续慢慢做手语，慢慢说道：“让我们感谢他们的加入，欢迎他们！”
孩子们又一起快乐地拍拍手，沈十一被气氛感染，之前警惕的神情已经褪去，跟着孩子们一起拍起了手。
沈十二用手语比划着：“谢谢！”
沈耀斓把这句话讲了出来，让眼盲的孩子也能知道发生的事情。
当天，沈耀斓就按照规定去相关部门进行了领养登记，登记名字写的就是“沈十一”、“沈十二”。
工作人员和沈耀斓已经很熟了，让沈耀斓简单填了个表就登记成功了。
登记时，工作人员还问沈耀斓：“还以为你再也不领养小孩了。”
沈耀斓叹了口气：“诶，人孩子都自己进门了，难道还把他们赶出去吗？再多来一个，我是真的养不起了！”
其实，沈十一、沈十二进门后，沈耀斓一直在害怕义工社的人过来，幸运的是，他们再也没有来过。
沈十二混在孩子们中间学会了不少手语，已经能顺利交流了，盲文他也学得差不多，都能当小老师教眼盲的孩子了。
表面上，一切好像都跟平常一样，不过是多了两个孩子而已。沈耀斓却一直安不下心，他明白的很，这义工社的人不来，绝对和沈十二有关系。
这晚，轮到沈十二和沈耀斓一起睡。
房间里，窗帘拉的很严实，其余孩子们都睡着了。
沈耀斓小声问：“义工社的人一直没来，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沈十二用手语回答：“这个礼拜天开始，我爸妈公司旗下的慈善机构会有义工来。之前的义工，不会再来了。”
沈耀斓很不放心，用手语问：“你爸妈这么张扬，就不怕事情暴露吗？他们还亲自送你到这里。我们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你们这种身份的人过来？天眼系统一查就能查到。”
沈十二又学了不少手语动作，用手语回答道：“你在慈善界很有名，我爸妈旗下的慈善机构不归公司管，而且资助的人很多很杂，都是和基因缺陷有关，你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沈耀斓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虽然厌恶给胎儿做基因编辑的家长，但是孩子是没有选择权利的。
沈耀斓当初选择留沈十二下来，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沈十二是那个存活下来最年长的孩子；沈十二究竟有没有什么隐性疾病；沈十二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难道一辈子东躲西藏吗……
沈十二拍了拍沈耀斓的肩膀，比成年人还要稳重的眼神，让沈耀斓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在这里这么久，跟他一样尽心尽力照顾着其他孩子们，把他们方方面面照顾得无可挑剔，他自己还在努力适应新的身份……
沈耀斓摸了摸沈十二的头，他知道，沈十二也不容易。
星期日，就像沈十二那晚说的一样，自称是国内龙头企业旗下的慈善基因会下属的义工社来了。
一群青春、靓丽的义工们带来了不少慰问品，又是陪着孩子们玩游戏，又是帮他们换衣服、洗澡、梳头，还教了孩子们不少新知识。
刚开始，沈耀斓害怕义工们发现沈十二不对劲，后来，他发现自己多虑了，沈十二的表现不过分也不生分，完美的恰到好处。
义工们离开后，沈耀斓觉得一身轻松，这些大学生们做的也太好了！
沈十二却用手语对沈耀斓说：“能帮我搓澡吗？”
沈耀斓交代了一下大孩子，就带着沈十二去洗澡了。
沈十二用手语说：“他们好像不是我爸妈那边的人，因为我听他们说过，义工社不找大学生，只找因为基因问题找不到工作、品行又好的人，因为会给他们发补贴，就相当于变相给他们工资。”
沈耀斓赶紧用手语问：“那他们是谁？你爸妈的义工呢？”
沈十二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沈耀斓的心顿时跌落谷底，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警察来上门排查了。
沈耀斓给沈十二搓澡，把水声弄得很响，在十二的耳边轻声说：“不要怕，随机应变。”
首先，他沈耀斓就不能怕，不为他自己，也要为了这十二个孩子。只有他稳住了，孩子们才能有主心骨。
（四）笔录
警局，笔录1室。
“余艺婷，我们再问最后一遍，你怀孕时基因编辑过的孩子，现在在哪？”女警察的声音很温柔，要是换个日常的地方，就像是邻里之间的关心。
余艺婷看着面前的女警察眼泪不止，她边哭边为自己辩解：“警察同志，我……我们家当时没钱，真的没去做那个手术！”
女警察再次把证物袋放到余艺婷面前，温柔地问：“你看看，你们当时去完国内的黑心诊所，就买了机票去了国外，一下飞机立马去这家黑心诊所了。你们连房子都卖了！”
余艺婷回想起当时，她和老公去完国内黑心诊所，她已经死心了，大不了以后孩子看不见，他们照顾他一辈子。
