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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连载】原点的阿克夏记录(第十五章)

2023-08-03 23:25 作者:未来同人研究所  | 我要投稿

“灰面狂鹰呼叫北美红雀。”



原点的阿克夏记录


作者:WR404,绘师:Aran、WR404

TAG:γ世界线相关/万里寻夫途


未来同人研究所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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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灰面狂鹰

 

2014年2月23日,傍晚。

阴雨绵绵,空气寒冷刺骨,似乎随时可能由下雨转为下雪,是个令人忧郁的天气。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努力避开地上的水洼。偶尔不稳的脚步溅起一些泥巴,使他的裤管和大衣下摆愈发脏污不堪。

阻碍他前行的不单是恶劣的天候,还有在荒野小径上徘徊的巡行者。雨水和大雾使人的视距变得极为有限,有时等到巡行者已近在咫尺他才察觉,只能紧急扑向一旁的草丛躲避。幸好视线受阻的道理对来者也一样,他才能有惊无险地撑过这几波地毯式搜索。

终于,他停下脚步,从防水袋中拿出短程无线电。在这个位置,他的无线电信号至少会被三个监控装置截获。他装上电池调试频率。

她说过会24小时监控被组织拦截的信息,随时清理不利于他们的记录。当时还当她吹牛,想不到今天得真的去赌一把。

深呼吸,又清了清喉咙,他按下发射键。

“灰面狂鹰呼叫北美红雀。”

他放开发射键。

静默持续了几分钟以后。

“收到,请说。”

那声音似是受到严重的干扰,刺耳得不行,但对此刻的他来说却是世上最动听的音符。之所以包含如此多杂讯,估计是她临时调试这附近的设备凑合着传讯的缘故。

“帮我找条进去的路。”

雨似乎变小了,但风则变强了。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

“走步道五或天梯二。圆环四见。”

不寻常的会面地点,不过既然她这么说,就一定没问题。

“收到,待会见。”

他将无线电再次装回防水袋,随后将其埋在一棵树下。一方面,这样的通信方式毕竟还是很冒险,只要有他人进入监控系统就会被察觉;另一方面,接下来他就要进到满是监控设备、避也避不开的室内了,她透过系统便能得知他的位置。

最后他选择走“步道五”,理由纯粹是离这个入口比较近。他打开一个不起眼的圆形窨井盖,爬下逐渐没入黑暗的铁梯。

这垂直的通道并非一通到底,它连接的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这些通道的功能不一而足,有下水道、通风管、管线维修通道、紧急逃生道和战备密道等等。“步道五”从地面往下首先连接的是浅层下水道,若要抵达他的目的地,过了下水道后还必须切换几次其它种类的通道。

他全身上下能够照明的只有手表的荧光,但他却一次也没用上,在全然黑暗的环境里走得驾轻就熟,似是早已走过无数回。

累计下降一两百公尺后,他踩上了最后一阶铁梯。他在这停顿了会,让眼睛适应光线,确认下方没人后才跳下梯子。

从这里开始便进入了地下网的主结构。组织的地下业务几乎都是在这个结构中进行。

十分钟后,他顺利抵达“圆环四”。

圆环四是个广场。这里的天花板奢侈得较其他地下空间挑高许多,部分地砖甚至替换成真正的草皮。广场中央是个小喷水池,水池中央有个莫比乌斯环的石雕,表面正缓缓淌着水。这里平时是研究人员的休憩场所,他们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手里端着马克杯,坐在四周的庭院长椅上闲聊。

不过此时的广场空无一人,长期在地下作业的人最喜爱的日光灯也进入了节能模式,只提供最低限度的照明。

于是他大喇喇地走向水池,将整颗头浸入池中,粗略清掉身上的泥巴。比起地表的冬意和附属地道里的地气,这水简直能称为滚烫。

终于,他走向广场边缘,伸手摸向看上去毫无接缝的墙面,开启暗门走了进去。

一关上门他便脱力了。他背靠门瘫坐下去。

房间深处有个栗发女人背对他坐在桌前。她还在键盘前忙碌,看也不看便朝他扔了条厚毛巾。

他任由毛巾砸在头上,闷闷地说:“你有吃的吗?”

“只有干粮。”

他发出表示厌恶的声响。

“那来点喝的?”

“热的?”