可老公却拿出了机票，颤抖着跟她说：“我就知道这里治不好，我们去国外，这家诊所水平很高的，很多有钱人都去那里的。”
余艺婷看老公的样子，就知道他真的把房子卖了，抱着老公哭了一通，两人立马去了国外。
女警察继续问：“国外诊所的名单，你看，的确有你的名字。”
是啊，她的确差一点就做手术了，差一点。
女警干脆坐到她身旁，轻抚着她的背，让她从痛哭中缓一缓。
女警说：“你不要以为他们能给胎儿做基因编辑手术是真的好，你看看名单上的人，他们全做了，结果呢，孩子不是死在肚子里，就是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全世界都禁止这个手术，不是没有道理的！”
“余艺婷啊，你的孩子虽然7岁了，但是你都没敢带他去做检查吧？我们需要找到你的孩子，不是为了害他，是要救他！你要知道，基因编辑这个东西很复杂，你们去的黑心诊所，就正规吗？孩子都出生了，也是一个生命啊！”
“你告诉我们他在哪，我们好给他做最全面、最正规的检查，要是孩子没有任何身心问题，我们会立马让孩子回到你身边的！”
此时，余艺婷刚回忆到自己从手术台上挣扎着跑出去，她没有做这个手术。
余艺婷的眼神失去了光彩，不管她说多少遍，警察就是不信，因为证据摆在那。
余艺婷抬起哭的红肿的双眼，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像失去了魂一样：“警察同志，我肚子有孩子，不能动了胎气……”
女警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都能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的动作了。
“余艺婷啊，你先一个人冷静冷静，这里有水呢，你哭了这么久，先喝点水，我去拿点吃的给你。”
说完，女警离开了笔录室。
笔录2室中，一位男警刚出门，就看到了一脸忧愁的女警，他走过去拍了拍女警的肩膀，问：“怎么样，余艺婷还是不肯说？”
女警叹了口气：“她老公也一样？”
男警点了点头。
女警把男警带去了上级警官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余艺婷一直在说自己没有做手术，我觉得可能是真的。但是，她七年前怀的孩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问她也不说。而且，我不觉得她是为了逃避给胎儿做基因编辑的惩罚才不开口的。”
上级点点头，说：“你们不要气馁，我们已经在全省慈善机构、领养孩子登记处等地开展调查了，相信会有结果的。那位孕妇，你再好好和她说说，不行的话，先按规章来。”
女警点点头，向笔录1室走去。
男警也跟着出去了，向笔录2室走去。
两位警察刚进门，余艺婷和他丈夫像是心有灵犀般一起开口了：“警察同志，我说。”
余艺婷家里，余艺婷的丈夫摸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说：“大宝贝啊！你别怪我们狠心！抛弃你又出卖你！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弟弟啊！警察一直缠着我们不放，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你已经是个瞎子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的弟弟不同啊……”
自从杜雨和丈夫把孩子丢在沈耀斓家门口后，两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们打点好了一切，抹去了一切对他们不利的痕迹，但还是害怕。害怕那些藏在暗处、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不显眼的痕迹，成为指控他们的关键证据。
杜雨满是心事，说：“要不我们交出孩子吧，他们不会对一个孩子怎么样的！我们的孩子是否真的健康，真的需要去检查。”
她丈夫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我不信交出孩子，孩子会没事！你不用怕，要是他们在诊所上看到我们的名字，早就来找我们了，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绝对不是放长线钓大鱼，不要怕。”
（五）验证
下午五点，沈耀斓正给家里的孩子们准备晚饭，家里的门铃响了。
离门口最近的孩子听到铃声去开门了，沈耀斓大声问：“谁啊？”
“警察。”
沈耀斓吓得关掉火，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手，跑出来问：“什么事啊？”
“你这有余艺婷的孩子吗？”