“热的。有咖啡和热茶。”

“那就热茶吧。”

他拉下毛巾,接住她抛过来的保温瓶,倒了一杯后小口小口啜了起来。

她似乎是忙完了,将椅子转过来面对他。

她双掌扣着,手臂环着曲在椅子上的一条腿,姿势称不上端庄。长发披在肩后,比莫比乌斯环上的流水还柔顺,不过几缕半长不短的发丝以奇怪的角度贴在耳际,看来是多次顺到耳后却总溜回原位的冥顽分子。眉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令人捉摸不透。

两相无语了好一阵子,他才明白她在等他。

他想坐起来,却觉得身体有千斤重。

他叹了口气:“看来光是热茶还不够。有酒吗?”

她从桌下拿出一瓶白干扔了过去。

他就着瓶口喝了一小口,几乎呛到。

她只是看着他继续喝,没说话。

缓过来后,他换上干净的衣物站在墙边,看着她一边将顺来的军火一件件摆出来,一边说明组织这几天的情况。

“他们打算今晚十点发Dmail,我没有权限看内容。”

过去几次发送Dmail都需要经过至少一个月的研议,这次他才离开几天,整个计划便无到有定了下来。

“连研发部主任都没得看,你被怀疑了?”

“他们信任过我吗?”

他没理会她的嘲讽:“该不会是你以前偷寄Dmail的事被发现了吧?”

“那我还能在这?”她白了他一眼,“是你跨线的事被发现了。”

这倒是解释了很多事。这次他难得休假,在城里逛得好好的,然后街角突然窜出几个小队的巡行者,不由分说全都开始朝他射击。虽然事后发现都是麻醉剂,那阵仗还是够吓人的。

“但这得怎么发现?”他问。

“不如问怎么这时才发现,你老早就露出马脚了。”

“什么时候?”

“还记得我怎么加入SERN的吗?”

那确实。

“后来还是我帮你糊弄过去的。我发Dmail时也是,我在事前都会规划好怎么善后。”她冷笑,“所以这次,完完全全是你自己作死。”

他皱眉:“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你忘了上周的事。”

上周,他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带队直捣一处尚未被发现的叛军基地,当场抓获十几位SERN的叛徒,击毙前还不断抢人家台词。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

“我警告过你的。”他伸出食指,以一种威胁人的节奏在她面前摇摆着,“从第三次开始我每次都会警告你。”

“对我说做什么,又不是我撤销的。”她轻描淡写。

“不找你说找谁说?”他比出枪的手势,“七次,小姐。七次!这次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删了六次Dmail记录都还没气消?”

“我只删过一次。”她纠正。

他气不打一处来。

看他这样,她却轻轻地笑了。

“其实这跟你还真没什么关系。我可能只是,”她支着下巴,轻声说道,“想多看几次他们的死法。”

冈部这才想起来,对方领头的几位之前在组织内确实是跟她不太对盘。

他冷笑:“你早点说我就安排你亲自动手解气了,远远观望多没劲。”

“不必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动手。”她微笑,“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压下怒火,决定先继续讲正事。

“所以他们即使没抓到我也打算发Dmail?”

“不碍事,那封Dmail多半会顺便交代怎么处置你。”她想了下,“其实抓到你反而可能会延迟计划。是我的话就会先好好研究你,再寄Dmail。”

“唉。”他挠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晚了。LHC早被封锁了。不过放心吧,他们肯定舍不得杀你。”她打趣道,“要是我,就会早点把你抓来洗脑,无条件效忠于SERN。”

他打了个冷颤:“听起来不怎么好玩。”

她同意:“是不好玩。”

“被洗脑的话还有得救吗?”

“洗脑有救,但你的能力被知道没救。”

“那怎么办?”

她思考着。

最后她严肃地说道:“如果那样,我就先自杀然后拿你和整个世界给我陪葬。”

“……这是什么逻辑。而且一般来说不是反过来的吗?”

玩笑说罢,他们沉默了会,认真考虑起来。他摸着冒出胡渣的下巴,而她玩着几乎失去指纹的手指。他们交换眼神,确认了彼此在思考同一件事。

是时候了。

他们要夺取大型强子对撞机(LHC)的控制权。

这和前面说的寄送Dmail撤销他的莽撞不是一个等级的事。夺取LHC是可能的,但只有一件事可以让他们冒险这么做。为了这天,他们早已准备了很久,但真的提上日程还是稍感仓促。

“如果M4在就好了。”

他僵住了。

她像是没发觉般,继续说下去:“你们俩的默契比我们俩好多了。”

一股和刚才不同层级的怒火冒了出来。不过他口干舌燥了半天,只挤出一句话:“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

她居然又笑了,这次笑得极为轻蔑。

“我就这么一说。”

他那时就该遵从本心,往她喉咙抹上一刀。

距离SERN发送Dmail还有四个小时。

距离他被背叛,也还有四小时。

 

 

2014年2月24日,正午。

阴雨绵绵,空气寒冷刺骨,似乎随时可能由下雨转为下雪,是个令人忧郁的天气。不过随着海拔拔高,人们也逐渐将阴暗潮湿的心情抛诸脑后。经过一段颠簸后,飞机终于突破对流层与平流层的交界,抵达永恒晴朗的世界。

厚重的云层反射亮晃晃的白光,令人眩目。

冈部伦太郎的心情似乎也稍微明亮了些。

他捏了捏鼻梁,不确定是否要继续补觉。从调整时差的观点来说,现在是睡眠时间,他的体力也还没恢复。可是他不想回到梦里,回到前世——前一条世界线。

对他而言那才是今早的事。

这条世界线的一切都是那么平和,SERN和巡行者的关系尚未走上台面,“他”甚至还有机会上学读书。最重要的是,椎名真由理还活着。

在医院时,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自己不去打扰她。她不认识他,也没必要认识。她活着就好。

唯一让他感到不满的是这副身体的前一个主人。

他对“他”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差劲透顶。首先是差点令他命丧黄泉的见面大礼,再来还留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家伙给他处理,最后又发现“他”体力根本不行,一看就知道荒废锻鍊已久。

这些都罢了,也许是“他”负责的任务性质和过去的他不同所致。

可是有件事他无法忍。

他在商务舱舒适的座椅上焦躁地调整自己的姿势,闭上眼,忍住想转头看向另一个人的冲动。

这冲动是几个意思?

他,冈部伦太郎,能够带着原有的记忆穿越不同世界线。

根据他来自的世界线的研究,“世界”只有一个,每次利用时间机器改变“过去”,就会将“过去”直到“现在”的一切全都改写。但这改写并不包含他的记忆,因此从他的视角来看,如果有人改变“过去”,他会感觉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完全改变。从其他人的视角来看,则是冈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产生前后记忆对不上的情况。他们用“跳跃世界线”来称呼此现象。

所谓的“跳跃世界线”并不是将整颗大脑给置换,而是只有记忆的部分被替换。但记忆也分不同类型,跳跃后并不是所有类型的记忆都会被继承或覆盖。以他的情况而言,能完全继承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完全覆盖——只有陈述性记忆,而程序性记忆是属于附加上去的,并不会破坏该大脑原本的程序性记忆。当带来的程序性记忆和被覆盖者——简称“原生”,即使他可能也是跳线过来的——的程序性记忆产生冲突时,会优先执行从其他世界线带来的记忆。

已知能这样继承所有维系原本人格的记忆的人,目前只有他一位。原因不明。

根据阿克夏记录,偶而也会遇到能继承部分记忆的人,但同时拥有多个世界的记忆对人脑来说负荷太大,容易失去正确认知当前世界的能力,因此大多人都将那些记忆标记为梦境。而无法辨明的人,轻者被认为是妄想症,重者则可能彻底失去自我。

他不曾花心思考虑那些人的处境,因为那些人无法对他的任务造成威胁。

而现在,他稍稍尝到了类似的混乱感。

原生程序性记忆不会被覆盖这结论是靠实验得出的。他过去曾在一次跨线的过程中遭遇身体上的重大变化,却很快就能适应并行动起来。这现象引起唯一知道他能跨线的人的注意,便拉着他做了一大堆实验。诸如发送Dmail让他苦练飞镖或耍刀之类的。越复杂的技能越难在覆盖后完整唤醒,但无论如何,也比完全没碰过来得强。

所以他原本觉得这是好事。直到发现了这个冲动。

说好的“优先执行跨线带来的程序性记忆”呢?他气愤地想道,这家伙到底为什么给自己养成了这天杀的习惯?