“余艺婷？”沈耀斓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是谁？我这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我看见了，就跟着我过了……”
说话间，十二个孩子全围过来了。他们有的眨着纯真的眼睛，有的拉住身边的小伙伴，有的呆呆傻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察们看见这个场景，态度软下来不少。
“这些都是你领养的孩子？”
“对，都登记过的。”沈耀斓连忙补充了一句，“都是合法登记过的。”
“麻烦你带着孩子们配合一下，我们现场做个检查，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走。”
沈耀斓心提到了嗓子眼，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位母亲的孩子失踪了，我们来找孩子了。”警察补充了一句，“没有怀疑你拐卖儿童，而是她孩子残疾，不会表达，就怕中间发生误会。”
“那……走失的是男孩，女孩啊？多大啊？”
“别问这么多！来，每个人都要测。”警察拿出一份名单，“来，按照名单上来，从沈一，到沈十二，一个个来，排队，你带着孩子们配合下。”
沈耀斓耐心给孩子们解释了一遍，为了自然，他控制着没有多看沈十二一眼。
十二个孩子都测完，警察们起身准备要走，沈耀斓上前一步问道：“我的孩子们……没问题吧？”
警察指了指沈十一、沈十二，问道：“那两孩子是出生就瞎、哑巴的？”
沈耀斓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把警察们拉到一旁，带着点八卦的意味，小声说：“这两孩子登记的时候我就说了，是突然来我家的，当时我以为义工呢，结果一个瞎了，一个哑了，是不是天生的就不知道了。”
“他们两怎么在一起的？”
沈耀斓摇摇头:“我哪知道？许是同一天来的缘故，这两孩子好着呢，一个看不见，一个说不出，平常交流靠盲文和心灵感应，诶，多好的孩子啊……”
“行了，我们走了。”
“走好啊！”
沈耀斓看着屋内的沈一到沈十二们，松了一口气，把他们每个人依次抱了一遍，做饭去了。
警局内，警察在向上级汇报工作：“沈耀斓那里查过了，沈十一是余艺婷的孩子，DNA匹配。基因检测也做了，都是基因缺陷，和他们自身的缺陷对得上号。”
“把那孩子带去医院做个进一步检测，看看是先天性基因缺陷，还是手术失败导致的后遗症，顺便让其余孩子都去检查检查。”
“头儿，我们之前怀疑的名单也有了结果。国际警方对主刀医生进行了多次讯问，医生都否认在名单上动手脚了。我们怀疑，医生是不想让我们找到那位小孩。”
“嗯……可以理解。”
第二天，新闻上写到：“近年来，因基因缺陷被遗弃的孩子数量一直上升，为做好相关工作，我市为十八周岁以下被遗弃的孩子们开展了全方位的身心检查……”
“头儿！结果出来了！”办案警察拿着报告单带着小组成员冲进了上级办公室，“案子理顺了！”
得到上级许可后，他们开始阐述案情：“余艺婷的确没有做胎儿基因编辑手术，她当时在手术台逃走了，和她自己说的一模一样。关键就在这个医生！杜雨当时是下一个做手术的！余艺婷跑了，那个医生故意没有登记杜雨，和诊所里的人都通气了，要把杜雨肚子里的孩子成为实验品，所以要消除她来动手术的痕迹。他们趁着给余艺婷安排的时间还有剩余，立马就把杜雨推进去了。”
“当时，余艺婷的孩子查出来是先天性眼盲，杜雨的孩子查出来是先天性聋哑。好巧不巧，两人的孩子都去了沈耀斓那儿。”
“杜雨为了孩子，都没敢带孩子去公共场所，更别说是医院了；余艺婷倒是没想到，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被遗弃的大儿子身上，还好，我们没被她误导。”
“头儿，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杜雨的孩子，在胎儿时做了基因编辑手术，现在，还是哑了，基因检测显示，这孩子将来还会失聪，还有一系列手术带来的后遗症，都在潜伏着……”
“我们应该怎么办，头儿？”
上级警官叹了口气，说：“涉案人员全抓起来，至于孩子，按上头指示，送医！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六）尾声
“近日，最后一名胎儿基因编辑的孩子已经找到，背后竟牵扯出巨大的利益集团……”
“胎儿基因编辑一直是全世界所禁止的手术，目前幸存的最后一名胎儿基因编辑长成的7岁孩子，出现不可控的基因变异，我国最好的医生团队正在尽力抢救……”
“基因编辑是否真的可以让世界更公平？是否真的应该存在？为何每年有这么多的孩子因为基因缺陷被遗弃，有这么多符合基因编辑手术资格的人没有办法进行基因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