隔壁座位传来了轻微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放弃争扎,转过了头,见牧濑正缩在椅子上轻声呼噜着。长刘海盖住了她的一只眼睛,发间露出的眉毛微微蹙着。

她一上飞机就睡着了。明明几小时前才被他袭击,还真快就对他放下了戒心。也或许,只是累坏了。

说到在医院发生的事。

他脱离前一条世界线时的情况很糟糕,一来到这又立刻面临生死关头,心中的弦早已崩到极致。而就在这血脉贲张的时刻,他见到了牧濑。接续自前一条世界线的情绪马上接管了所有理智,崩断了那根弦。

还好M4当机立断,下一秒便将他扑倒,牧濑才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M4那时跨坐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先呼了他一巴掌。他应得的。

不过M4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冷静交代这条世界线的情况和“计划”的进度。看来“他”对交接有所准备,这点得夸夸那家伙。

这不是他第一次跨越世界线,却是第一次跨这么远。一切对他都如此陌生,只有M4依旧。无论在哪条世界线,他都会无条件信任她。

可惜接下来的路,他没法带上她。M4必须留在医院善后,并拖住SERN对他的追查。他只能孤身前行。

就在那时,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低下头,看向终于清醒过来的牧濑,拍开了她的手。冷静归冷静,他对牧濑的不信任和厌恶感丝毫未减。更准确地说,是杀意。

可鬼使神差地,他终究带上了她。

空服员的询问声将他唤回现实。他要了一杯果汁,却没喝,只是看着杯子继续发呆。

眼皮越来越沉,即使他并不想闭眼。

 

 

那是千年虫全面爆发的世界。

突然之间,计算机全面失灵,造成了很大的恐慌。可致命的不是工具失灵造成的混乱,而是被布局已久的人所利用的恐惧。

从结果来说,冈部属于运气最背的那批人。家人失联的失联,死亡的死亡,而他亲眼看着情同手足的椎名真由理在自己的怀里断气。他才是个孩子,他的世界还没来得及建立起来,便崩毁了。

说来讽刺,因SERN而遭罪,最后却也只剩下SERN能投靠。他从小便被SERN吸收,培养成为巡行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不知道SERN是千年虫问题的罪魁祸首,也不是那么在意。失去就是失去,一去不复返。他就这样空虚地活着,像个牵线人偶,只是日复一日地执行上级派下的任务。回过神,他已从一般队员一路爬升,最后甚至被调至戒备森严的SERN本部,成为众人眼中喜怒无常的顶级杀手。

如果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有朝一日,他将站上巡行者的顶端。

甚至SERN的顶端。

即使这一切对他毫无意义。

M4是唯一能适应他脾气的人。他在一次任务中吸收了她,从此她便对他忠心不二。能干又任劳任怨,默默守着他。

只不过那时的他,破碎得连感受的能力都没有。

直到某天,SERN下派了一个特别的任务:活捉一个反SERN组织的首领。

那是个奇妙的组织。在这个SERN的爪牙遍及全球的世界,它居然能存活多年,每次都侥幸逃过SERN的追捕。

SERN曾想掩盖它存在的事实,直到纸包不住火。

冈部从屡次失败的前辈手中接下这个任务后,发觉自己经常和他人对不上记忆,进而发现攻坚计划总是被泄露的情况。上报后,上层很快找到了原因。

下一次,他率领的队伍几乎歼灭了那个组织。他在现场只留了一人活口,对方的首领牧濑红莉栖。

她抵抗的理由很简单,巡行者残忍地杀害了她的研究者父亲,夺走了研究成果。被捕后,让她乖乖配合的条件也很简单:将该次行动中唯一一位逃犯的格杀令改成活捉令。

她加入SERN成为了研发部的成员。凭着“过人的才智和无可挑惕的忠诚”,她不断升官,短短数月便成为部门主管。

SERN只看结果,上层既如此优待她,必然是她交出了令人满意的成绩。至于过程,没人会过问。

少数能反映出一点端倪的是对“俘虏”的消耗。牧濑管理的研究团队消耗的速率经常大于SERN的补货速率,导致其他研究团队联名抗议。要知道,这可是一天拥有几十人额度的本部。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冈部耳闻,牧濑亲自监督实验时,她的五公尺内一定没人。因为她有过在实验失败时急切到把同事塞进装置重做实验的前科。还有不少他事后才知道可能整个SERN只有他晓得的事,例如和牧濑在研究上有竞争关系的团队整个凭空消失。冈部毕竟对研究部门不熟,当时只当自己记错。这事可能连牧濑自己都不记得。

冈部原以为听听八卦就是今后和她唯一的交集,不料不出多久,牧濑便盯上了他。

她不知怎么居然说服了他的上司允许她随时调用他“协助研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可取代性,因此认定牧濑是为了报复先前的事才这么做。

结果她要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背书,几天后抽问。当他完整背出一首简单的诗时,她露出了相当惊讶的神情,让他觉得受到了严重侮辱,同时感叹文人报复方法之扭曲。

她明明不像会记仇的人。连被捕时也能冷眼看着同伴在眼前倒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许久以后,冈部才知道她当时是在测试自己,也才明白过来她对待同伴的态度。

她有的是时间。再微小的概率,给予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多的尝试,都会实现。不必在意惨痛的牺牲,那些都只是过程。一切都能借由抵达“下一条世界线”重新洗牌,总有一天能洗出期望的结果。

只有他,她没法洗牌。

对他而言,过程是有意义的。只有他能在时间面前活得像个人,也因此她把他当个人,恩仇必报。

那时的他俩之间只有仇,于是她的具体报复方法便是撤销他所做过的事,让他无头苍蝇似地一边接受惩戒,一边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那段时间里,越难完成的任务越容易被撤销,他几乎要被搞崩溃了。

那天也是个雨天。结束任务的冈部领着小队回到本部,却看到牧濑站在门口等他。M4首先站了出去,但冈部一把按住她。

“没事。你们先进去。”

以牧濑红莉栖那时的阶级,即便没有他上司的许可,她要人,也没有巡行者能忤逆她。

牧濑等所有人都进了室内才开口:“走吧。”

“去哪?”

“跟我来就对了。”

那时他们还不算很熟,只是巧遇时两人心情都不错的话能打声招呼的程度。

牧濑挑了条僻静的路领他走去。

雨廊外大雨滂沱,唏哩哗啦。

走了一阵子后,冈部终于忍不住开口:“没想到研发部主管还有拉巡行者一同赏雨的雅兴。”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冈部摸摸鼻子,不再自讨没趣。没想到过了片刻,她主动搭话了。

“人家都说你是巡行者的第二把交椅,我当初还以为至少会是三四十岁的家伙,被捕时还能喊声叔博取同情。”

冈部没想太多就接了话:“你有资格说我?我看到档案时都傻了,20出头岁的恐怖组织首领,开发时间机器的进度居然还领先SERN。”

说完他才意识到,她居然这样若无其事地同他聊起她的血海深仇。

“哦?原来你知道SERN在研究什么吗?”

他皱眉:“什么话,这世上会有人不知道?”

“那你说,时间机器问世后世界会变得如何?”

冈部搬出了制式回答:“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

巡行者和研究者既是合作关系也是竞争关系。就像古时的武官文官一样,他们也逃不了争夺资源的命运。巡行者是附属的,赌上性命却做尽肮脏事;研究者是核心,却烧脑砸钱还不一定有成果。两者矛盾已久,壁垒分明,若不想卷入斗争,便要谨守界线。

牧濑挑眉:“即使这和快把你搞疯的原因有关?”

冈部一愣,接着便咬牙切齿起来:“……是你?是你动的手脚?”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轻笑:“原来真的快疯了呀,那我就放心了。”

冈部扳过她的肩膀,抓着她的领口几乎要将她提起来,却无从开口。得知那是人为的以后,他非常愤怒,但面对压倒性的未知力量,他也无从下手。

憋了好一阵子,他才轻声说:“你用时间机器撤销了我做过的事?”

“聪明。”她赞许,“不过那既是我,也不是我。”

“给我说清楚。”

“简单说,你报复错人了。”她指了指自己领口,“放我下来吧。我休息时间有限,这都还没进入正题呢。”

冈部一时拿捏不准情况,只能照做。

他们来到通往一个广场的入口。大雨倾盆而下,而牧濑毫不犹豫就踏了出去。

在冈部的目瞪口呆之中,牧濑向他招手:“过来。”

SERN真的很惯她,由她这样糟蹋人力资源。

他们走到广场中央,雨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

“这里是整个园区最安静的地方,现在是最安静的时候。”她说,“我走不出园区,只能委屈你陪我来这了。”

他看着她在雨中闭眼仰起脸,伸展双臂,无法理解她到底想做什么。

事后冈部回想,那里是离园区所有出口最远的地方,平时来往的人不多不少,不适合停留,因此也是戒备最松的地方之一。

即使她拥有撤销事情的能力,仍然选择了这个地方。

“让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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